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徐明初抱着徐綽陪着徐琬琬與顏攸在并州府城中逛了大半日, 頭面、錦緞、古籍、字畫……徐琬琬的嫁妝單上又添置了不少。

臨了顏攸想去并州書局瞧一瞧新出的話本,便又順道去了那兒。

四人甫一進鋪中,徐琬琬便見宋蘊真急急朝着太守府的方向走去, 在徐明初夫婦二人猶疑的目光中, 她忙将人喚住,宋蘊真一見到她, 眼眸不禁亮了亮。

“徐姑娘……”他剛出聲便叫徐明初打斷了。

“琬琬,這位道長是?”徐明初上下打量着眼前同徐琬琬年歲相近的小道士, 目光中帶着幾分審視與戒備的意味。

顏攸看着宋蘊真眸中的急切t, 還有徐琬琬眼底的波動的情緒, 她暗暗拉了拉徐明初。

徐琬琬和宋蘊真都不曾注意二人間的小動作,宋蘊真如實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徐明初若有所思的宋蘊真, 見他沖着徐琬琬暗暗擠眉弄眼的模樣, 眉頭皺得更深了。

徐琬琬見狀回身與徐明初道:“兄長, 你陪嫂嫂和綽兒去殿中,我與小宋道長去對面茶樓說些事兒。”

徐明初皺了皺眉,想要阻止, 但看顏攸眼底的不贊同, 便只道:“記得帶上婢子小仆。”

徐琬琬乖乖點了點頭, 忙帶上春溪和阿吉朝對面的茶樓快步走去,宋蘊真朝着徐明初行了一禮便趕忙跟上了。

徐明初之間二人極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開口低聲說着些什麽, 春溪好似知道些什麽, 拉着阿吉遠遠墜在後面。

他不禁有些後悔, 宋蘊真雖是方外之人,可怎麽說也是外男。

而且——

“阿攸, 你可曾覺得,那小宋道長與琬琬之間,似有些……不同尋常。”他低聲湊在顏攸耳邊道。

徐明初有些擔憂,畢竟徐琬琬過不了多久便要成婚,而這樁婚事又是徐家無法拒絕的。若徐琬琬與宋蘊真當真有什麽,不論是于徐琬琬還是于整個徐家而言,都不是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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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攸睨了他一眼:“琬琬身邊跟了人,不算逾矩。此事待琬琬回來,在細問便是。你也莫要多想,琬琬有分寸的。”她知曉徐明初的擔憂,但她卻覺得,徐琬琬同宋蘊真并不似徐明初所想那樣。

徐明初聞言抿唇笑看着顏攸,也不言語,顏攸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帶着幾分惱意狠狠擰了擰他的胳膊。

“便有勞夫君替我去尋幾冊我愛看的話本,可好?”

徐明初笑着也不躲閃,他只連聲道:“好,都聽夫人的。”

-

茶樓之上,宋蘊真有些好奇地問道:“我今早去藥鋪抓藥時,便聽不少人在議論,說是太守府上要辦喜事,卻未聽說徐姑娘許的是哪家公子。”

徐琬琬坐在窗口,端着茶盞看着窗外行人,聞言她笑問道:“所以小宋道長這般急匆匆的就是想來問我這事兒?”

宋蘊真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我便是有些好奇,怎的這般突然?此事謝侯知曉嗎?”

他只以為是徐義崇夫婦為徐琬琬定下了婚事。

徐琬琬聽他說起謝斐,臉上的笑意便淡了下來:“是謝無恙請了賜婚诏書。”

她的聲音亦是淡淡的、輕飄飄地散在了宋蘊真耳邊。宋蘊真訝異地“啊”了一聲,随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謝侯怎麽突然就請了旨意?”他觀徐琬琬面上并無多少喜色,便小心問道。

徐琬琬抿了抿唇,帶着埋怨,有些僝僽說道:“我如何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偏生要娶一個自己厭惡之人。”

“謝侯何時說過厭惡你的?我怎的沒瞧出來?”宋蘊真茫然的目光落在徐琬琬面上。

“小宋道長莫不是忘了,我前世說的那些話有多傷人,前些時日他瞧了那冊話本,前來求證,我又說了傷人之言搪塞他。幾次三番,他如何能不厭我?”

