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村莊
村莊
七娃兒正值十四五歲的年紀,活潑好動得緊,也喜歡湊熱鬧。
在集市上這個鋪子瞅瞅,那個鋪子看看,最後停在了一處說書攤前。
說書攤四周已經圍了不少人,七娃兒拉着晏寧好說歹說站了個角落的位置,勉強能看見說書人,聽上一兩句。
說書人說得激昂澎湃,圍觀的人群也聽得津津有味。
晏寧本來抱着看個熱鬧的心态,聽着聽着卻覺得不大對勁。
什麽叫“武林盟主在擂臺上四處逃竄”?
明明是勢均力敵好不好?
晏寧聽得只覺尴尬,四周人群卻鉚足了勁在喝彩。
好不容易到了“武林盟主被打得落花流水,最後墜入懸崖”這一段。
随着說書先生的驚堂木落下,晏寧松了口氣,以為終于結束了。
沒成想,說書先生話意一轉,說起了新任武林盟主,也就是把晏寧打得落花流水的那位黑衣人——方何的故事。
話說這方何,從小就是武學奇才,但為人謙遜,從不顯山露水,直至武林大會,才一展鋒芒。
說書人圍繞着“方何”智勇無雙這一話題,展開了十分詳盡的描述,最後直到上半場時間已盡,才意猶未盡地停下。
四周人群也是興致勃勃,大多在讨論“方何”是如何如何厲害。
至于那掉下懸崖的前任武林盟主?
Advertisement
早就無人問津了。
到這裏,已經知道的劇情被演繹得七七八八,接下來便是自由發揮的時候了。
晏寧撐着魚竿,盡職盡責地扮演着一位沉迷釣魚的,落魄前武林盟主的形象。
“孟公子,我總覺得那位方何不簡單。”晏寧撐着頭,百無聊賴地等着什麽東西來咬竿。
孟玄景這次不知從哪裏找出來一本破破爛爛,沒有名字的古籍,細細看着,道:“那方何的身法頗有幾分詭異,靈力運行方式也與我們大不相同,倒是不太像正道中人。”
“不太像正道中人?難道是邪修?”晏寧問道。
孟玄景搖了搖頭,道:“也不能如此想,說不定是民間散修呢。畢竟是譚家拿出來的秘境,若是真牽扯到邪修,便說不清楚了。”
晏寧點了點頭,道:“不錯,修行邪道乃是大忌,一些更激進些的世家,更是連提到都不願意,譚家不會在鑒丹會上,草率拿出這種頗具争議的試煉。”
晏寧從早晨坐到正午,不出所料,還是什麽魚都沒有釣上來。
嘆了口氣,晏寧收好東西,朝着村中薩大夫的屋子走去。
雖說晏寧如今經脈寸斷,但是基本的武功還是會的,只是靈力修為丢了個七七八八罷了。
所以,今日薩大夫要進山采藥,怕山中有什麽野獸毒物,早早約了晏寧一同。
晏寧走到薩大夫門前,敲了門,道:“薩大夫,我到了,可以出發了嗎?”
薩大夫很快來開了門,手裏拿着跟木杖,背上背着個不小的包裹。
對着晏寧擺了擺手,道:“都收拾好了,走吧。”
薩大夫要采的是一味名為“影蟲”的獸藥,山裏有不少,但市面上價格昂貴。
只因這“影蟲”只在晚上出現,且常伴随野獸出現,常人極難全身而退。
以往薩大夫只能去集市上購買,但如今晏寧來了,也想去試試。
畢竟,“影蟲”對于常人極難獲得,對于修士來說卻是易如反掌。
兩人要去的山名叫“沁山”,離中宜村不遠,半日的路程而已。
晏寧兩人到“沁山”山腳下時,正好是夜色将臨之時。
薩大夫率先踏上進山的小路,問道:“我瞧你未帶行囊,也沒帶兵器。你如今不必修士,若是遇到危險該如何?”
晏寧朝薩大夫笑了笑,手撫上腰間纏上的軟劍,道:“薩大夫不必擔心,兵器我帶了的。”
薩大夫遲疑着點了點頭,道:“你不要托大就好。”
兩人一路走到了半山腰處,薩大夫示意晏寧停下,看了看四周,走進了旁邊一條生滿雜草的小路。
若不是特意去找,這條小路幾乎沒人會注意到。
薩大夫拿着木杖在前面撥開雜草開路,晏寧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
小路順勢蜿蜒向上,一路上除了遇見些蟲鳥,便沒什麽其他的東西了。
意外地順利。
到了小路的盡頭,薩大夫腳步慢了下來,也擡手示意晏寧停下。
面前是一間茅屋,坐落在深林之中。
晏寧不由得問道:“薩大夫,這茅屋是何人所居?”
