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周懷寧得知自己明日就要啓程去龍泉寺為祖母祈福, 略皺了皺眉頭。
戌時,她讓玉竹把栖霞苑的那個小丫鬟叫了過來。
小丫鬟叫草秋,才不過十二歲, 人怯怯的。
玉竹把桌子上那一碟子栗子糕遞到她手裏。
草秋接在手裏一時也不敢吃。
周懷寧坐在炕邊瞧着她, “吃罷, 別害怕。”
草秋聽到五姑娘這般說, 她拿出來自己的手帕, 把糕點都包在帕子裏,咧着嘴笑, 露出兩顆虎牙,“奴婢帶回去慢慢吃。”
周懷寧覺得她是挺可愛的。
“好,一會讓你玉竹姐姐再給你裝一些,不過千萬別讓栖霞苑其他人發現了。”
草秋忙應是。
周懷寧坐在大炕上,“你來跟我講一下吧。”
草秋重重點點頭,才邊想着邊開口,“就是今個姨娘的嫂嫂進屋坐了好大一會,然後姨娘就讓廚房給炖了滋補的湯, 晚間就給三爺送去了, 剩下的就不知了。”
周懷寧讓玉竹送她出了院子, 她看着收拾好的包裹,打開了東稍間的窗柩,夜深, 府內靜悄悄的, 瞧着天上的星星,明日是個好天, 李雲華是沈家落魄以後,李家長子娶來的, 并非是京中的世家大族,但聽聞是個賢內助,不然沈清兄長不會如此官運亨通,估計是已然對自己起疑了,這是必然的,可到底是為什麽讓她去龍泉寺呢?她還未可知。
吳媽媽上前給周懷寧披上一件衣裳。
“姑娘,小心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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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寧嗯了聲,“吳媽媽,明日去龍泉寺,我只帶玉竹就可,你跟甘草看好咱們院子,另外告訴原姨娘,一切等我回來以後再行動。”
吳媽媽有些擔憂,“我陪着姑娘去罷,玉竹到底還年輕。”
周懷寧搖頭,“院裏有吳媽媽在我才安心。”
翌日卯時,周懷寧就上了馬車,不知是如何安排的,就只給自己帶了兩位嬷嬷,小厮在前面趕着馬車。
天大亮就已經出了城,春暖花開的時節,酉時已經出了京城,到達驿站,此處距離龍泉寺不過十裏地,休息一夜,明日午時就能到達龍泉寺,兩位婆子去要點吃的。
周懷寧帶着玉竹先去到廂房內,她總覺得不對勁,果不其然,這兩位婆子在路上就是處處盯着她,像是唯恐她跑了一般。
“我準備的兩把匕首,這把放在你身上。”
玉竹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顫抖,“姑娘,姨娘是想要我們的命嗎?”
