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老夫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有些不敢置信, 只是讓人把她關了起來,怎麽就會突然自尋短見?直到她去看了沈姨娘的屍體,差點被這殘景吓得暈了過去。

饒是鄭嬷嬷在內宅裏那麽多年, 也沒見過這樣的, 臉上滿是黑褐色的斑點。

“老夫人, 沈姨娘不會是突發惡疾, 才會想不開的吧?”她那麽要強的一個人, 突然容貌變成這樣,定然無法接受。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 “你帶人悄悄的去辦,請仵作查好死因,我總覺得這裏面不簡單,府內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安分,等查完再葬入周家的祖墳,不要再讓其他人見到屍體。”

沈姨娘的喪事辦的很快,府內為她難過的只有周雲寧跟周佑川。

周府內陡然少了一個人,日子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沒什麽變化的。

周懷寧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 去祠堂給母親上香, 告知她兇手已經伏法, 至于父親跟老夫人,她也會找會公道的。

周府內倒是平靜了一段時間,特別是周雲寧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一樣, 請安每次都是第一個到的, 在長輩面前最是乖巧,就算是二姑娘挑釁她, 她也是不吱聲的,無什麽事就自己待在自己的院子裏, 不會外出。

四月初,不知怎的,老夫人突然卧床不起,周家兒媳們也都在床榻前盡孝,後兩日老夫人才漸漸好轉,但府內也是忙碌,三房要娶繼室,一切流程,陳澤蘭自己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二房跟四房的也都從旁協助。

戌正,原姨娘披着披風到江蓠院,院內已經屏退下人。

原姨娘見到周懷寧還是規矩的行禮。

周懷寧請她坐在東梢間的大炕,由于今日天急切切的下了一場大雨,本有些煩悶的天氣陡變的有些冷意,窗柩也關的嚴實,就點了幾根蠟燭,倒也不算昏沉。

“玉竹,上茶。”

玉竹奉上一盞清茶。

原姨娘輕端起來茶盞抿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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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味微苦,後細品唇齒留香,五姑娘屋內的茶是好吃。”

周懷寧看她指白如蔥,又無任何丹寇點綴,動作間行雲流水,就這麽瞧着她就是一番享受。

“玉竹備上兩份,一會給原姨娘帶走。”

原姨娘握着手帕輕點下唇,“不知五姑娘今日找妾來所為何事?”

她自從入府,這位五姑娘做事小心謹慎,步步謀算,未有差錯,更是與自己從未見過面,就連一句話都不曾說過,端是一副七竅玲珑心,又隐忍數年羽翼豐滿才對仇人下手,若是男子,恐怕入朝為官也能青雲直上。

周懷寧笑笑,沖着玉竹招了招手。

玉竹上前來捧着一個雅青漆木方盒,放置在炕桌上。

周懷寧伸手打開,又反手推到原姨娘的面前。

“這是蘇州的一處三進院子的地契,另外五百兩的銀票,以及你妹妹的身契。”

原姨娘頓時輕蹙起眉頭,輕移眼神,“這是為何?”

周懷寧對原姨娘其實是有些對不住的,畢竟這件事情讓她牽連其中。

“原姨娘,你是自由的,并且我可以從官府那裏替你改了名字,籍貫,你往後會有一個新的人生,帶你上的妹妹,重新嫁人,亦或者你不想再嫁人,我還有些商鋪,你可以去做事,而不必委頓在這大宅院裏讨生活。”

原姨娘聽完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她說的日子實在是太好了,自幼她就被賣進那種人當做瘦馬調教,但為了還在舅父手中的妹妹只得忍讓,後來她被一戶人家買中,要求進府一切都聽一位五姑娘的,不過她需要帶上妹妹一起走,那戶人家也是好說話,幫她把妹妹從舅父手中買回,并且妥善安置,會教妹妹識字讀書明理,以後還能許配一個好人家,自己是個弱女子,一無家族,二無傍身之技,這與她而言已經是上上之選。

“五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現下的日子已經算是我最好的了,你父親也算是真心待我,來日我真的生下一子半女,往後也是有所依靠的,只有一件事情,我希望妹妹以後能脫了賤籍。”

周懷寧看她已然做出了選擇,也不強迫,“好,你想清楚就好,我打聽過,我父親即将娶進門的新夫人,是為頗有名望的,應當是個好人,你也不必擔心,若是你以後無子無女,我也不會讓你孤苦無依。”

原姨娘一雙眼眸中瞬間滿是淚水,又輕聲開口,“五姑娘,其實我還未入府時就想,那高門宅院裏的姑娘們可真是投的好胎,直到我進了這高門大院,才知道人人都是身不由己,看似花團錦簇,其實是荊棘叢生,你要珍重,雖然我入府時日并不長,但也能看出老夫人與你恐怕并不是個和善的人。”

周懷寧自然知道,“多謝,我知曉的。”

玉竹提燈送原姨娘出去。

翌日,周懷寧起身,玉竹跟甘草伺候她穿衣洗漱。

“姑娘,前院傳來消息,九少爺過了府試,老爺很是高興,意思是三年後很有希望能中得秀才,希望他能更加勤學。”

周懷寧算算時間,就說自從過了年就少見他,在學院內一直都沒回來,他确實争氣,府試,鄉試,會試,他都是一次就中,最後殿試還被欽點為狀元,入了翰林院,可那是大伯父已經因罪牽連,被罷免了官職,勉強留下一條性命,更別提在官場上無建樹的二伯父跟四叔,他已經在周府內說一不二了。

“今日午後就會回來?”

