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是沈珺第二次坐過山車,第一次是小學的時候,具體的感受她已經記不起來了,總之是不太好的體驗,這才致使她這麽多年都沒有嘗試過第二次。

其實扣上保險帶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緊張了,但是,她怎麽會中途退縮呢,那是不可能的。

就這樣,那輛被稱為“急速快車”的東西緩緩地啓動了,速度一點一點提上去,兩鬓的碎發被風胡亂地拍向臉頰。她聽到周圍或是驚慌或是驚喜的喊叫聲。到達第一個頂點的時候,她俯瞰地面,頭暈目眩,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但臉部表情依舊是淡定的。在頂點停了兩三秒鐘,開始以最快速度下落的時候,她就快瘋了。

之後她全程用雙手緊緊拽着前方的保護措施,憋着一口氣,精神極度緊張,不能吸也不能吐,周圍全是大喊聲,可她卻喊不出來。她知道盛春在跟她說話,可是她聽不清她在講什麽,她只期待着這倒黴的破車快點落地,不然她真的要為了争這口氣而散架了。

落地以後,沈珺才後知後覺的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色有點模糊,她暈暈乎乎地跟着盛春下了車。盛春見她臉色不好,用吳女士的口吻念了她一句,“你不行就不行呗,非得瞎逞什麽能。”念完到底還是不放心,問,“沒事兒吧?”

沈珺駝着背,有氣無力地沖她搖了搖手。但是一看到蕫菁菁,她又立馬直起背來,跟即将要上戰場的鬥雞似的,滿臉都寫滿了鬥志。

盛春見她這反應,心裏直發笑,何必呢。

一轉身,離開蕫菁菁的視野,沈珺又沒了精神,握着盛春的胳膊說,“春兒,我有點惡心,我可能……”

話還沒說話,就一口吐了出來,吐出來的時候,她心裏想得是在游樂場裏玩暈的人可能真的不多見,她這次丢人丢到學校外面去了。而那時候,她已經腿一軟趴到了盛春的身上。盛春幾乎要扶不住她,還好剛才和他們一起玩的同學都沒有走遠,徐成烨第一個跳出來,幫忙扶住了沈珺,見她臉色慘白,實在不太好的樣子。

作為班長的徐成烨,雖然平時沒少讓沈珺找不痛快,但該有的責任心還是有的,他在沈珺面前蹲下身,義不容辭地說,“我背她去醫務室。”

責任心是一回事,可責任心壓不過他那小身板,還沒把人背起來,他自己快倒了,險些沒把沈珺摔地上,還好陸時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我來吧。”陸時往下蹲了一蹲就背起了沈珺,盛春跟在他們身後。

陸時步子很大卻很穩,他用的洗發水裏帶了點薄荷的味道,因為背着她,他的氣息顯得有些急促。

陸時只知道沈珺很瘦,細胳膊細腿的,但是此刻背着她才體會到她有多輕。他跟着路旁的指示牌往前走,突然,有液體落到了他的脖子裏,啪一聲。他知道不是下雨水,因為是滾燙的。

陸時的腳步停滞了兩秒鐘,頭往後偏了一偏,雖然依舊看不到她的臉,他說,“沈珺。”

其實沈珺剛才确實有那麽一下快要暈過去了,可也就是那麽一陣而已,陸時把她背起來的時候,她已經慢慢清醒過來了。她快速地抹了把眼睛,拍了一下陸時的肩膀說,“我沒事了,放我下來。”

站到地上,依然有些頭暈目眩的沈珺,在心裏暗暗發誓,這一輩子再也不坐這勞什子的過山車。

她的眼眶有些泛紅,陸時杵在原地,摸了摸脖子,說,“你……”

沈珺沒讓他說出下文,微仰着頭說,“你別誤會啊,我剛才那是口水。”

這會兒不光是陸時,後面的盛春也愣了一下。

話一出口,沈珺還是有點後悔的,這也算是自毀美好形象了,不過毀也毀了,也不介意毀的程度了,就在陸時還不知道要接什麽話的時候,她繼續道,“對的,你沒有猜錯,就是我剛才吐過以後還沒有漱口的口水。”

這下陸時的表情更錯愕了,沈珺覺得能讓他那張萬年死人臉動一動她也算是賺了,心滿意足地挽起盛春轉身走了,留陸時一個人看着她們的背影風中淩亂。

走了幾步,盛春往後望了一眼,确定陸時聽不見,才說,“你剛才真的好惡心啊。”

“別說了,”沈珺又無精打采,“我現在想想也覺得好惡心。”她捂住胸口,“不行,我又快要吐了,我得去洗手間漱下口。”

陸時在原地站了很久,沈珺沒有回過頭,他知道她在跟他插科打诨開玩笑,但他卻笑不出來。

沈珺同盛春從洗手間出去,就迎面碰到了不想碰到的人,蕫菁菁。這麽大個游樂場,三番兩次的遇見,不像是緣分。沈珺沒理會她,和盛春倆人繞過她繼續往前走,果然,她從後面叫住了她們。

沈珺确實不想惹事,但事情找上門了,她也不怕,她轉過身,目視蕫菁菁,“什麽事?”

