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天早上,陸時到達公交車站的時候,沈珺已經等在那裏了。她穿着寬大的春季校服,背着一個大書包,紮着短馬尾,眉眼彎彎地沖他笑,“早上好,陸時。”
黃梅時節過去了,天氣一片晴好,哪些被霧霾遮住的地方都被陽光驅散了,陸時說,“早上好,沈珺。”
到了教室裏,兩人各回各位,開始一天的忙碌,依然像以前一樣,沒有什麽互動,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樣了。比如偶爾視線落到他身上的時候,沈珺的心裏會泛起一些帶着顏色的泡泡,總是會忍不住嘴角上揚。雖然他沒有說,他也喜歡她,但是他把電話號碼那麽私密的事情都告訴她了,一般人應該沒有這樣的待遇吧。
有時她這種莫名其妙的表情會落入現同桌徐成烨的眼裏,他就會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疑惑道,“看什麽呢,這麽慈祥。”
沈珺就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回一句,“要你管哦。”
她對陸時說過要 “把持住”并不是随便說說而已的,她知道他很努力,也知道他有想去的大學,有想做的事情,所以她不會也不能去影響他。
而且她現在也很忙很忙,雖然将來多半不能和陸時去到同一所學校,但怎麽着也得考上他附近的大學,不然相隔千裏,見個面都是奢侈。
等收回思緒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想得相當遠了,真是操碎心。
“哎。”沈珺用筆頭敲敲徐成烨的胳膊,還沒來得及說話,徐成烨已經和往常一樣把作業本扔了過來,意思是讓她自己看着抄。
“不是,我是說這道題我不太懂,”沈珺用筆指着一道解析幾何題,戳戳圖上的線條,“這條線垂直平面的第二個條件我沒看出來。”
徐成烨推了推眼鏡,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有點不敢置信,這還是以前那個只求答案,不求甚解的沈珺嗎?
沈珺見他磨磨唧唧的,沒耐性地說,“你會不會呀,不會我要去問春兒了。”
“開什麽玩笑,”徐成烨撸起袖子,拿起筆就開始給沈珺講題了。他最讨厭別人懷疑他的解題能力,所以沈珺這一招屢試不爽。可以說那段時間沈珺成績突飛猛進,徐成烨和盛春都是功不可沒的,當然還有陸時的遠程電話輔導。
有一天,陸時在電話裏給她講完題,沈珺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說,“陸時,你話費夠嗎,不夠的話我來給你充。”畢竟他連買個幾百塊的手機都攢了大半年的錢,可以說是相當窮了。她怕陸時不好意思,還特地補了一句,“我新年收了很多壓歲錢,所以我有一個巨大的小金庫。”
她說話時不時就要誇張一下,陸時甚至在腦補她所說的巨大有多大,想到一半趕緊搖了搖頭,發現自己的思路都快被她給同化了。他說,“不用了,我有錢。”
“哦,你有錢啊,”沈珺順勢得寸進尺,“那我們再聊五毛錢呗。”
陸時:……
月考前,陸時倒黴催的感冒了,早上沈珺在公交站牌下看到他的時候,他就戴了個口罩。她假裝沒有看到他,左看看,又探探,最後才将目光鎖定在已經看了她半天的陸時身上,誇張地“呀”了一聲,“陸時,原來是你呀,我戴上口罩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陸時:……
沈珺仔細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陸時已經習慣了她這樣的觀察方式,就好整以暇地讓她看,他想她的腦海裏可能已經勾勒出了一幅畫。
片刻後,觀察完畢的沈珺得出結論:“陸時呀,雖然你戴了口罩,但依然帥得那麽明顯。”
陸時:……
日常調戲完畢,她才想起來問他,“你怎麽突然戴口罩啦,防霧霾啊。”
陸時啞着聲音回了一句,“感冒了。”
聽這聲音的幹澀程度,似乎還挺嚴重的,沈珺上前一步,關切地問,“沒事吧,我還從來沒見你感冒過。”
陸時見她靠近,有意往後退了兩步,說,“你別過來,會傳染。”
“我不怕的。”沈珺又上前一步,一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腔調。
陸時又退了兩步,堅決道,“你再過來,我就走了。”
“行行行行,不來不來了。”沈珺妥協,本能地靠近了一步,但看着陸時那法不容情的眼神,又後退一步到原來的地方。
看着她那一臉不滿的樣子,陸時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早上因為喉嚨疼痛而産生的不适感也減輕了。但因為口罩的遮擋,沈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仿佛想到了什麽,沈珺臉上的不滿漸漸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含笑的眼睛,她說,“陸時,你看我們現在是不是很像一個登徒子和一個小娘子。”
