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走得太快,沈珺絆到旁邊的一個椅子,整個身體往前一撲,還好有桌子擋着,她沒有倒地,而是不輕不重地撲在了桌子上,人倒沒什麽,就是順勢将桌上的一個茶壺推到了地上。噼啪,脆了一地,流出來的茶水還冒着熱氣。
沈珺知道這紫砂茶壺是陸楊她奶奶平時喝茶用的,她用的東西大多考究,她心都涼了,這下賣了她也賠不起了。而且這個茶壺不管是圖案還是做工都非常精致,就算不談錢,她看了也覺得可惜。這樣想着,她已經快速地從桌上爬起來,蹲下去查看,撿起了一塊碎片,正要撿另一塊,被陸楊大聲喝住了。
“別撿了。”陸楊也蹲了下來,掰開沈珺的手,從她手裏接過了那瓣碎片。
沈珺沒什麽別的想法,只是覺得這茶壺是注定無法挽回了,好歹幫人家收拾幹淨,所以手一空,她又去撿另外一塊。
“都讓你不要撿了。”陸楊扔了手裏的碎片,又來阻止沈珺,一拉一扯間,就有一滴鮮紅的血滴到了地面上。
陸楊的右手虎口處被劃拉出一個大口子。沈珺一看這傷口那麽大,慌了,想幫他止血又不敢碰,“你看你看,我撿的好好的,你非要來瞎摻和。”
陸楊卻像不在意自己的傷口似的,還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別聲張。”
沈珺不理會他,“都這樣了,你還想瞞着誰呀?”說完她一通喊,把客廳裏的老太太,趙阿姨以及剛從外面回來的黎家貞一起喊了過來。
沈珺和陸楊走進客廳的時候,
可能是因為沈珺太大驚小怪,老太太人還沒出來,急切的聲音已經傳過來了,“怎麽了這又是?”果然有沈珺這個小姑娘在就一準沒好事。
沈珺和陸楊走進客廳的時候,老太太也正和趙阿姨往院子的方向走,一看到陸楊一手的血,立馬蹙起了眉頭。
沈珺本來想說點什麽,但陸楊先她一步開口說,“我剛才不小心碎了您桌子上的茶壺。”
茶壺确實也是心頭愛,但比起寶貝孫子就什麽都不是了,老太太說,“不就是個破茶壺嗎?碎了就碎了,還去撿它做什麽。”她又回頭對趙阿姨說,“趕緊叫車去醫院。”
“沒那麽誇張,奶奶,就一個小口子,我去清洗一下就可以了。”說着就要往洗手間的方向去。
“等等,陸楊。”說話的是黎家貞,她手裏提着一個家用醫藥箱,“你過來,我給你消消毒,再包紮一下。”
陸楊似乎并不想領她的好意,站在原地僵持着沒動,沈珺當機立斷,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推着他的背,把他推向了黎家貞的方向,“你趕緊消毒,磨磨蹭蹭的。”她強勢地把陸楊摁到了沙發上,黎家貞也在他旁邊坐下,取出消□□水和棉簽,給他的傷口消了毒,并且用紗布包紮好。
期間陸楊沒有說話,冷着一張臉,沒有看傷口,也沒有看黎家貞,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沈珺看着他手上敷着的白色紗布,道,“痛不痛?”
陸楊沒有看她,而是看着老太太說了聲“不痛。”
“對不起啊。”沈珺低聲倒歉,再怎麽說也是她碎了茶壺陸楊才會受傷的。陸楊沒有回複她,而是說了一聲“我回房休息了。”便轉身朝樓梯的方向去了。
老太太在身後喊了一聲,“小心點,傷口別沾着水了。”
沈珺就這樣悶悶不樂地回家了,從那天起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和陸楊都沒有好好說上過話,她把此事歸結于青春期少年的別扭。但她從來不認為她和陸楊的關系會就此改變,這種狀态只是暫時的,她并不擔心。
當然她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陸時,她不想陸時多想,更不想陸時因此而不開心。
有一個周末,沈珺和盛春出去逛小飾品店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陸楊,他旁邊還跟着一個妝扮得很時尚的女孩。陸楊雙手插在口袋裏,女孩和他中間隔了大約一個拳頭的距離。啧啧啧,前幾天還說她年紀小,不應該怎樣怎樣,轉眼自己就明目張膽地和女生逛街了,可以說是嚴以待人,寬以律己的典範了。
沈珺一開始還沒認出那女孩是誰,盯了好一陣才透過她的假睫毛,彩色眼影口紅等看清她的本質,不就是她和陸楊上小學時的同班同學秦露嗎。
她記得小學時,秦露和陸楊并沒有那麽熟,這秦露現在也不跟他們同校,怎麽反而逛到一起去了。來不及想那麽多,沈珺照常和迎面來的陸時打了個招呼,陸楊卻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這是沈珺吧。”反而旁邊的秦露很熱情,笑着說,“你怎麽變這麽漂亮,我都快認不出你來了。”
沈珺自然沒有把這樣恭維的話當真,簡單回了一聲“你才是漂亮了。”
秦露笑了,笑得很自信,大概是從心底裏認可了沈珺的誇贊。沈珺見陸楊沒什麽要說的,便說了聲告辭的話,和盛春一起走了。
