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有一次,陸時悶頭做了很長時間的作業,連伸手拿杯子的時候,眼睛都沒有離開過書。

沈珺覺得他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下個學期就是四只眼了,便跟他開了個玩笑,待陸時喝完水後,她冷不防說了一句,“陸時,你喝的是我的水。”

幾乎是瞬間,陸時手中的杯子就滑落在課桌上,淌了滿滿一桌子的水,書本也沒有幸免。沈珺沒想到他反應那麽大,知道闖禍了,忙拿紙巾解救,先緊着學霸的作業本一陣擦。

陸時得知自己被捉弄,用質問的語氣叫了聲她的名字,他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會用比平時嚴肅一點的語氣來喊一聲她的名字,他不說髒話,也從來說不出半句責怪的話。

可能他自以為很有震懾力,但事實上對沈珺……如隔靴搔癢,毫無作用。

沈珺蹙眉,一臉委屈,看不出來是真的,還是裝的,他見識過她的演技,可以說是渾然天成了。

她說,“就算真用了我的水杯,也不用像喝了□□一樣吧。”

得,還反咬他一口。

陸時沒再說話,默默地和沈珺一起把桌上的水擦幹了。

和沈珺做同桌,想要每天都風平浪靜地度過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陸時還是能感覺得到,沈珺安靜了很多,如他所願的,越來越少地和他接觸,和他交流,直到幾乎不再和他講話。

開學一個月後,老劉又要進行位子大調整,依然沒有征求大家的民主意見,直接□□地貼了一張座位表在牆上,強制大家搬遷。

看完座位表以後,沈珺飽受打擊,再一次踏進了老劉的辦公室。進門之前,她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心平氣和地來到老劉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劉老師”。

老劉一見是沈珺找她,作業也不批了,帶上眼睛,煞有介事地應了一聲“哎”,怎麽看都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劉老師,我能不換座位嗎?”沈珺一臉不情願。

“為什麽呢?”老劉耐心地問。

沈珺開始将想好的說辭一股腦倒出來,“之前啊,我和陸時同學不熟,您非得讓我跟他做同桌,現在都做習慣了,您又讓我和其他人做同桌了,那我又得重新來一輪适應期,多浪費時間啊。”

老劉拿起旁邊的扇子開始慢悠悠扇起風來,“那不然我給你排一個人的座位,我講臺旁邊還有一個空位給你坐,你也不用适應新同桌了。”

又是老一招,沈珺忍住翻他一個白眼的沖動,又喊了一聲“劉老師。”

“哎。”老劉還是不緊不慢地答應着。

沈珺發現自己也沒什麽可說了,她确實沒有繼續和陸時做同桌的合理理由,她的理由甚至是說不出口的,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覺得陸時看到這張新座位表會很開心,因為他終于可以不用和他不想搭理的沈珺同學繼續做同桌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沈珺有點失落,和陸時互不理睬是一回事,可是連座位都南北錯開了,他們就真的連一點交集都沒有了。

她垂下眼皮,說,“劉老師,我走了。”

老劉見她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簡直不敢相信這還是那怼天怼地的沈珺同學,于是想挽救一下氛圍,說,“沈珺啊,學習多花點心思,最近還是很有進步的。”

沈珺沒什麽心思,又答應了一聲,“知道了,劉老師再見。”

沈珺一走,陳玥就向老劉豎了個大拇指,“行啊你,老劉,現在是什麽學生都能應付自如了。”

老劉收了手裏的扇子,道,“誰叫我吃的鹽比他們吃的飯還多呢。”

從老劉辦公室回去以後,沈珺就拿了本作業本開始做作業,即便已經接受換位子這個事實,但她心裏依舊不爽。你說全班四五十個同學呢,給陸時找個什麽同桌不好,就非得是對陸時虎視眈眈的蕫菁菁,她覺得老劉就是故意的。

老劉給她安排的新同桌是徐成烨,要說徐成烨在學習上那也是數一數二的,所以老劉對她還是非常優待,至少老劉自己是這麽覺得的。

她前面還是盛春,盛春的旁邊是體育委員劉健,就是那一胳膊能提溜起一桌子的大兄弟。

按照老劉的座位表,她和盛春都還在原先的位置,徐成烨也沒有大動,只有陸時從最南面搬到了最北面。陸時挪位子的時候,沈珺配合地給他讓了道,全程站在旁邊,垂着眼,沒有看他。

陸時就這樣走了,卷起自己所有的家當,連帶桌子椅子一起搬走了,連句再見都沒有留下,無情無義啊。

陸時一走,徐成烨就順勢将座位挪到了她旁邊,還很鄭重其事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嗨,新同桌。”

沈珺根本沒有心情跟他打招呼,連怼他一下的心情都沒有,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提筆做作業。自從她和陸時成為同桌以後,做作業似乎也成了她對抗不良情緒的習慣。