陸時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場景……還是固執地拒絕承認,“不像。”
“怎麽不像啊,你看,我上前一步,”說着話就真的上前了一步,而像條件反射一般,陸時往後退了一步,沈珺指着他的腳說,“你就後退了一步,多像啊,陸小娘子。”
被稱為“小娘子”的陸時:……站在原地,退也不是,進也不是,仿佛整條腿都不是他自己的了。可能是傷了他大男人的自尊心,他板着一張臉不理她,不過這招對沈珺沒有用,因為心大如沈珺,壓根沒有注意到他情态的變化。
她從背上拿下書包,順勢放到了地上,自己也蹲下去,從書包裏拿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塑料袋,在裏面翻找了一番,掏出一個盒子,伸手遞向陸時,還安撫道,“你可別退了啊,我不過來。這是潤喉的糖漿,你拿去潤潤嗓子。”
陸時沒有問沈珺為什麽包裏随身帶着藥,大概就是所謂的久病成醫。他沒跟她客氣,伸手就接過了,還道了句謝。
沈珺整理好書包,重新背起來,對陸時說,“陸時,你要快點好起來,不然我們每天都得保持一條馬六甲海峽的距離。”
陸時聞言瞄了瞄他們中間相隔的一小塊縫隙。
……
那次的考試,陸時因為精神不濟,看錯了一道題目,讓一直緊随其後的徐成烨趕超了一分。徐成烨一拿到成績條,就激動得差點把桌上的杯子掃到地上去,還好沈珺眼疾手快幫他擋了一檔。沈珺看他一臉滿足的樣子,便伸手奪過了他的成績條。
“哎。”徐成烨似乎怕這寶貝的成績條遭到沈珺的虐待,叮囑了一聲,“你小心一點。”
沈珺看着成績條上的名次,瞳孔漸漸放大,可不就是第一嗎?也就是說這一次陸時離開了他萬年第一的寶座,在她表白之後的第一次考試。
再看向徐成烨時,他的臉上是藏都藏不住的喜色,“怎麽樣,厲害吧。”他像沈珺挑了挑眉。
沈珺“切”了一聲,将成績條拍回他的桌面上,說,“小人得志。”
聽到沈珺不厚道的評價,徐成烨也沒有什麽大的反應,他都已經習慣了沈珺對待他的态度,不過是嘴巴壞一點罷了。很快沈珺的成績條也發下來了,徐成烨眼尖,撈過來看了一眼,驚喜地說,“不錯啊,沈珺,進步了十來名。”
十來名的意思是說沈珺終于可以從倒數第五的陰影裏走出來了,她有點不敢相信,還以為是徐成烨在唬她玩,從他手裏抽過紙條一看,竟然沒有騙她。
放學後,在公交車裏,兩人坐在最後排的位子,沈珺靠窗坐,陸時則在外側,相鄰挨着。陸時依舊戴着口罩,感冒還沒好透,沈珺覺得要不是因為其他位置都坐滿了,陸時八成又要給她空出一個馬六甲海峽。
沈珺不知道對陸時這樣成績長期居高不下的人來說,丢掉第一名寶座會不會失落,畢竟在成績這件事情上她做不到與他感同身受。
看着沈珺一副欲言又止,馬上就要憋壞的表情,陸時難得主動問了一句,“你有話要說嗎?”隔着口罩,聲音悶悶的。
“陸時,”沈珺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我今天看到老徐的成績條,總分第一,所以是我影響到你了嗎?”
沈珺很少會有這樣一副小心翼翼又可憐巴巴的情态,陸時馬上否認了她的說法,“當然不是,是因為感冒啊。”
“真的嗎?”
陸時鄭重地點了一下頭,以加深自己話語的可信度。
本來以為沈珺聽完他的話以後心情就會明朗起來,沒想到她靠向椅背,雙手插在口袋裏,失落地說了一句,“這麽說我給你的影響力還不如這場小感冒,我也太失敗了吧。”
陸時:……
真的第一次見有人拿自己和感冒作比較的,陸時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身邊坐着的這個女生是個腦回路特別清奇的少女。
不過憑着對沈珺的了解漸深,陸時知道這種失落肯定是出自一個專業戲精的表演,果然不出三秒,她又興致滿滿地問他,“那你知道我這次考試考了多少名嗎?”
“三十五。”陸時想都沒想就報出一個精确的數字,那種肯定的語氣讓沈郡覺得如果名次不是一個整數的話,他八成可以精确到小數點後九位數準确無誤地念給她聽。
“你怎麽知道的?”
“上課的時候老劉不是報了進步十名以上的同學嗎?”陸時如實說,“你上次是四十五。”
沈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這個“哦”字是第三聲的,拖着長長的調子,她總結道,“陸時呀,看來你還是很關注我的嘛。”
陸時:……
作者有話要說: 路人:沈珺同學,請問你最初開始喜歡陸時是因為什麽?
沈珺:美貌。
路人:陸時同學,請問你最初開始喜歡沈珺是因為什麽?
陸時:……(默默想了一刻鐘)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