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春光
第018章好春光
卻說荔紅枝。
夜漸深,涼意下行,她坐在竹叢後面沾了滿身露水,穿的又是薄透的裙裳,濕潤後就往肌膚上貼,微風徐徐,濕濕涼涼,接連打了三四個噴嚏,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她坐不住了。
想她荔紅枝也是風月場上的老手了,遭了這一個多時辰的罪她就明白了,她這是被蒙炎戲耍了。
但她一想到蒙炎的身份地位,就生不起氣了,似這樣有能耐的大人物,若是似一般庸俗男人那麽容易勾到手,她還不稀罕呢。
越是這樣自尊自重的,她才歡喜。她也不多求什麽榮華富貴,只求能借種生下他的孩子,似他這樣的人物,只要孩子生下來,她一輩子就能沾光,仗着他的勢力,往後行事才能逍遙恣意。
打定主意,荔紅枝就帶着侍女回了,只要住在府上,再尋機會便是。俗話說的好,女追男隔層紗而已,她荔紅枝要美貌有美貌,要身子有身子,一次投懷送抱他忍住了,二次、三次呢,待小妹來月事的時候,十月懷胎的時候,只要是個男人就有忍不住的時候,到那時就是她的機會。
如此想了一路,不知不覺就走回了正院門口。
彼時,院門大開,有兩個仆婦正門裏門外的站崗。
荔紅枝頓時笑道:“小妹竟如此懂事,還給我留了門?”
兩個仆婦不理她。
這時侍女牡丹拽了一下她的薄紗袖子。
荔紅枝回頭一看,就見蒙炎抱着荔水遙大步走到了眼跟前,蒙炎只穿了白緞單衣,敞着胸膛,荔水遙發髻散了,滿頭青絲披垂。
荔紅枝頓怒,高聲質問,“好啊,丢下我在那裏受凍,你們跑去野合,欺人太甚?!”
蒙炎冷瞥她一眼,徑自進了院門。
荔水遙忽的摟上蒙炎的脖頸,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回望荔紅枝咯咯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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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炎立時止了腳步。
荔紅枝氣的一張妩媚的臉漲的通紅,滿心裏爆鳴,她戲耍我,她算計我,她嘲笑我,憑什麽所有的好事都讓她遇上了,憑什麽連撩撥男人也被比了下去!
“啊,原來阿郎失了三姐的約。”荔水遙臉頰輕貼了一下蒙炎的脖頸。
蒙炎心髒漏跳一拍,嘴角微微上揚,昂首闊步,直奔卧房。
荔紅枝捂上臉,也跑回了西廂房,“嘭”的一聲把房門摔上了。
一夜無話,正房要了兩回水罷了。
天蒙蒙亮,蒙炎穿戴好朝服上朝去了。
荔紅枝一夜沒睡,睜着一雙腫的爛t桃似的眼,從門縫裏目送那威武昂藏又可惡可敬的男人走出院門,早想出了一個新主意。
她又躲在門後等了等,估摸着蒙炎走出鎮國公府的大門了,她即刻拉開房門就沖進了正房。
彼時,九畹已經被叫回卧房,和衣卧在值夜的矮榻上,聽到動靜立時坐起,靸着鞋把荔紅枝擋在了廳堂上,低聲道:“三娘子止步,我們娘子還在睡,不方便見客。”
“我是客嗎?我是她親姐姐!”荔紅枝猛地一扒拉,“滾一邊去。”
九畹不防備踉跄了一步,趕忙追上又擋在床榻前,“已各自婚嫁,三娘子身在鎮國公府就是客,沒有客人強闖主人卧房的道理,您行止失度了。”
“荔四,你給我起來說清楚!”荔紅枝叉腰怒吼。
鵝黃紗帳被纖纖素手挑開,露出一張嬌豔純媚的臉,眸泛春色,唇瓣赤紅微腫,仿佛抹了口脂一般。
荔紅枝久經風月,一眼便能想到,她昨夜一定是被狠狠疼愛過了,頓時嫉紅了眼,“我原本還以為你沒長大,不知蒙鎮國這樣偉男子的好處,經過昨夜我算是明白了,你這臭丫頭藏得深啊。”
荔水遙靠着軟枕,懶懶道:“這一次三姐出師不利便賴我,我可不認,不如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說着話荔水遙就上下打量她,“阿娘讓你來幫我固寵,你卻如此不争氣,讓他又賴在我這裏,我真是又累又厭煩。”
荔紅枝順着荔水遙的目光也開始打量自己,可她左看右看都覺得自己從頭發絲到腳指頭都是極好的,便昂起脖子,斜眼看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向我炫耀呢。”
荔水遙微露疑惑,“炫耀什麽?”