徐成烨打招呼的手還沒有收回,就這樣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他覺得沈珺這種漠然的态度比原先的毒舌捉弄還要性質惡劣。

那些日子,沈珺畫畫的時間比以前多了很多,就連吳女士也覺得她用功了不少,好吃好喝地招待着,還讓她早點休息,別累着,對她猶如春風般溫暖。

在學校裏,沈珺盡量不往陸時的方向看,因為一看就很有可能看到他和蕫菁菁兩個人頭挨着頭進行學術交流,她覺得不順眼,非常非常不順眼。所以她的新同桌徐成烨偶爾能看到她目露兇光地盯着某個地方看,那眼神簡直能把人千刀萬剮了。

不過她也只是自己生生悶氣,她沒有再主動找過陸時,就連在公交車裏遇見,也不會主動坐到他旁邊的空位上。

按照一般的劇本,她和陸時的緣分可能就斷在了這裏,他是她年少時遇見的一個男孩子,聰明幹淨又寡言少語,是初戀該有的模樣,但是緣分它不長久。很多年以後他會娶別的女生,而她也會嫁給別的男生,他們的家可能還在一個小區裏。帶着娃娃在小區裏遇見,還會打個招呼,畢竟曾經是同桌啊。

如果他們的故事就停在這裏,只停在這裏,多年以後的沈珺覺得,那也是好的。

嚴冬過去,又是學校一年一度的春游季,前一天晚上,吳女士給沈珺準備了一個大包,并且在包裏塞滿了零食,沈珺跟她說過很多次,一個人一天根本就吃不了這麽多東西,就算和小夥伴一起吃也是吃不了的。但是她媽媽是十年如一日的執着,沈珺懷疑她小的時候去春游,可能沒有零食帶,留下了遺憾,所以要在她的身上加倍補償,彌補遺憾。

沈珺看着那一個被塞得鼓鼓的大包,心裏一陣發顫,“我的媽呀,我這麽小的身板根本就承載不起你這個大包好嗎?”

在沈珺的一再要求之下,吳女士千挑萬選揀出兩三樣,從包裏拿了出來,沈珺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第二天一早,沈珺就把所有的零食都分給了周圍的同學,帶着它們出行,簡直就是累贅。所以出發的時候,她背了自己準備好的小包輕裝上陣。

旅游是個放風的日子,老劉終于不想着給他們排座位了,愛和誰玩和誰玩,沈珺理所當然和盛春組了一隊。這次春游去的是一個新建的游樂場,游樂場的設施,沈珺一般是不玩的,怕暈。她媽千叮咛萬囑咐,千萬別玩刺激的,本來就弱,回頭再給弄散架了。

沈珺答應地很爽快,她當時是想挑幾個溫和的項目玩一玩,到時候讓盛春去體驗刺激,她只管給她拎包就是了。

進了游樂場的門,老劉叮囑了兩句,大隊伍就解散了,三兩成群各玩各的去了。一開始盛春配合沈珺去了那些小孩和老年人參與的項目,看看戲坐坐船,喝喝下午茶,風和日麗的,很是悠哉。

中途也有幾個同學撺掇她去玩什麽快車,什麽擺錘,什麽降落機,她理都沒理他們,直到,一不湊巧遇見了陸時。

當時他正被幾個男生撺掇着上了過山車,蕫菁菁也在,正排在陸時的身後,本來沈珺打算直接略過他們的,沒成想蕫菁菁沖着她喊了一聲,她說,“沈珺,盛春,這會兒人少,還有位子,一起吧。”

這話要從別人口裏說出來,也就算了,但是從蕫菁菁嘴裏說出來,就不那麽正常了,這個班裏,除了後來轉學過來的陸時,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沈珺和蕫菁菁是有過過節的,這話怎麽聽都更像是挑釁。

沈珺和盛春對視了一眼,盛春拉了拉她的手,想要把她拉走,但沈珺很堅定地站在原地,不動如山。盛春和沈珺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了解沈珺,這丫頭就是倔得很,誰也勸不了,勁兒勁兒的。

沈珺這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的挑釁,什麽激将法之類的小把戲,在她身上一試準靈。她看着蕫菁菁,不屑地嗤了一聲,跟誰怕似的。她拽着盛春,氣勢洶洶地上前,坐上了這一趟過山車最後的兩個位置,在陸時的後面,蕫菁菁的旁邊,全程她都沒有看陸時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路人:沈珺同學,換了新同桌,感覺怎麽樣?

沈珺:很好啊,反正某人會教的題老徐也都能教,沒什麽大不了的,哼!

路人:陸時同學,換了新同桌,感覺怎麽樣?

陸時:北邊比南邊冷多了,沒有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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