徐琬琬目中亦有些茫然,她好似把所有的殘忍都給了謝斐。可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可是在我看來,謝侯并沒有厭惡你。”宋蘊真道,“相反,我覺得他在意你。就像當日在慈幼院,他見到我與你站在一塊,看我時的神情滿是警告,甚是吓人。”

徐琬琬下意識反駁道:“他只是下意識混淆了他的夢裏夢外。他以為他是夢裏的長風。”

“可是後來,謝侯身邊的侍衛也曾警告我,要我離你遠一點。”宋蘊真道,“徐姑娘與謝侯之間,謝侯放不下,徐姑娘難道就放得下?謝侯對姑娘的心意已是昭昭,姑娘為何還要自己期滿自己,對其視而不見。”

徐琬琬低着腦袋黛眉緊蹙,她無意識地揉搓着手指。

“而且如今此樁婚事已然不可改,往後徐姑娘與謝侯便是夫妻一體,合該将誤會早早解釋清楚,坦誠相待。姑娘何不将前世之事與謝侯坦言?”宋蘊真煞是不解地問道。

先前他也問過徐琬琬,可徐琬琬的回答雖說得過去,卻并非是真正的原因,如今他又将此事提起,卻不知徐琬琬會怎麽說。隔了許久,他才看到徐琬琬開口。

“小宋道長,你可知,長風以十分真心待我,可我回以的卻不過七八。”她聲音輕顫,前世明明是她大膽地拉着謝斐走進了這樁情事中,可她卻不曾回以謝斐同等的愛意。

徐琬琬擡眸直直望向宋蘊真:“當日我回遙珈山與長風斬斷前緣,确實是因為周珉的話,卻不是害怕父親傷害長風。我知曉,縱然我與長風之事中,長風亦有些許過錯,可父親不會加害于他。”

宋蘊真擰眉愈發疑惑:“那是為何?”

“是我退卻了。”徐琬琬幽嘆道,“如周珉所言,父親與母親已為我操心太多,我本以為,我狠下心來同他們鬧一鬧便能叫父親答應。可他們與我僵持着,我為此心焦病了好幾回,可最是憂心我身體的父親母親,這回卻半點不為所動。”

她憶起前世的煎熬,神色黯淡了許多。宋蘊真望着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看着父親頭上滋滋冒出的白發,看着母親日漸加深的愁容。恰如周珉所言,我的雙親已然不年輕了。我雖不知父親為何這般堅決反對我與長風之事,但我卻有些反應過來,父親這麽做總是有緣由的。只不過他不曾将真正的原因告訴我。”

徐琬琬轉過腦袋看向窗外,街道對面的并州書局門口,徐明初正抱着徐綽同她招手。她見狀,原本沉凝藏着無措的面容上綻出了一抹笑意。

她眼底帶着幾分苦澀,“故而,即便當日非是我捧高踩低,可我終究還是背棄了與長風的約定。甚至在後來,乃至今生,我時常想,若我能回到毀諾的那一日,我會如何?”

徐琬琬異常平靜地說道:“我還是會如前世那般,将長風趕下山。”

她聽見了對面徐綽的笑鬧聲,也聽見了徐明初與顏攸逗趣的聲音。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退卻。前世,在徐家與謝斐之間,徐琬琬選了徐家。

“其實,叫徐姑娘耿耿于懷的,是前世不曾對謝侯之以同等的情意。”宋蘊真輕聲開口道,“徐姑娘便執拗地覺得,是你對謝侯不起,故而便寧願叫他怨恨于你,也不願與他坦言。”

他約莫明白了徐琬琬心中所想,只是他望向徐琬琬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不理解。

徐琬琬回眸看着他,感受到宋蘊真沉默中意味,直言道:“或許小宋道長覺得我甚是矯情。”

“我只是覺得……”宋蘊真急急開口,卻又一時頓住,他嘆了嘆,“我只是覺得,徐姑娘有些不該這般對謝侯。”

徐琬琬低着腦袋垂着眼眸的模樣,像是做錯了什麽:“我沒有那麽愛謝無恙。”故而她也不能拿她父親的阻攔做借口,不該叫他原諒她的背棄,更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與他婚事。

宋蘊真聽着徐琬琬細弱的聲音,眼眸中凝着認真,他唇口翕動:“可這又如何呢?你二人相識相知的經歷是真,對彼此的情意也是真,又何苦執着于一個全然的對等?投木報瓊,皆是各自心甘情願。”

莫不是情情愛愛都會叫人變得難以理解?他看了一眼徐琬琬,心底的疑惑更甚,就好比眼前的徐姑娘,在別的事兒上都不見出錯,可偏偏一遇到長平侯便亂了方寸。

徐琬琬心間微顫,她凝神沉思着。

只聽宋蘊真又道:“姑娘以為,只将前世之事當做過眼雲煙,是對謝侯好。可殊不知如此更叫謝侯心中難安。這對謝侯而言,又何嘗不是軟刀子磨人心?”

徐琬琬神色悵惘,茫然若迷,她不禁懷疑,自己自重生以來面對謝斐的言行是不是真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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