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終章

終章

“全民進化”計劃第三年,又是一批葬禮。

阮晴忙得腳不沾地,前腳禱告一路安好,後腳離開墓園,順道搭上了趙平野的車。

“謝謝趙警官載我,”阮晴整理着胸襟前的領結,微笑着說,“沒想到今天那麽巧,要是沒遇到你,差點就要趕不上結婚了。”

“恭喜,”趙平野微微點了點頭,說,“我本來也是準備要去參加你們的婚禮的。”

車載新聞裏持續播報着陸地經濟建設增長、新生兒的出生率提高的消息。

随着分批試點的順利進行,大衆恐慌和畏難情緒衰減,許多進化成功後的年輕人有序搬遷到陸地上,建設新的家園。

而仍舊身處地下城的他們,就像某一面隐入陰影中的暗鏡一樣,默不吭聲地安葬着這一場“人類陣痛”的犧牲者。

「涉外特關·武裝部」負責抓捕變異失敗、發狂瘋癫的少數犧牲者,注射藥物安樂死,再悄悄将他們送到墓園安葬。

阮晴承接下游,開了家公司,負責給遺體整理儀容、火花、下葬和禱告,其中有許多業務都是公益的,涵蓋喪葬一條龍。

這些犧牲者都是主動簽字、志願獻身參與實驗的。

他們做好了心理準備去死,因為他們受夠了無機質的地下城人造光,他們向往着重返陸地、像許多進化成功的新新人類那樣神采奕奕地站在了蒼穹之下。

據科學評估,這兩年在陸地上成功誕生的人類幼崽都具有極強的自适應性,他們智商水平普遍較高,耐寒耐熱抗靈壓,預估壽命甚至達到了兩百歲——

這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人類下一代的進化。

破而後立,重獲新生。

·

婚禮舉辦得很隆重,有許多阮家和河豚家的親人都特意從陸地趕下來,到場出席儀式。

趙平野坐在臺下,用一種祝福的眼光平靜地注視着阮晴和阮嘭嘭這一對新人,聽她們倆彼此面對面宣誓,講述一直以來的心路歷程。

“整天對着屍體總歸是太沉悶了,所以我喜歡一些鮮活熱烈的人。”

阮晴一手捧着鮮花,躬身牽起嘭嘭的手,親吻她的手背,擡眼微笑說:“而在我眼前的某一位小笨蛋,見我第一眼就炸了。”

嘭嘭感動到抽噎,哭得稀裏嘩啦地抱住了阮晴:“嗚嗚嗚老婆。”

宣誓的時候,阮嘭嘭直勾勾地望着阮晴,臉紅通通的,頂着淚痕高興地說:“嘭嘭我啊,這輩子值啦。”

在河豚小公主給阮晴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臺下,河豚爸爸、河豚媽媽、河豚奶奶都激動萬分。

不一會兒,滿場的河豚受到了氛圍的感染,紛紛像氣球一樣膨脹起來,聲響如同某種迸濺的禮花。

“這下可有活兒幹了。”

喜慶的日子,趙平野大感啼笑皆非,只好招呼着河豚親戚們不要擁擠,挨個把它們推出禮堂,滾到寬闊的草地上休息。

“我來|我來|我來!”

忽然,一群Q彈的黑色皮球像漲潮一樣滾動着湧了進來。

“滾球球|滾球球|滾球球!”

好久不見的「蟑螂小寶們」還是那麽興高采烈,用觸角扒拉着河豚親戚,把一群親戚撓得癢到大笑個不停。

“主人。”

一個磁性低沉的男人聲音從背後傳來,趙平野轉身,看到章良站在禮堂門口,逆光向着走來。

直到魁梧的身軀在眼前站定,趙平野才聽見章良說:“抱歉,我來晚了。”

時光荏苒,這幾年的社會經歷讓章良肉眼可見地成熟了許多。

當陸地基礎設施建設開始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時,正趕上從精怪學院畢業,章良所幸便應聘了一家基建公司,牽頭雇傭蟑螂族群作為外包,指揮大家一起打灰搬磚開挖掘機。

趙平野曾經許諾過要養他,每個月給章良打一筆零花錢,只可惜都被章良存着一直沒用。

照章良的原話,是因為:“蝶蝶說過,經濟獨立很重要的,如果一直花主人的錢的話,扣款通知都在賬上,就沒有辦法給您準備驚喜了。”

蝶蝶的飼主在陸地狩獵之前管她管得那麽嚴,就差沒說一句“你花老子的錢就得聽老子的話”。

只有自由平等的愛才能長久,現在精怪與人類和平共處了,章良振興家族,為親戚們找了一門謀生的就業崗位,這樣大家就不至于成天地去做貢獻被抽血了。

“還不算太晚,幫了大忙。”趙平野臨時打電話給正在執勤的下屬,通知他們來盯着蟑螂小寶們玩耍,等到河豚親戚們都癟下去再離開。

章良陪在他身邊,問道:“新聞上報道說主人馬上就要升遷了,等回到「涉外特關」的地表總部就職,您還會像現在這麽忙嗎?”

