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對面帶着厚厚黑框眼鏡，看着一道題發了半天呆的男生用指關節敲了敲桌子，對他們說了句“安靜。”
陸時很禮貌地說了聲“抱歉。”
沈珺則瞪了他一眼，這一眼瞪得他直接低下了頭。待陸時轉頭去看她的時候，她又馬上收起剛才瞪人的架勢，眯起眼睛對他笑。陸時搖了搖頭，大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而後用手指指了指她面前的作業本，意思是讓她快點做題。
說實話和沈珺一起在圖書館裏看書做作業真的不如他一個人在房間裏有效率，他也不知道自己每天不亦樂乎地往這兒跑到底是為了什麽。
沈珺看了一會兒題又擡起了頭，似乎還想說點什麽。
“閉嘴。”陸時及時制止了她，否則一開口又要鬧半天。
沈珺哼了一聲，特別不甘心地重新埋頭做作業。她氣呼呼的時候，腮幫子鼓得像兩個包子，而且是那種軟乎乎，一戳一個窩的包子，這樣想着，陸時差點就要伸手往她臉上戳一下，他趕緊搖了搖頭驅趕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孟子告天下》，才重新靜下心來做作業。
傍晚，走出圖書館的時候，為了炫耀一下自己的作業成果，沈珺特別不經意地提了一句，“在圖書館效率就是高啊，一半假期都還沒過，我已經快要解決兩本暑假作業了。”雖然暑假作業一共有五本，但對于從小到大都沒正兒八經完成過暑假作業的沈珺來說，已然是個質的突破了，她問陸時，“你呢，做完幾本了？”
“做完了。”
沈珺以為他沒有聽清楚，又問了一遍，“對啊，做完了幾本？”
這回陸時放慢了語速，道，“做完了，全部。”
沈珺：……
她特別受打擊，明明作業都是一起做的，面對難題的時候她還偷工減料了一番，滿打滿算還沒搞定兩本，她好奇，“你什麽時候做完的？”
陸時沒有立刻回答，想了想才說，“好久了，一周之前吧。”
沈珺：……
不對，沈珺“咦”了一聲，“那你這幾天都在做什麽？”
“高考題。”陸時說話的時候特別平靜，仿佛他的回答是理所當然的。
沈珺：……
學霸和學渣真的是特別難溝通，沈珺惆悵地嘆了口氣，“那你能把你的作業借我參考一下嗎？我趕緊做完好跟你一起做高考題啊。”
“不能。”陸時拒絕得十分堅決，他說，“你前面的基礎知識還沒掌握好，暫時不适合做高考題。”
沈珺故作不樂意，“你看不起我。”
陸時解釋，“我是怕你自信心受打擊。”
沈珺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原來你這麽關心我，這麽為我着想啊。”從剛才的不高興到此刻的笑嘻嘻幾乎是一秒鐘的事情，一不留神又被調戲的陸時反駁道，“我只是，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沈珺又“哦”了一聲，“那我喜歡你陳述事實的方式，你記得以後多陳述陳述事實。”
陸時：……
這個暑假對沈珺來說意義非凡，因為它成了沈珺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完成所有作業的暑假，在陸時的指導和幫助下。
就連那些她平時看都不想看，一看就頭暈的終極大題目，陸時也幫她攻克了，當然攻克的過程有點艱辛，有點心酸。
比如在講物理題的時候，他們的對話通常是這樣的。
陸時：根據動量定理得I=mv0 。
沈珺：等等，什麽事動量定理。
陸時會耐性地跟她解釋一遍動量定理，然後接着講題。
陸時：根據楞次定律可知，兩線圈內都會産生逆時針方向的感應電流，所以……
沈珺：哎，等等，什麽事楞次定律。
陸時：……楞次定律就是……
陸時：根據法拉第電磁感應定律可得……
沈珺：慢點呀，你還沒講法拉第電磁感應定律是什麽呢？
可能問得陸時有點懷疑人生，從來不發脾氣，一直對她有問必答的陸時在沉默了三秒鐘後開口，“你為什麽要選理科呢？”
選理科當然是因為文科背不出啊，誰能想學個物理，一道題目能翻出無數個定律定理，學個化學，成天的“氫氦锂铍硼”，學個生物，各種顯性隐性遺傳病，腦子裏一團亂麻都是輕的，至少有好幾團。不過沈珺沒把這話告訴陸時，她換了樂觀的角度，“哇，要是不選理科的話豈不是不能和你做同桌啦。”
什麽歪理都能理直氣壯地說出來，陸時被氣笑，“你到學校裏的目的難道是為了和我做同桌嗎？”
“對啊，”沈珺說，“你看你，非要讓我說得這麽直白才滿意。”
陸時：……
“趕緊做題。”陸時一臉正氣地點了點作業本，将那個不可控的話題結束掉，“這個法拉第電磁感應定律就是……”