薩大夫推開茅屋的門,回答道:“這茅屋是來捉影蟲的前人所留,供我們這些來山裏過夜的人落腳。算不上舒适,但至少不用露宿野外,進來吧。”
薩大夫率先進了茅屋,晏寧緊随其後。
茅屋不大,也沒什麽陳設,唯一的一張小木床也是破破爛爛,上面放着一床露了絮的破棉被。
正如薩大夫所說,算不上舒适,只是不用露宿野外而已。
薩大夫放下包裹,從裏面拿出一個裝“影蟲”的大瓷瓶,就着窗戶往外看去。
月光明亮,但是被樹林遮了個零落,只剩下寂寥的幾縷。
半空中有細微的暖黃色光點漂浮,像是螢火蟲。
薩大夫明顯有些激動,對着晏寧道:“那些就是影蟲了。”
雙眼盯着“影蟲”一動不動,又拿着瓷瓶躊躇不前。
晏寧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對薩大夫說:“放心,你且安心去,我會護好你的。”
薩大夫看了晏寧一眼,想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晏寧就算經脈盡斷,好歹曾經也是個修士。
于是一咬牙,拿着瓷瓶出了去。
“影蟲”喜好迷疊香的味道,薩大夫一早在瓷瓶中放了滿滿的迷疊香。
于是,浮在半空的“影蟲”聞到瓷瓶的味道,紛紛朝着瓷瓶中飛去。
不一會兒,瓷瓶便裝滿了。
薩大夫臉上浮出笑意,關上瓷瓶,對晏寧道:“今天運氣真是好,也沒有遇見什麽野獸,走了,趁着月亮還沒有被遮住,我們下山去。”
晏寧一直留意着四周的動靜,明白有只什麽東西,自從薩大夫踏進茅屋開始,便一直在一旁虎視眈眈,等待時機。
但是苦于晏寧一直對它多有防範,同時摸不清兩人虛實,這才一直未曾攻擊。
于是晏寧也笑着對薩大夫道:“是啊,運氣真好。”
同時雙手舉過頭頂,伸了個懶腰,道:“我倒是有些困了,快回去吧。”
薩大夫點了點頭,轉身彎腰拿起丢在一旁的木杖,就要下山去。
這時,一團巨大的黑影朝晏寧兩人撲來。
是只巨齒虎,兩顆尖銳的長牙,随着張開的嘴巴揚起,一股腐爛的血腥氣劈頭蓋臉而來。
巨齒虎是大型猛獸的頂端,差一步就可邁入靈獸的範圍,對于常人來說,的确是不可抵擋。
薩大夫剛剛撿起木杖,察覺到背後有東西,轉過頭,被巨齒虎口中的臭氣熏了滿臉。
頓時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腿發軟,怎麽都站不起來。
晏寧面色一凝,右手迅速撫上腰間,握住劍柄,向前一抽。
軟劍順勢彈直,刺入巨齒虎的上颌中。
鮮血噴薄而出,濺了晏寧半身。
巨齒虎吃痛往後退,晏寧抽出軟劍,手臂在空中劃了個半圓,軟劍刺入巨齒虎的喉管,沒入半臂深。
巨齒虎在原地猛烈掙紮起來,卻因喉管中的軟劍,發不出一點聲音。
只能張着嘴,不斷湧出鮮血。
待到巨齒虎力氣耗盡,終于不動時。
晏寧才上前抽出軟劍,将軟劍上的血漬在巨齒虎的皮毛上擦淨了,又重新纏回腰間。
薩大夫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好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晏寧走到薩大夫身旁,伸手道:“薩大夫,走了。”
薩大夫哆哆嗦嗦伸出手,借力站起,抖着聲音道:“你,你真的經脈寸斷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話本中“我”的武力加成,剛剛斬殺巨齒虎時确實是輕松得過分。
晏寧一愣,趕緊找了個借口糊弄過去,道:“薩大夫,這經脈寸斷的診斷可是你下的,怎麽,這麽不相信自t己。而且,我基本的劍法還是會的啊,對付這不算靈獸的巨齒虎還是綽綽有餘的。”
薩大夫驚魂未定,道:“是,是這樣的沒錯,今天多虧有你,我們還是快些下山去吧。”
晏寧扶着薩大夫走上了下山的路,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
眼眸中淩厲閃過。
四周隐匿在樹林中的野獸眼眸暗了暗,揚起蹄子刨了兩下地面,還是轉頭離開了去。
下山路上再沒遇到其他危險,只是薩大夫偷偷看了好幾眼晏寧,欲言又止。
最後一次,薩大夫恰巧和晏寧的眼睛對視,一時間,尴尬極了。
晏寧嘆了口氣,對薩大夫道:“薩大夫,你有什麽事直說就好,不用這麽吞吞吐吐,我又不是什麽說錯話,就要殺人的暴君。”
薩大夫咳了兩聲,遞上水壺,道:“我們在山上也耽擱了不少時間,等下下山去該是正好趕上天亮。您一身的血跡,衣服上倒是沒什麽,就是臉上,怕是會吓到別人。還是用水洗把臉為好。”
晏寧一愣,之前都是使個清洗咒了事,如今經脈寸斷,靈力十不存一,倒是一下子忘記了。
晏寧接過水壺,倒出水洗了把臉,道:“是我沒想到這一層,有勞了。”
兩人拿着“影蟲”來到附近最為繁華集市上。
薩大夫找了間熟悉的藥鋪去買“影蟲”,晏寧站在藥鋪門口等待。
集市上不乏來來往往的傭兵,成群結隊地買賣物品。
傭兵幾乎個個高大,肌肉壯實得緊,腰間別着或手上拿着自己的兵器。
說話聲大得很,半條街都聽得見。
晏寧從前沒見過這樣的景象,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傭兵們和買主們講完價格,把山中新得的貨物換成了銀錢,個個高興得很,讨論着等下去哪裏喝酒吃肉。
“去新開的歡宜坊吧,聽說那裏的酒水頂尖的好喝,舞姬也是一個賽一個漂亮。”
“想什麽呢,歡宜坊是我們這種人能去的?”
後來的傭兵忙止住兩人的話題,道:“哎,還想着歡宜坊呢,知道歡宜坊是誰開的嗎?”
“誰開的?”
“正是那位新任武林盟主——方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