玉竹手下動作不停,點頭。

“正是呢。”

立雪堂。

老夫人屏退下人,只留下鄭嬷嬷。

“可曾查到什麽眉目?”

前些日子她看到仵作給的結論,氣急攻心,砒霜,居然有人給她下了慢性砒霜,但用量不多,那仵作說只為折磨,不曾致死,此事她直接瞞下,只有身邊的鄭嬷嬷知曉。

鄭嬷嬷搖頭,“那兩位聾啞老婆子也都已經問過,說平日裏未曾有人去過,吃食也都是從廚房內直接送來,廚房讓田嬷嬷也都排查過,沒見着什麽人有異。”

老夫人聽完眉頭皺的更緊,她想的就越來越多,“從沈清小産,再到她的扶正,我現在愈發覺得有問題,此人目的是要沈清的命,可到底是什麽仇恨?”

鄭嬷嬷也想不明白,“老夫人,興許可以從下人細細盤查,只是見她落魄,才故意下這樣的毒手。”

老夫人也覺得可能,“那就如此,不過此事一定要查出個名目來,府內不允許有這樣的人存在。”

鄭嬷嬷應下,想起今日四姑娘特意來給她送了一條抹額,花紋針腳都極好。

“老夫人,四姑娘的婚事,您這邊有何想法?”

老夫人想了想,“我已經讓澤蘭相看了,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兒,也不會上心,那些人家都不好,我再琢磨琢磨,她姨娘是個溫順的,自己個又孝順,才情相貌都不輸給二丫頭,我想高嫁也不是不能t。”

周府女兒家的婚事向來是不由得她們做主的。

“讓京墨打聽了曹國公的大房的庶子,排行第三。”

鄭嬷嬷略皺了皺眉頭,“老夫人,那曹國公的庶子聽聞是個浪子,多是流連于青樓,而且在學問上并無建樹,四姑娘若是嫁過去,恐怕這日子……”

老夫人搖頭,“你不懂,這位庶子的姨娘的娘家是江蘇有名的富商,為宮內的織造局辦事,若是四丫頭能嫁過去,銀錢自不會少,且她聽話。”說完她又嘆了聲氣,“自從那個死丫頭把趙氏的陪嫁盡數都給了去,咱們家現在已經日子不如往日了,她是周家金堆玉器裏養出來的,總不能只受了好處,不能貢獻一二吧。”

鄭嬷嬷本意想再多說兩句,可再多話也咽了下去,向來為姑娘擇選婚事,就應當如大夫人那般,看未來女婿的人品,學問,家世,只唯恐姑娘受氣,可老太太并非四姑娘親身母親,自然也不會為她傾心想着,她雖然再憐惜四姑娘,也不能違背老太太,只得明日與她先透個氣,讓她先做好準備,免得以後心裏難受。

翌日,周溪寧從立雪堂出來以後,就魂不守舍,撇開丫鬟都不知自己胡亂走到了何處。

周懷寧這會正巧給父親請過安後,從內院書房出來,才過一個拱門,走在廊下,就看到四姐姐像是沒了魂一般站在一處柳樹下。

“四姐姐。”

周溪寧腦袋裏亂嗡嗡的,聽聞有人叫自己只下意識的轉過身。

周懷寧看她眼睛紅腫,身邊也沒帶一個丫鬟。

“四姐姐怎麽了?”

玉竹也是驚訝,一向最是柔靜的四姑娘今日怎麽這般落魄?

“無事。”周溪寧說了話,就又自顧自的游魂一般的往前走。

周懷寧讓玉竹上前攔着她,“四姐姐,若是不嫌棄,到江蓠院喝杯熱茶吧。”

周溪寧也不知自己該怎麽回去,也就答應下來。

進到江蓠院的內,甘草奉上兩杯熱茶,玉竹又取來淨面的帕子。

周溪寧收拾一番才清醒過來。

“五妹妹。”

周懷寧剛剛就在想,到底是什麽事?與四姐姐而言,最大的事情就是婚嫁,上輩子她與四姐姐也無接觸,只知道她嫁給了一名進士,後來進士被外放,也算是一方父母官,日子應當過的不錯,見她這般難過,忍不住提上一句。

“雖然我不知四姐姐到底遇到何事,但我想大伯父如此疼愛你,萬不會不管的。”

周溪寧怔怔的看着周懷寧,像是恍然大悟,忙從大炕上下來,轉身就要走,然後又停住腳步,“謝過五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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