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在與謝侯的交集中, 徐姑娘不該再逃避下去了。”

宋蘊真輕嘆着留下這句話,便起身告辭離開了。

春溪與阿吉隔着半簾站在雅間外,茶樓喧鬧, 徐琬琬和宋蘊真說話的聲音又刻意放輕了, 故而他們也只隐隐約約聽見二人似說到了謝斐,其餘便聽不清了。

徐琬琬獨坐在雅間內, 她端起茶盞心不在焉地抿了口茶水,苦澀的滋味在口中回旋打轉。

她透過窗棂看向對面的書局, 徐明初抱着徐綽t已經等在了門口, 顏攸同身後抱着一提書冊的小仆吩咐了幾句, 便走到了徐明初身邊。

徐琬琬見狀起身,準備與他們一塊兒回去, 只是未曾想到, 她甫一掀開半簾便見雅間不遠處長身玉立的謝斐。她望着他一時愣在原地, 擡起的步子緩緩落下。

兩人對視着僵持了半晌, 謝斐看着她再三變幻的神色,默默擡步走近她,半步相隔, 徐琬琬不禁後退了半步, 退到了雅間內。

原本撩起的錦緞半簾落了下來, 隔在了兩人中間,素雅的錦緞上繁花重重,一時兩人誰也看不見誰的神情。

謝斐死死盯着錦緞上的花團, 柔兆本想上前撩開那半簾, 只是他剛要上前, 謝斐便先動了。

徐琬琬只覺眼前一花,眼前的錦緞半簾便被大幅地撩了起來, 謝斐闊步走進雅間。

“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

他同她相距不到半步,身形高大的男子低垂着頭顱,目光正好與她的視線相撞,澄澈的聲音中帶着幾分不耐。

仔細聽還能從中感受到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徐琬琬只覺自己聽錯了,她暗自搖了搖頭。

她清咳一聲,正了正神色:“謝侯突然至此,所謂何事?”

徐琬琬疏離有禮的模樣,卻叫謝斐暗自一噎。他抿着唇,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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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侯若無事,我便失禮先行一步了。”徐琬琬斂下眼睫,速速說着便行禮想要離開,卻被謝斐攥着手腕拉倒了茶座上。

他似咬牙切齒地問道:“徐琬琬,你當真厭我至此?便是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徐琬琬聞言怔愣住了,她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謝斐,她從未嫌厭過謝斐一毫。

茶樓中的喧嚣不止,細聲低語的,高聲吹噓的,還有大堂中來來回回走動招呼的小厮,所有的聲音充盈在徐婉婉耳畔,可又好似在離她遠去,她耳中只有謝斐清冷低沉的聲音。

謝斐見她遲遲不回應,心中好似被潑了一盆冷水,他冷嗤一聲:“徐琬琬,可惜了。你便是再不願看我,往後你還得看着我這張惹你厭惡的臉過一輩子。”他偏過頭去,沒有再看徐琬琬。

“謝無恙!我沒有……”徐琬琬不由出聲道,只是她還沒說完便被謝斐急急搶了話。

“這樁婚事絕無更改的可能,只要我不死,你這輩子都是我的妻子。”謝斐一股腦兒地說道,只是他突然意識到什麽,猛地看向直到他胸膛處的女子,她昂着腦袋,凝着好看的眉眼,亮盈盈的眸裏帶着無措。

謝斐張了張嘴,明明只是片刻,他卻好像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方才說什麽?什麽沒有?你什麽意思?”他目光牢牢鎖在徐琬琬身上,語調飛快。

頂着謝斐仿若能将人吞噬的目光,徐琬琬咬了咬唇,認真而堅定地說道:“我從來沒有厭惡過你。”她直直望着謝斐,沒有躲閃。

謝斐僵持在原地,睖睜着徐琬琬,攥着她腕子的手下意識收緊,直到徐琬琬擰着眉輕聲呼痛,他方才驟然驚醒,猛地松開了攥着她的大掌。

他凝眉踟躇站在原地,低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麽。徐琬琬望着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

斜晖透過窗牖,映照在屋中,她能夠清晰地看見謝斐周身萦繞着金色的塵埃,他像是溺在金色的光芒中,徐琬琬看不清他的神色。

謝斐微抿着唇,看着餘晖映襯中的徐琬琬,和暖的光照下,她精致的五官也柔和了起來。

徐琬琬還未反應過來,謝斐舉手穿過她披在腦後烏黑的長發,輕而易舉地捏住了她的後脖頸。她輕輕瑟縮顫抖,自脖頸出起了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你做什麽?”她瞪着謝斐,想要擡手去扯開他的手臂。

只是謝斐不及她反應,便已經駕輕就熟地解開了她脖頸後系着玉佩的紅繩結,就着紅繩取下她挂在心口的苕花紫玉佩,繼而将那枚麒麟佩挂在了她脖子上。

“這是信物。”謝斐揚了揚手,看着纏在手上的紅繩,還帶着些許溫熱。

徐琬琬擡眼看向被謝斐懸在空中由紅繩牽挂着的玉佩,紫色的苕花佩在霞光中愈發晶瑩奪目。

她不禁将目光移到樂謝斐面上,他神色有些別扭,似有些心滿意足地看着手上的苕花紫玉佩,耳垂上一時染着幾分殷紅。

徐琬琬翕着唇口,她昂着腦袋下意識問道:“謝侯為何要娶一個夢中那般對你的人?”他明明該是厭惡她才是。

輕柔的聲音傳到謝斐耳中,他鳳眸微微一滞,面容緊繃着,抿着唇沒有回答,便是軀體也僵硬着,像是被什麽難題難住了。

徐琬琬落下目光,心也跟着微沉下去,前世謝斐留下的那張力透紙背的信箋在她心中回旋着。

她苦笑問道:“明明對我心生厭惡,又何必求了旨意将你我綁在一起?你若真想要我千百倍奉還當日對你的羞辱,你大可用別的法子,何苦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謝斐回過神,低下頭顱看向眼前紅着眼眶的徐琬琬,他何時說過他厭惡她?而後神色微變。

他冷嗤出聲,幾乎是咬着後槽牙發問:“你以為,我求姨母賜婚,是為了報複你?”