走了一段,盛春回頭望了一眼,道,“我聽說那女生是我們隔壁職高的,她來學校門口找過陸楊好幾次了。”
“她叫秦露,是我和陸楊的小學同學。”沈珺向她科普,講完又覺得不對勁,“诶,我說小春,你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嗎?怎麽對陸楊的事情這麽上心。”
沈珺一臉促狹的笑意看着她。
盛春含糊地說,“哪有這麽上心,我也只是恰好聽到而已。”
“哦,這樣啊。”沈珺向盛春靠了靠,“我還以為你看上他呢。”
盛春急了,在沈珺胳膊上輕輕推了一把,“什麽看上不看上的,淨胡說。”眼睛卻沒有看着她,而是看着地面,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不過你們這個小學同學,确實長得很漂亮的哦。”
“漂亮嗎?”沈珺回頭端詳盛春,“她也就是打扮得好,要真說起來,你五官可比她端正多了,好好拾掇一下一準比她好看,所以不要妄自菲薄。”
盛春笑:“我有什麽好妄自菲薄的。”
沈珺打量她一眼,嘆了口氣,“你就口是心非吧你。”
盛春不說話了,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
初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沈珺的成績較之前有很大程度的提高,但在學校裏的排名依舊不堪入目,照往年的高考,這個排名也就能上一所二流大學。不過相對比這件事情,讓她更郁悶的是學校做了一個特別令人發指的安排,把這次考試年級前一百名的同學單獨抽出來,成立了兩個班。長期名列前茅的陸時同學首當其沖,這下不僅不是同桌,連同班都不是了,頂多算個校友。
沈珺越想越失落,都已經出了校門了,還想着往回走,“不行,我得去找老劉,憑什麽說換班就換班,經過我同意了嗎?”
走在旁邊的陸時扯住她的書包,把她拎了回來,“這事兒老劉說了不算。”
“那誰說了算。”
陸時沒回答,只聽沈珺恍然大悟道,“那我去找校長。”
陸時只覺得好笑,“什麽理由?”
确實沒有官方的正經的理由,陸時每次都能兜頭潑她一盆涼水,她像個漏氣的皮球,一下子無精打采。但看陸時一副無關緊要,事不關己的樣子,她就來氣,雖然有些話不能對校長說,但還是可以跟他掰扯掰扯的。她幾步走到他的前面,正臉對着他,理直氣壯地說,“怎麽沒有理由,我不想跟你分開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欣賞不到你的美色我會吃不下飯的。”
陸時:……
她說着眉梢都往上翹,又來。
“沈珺,你真的很煩。”陸時繞開她往前走,嘴角眉梢卻全是笑意。
後面沈珺還在抱怨,“你現在嫌我煩,等下學期,我們分開了,你就會知道沒有我的日子有多無聊。”
“哦,是嗎?”陸時收了笑,“那我倒想試試。”
沈珺不滿得地搖搖頭,“陸時呀陸時,你真的是學壞了。”
這個暑假,在吳女士看來,是沈珺從小到大最好學的一個假期。因為她每周都有兩三天是在市圖書館裏度過的,當然吳女士不知道的是,陸時也在圖書館裏,就坐在沈珺的旁邊。
空調嗡嗡響着,夾雜着書卷翻頁的聲音,空氣裏還帶着點油墨的味道,窗外陽光熱烈。沈珺盯着一道大題十來分鐘,還是解不出來後便走神了,她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支着下巴,朝着陸時的方向,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
他在光線明亮的地方,端正地坐着,手中握着的筆在紙上摩挲,看着看着,不自覺嘴角上揚。
陸時突然停了筆不寫了,轉頭與沈珺對視,沈珺偷看被抓,非但沒有着急忙慌地收回視線,反而若無其事地沖他笑,好像在問,“怎麽了?”
圖書館裏鴉雀無聲,臉皮很薄的陸時沒好意思出聲,便用筆在草稿紙上寫下幾個字,“你別老盯着我看。”
沈珺似乎對這種寫紙條的游戲很感興趣,也拿起了筆在陸時的幾個字下寫上“你的字真好看。”
陸時:……
陸時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她妥協,又在紙上補充一句“我看我的,你寫你的呗。”
你這麽看誰還寫得下去,陸時放棄了用紙筆溝通的方式,直接壓着聲音道,“你再這樣我回家了。”作勢要收拾書本文具。
沈珺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動作,滿臉不情願地說,“行行行,不看就不看嗎?”又接着小聲嘀咕了一句,“長得好看了不起啊,看都不讓人看了。”
陸時:……
作者有話要說: 路人:沈珺同學,你覺得陸時同學有什麽缺點嗎?
沈珺:嗯……臉皮比紙薄,不過很可愛,啦啦啦。
路人:陸時同學,你覺得沈珺同學有什麽缺點嗎?
陸時:有時候……大多數時候……幾乎每時每刻都不太正經,不過……咳咳(正經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