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徐義崇重重嘆了口氣, 他同徐夫人會如此抵觸謝斐,并非是謝斐其人有哪兒不好的。

正相反,在徐義崇看來, 謝斐不論是才能還是品格皆是數一數二。他憑着自己在戰場厮殺以軍功封侯已勝過諸多世家子弟, 且他本就家世煊赫、權勢滔天,從俗世的眼光中, 區區四品太守之女如何也高攀不上高高在上的長平侯,可徐義崇卻不不以為然。

“你嘆氣做什麽?”徐夫人心中煩悶, 聽他長籲短嘆的便更煩了。

徐義崇道:“若非謝侯之身世實在特殊, 若非陛下有意撮合他與長平公主, 若非……”他想說謝斐也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婿人選。

縱然有天大的膽子,只怕也無人敢與皇帝搶女婿。再者謝斐的身份便意味着他身邊蘊藏着諸多危險, 徐義崇又怎敢将女兒托付于他。

徐夫人輕笑制止了他往下說:“總歸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夫君莫要想了。在這并州, 我們能護女兒周全, 叫她平安自在, 可到了長安便就不同了。”

“夫人說的是。”徐義崇道,他思慮片刻,還是與徐夫人道, “允直的家書昨日便到了。”

徐夫人問:“我兒在長安可還好?家書中都說了什麽?”

徐義崇抿了抿唇, 他回道:“允直初任大理寺少卿, 公務繁忙,好在上峰提攜,如今也已上手。只是, 他在昨日的家書中提及, 靈樞于殿試上被陛下欽點為探花郎, 他有意求娶琬琬……”

“什麽?”徐夫人凝眉,“周靈樞怎有此想法?他同琬琬可并不相熟, 況且他還同秋池……”她點到為止,定定看向徐義崇,微眯着眸子問道:“夫君打算如何回絕此事?”

在知曉周珉與秋池之事後,徐夫人所列的可能成為徐琬琬未來夫婿的名錄中,便絕無可能再出現周珉的名字。

徐義崇觸及徐夫人只可意會的眼神,他立馬表态道:“夫人放心,我已去信允直,将周靈樞之事與他說清楚,他自會尋了借口回絕了那探花郎。”

徐夫人瞟了他一眼,方才溫溫柔柔道:“如此便好,也确實該讓允直知曉那周探花是個什麽樣的人,免得沒有防備叫人算計了。”

徐義崇凝眉颔了颔首,秋池之事查清,周珉在他這兒的聲名便算是敗壞了。往後自不會像從前提攜後輩一樣提攜周珉了。

不過依着周珉的才學與為人處世,卻未必不能在朝堂出頭。畢竟泰寧帝在擢用人才時,比之品性,他更重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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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義崇想了想:“不若改日夫人請那小宋道長上門,我也好探一探他的口風。”還是得早些将女兒的婚事定下他們才能安心。

徐夫人道:“我聽蘇管事道,小宋道長醫術了得,不若明日請他上門為琬琬看診,你也見一見他。”

長夜漫漫,夫妻二人半是擔憂半是無奈地睡去。

待到第二日,徐夫人當真遣了身邊的親信前去慈幼院請了宋蘊真。

-

柔兆在書房中與謝斐禀告關于慈幼院背後所藏匿的秘密。

“當日主子所中之毒确實出自城中那處慈幼院,我令人暗中徹查了慈幼院上下從管事到幫工所有的人,包括了平日裏給院中看診治病的醫家和相關藥鋪,”

“這些年在慈幼院中以那些孩童試藥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慈幼院的蘇管事,我等已将此人盯緊,她跑不了。慈幼院中亦有與其共謀者三人,常年為慈幼院看診的老醫家也曾多次幫蘇管事調整藥方。”

“至于徐家……尚未有證據表明徐家與慈幼院一事有牽扯。”

謝斐翻看着書案上柔兆遞上的冊子,他淡淡颔首:“先前宋蘊真曾提到過的兩種藥材查得如何?”

柔兆回道:“屬下令人查了一圈,蟾酥雖在并州城并不多見但還是可以找到。但羊角拗子在并州城中藥鋪中卻遍尋不得,不少藥鋪掌櫃都言未曾聽過此藥,少有幾家藥鋪掌櫃雖曾聽聞但直言此藥毒性甚大,且多長于嶺南之地,故而并州城中并無此藥。”

謝斐抿了抿唇:“如此說來,蘇管事煉制藥劑所用之藥材另有出處?”

柔兆答道:t“藥材之出處如今還在探查,按跡循蹤想來找到出處不是什麽難事。”

謝斐颔了颔首,他問道:“宋蘊真還在這些日子還住在慈幼院?”

柔兆回道:“可要借機讓宋道長離開那處?”

謝斐搖了搖頭:“慈幼院中尚有不少無辜小兒,孤苦病弱,宋蘊真此時不會離開。你尋些人暗中護着些。”

柔兆應聲點了點頭,看着看着眉眼帶着舒緩笑意的謝斐,他不禁有些詫異。他本以準備告退出去,但似想到什麽,不禁有些遲疑。

“還有何事?”謝斐問道。

柔兆糾結道:“主子,我有一事,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謝斐看着他:“柔兆,你何時也學了阏逢那套?”