周懷寧搖頭,她小聲開口,“我也不知,等到夜深,咱們就跑,我帶着銀子,若是能碰到人可以買兩身男裝,那麽多事情還沒完成,咱們得性命決不能留在這裏。”這一路走下來就都是官道,如果她們運氣好,或許會遇到別家的車馬,春日來龍泉寺祈福燒香的富貴人家肯定不少。
主仆兩人連婆子送來的吃食都沒動過,唯恐被下了藥,等到子時,她帶着玉竹打開窗戶跳了出去,幸好不算很高,未曾受傷。
夜深露重,周懷寧看着月亮來辨別方向,帶着玉竹沿着官路走的并不快,不過幸好也算是安全,運氣還算不錯,天亮後路上遇到一輛馬車正巧是給龍泉寺送糧食的,正好可以送她們一程,不過未時才到龍泉寺山腳下。
遠遠望去,龍泉寺煙火鼎盛,屹立在半山腰中,諾大的牌匾熠熠生輝一般。
玉竹扶着姑娘,吸了吸鼻子,她還不如姑娘堅強。
“姑娘,咱們沒事了。”
周懷寧笑着看她,輕輕拍拍她的背,“嗯,別怕。”
玉竹只要跟姑娘在一起就什麽都不怕。
兩主仆算是松了一口氣,才又進了寺廟,先進去給佛祖上香,周懷寧看着觀音,她雖然知道自己手上已經沾上鮮血,現下無顏見佛祖,可還是厚顏無恥的希望佛祖能保佑她手刃仇人。
周懷寧又去找了主持,捐了香油錢,小和尚帶着她們去了廂房,還是上次的梨花院。
兩人折騰一夜,妝發有些淩亂,衣衫也髒污了,不過現下已然安全,洗漱一番,躺下才沉沉睡去,一直到戌時,周懷寧才醒來。
玉竹已經去要了齋飯。
“姑娘,可以用飯了。”
周懷寧已然是餓極,吃了滿滿一碗的米飯,填飽肚子她也無睡意。
“玉竹,你去歇息吧,我到院中散散步。”
玉竹從昨日到現在都沒合眼,人也困倦,瞧着這一整日也沒事,才算是徹底放心,不再提心吊膽以後一碰枕頭就睡了過去。
周懷寧出去走在院子裏,細細思索起來,倆婆子發現她不見了,會怎麽辦?一是回府報信,二是怕被責罰,會沿着官道來找,正常思考她帶着玉竹也跑不遠,最近的就是龍泉寺,估摸着會來到這裏。
可既然已經對她起疑?為什麽不在府內處置,那就是說對她還沒任何實質的證據,所以這次僅僅是試探,如果她沒猜錯,路上定然是有埋伏,不管是不是她,如果自己沒防範到位今日就已經死了,若是有防範,就坐實了自己是幕後之人,這位沈家大夫人果然手段毒辣,可現在她算是已經上當,雖然已經自救,但回去恐怕就會被沈姨娘針對,只是現在暴露自己,還不是時候。
她在心中整理好思緒真的是皺緊了眉頭,一時竟然找不到脫身的說法,不知不覺走到一處廂房處,只靠着月光沒看清腳下,踩到一片半破的片,本就是半個瓦片是徹底碎掉了。
“徐詹事,浙江巡撫貪污的密報已經由司禮監送到聖上的面前,t督軍讓臣下謝過您的相助。”
“不必。”
“誰?”
周懷寧只聽得這對話,還沒來得及跑,就被人掐住了脖子,她後背被他攔在了懷裏,感受到透過薄淺衣裳的熱度,耳朵有些發燙,是他?
“徐……降。”她勉強完整的吐出這個名字。
徐降低頭透着微弱的月光,瞧見她頭上的那只荷花玉簪,記憶一掃而過,才發覺手下軟嫩的肌膚,陡然松了手,站到距離她一步遠的地方。
“五姑娘。”
周懷寧被松開後咳了好幾聲,眼角都沁出眼淚,緩了一會才站定就立刻開口。
“徐大人,我剛剛什麽都沒聽到。”
徐降只輕點下了頭,剛剛掐着她脖子的右手不自覺的放在身後。
“你怎麽在此處?”
“祖母病重,家中安排我來龍泉寺祈福。”周懷寧說完就有個大膽的想法,她雖然上輩子對徐降不算了解,但長久在徐府生活,他沉穩老成,府內的事物也會處理的得心應手,心底其實是信任他的,擡頭看着他,“徐大人,能否幫我一個忙?”
“為何?”
周懷寧咬了咬牙,威脅也不知有沒有用,但眼下只有這個機會,“剛剛的對話我都聽到了,浙江巡撫……”
徐降看着她明明緊張不已,還強裝鎮定,不由得輕笑,“你剛剛不是還說什麽都沒聽到嗎?”