“接下來我應該會接手一些培訓新人的工作,”趙平野公事公論道,“基層工作會分派下去,應該不會再每天12個小時倒班了。”

自從全民進化以來,「涉外特關」一躍成為了最忙碌的部門,尤其是「武裝部」——

當年趙平野辛辛苦苦積攢資歷,好不容易才申請調崗來摸魚的企圖徹底泡湯。

“那什麽時候上去呢?”才客套了兩句,章良俨然就有些心急,上前一步,敞開天窗說亮話道,“我新買了一幢房子,都裝修好了。”

趙平野瞥了他一眼,挑眉:“怎麽,怕我沒有住的地方?”

章良停頓了半秒,憋出來一句說:“那別的地方的床,還得您自己鋪……”

這話說得跟直接求偶沒什麽區別,趙平野不由輕笑了一聲。

兩人曾經能朝夕相處,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共同語言的,尤其章良長得實在合趙平野心意——

這兩年在地表幹活,整天沐浴在陽光下,章良的肌理曬得又勻稱油密了許多,健朗的肌肉,小麥的膚色,每一處都長在趙平野的審美點上。

當晚,章良得償所願地領着趙平野回到了自己在陸地上置辦的新家,一幢帶花園的二層小樓。

他精心準備了牛排和紅酒,甚至還無師自通學會了人類燭光晚餐的那一套,身上穿的是一件緊繃的深V領酒紅色襯衫。

求偶的壯漢熱烈得像是一團火焰,一股子真摯的渴望都擺在臉上,倒顯得利索直白。

趙平野對他的邀好心知肚明。

深夜,朦胧氤氲的氛圍下,星點燭光邊,只需要一個吻,就能将數月不見的生疏化解開。

章良像沾了葷腥的豺狼那樣急切地撲在趙平野身上,撞翻了茶幾,又被趙平野一拳揍開。

“仰好,別動。”趙平野翻身跨過來,手掌杵着章良起伏不平的胸膛。

“砰咚——”

淩亂的喘息中,章良心髒漏了半拍。

趙平野俯身,拇指與食指掐着英俊男人的面頰,狠咬了下去,落下一句:“我來。”

·

趙平野看着冷清,平時除了執勤工作之外沒有什麽特殊的愛好,煙也戒了,身上就只有淡淡的清爽氣息,實際他的原始食|欲遠遠比看上去更加強烈。

四年前,如果不是察覺出蛛絲馬跡,懷疑章良是一只蟲類精怪,趙平野說不定當晚就會睡了他。

他口味挑剔,只有章良身上每一塊緊密韌勁的肌肉吃起來彈勁十足,一揉都會跟着顫。

趙平野将章良視作自己的所有物,将他壓在身下,翻來覆去,一種來自蠻荒原始時代的征服欲|油然而生,仿佛在睥睨天下。

最初的時候,蟑螂王原本是想把6歲的親生兒子一起帶上去做實驗的,可那一個月在地牢裏,他聽見兒子的呼喊,最後還是不忍心,只能找了一群替代品。

而那群替代實驗品中唯一活下來的孩子,就是章良,所以本質上章良是在替趙平野受罪。

不管是精心設計還是機緣巧合,他們隔了二十多年才見到彼此,彼此都是一見鐘情,這不是假的。

後來,意亂情迷,章良抓亂了床單,弄濕了他親手鋪整好的幹淨布料。

就像是幻覺一樣,章良心髒酸脹,捂着微微鼓起的小腹,簡直難以置信地說:“要,要懷上了……”

“這才哪到哪兒。”趙平野被他逗笑了,一把擒拿住章良的手臂,把沉甸甸的身軀砸在了玻璃上。

趙平野喜歡肌肉壯漢的癖好就在這裏,下狠手,嘬紅印子,哪樣對方都受得住。

都是妖精打架,要選對象,他當然更喜歡耐揍的妖精。

最後章良嚎起來了,趙平野說中場休息要去洗澡,章良就像抗着一根稱重梁那樣把趙平野架在肩膀上,興奮得像野人一樣在家裏到處亂跑。

趙平野氣急敗壞地拍打着章良,一連串的噼裏啪啦響,叫他放自己下來,章良又急吼吼地去親他,主動撅上等候。

兩人洗了澡,來不及擦幹,水灑得到處都是。

荒唐一直到了天明。

隔天清晨,趙平野在晨曦的陽光中坐起來,腿上搭了一片薄薄的被子,屈膝,手臂擔在膝蓋上,擡手掐鼻梁。

他跟一只蟑螂……不,是跟一個從小在蟑螂堆裏長大的男人睡了。

這小子真能裝啊,說是什麽都不懂,做起來一考什麽都會,果然早就在四年前就把他家裏珍藏的G|V全給看了。

恰逢此時,一陣暖融融的飯香味飄來。

章良故意只系了一條圍裙,端着盤子進來問說:“主人,要吃早餐了嗎?”

又是一年極寒季,外面冰天雪地,人類卻只覺得微微涼爽、惬意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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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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