他悠悠提壺倒了杯茶水,白玉般的瓷盞握在手中,襯得他手指愈發修長。

昨日謝斐道是欲娶徐琬琬之事,阏逢早告訴了天幹十人。柔兆聽聞後只覺得詫異,随即便接受了,只是看着今日盯着徐家的人遞上的案卷,他突然有些後悔先前下達的令人盯着徐義崇的指令。

柔兆咬牙道:“徐太守與徐夫人有意撮合宋道長與徐姑娘。徐少卿還來家信道是,新晉探花周靈樞有意求娶徐姑娘。”

咔嚓——

謝斐手中的茶盞碎成了兩半,滾燙的茶水流經他的手掌手背。

周珉。謝斐在心底默默咀嚼着這兩個字,恨不得将其嚼碎。他竟這麽早便有那賊心。

“主子……”柔兆小心地擡眼看了看謝斐可怖的神色,“昨日徐姑娘生病,今日徐夫人請了宋道長來府上為徐姑娘看診。”

謝斐牽強地勾了勾嘴角:“當真是……雷厲風行。”

他深吸一口氣,他沒什麽好氣急的,徐義崇夫婦的打算終是要落空的。

謝斐睨了一眼在旁縮着腦袋的柔兆,他擰着眉斥道:“既然慈幼院之事還有不清楚的,那便趁早查清楚。”

柔兆稱是後便告罪退下了。

-

宋蘊真被劉媽媽引着來到徐琬琬院中,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到姑娘家的院子中,他有些不敢看周圍。

劉媽媽注意到他的局促拘謹的神色,便和聲安撫了眼前的少年幾句。

宋蘊真進到房中是,徐夫人正陪着徐琬琬說話。

隔着繡屏宋蘊真只聽到徐琬琬正與徐夫人說着:“母親莫要胡亂指點了。”

宋蘊真不知她與徐夫人在說什麽事兒,但從徐琬琬的語氣中能聽得出,她滿是無奈,即便尚且虛弱還是拔高了聲音。

劉媽媽朝裏禀告,徐夫人似是安撫好了有些煩躁的徐琬琬,她從裏間走出來,望着宋蘊真。

她笑道:“小宋道長莫怪,因着姑娘自小病弱,故而她每次病了,我都免不得一陣心驚膽戰。今次醫家雖說沒什麽大礙,卻也不敢掉以輕心。聽聞長明觀的道長皆是醫術高明,便想請小宋道長再為我家琬琬診治一番。”

宋蘊真聞言回過神:“徐夫人言重了。徐夫人愛女之心,我亦能理解,只是比起從前下山的同門,我的醫術不甚精湛……”

徐夫人見他誠摯的模樣,笑意又加深了三分,她連聲說道:“無妨的,小宋道長願意來此便很好了。”

“母親!”徐琬琬在裏間喊道,“母親不是請小宋道長來為我看診的嘛!”

她穿戴得整齊,只是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匆匆忙忙從裏間跑出來,羞惱地瞋了一眼徐夫人。

“母親庶務繁忙,女兒這有劉媽媽和春溪她們照料,母親便去忙罷。”

徐夫人無奈含笑瞪了她一眼:“那便有勞小宋道長了。”語閉果真離去。

宋蘊真懵懵看着眼前一幕,只見徐琬琬警告地望了一眼外間伺候的人,便急急拉着宋蘊真進了裏間。

“徐姑娘,這不合禮數吧?”宋蘊真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醫家,眼裏當只有病人,沒有男女。”徐琬琬勸了一句,她看了看屏風外的身影,用着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與宋蘊真道,“小宋道長,實在抱歉,今番是我連累你了。”

宋蘊真不明所以,可還是學着她一般小聲問道:“徐姑娘何出此言?”

徐琬琬看了看他,眼裏帶着幾分窘迫:“小宋道長勿怪。先前在慈幼院時,母親誤會了你我之間的關系,她今日将你尋來是,是為了問問你是否對我有意。”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閉着眼說的,她從未有如此倉皇寒碜的時候。

宋蘊真張了張嘴,嗆了一口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徐琬琬:“這、這,我,我這就去與徐夫人說清楚。”

徐琬琬看着被驚吓地面頰赤紅的少年,忙将人摁住:“我将此事先行告訴你便是想你能有個準備,別到時候被我父親母親弄得措手不及,稀裏糊塗應下了此事。”

宋蘊真紅着臉與她道:“徐姑娘放心,我定會與徐太守、徐夫人說清楚。”

徐琬琬聞言方才放下心,她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勞煩小宋道長了。”

宋蘊真有些擔心地看着徐琬琬:“徐姑娘可還好?好端端怎麽病了?”他說着便示意徐琬琬将手放在他取出的脈枕上。

“勞小宋道長挂心了。我其實已無礙。”徐琬琬心中清楚自己到底為何忽而生了這場病。

前世她在将謝斐趕下山後,亦是病了一場,直到出嫁那日,也未曾好全。

什麽憂思過重,什麽郁結于心,她心中清楚。然而清楚又如何?該想不開的還是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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