“沒什麽。”荔紅枝心想,看樣子這臭丫頭還沒品出風月之事的好處來。許是被滋潤過了的緣故,她承受不來,自然不覺快活,只覺累。
如此想着,她轉怒為喜,“既然你沒改主意,那就是我多心了,昨夜不是你從中作梗。從今日開始,我要放開手腳去勾他,你不許勾他。”
荔水遙無辜的看着她,“昨夜我去蓮湖釣魚,把正院都空出來了,還不夠知趣?你自己不行賴我作甚。”
荔紅枝一甩帕子,輕蔑的看着荔水遙,“他現下裏稀罕你,不過是因着沒嘗過我的好處罷了,待蒙鎮國下值回來,今夜我們成就好事,你失了寵,有你好受的。”
“巴不得呢,願三姐旗開得勝吧。”荔水遙懶懶說了一句,放下紗帳,滑入繡被兀自睡去。
荔紅枝被九畹請出正房,站在廊檐下看着天色道:“都這個時辰了,她怎麽還能睡得着,不用去給阿家請晨安嗎?”
“老夫人心善,為人也體貼,知道娘子身子嬌弱,便說,早上起得來就去春晖堂一塊用早食,若是起不來就多睡一會兒,家裏又不用幹農活,起早了也是閑坐。”
荔紅枝不可置信的瞪住九畹。
九畹微笑。
荔紅枝滿心嫉妒又心酸,親姐妹啊,憑什麽你有那麽多福氣和運氣,我偏要分一點,越發堅定了要在鎮國公府落地生根的想法。
日影從窗臺飛掠而過,在屋檐上稍作停留便徹底消失了。
荔水遙自然醒來,洗漱後坐在妝鏡臺前梳妝,雕花窗打開了,春光争先恐後的就闖了進來,散在她的脂粉盒上,簪環釵钿上,在她纖長白皙的指尖暖暖的跳躍。
“又是一日好春光。”
為着自家娘子和姑爺這撲朔迷離的夫妻關系,蘭苕正發愁呢,聽得此話,卻情不自禁笑了,“娘子既然有如此好心境,奴婢還憂愁什麽,有一日算一日吧。”
“正是此話,天塌了我這個做娘子的先替你們頂着,不能枉費了你們忠心服侍我一場。”荔水遙看着鏡子裏面色紅潤的自己,心情越發好了,道:“今日貼花钿、描斜紅、點面靥,盛裝打扮。”
“娘子要出門去嗎?”服媚捧着一盅霜糖燕窩過來,帶笑詢問。
荔水遙透過鏡子對她笑笑,沒言語。
這時紫翹胳膊上搭着一件蘭蝶花卉紋荷花白诃子裙過來詢問,“娘子,今日穿這一件可好?”
“不,要圓領大襟對穿薄紗褙子。”
紫翹應聲便去換。
“那個領口大,仔細吹了風脖子疼,夏日裏再穿吧。”蘭苕立馬勸道。
荔水遙站起來往梢間去更衣,笑道:“就是領口大才好,裹上一件鬥篷便是了。”
在一旁侍立的服媚頓時一喜,她已經确定,今日娘子是準備出門了,至于去哪裏,不用猜也知道,呵,到底是思念入骨,忍耐不住了。
春晖堂上,劉氏一邊坐着納鞋底,一邊盯着蒙玉珠跟着一個老媽媽學裁剪,蒙玉珠不是剪歪了就是剪多了,心思一點沒在這上頭。
劉氏看出不對來,氣道:“你呀,別糟蹋這上好的綢緞了,回頭你學會了,裁剪一身衣裳直接給我帶棺材裏去吧,真是,什麽都指望不上你。”
蒙玉珠把剪子一扔,鼓起勇氣湊到劉氏跟前就小聲道:“阿娘,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你還有秘密了?”劉氏好奇,把耳朵湊了過去。
蒙玉珠趕忙把昨夜聽見的、看見的一口氣都說給了劉氏聽。
劉氏捏着手裏的針頓時停了,沒好氣的道:“定是你聽岔了,你大哥要真是那樣的人,他早幹嘛去了,快三十了才開竅,一開竅就跟毛頭小夥子似的猴急猴急的沒出息,自稱道家弟子清心寡欲了小三十年,還能一開竅就變色1鬼了?只咱們娘兩個,我就和你直說了,你嫂子那個三姐忒輕浮,我都看不上,更何況你大哥。”
“阿娘,我聽的真真的,不然,大哥怎麽把嫂子欺負的那麽狠,嫂子哭的好可憐,我聽了都心酸。”
“小姑娘家家的你懂什麽,一邊玩去。”
這時,荔水遙帶了服媚進來,福身行禮,乖順道:“阿家萬福。”
劉氏笑道:“過來坐,吃過早食沒有?”
“用了一盅燕窩,謝阿家疼我。”
劉氏便覺得吧,兒媳一進來她這春晖堂都更亮堂了,帶了清香進來似的,讓人心情也更好了,不成想,這小嘴也是甜的,心裏也識好,這樣就很好。
“不疼你疼誰呢,你好生養身子,甭管是大孫子還是大孫女,你讓阿家抱上了,就記你一大功,在這個家裏你怎麽舒坦怎麽來。”
荔水遙低頭,佯裝羞澀。
劉氏便笑問,“你是要出門?”
荔水遙點頭,望着蒙玉珠欲言又止。
劉氏心裏咯噔一下子,“玉珠方才與我說,昨夜聽見你和大郎吵架了,為的是什麽啊,大郎若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替你打他一頓出氣。”
荔水遙撐不住紅了眼睛,哽咽道:“阿家,小姑雲英未嫁,不适宜聽,請阿家讓小姑先回避。”
劉氏心頭的火頓時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