“你沒事了吧。”蕫菁菁卻一副很關切的樣子,讓沈珺完全看不懂。

“沒事啊,謝謝關心。”沈珺坦然地看着她,就想看看她動什麽歪腦筋。

“那就好。”她笑得很溫和,至少表面上很溫和,她說,“可能我們之前有一些誤會,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我已經不在意了,希望你們也……總之,我希望那麽點小事不要一直影響我們的同學關系。”

語文學得可真好啊,還“小誤會”呢。沈珺聽完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說,“我們也不在意了。”

聽到她這樣講,蕫菁菁的表情松懈了下來,似乎還在等着她們的下文,可沈珺卻将自己的發言結束在這裏,她說了聲“再見”,就和盛春一起走了。

蕫菁菁的表情就這樣凝滞在了臉上,她左手握着右手,很用力樣子,直愣愣地看着她們的背影。

走了幾步之後,盛春搖搖沈珺的手,“何必呢,她都主動來求和了。”

“對啊,所以我不是說我不介意了嗎?還要我怎麽說。”沈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瞧你這副不真誠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只會對真誠的人真誠。”沈珺說,“你沒聽她剛才說什麽嗎,她說她都不在意了,她有什麽好不在意的,錯得好像是我們一樣,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這件事情發生在高一剛開學的時候,可以說盛春才是事情的中心,而沈珺最多算個目擊者。

那是第一次大型的月考,沈珺和盛春被安排在同一個考場中,而蕫菁菁就坐在盛春的後面,沈珺坐在蕫菁菁的斜後方。

當時沈珺已經非常盡力地把前面的空都填滿了,不管對錯。至于最後一個大題,直接把她給做趴下了。正在這百無聊賴之際,她親眼目睹了一場鬧劇的開場。

從後面不知道哪個角落裏飛出來一個紙團,就落在蕫菁菁的桌子旁邊,蕫菁菁伸出腳,小心翼翼地勾住紙團,想把它往裏帶,但是腳畢竟不如手利索,過程艱難且緩慢。她做這件事情的時候,還仔細朝周圍看了看,但是她不知道沈珺目睹着整個過程。

如果事情僅僅到這裏為止,沈珺是完全不想多管閑事的,她只覺得有些好笑,一個月檢測而已,也值得這樣大費周章。

本來這和盛春完全沒有關系,但是原先坐在講臺後的監考老師,突然站了起來,似乎發現了什麽動靜,就朝着蕫菁菁這邊走來。

要說這蕫菁菁也真是機警,竟不動聲色地将沒來得及檢的紙團往前踹了一腳,好死不死踹到了盛春的腳下。

盛春并沒有發現,她的腳不經意地挪了挪就踩到了那團紙,因為觸感不對,她還不怕死地低頭瞧了一眼,剛瞧見,那邊監考老師已經走到她面前了,是一名中年女老師,學校裏出了名的嚴肅較真。她彎腰撿起了盛春腳下的紙團,打開一看,便是最後一道大題的答案,而盛春剛才腳踩紙團,低頭彎腰的動作在外人看來,無異于想要撿起答案來看上一看。

盛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監考老師就點了點她的課桌說,“出來一下。”

看看老師手裏被團得皺皺巴巴的紙,結合她的臉色,盛春再傻也明白怎麽回事了,她沒有解釋,因為那時考試時間已經不多了,解釋無意于浪費時間,她說,“老師,我試卷還沒做完。”

可是那位老師可能已經認為盛春有作弊行為,非常執着,又說了一遍,“先出來。”

那會兒沈郡和盛春還不太熟,只知道她是個話不多但在學習上非常刻苦認真的同學,一看就是個老實巴交的孩子,此刻一臉的委屈相,她都看不下去了。但始作俑者卻踏實地低頭坐着試卷,始終無動于衷。哦不,可能內心是不踏實的,因為她擡頭看了眼盛春,但很快又将頭低了下去。

盛春眼睛都紅了,拿着筆的手微微抖動着,但是她還是慢慢地站了起來。沈珺不忍心見她這樣,就站起來阻止了這件事請。

“老師,”沈珺突兀地開口,“這玩意兒不是她的,是她,”沈珺指了指蕫菁菁,“踢過來的,我看見了。”當時沈珺無意于針對蕫菁菁,她只是單純不想讓盛春受委屈。

“我沒有,你胡說。”蕫菁菁立馬就否認了,看着沈珺的眼裏是藏也藏不住的憤怒。沈珺瞥開了眼看天花板,不想理會她,敢做卻不敢當,一點都不磊落。

老師看看蕫菁菁,又看看沈珺和盛春,蕫菁菁是憤怒,盛春是委屈,沈珺是坦蕩,她一時也無法判斷,便道,“繼續答題吧。”

盛春又重新坐了下去,向沈珺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不管這件事情接下來會怎麽處理,但是好歹因為沈珺她做完了這張試卷。

作者有話要說: 路人:沈珺同學,陸時同學背着你的時候,有什麽感受?

沈珺:想咬他一口,看他還敢不敢不理我,壞透了。

路人:陸時同學,你背着沈珺同學的時候,有什麽感受?

陸時:我為什麽會遇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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