周懷寧沒想到他還會這般噎人,徐降為人聰敏,又入朝為官多年,自己若是全然撒謊,恐怕會适得其反,“實在是沒法子,家中姨娘相逼,安排了人在路上要我性命,我雖然自己帶着丫鬟逃了出來,可回去終究是難圓其說,如果徐大人能夠送我回去,且跟我父親說明是你救了我,那算是幫了我很大的忙,剛剛徐大人的事情,我也會全部都忘記的。”
徐降連日奔波勞累,今日事成,現下跟她逗弄兩句話,竟心神也松乏了些,“舉手之勞而已,不過你倒是膽子挺大,一般來講,得知朝廷密報,我報給錦衣衛,你活不過一刻。”
周懷寧雖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聽語氣十分溫和,适時的說上兩句好話,“徐大人為官清廉,定然不會因此就濫殺無辜的。”
徐降笑了笑,“好,那就一言為定罷。”不過是個小姑娘,幫她一幫也無不妥的。
周懷寧沒曾想徐降會這般輕易答應了自己。
“你住在何處?”徐降長身而立,這已經深夜。
“梨花院。”周懷寧本還不知他為何問自己,然後就看到他往東邊去,正是梨花院的方向,自己也亦步亦趨的跟上,兩人之間總是錯上兩步,他身形纖長,儀态端正,這次他幫了自己,算着時間,等他遇險之前,自己告訴他,依照他的聰敏,應該不會再英年早逝了吧。
她回到梨花院內,此事已了,心中倒是安穩。
徐降回到竹林院,常山才出現,他也是懊悔,大人在裏面跟人談事,自己竟然沒發現有人在附近,實在該罰,幸而是一位閨秀。
“常山,讓人查一下護送她的婆子跟小厮是否在龍泉寺。”
常山剛剛在暗處已經聽到大人跟那姑娘的談話,恭敬地行禮,“是。”
春日的龍泉寺,一大早空氣清幽,随風而落的槐花掉落在院子上。
徐降剛剛用過齋飯。
“大爺,人已經找到,在門外候着。”
徐降點頭,放下筷子,他拿出一封河南道監察禦史的信件默默看了起來,要盡快進京,頭也不曾擡起,“帶進來。”
倆肥碩的婆子跟一個小厮被拽了進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大人饒命,我們是京城周家的仆人,來這裏是尋我們五姑娘的。”倆婆子頭發已經淩亂,匍匐的跪在地上都不敢擡頭。
常山守在一旁,直接拔出來刀架在脖子處,厲聲呵斥,“說實話。”
其中一個婆子被刀上的一閃而過的光吓得更甚,立刻就暈了過去,另外一個還哆哆嗦嗦的,沒辦法只得全部招了。
常山只覺得審問的也太輕松,若是進了錦衣衛的诏獄,豈不是能吓死。
“我們姨娘是交代在路上埋伏了殺手,但五姑娘在驿站就帶着那小丫鬟跑了,索性我們也是沒成功的,求求大人饒了我們吧。”
徐降使了個眼色,常山就又把人帶了出去。
周懷寧現下帶着玉竹用過齋飯又去誠懇的給佛祖多磕了幾個頭。
常山過來請人,“五姑娘,我們爺請您過去。”
玉竹吓了一跳,但還是伸開雙手擋在了自家姑娘身前,她這幾日是吓壞了。
周懷寧輕輕拍開她,“無事,走吧。”
常山在前面帶路,他想這位姑娘上次在周府是見過,不止是上次,年前隆冬大雪,他随着大爺來這裏見客,好像就是這位姑娘,還為老太太祈福,他想真是個善良的姑娘,聽到剛剛審問出來的,就是命不太好,那姨娘真歹毒啊。
周懷寧跟着繞過竹林,又進了兩個拱門,越來越靜,距離龍泉寺的正殿也越來越遠,她進入到一處小院,裏面書臺幽靜,只是綠意蔥蔥,擡頭望去,徐降一身素銀山水描金圓領斜襟長袍,墨色腰封,一枚溫潤暖玉挂在腰間,矜貴又疏離。
“徐大人。”她站定行禮。
徐降折疊好信封,見她過來只颔首。
常山一招手就有人把捆了繩子還堵了嘴的婆子跟小厮扔了過來。
“五姑娘,這三個人怎麽處理?”