晚間的涼風穿過窗牖,掃過徐琬琬露在外邊的脖頸,她不由瑟縮,她咀嚼着謝斐話中的語氣,凝眉深思着。

“徐琬琬,你怎麽這麽……”謝斐欲言又止,他嘀咕道,“無怪乎周珉随口說幾句,你就相信了。”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向徐琬琬,徐琬琬将他後邊的話聽得清楚,她本有些不服氣,可想到自己前世未知曉周珉所為前對周珉的信任,便又洩了氣。

“我從未厭惡過你。”謝斐側身看着坐在他身旁的徐琬琬,語氣涼涼,“我若真要報複于你,何必娶你為妻,讓你享着我戰場厮殺用命換來的榮耀?你當我是傻子?徐琬琬,你當真是是話本子看多了。”

謝斐淡薄語氣中盡是揶揄,有些像前世她與長風情意正濃時,他對她的打趣。徐琬琬瞥開眼,雙頰緋紅。

“可是。”她摁下心間的遐思,看向謝斐,一時有些恍惚,她覺得眼前的長平侯同前世的長風愈發相像了。“那些事于謝侯而言也不過是一個不甚美好的夢……”

謝斐收起了嘴角隐隐的笑意,他打斷道:“你是覺得我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徐琬琬聲音緩緩:“夢中的長風至愛徐琬琬,可夢外的長平侯呢?你與我不過寥寥幾面。”

“你就是這麽想的?覺得夢中的一切都可抹去?”謝斐緊盯着徐琬琬,“你就能毫無負擔地同宋蘊真眉來眼去?”他不禁想起方才宋蘊真離開的身影,想起徐琬琬與宋蘊真幾次三番說起他和她之間的事兒。

“我何時同小宋道長眉來眼去了?”徐琬琬瞪大了眼珠,不禁拔高了聲音,“謝無恙,我與你之間的事,你莫要牽扯旁人!”

謝斐聲音亦是冷了下來:“明明我與你之間的事,你為何事事同宋蘊真商議?”即便知曉了徐琬琬與宋蘊真的竊竊私議多半是在議論那夢中之事,可不知為何,他心間彌散着陣陣酸意。

明明他也夢見了,明明他與她的羁絆更深。

徐琬琬有些古怪地看向謝斐:“謝侯如此在意小宋道長,莫不是醋了?”

“徐琬琬!”謝斐狀似斥責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底氣不足,他眼神有些躲閃,但還是道,“我與你說正事。”

“是在說正事呀。是你自己牽扯出小宋道長來的。”徐琬琬暗暗嘀咕了一句,輕嘆着将話頭扯會到原處,“我沒有覺得夢裏發生的事能夠輕易抹去。我只是……”

她頓了頓,看向謝斐:“我只是怕你後悔。婚姻大事,事涉兩姓,豈是兒戲?在朝中,我父兄無法幫你什麽,甚至可能成為你的累贅。”

“徐琬琬,你覺得我是那些需要岳家幫襯的浪蕩子?”

“我并非此意。”

“我決定的事,從不後悔。”謝斐盯着她的眸子道,“你可知這世上我唯一後悔之事是什麽?”

徐琬琬心中好似劃過什麽,她隐約覺得,那件令謝斐後悔之事大抵與她有關。

“我唯一後悔的便是,夢中你同周珉大婚時,我竟只是在旁冷眼看着。我應當将你搶來才是。”

他鳳眸中閃過一絲陰鸷,話語之間盡是冷意。

徐琬琬像是被什麽t重物捶了一記,心上似纏繞着千萬條細絲,不斷收緊,撕扯着心間的肉。

“對不起。”她低着腦袋,掩飾着微紅的眼眶。

謝斐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看着她極力掩藏盈盈淚意,想要說些什麽,可卻不知從何說起。

一時間,雅間中一片沉默。

徐明初隐約看到茶樓中謝斐的身影,便帶着顏攸和徐綽穿過街道而來。他掀了簾子便帶着妻女進到了雅間。

“兄長,嫂嫂。”徐琬琬愣愣看着兩人,站起了身。

謝斐見狀亦是起身看着突然闖入的兩人,他暗暗松了口氣。

顏攸抱着徐綽走到了徐琬琬身邊,看着兩人雖沉默但相安無事的樣子,她和徐明初心底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徐明初笑着上前寒暄:“謝侯,三年未見,謝侯這些年在遼水可還好?”

三年前甘州邊境大定時,他曾在南陽侯帳中見過少年意氣的謝斐。

謝斐看着:“三年未見,聽聞徐少卿在長安破獲了不少奇案,深得右相看重。”

徐琬琬聞言不禁側耳聽着,她知曉右相便是當朝尚書右仆射郗聲,便是大衡太|祖皇帝所出之高平郗氏,同謝氏一族關系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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