一下午的難題攻克下來，沈珺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在回家的路上，她對陸時說，“我感覺我獲得了很多精神食糧，就像突然打通任督二脈一樣，你說我會不會像開了挂一樣，成績直線上升。”
陸時一直很佩服沈珺的盲目樂觀，為了防止她自我膨脹，他簡單明了地答了句，“不會。”
“你真的是……”沈珺被氣到，“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嚴重打擊到我的自信心。”
陸時轉頭看了她一眼，很客觀地說，“不會的，你的自信心快溢出來了。”
“哪兒呢？”沈珺朝着四周圍看了看，“在哪兒呢？”
陸時笑，嘴角上彎，清爽又美好的弧度。
沈珺說，“話說回來，我覺得你講得比老劉還仔細呢，又簡單易懂，你以後要是當老師，你的學生可幸福了。欸，你有要做老師的打算嗎？”
“沒有。”
“為什麽？”
“我怕遇到像你一樣的學生。”
“我怎麽了？”沈珺一臉的不服氣，“我多有趣啊，多幾個我這樣的學生，你的教學生涯一定不會枯燥的。”
陸時不發表意見，“這個你得去問老劉，他最有發言權。”
“啧”沈珺探究地看陸時，“陸時呀陸時，你真的是變了，你看我們剛認識你那會兒，你多老實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呗，陸時沒反駁。
将近兩個月的暑假轉眼便過去了，班裏走了幾個老同學，又來了幾個新同學。平時離她最近的老徐，盛春，還有陸時都被收入了百名以內的兩個班，把她孤零零地留在了原來的班級，雖然體育委員老潘成了她的同桌，而且不只一次地安慰她，“你別不高興啊，他們都走了，至少還有我啊。”他拍了拍自己健壯的胸脯，不但健壯還有彈性。
“你能教我做作業嗎？”沈珺瞪着眼睛問他。
“能……嗎？”老潘的話在舌頭尖上打了個轉兒，從一臉豪邁變得一臉不自信。
沈珺撇了撇嘴，還是不高興。
她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來接受不再和陸時同班這個事實。放學後，以火速出門，在樓梯口恭候在四樓上課的陸時同學大架。
誰知等來的除了陸時以外，還有跟在陸時身後的某位女同學，沈珺知道她，長居成績榜單三四五名的女學霸。而她此刻正在跟陸時攀談，“剛才你在黑板上的那個解法，真的比我之前用的解法簡單好多，但有一點我還是不太明白……”
學霸之間的共同話題就是多，可惜她才剛剛搞懂克拉珀龍方程式是怎麽回事，這是一種他們已經站在山腰上，她還在山底仰望的感覺。
她還站在那胡思亂想，陸時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說，“走吧。”非常自然的，就像早就知道她會在這裏等他一樣。
她應了一聲，又朝着剛才與陸時交談的女同學望了一眼，言不由衷地說，“不是還要交流學術問題嗎，這就回家啦？”
陸時順着她的話，“那要不你先走？”
“哼！”沈珺本能地想跺腳，又覺得這個動作太娘了，不符合她的氣質，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
陸時失笑，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聽到身後熟悉的腳步聲，沈珺的不愉快已經扔到九霄雲外去了，但還是佯裝高冷範，沒有搭理他。就連在公交車上，她也只顧看着窗外，如走馬觀花，那些景色看在眼裏，卻沒有往腦子裏鑽。
陸時就那樣安靜地坐在旁邊，都沒有像其他男孩子一樣，來哄哄生氣的女孩子，當然沈珺嚴重懷疑某直□□本就沒有察覺到她生氣的表演。
下了公交車，沈珺依舊不理睬陸時，徑直往前走了。
“沈珺。”
期待已久的聲音終于響起，沈珺頓了一下，只聽陸時說：“你鞋帶開了。”
沈珺低頭，果然左腳的鞋帶散了，正要蹲下去系，陸時已經先一步利索地蹲了下去，他的頭發蓬松，在太陽餘晖下泛着些微光澤，她還能看到他頭頂的那個旋兒，要放在平時，他那一雙大長腿往那一杵，看他的後腦勺都得仰着頭。
片刻後，陸時起身，“好了。”
剛才還一臉不痛快的沈珺，此刻臉上已經帶上了笑意，就連兩個酒窩都隐約可見，真是一個特別特別好哄的小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路人：沈珺同學，請用一個詞形容一下陸時同學。
沈珺：溫暖。
路人：陸時同學，請用一個詞形容一下沈珺同學。
陸時：陽光。
不想走劇情，只想撒狗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