玉竹在旁看着她們氣的恨不得上去踹上幾腳。
周懷寧想若是這般放回去了,恐怕自己是真的會掉進沈大夫人的陷阱裏。
“勞煩都殺了罷。”
常山聽聞一激靈,他倒是經常殺人,可往常的命令都是自家主子下的,這如今從一個貌美的姑娘嘴裏說出來,實在是那感覺有些奇怪啊,不過他也沒遲疑,就讓手下帶着出去了。
周懷寧又看向徐降,“徐大人勞煩您送我回家後,告訴我父親大人,說這些人已經因為護主殉命了。”
徐降點頭應下,見過兩次都未曾看清楚過她的臉,現如今确實,姑娘生的花容月貌,滿園春色也是比不得,“你可有受傷?”
周懷寧聽他這麽問道,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昨日嗎?
“無礙,那驿站的客房也不高。”
徐降覺得她這般大膽的姑娘,恐怕整個北直隸都少見,“一會下山,馬車已經備好。”
周懷寧這次是真的深謝徐降。
玉竹不知自己主子怎麽就跟這位徐大人認識的,不過要回去的麻煩已經解決。
周懷寧跟玉竹一同坐上馬車,不過這馬車比她們來的時候可好很多,寬大了許多,而且都鋪了厚厚的褥子,還擺放了食盒,裏面是備好的糕點。
“姑娘,這裏還不知怎麽買到的這麽精致的點心。”
龍泉寺是在宛平縣,距離京城可是近百裏路,頗為偏僻,這點心怎麽看怎麽像是京城的。
周懷寧倒是沒管這點心,心裏想着回府內的事情。
徐降帶着常安以及其餘下人,一隊人十幾個,都騎着馬。
一直到晚間,驿站下來修整。
一位侍衛把馬都綁在馬廄吃草,“常侍衛,咱們原先定的是夜裏進京的,現下可是耽誤了。”
常山看他一眼,“爺都不覺得耽誤,你覺得哪裏耽誤了,讓你歇息還不樂意啊。”
侍衛哦了一聲,又過去忙自己的。
玉竹讓人弄來了水,又端了飯菜到屋裏。
周懷寧洗漱就跟玉竹一起睡下,驿站房屋有限,這次來的人多,只是半夜時不知怎的,就聽到外面一陣打鬥聲。
玉竹緊緊的握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倆人守在屋內,一直常山在門口敲了敲,随後隔着門回禀。
“姑娘,外面來了一批刺客,現下已經解決,不必慌張。”
周懷寧這才打開門。
常山才行禮,為了禮節,忙低垂着頭,不敢亂看。
“姑娘沒事就好。”
周懷寧看着他衣擺上鮮血,“常侍衛是受傷了嗎?”
常山搖頭,“是我們爺受傷了,不是很嚴重。”其實都是家常便飯,動了人家的利益,來追殺也不冤屈。
周懷寧想了下,“我過去看看罷。”
當日在徐府時,徐降也是經常受傷,不過那時他已經進了內閣,文華殿大學士,身上還兼着工部尚書,那年聽聞他剛剛平叛了浙東的倭寇兵亂,連帶着處理了高閣老的家人欺壓魚肉百姓的事情,數百人被斬首,他坐在監斬臺後,一言不發,下面已經是血流成河,人人都說他是黨争,排除異己,端看着最是儒雅溫和不過的人,同僚都稱贊他最是謙卑穩妥,但這些同僚都跟他不過是泛泛之交,他真正的好友是錦衣衛指揮使陸炳t,那人最是殺人不眨眼,玩弄權術,後來他從浙江回北平途中就遭遇了刺殺。
常山點了下頭。
周懷寧跟着過去,驿站地板上好多鮮血,屍體也開始在處理。
徐降只端坐在床榻上,侍衛正在給他上藥。
周懷寧看着是傷在了胳膊,傷口鮮紅,他面容平靜,但額頭處已經有細汗不斷冒出。
“我來吧。”她看着那侍衛實在是手拙。
那侍衛趕緊退下,他雖然沒受傷但也備受煎熬。
周懷寧過去先是拿起棉布給傷口擦拭,然後再上藥,鮮血止住,再把紗布一層層的裹上。
徐降掃過她未曾盤起的長發,輕聲道。
“我們去年在龍泉寺見過,當時祖母病重,你還為祖母祈福。”
周懷寧倒是不知那日還見過他,那時她剛剛回來沒幾日,“是嗎?那倒是巧了。”說話間似乎是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略有些臉頰發燙,傷口盡快包紮好,她站起來行了禮,“那我就先回去了。”
徐降點頭,溫聲開口,“有勞五姑娘了。”
翌日一早簡單的用過早膳,又是趕路,不過午時就平安進了京城。
徐降一路先是去了周府。
門房小厮傳話給周大老爺。
周尚正正在書房跟二弟商議事情,聽聞就忙出去接待,如今浙東巡撫倒了,朝中各方都想安插自己的人進去。
“徐詹事今日來此做什麽?”
“不知,先見了再說吧。”
周尚正大步出來,面帶着笑請人過去。
“徐少詹事,今日怎麽有空光臨寒舍?”
徐降跟他行過禮,“周五姑娘在去往龍泉寺的路上遇到歹人,我恰逢路過,你們府上的婆子跟小厮護主而亡。”
玉竹才扶着姑娘從馬車上下來,幸而姑娘戴着圍帽,倒是看不清楚人。
周尚正臉色微變,“如此,拜謝徐少詹士。”
周懷寧再次跟徐降行了禮,才跟玉竹進了院內。
“徐少詹士,到府內午膳吧。”
“多謝,不必,還需進宮回禀差事。”徐降颔首就又上馬離開。
周懷寧先去立雪堂請安。
老夫人倒是聽聞她遇到歹徒心下一驚,又得知被徐大人救了。
“那就好,想來是佛祖保佑着你的,那婆子跟小厮會賞謝他們的家人。”說完又揮手,“舟車勞頓,你也快回去歇息吧。”
周懷寧起身行了禮才回去。
栖霞苑的已經得了信。
沈姨娘皺緊了眉頭,“周懷寧竟然這般的好運氣,這也能被救了。”
李雲華倒是嗅出一絲不明來,“周懷寧可識的那徐家人?”別是串通好了,來故意欺瞞的。
沈姨娘幹脆的搖頭,“并不,那丫頭才十五歲,在家中胡鬧,又是作天作地的性子,怎麽會認識徐大人。”
李雲華也下了手試探王姨娘,倒是沒瞧出來異常。
“嫂嫂,我看老夫人的身子已經好多了,快跟老夫人提請我為正室的事情罷。”沈姨娘心裏只惦記着這件事,不然那暖春閣的小賤人,倒是要上天了。
李雲華還是依舊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你先別着急,許多事情要慢慢來。”
沈姨娘坐下斜過身子看她,“只要抓住那主持,一切都會迎刃而解,害我小産,都是同一個人。”
“放心,你大哥已經派出不少人抓了。”李雲華又想起事情來,“那我明日就提一提,我還要轉道去一趟通縣,然後才回去的。”
周懷寧回到江蓠院,吳媽媽聽着玉竹說一路上的情形,真是心都提到嗓子眼。
“姑娘,你可是受苦了。”
周懷寧洗漱後,坐下用飯。
“不辛苦,那沈家大夫人大概什麽時候走?”
吳媽媽在旁伺候着,“估摸着要再有個四五日。”
周懷寧想自己平安回來,她定然是不解的,不過這個事情也是圓了過去,剩下的就是等她離開。
翌日立雪堂內,用過早膳,沈大夫人過來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這幾日氣色是一日比一日的好,也能起身出來見客。
“姑母安好。”李雲華笑着和煦,上來還攙扶了下老夫人。
老夫人笑着擺手,“左不過是菩薩保佑,你這幾日可是吃的香睡的好?”
李雲華點頭應下,“是的,到了這,不就是自己個家,在家哪有用的不香睡的不安的,姑母且放心的。”
堂內這會子也只有老太太,旁的伺候的是鄭嬷嬷。
“姑母,外甥媳婦倒是有件事情,不知如何開口。”
老夫人很是明白,“我知曉你要說些什麽,沈清是我的娘家外甥女,我與你父親是一同長大的,不幸家道中落,我一早也是準備扶正她的,可這幾日家中不平,又有龍泉寺的主持過來批過語的,這才耽誤下來。”
李雲華瞧着老夫人倒是說的實話,“姑母,可妹妹她在府內生下一兒一女,也可是破了那起子什麽批語,父親大人在家知曉必然也是高興的。”
老夫人聽完這話倒是臉沉了沉,“雲華,姑母不能拿整個周家的前途去做賭注。”
李雲華是個聰明人,聽到這話就知事情恐怕無轉圜的餘地,她當然也不會因為一個出嫁的小姑去得罪姑母,畢竟以後她夫君在京城內的走動關系還是要靠周家的。
“是,姑母說到這裏,雲華哪還有不懂的,一切都聽姑母的。”
她在立雪堂又陪着說了好一會子的話,眼瞧着老夫人疲乏了,她才退下,回了栖霞苑。
沈姨娘聽完嫂嫂轉達的話十分無力,她就知道老夫人不會的,畢竟周府的體面未來比什麽都要重要。
李雲華知道這對于一個在內宅裏讨生活的女子來說有多受打擊,“你且再等一等,我們肯定會盡快抓到那和尚的。”
沈姨娘現如今希望也只得寄托在此。
李雲華是在周府待到了二月下旬才出發去了通縣。
周懷寧在得知她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就讓原姨娘準備動手。
三月下旬,草長莺飛。
暖春閣的原姨娘被診出有了身孕。
周旬正甚是高興,老夫人以及各房的太太們也都送了東西過來。
周懷寧也去瞧過的,特意送了一對品相極好的玉镯。
不過小廚房內倒是一點都不平靜,暖春閣如今都是事事緊着她來,沈姨娘自然是排在了後面。
陳澤蘭雖然管着家,但三房的事情她是管不了那麽多的,現下她忙着給兩個女兒操辦婚事,因着四姑娘的婚事倒是跟大老爺絆了不少的嘴。
滿春到廚房內拿一道滋補燕窩,就正巧碰見柳嬷嬷正在跟廚房管事田嬷嬷說話。
“咱們姨娘是想念家鄉,這道野菜馬齒覓的包子雖說不是多珍貴的,好歹也是得時令的。”
滿春本想提起來食盒就走,結果竟被柳嬷嬷攔下。
“滿春姑娘慢着,咱們今個栖霞苑特意交待蒸的這一屜包子,我們姨娘特吩咐我也給暖春閣送一些,往後咱們都好好相處。
柳嬷嬷臉上難得的是能帶着笑,也會說這麽貼切的話。
滿春倨傲的冷哼一聲,勉強的接過食盒,“成吧,也算是瞧到你們栖霞苑的誠意了,我就先回了,姨娘還等着燕窩呢。”
這燕窩只有她們姨娘有呢。
周懷寧得到原姨娘的信兒,看着那馬齒覓的包子,手緊緊握起,這麽多年過去,沈姨娘的手段還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