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老板

第20章 小老板

小老板估計還要一陣時間才過來,言殊看看了自己旁邊這條半死不活的魚,又看了看山上距離,幹脆蹲下來,好聲好氣地問道:“還能不能動了?”

許白魚默默看了他一眼,萬千幽怨盡在眼底,看的言殊彎起眼睛,笑意絲絲縷縷順着眼尾流了出來。

“行了,”他聲音裏也有止不住的笑,下了兩步臺階在女孩子面前蹲下來,脊背寬闊,連山風也能輕松阻擋的樣子。“我背你上去?”

許白魚扭捏幾下,與其說是女孩子的腼腆羞澀,不如說是鹹魚一條懶得動:“這樣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言殊反問道,又若無其事地随口補了一句:“我這麽長時間都沒要你給我個說法給個名分的,現在只是背你一會而已,這也不犯法吧。”

“唉……”許白魚幽幽嘆息,和衛紹之那種不着痕跡又帶着明确引導意味的可怕存在感不同,很多時候的警察叔叔不刻意提這茬,她都會忘了這件事——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應該算是他們名正言順的戀人才對。

……嘶。

每次想到這個,許白魚都會牙酸。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這什麽無腦瑪麗蘇的全員箭頭向團寵劇情羞恥開場……不能細想,細想起來就會尴尬到只想跳樓了。

而且言殊和她的相處方式太放松了,他倒是不避諱這話題,可和他站在一起的時候,許白魚還是很容易經常想不起來這一茬。

可能是因為對方對自己始終太過寬容,也可能是因為她過于沒心沒肺,完全沒琢磨過這個問題。

——按着正常的道德邏輯來看,她現在就算不是滿懷喜悅地迎接戀人的出現,至少也該為了自己當初的冷酷退坑行為多多少少心懷愧疚吧?

但是真可惜,她反複咂摸好幾遍,最後還是什麽感覺都沒有。

許白魚擡手搭上面前男人的肩膀,也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依然平靜如初,沒有因為此時的靠近激起半點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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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心裏有點淺薄的歉疚。

似乎除了在最初還會擔心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幹擾到她的父母以外,那些甜蜜又感性的東西,自始至終從來都沒有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許白魚?”言殊便在此刻叫了她一聲。

他只覺得那一聲輕飄飄的嘆氣聽着像是想要拒絕,然而還沒等他回頭看一眼,下一秒女孩子柔軟溫暖的身軀已經覆上了他的後背,帶來一點茶花精油的細膩香氣。

言殊下意識放輕了所有的動作,手掌勾過她的腿彎的同一瞬間,她細軟的胳膊也如纏藤一樣挂在他的脖子上,力度輕飄飄的,也不打算用力靠着他的意思。

“你說你來就來了,也不能說是壞事,何必要就為了這麽一件事費勁兒呢?”言殊背着她,聽見女孩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近,此時此刻就伴随着呼吸的頻率自己的耳畔,帶着一種漫不經心的随意,半真半假的感慨着。

“都出來了,自己一個人過不也挺好的?”

他知道她在說什麽。

——都已經跳出了自己過去的命格了,有了真正獨立又完整屬于自己的人生,為什麽還要執念過去的東西,不去試着過一過自己的日子呢?

言殊像是輕笑一聲:“那我要是現在就扔下你不管了,又或者直接告訴你,你過去在我身上耗費的精力和心血全都浪費了,我在這裏活過來以後就再也不喜歡你了,你也覺得可以?”

在他這裏一等一的大事情,許白魚居然還真的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點點頭:“也行啊。”

“只為你存在的對象”、“只屬于你的獨一無二”……如果作為游戲廣告宣傳詞來說,許白魚自然是很樂意上鈎花錢的。

但是現在他們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還要他們維持原本的“設定”,繼續規規矩矩走原定的人生,那她會覺得有點不公平。

紙片人和活人還是有差異的。

既然已經有了真正的選擇權、本身也有能力做出不同選擇的話,就不要僅限于這一種思路了嘛。

“我辛辛苦苦過來找你,結果你就留給我這句話?你是真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啊……”言殊哭笑不得的說,“這種事情怎麽能說也行呢?”

“不行嗎?”

“不行。”

“為什麽不行呢?”女孩子理直氣壯地反問道,又很順手地撸了一把對方的寸頭,“當然我生氣是肯定的啦,如果言哥還是當時那個黑漆漆又不愛說話的‘頭領言殊’,我肯定要給官方寫投訴信的……但言哥既然已經是個獨立的個體了,那你應該也是可以很自由的。”

“不喜歡你也行?”

“不喜歡我又不犯法啊,”許白魚理直氣壯的回答說,“而且我看你在這邊過也挺自在的,只要警察叔叔接下來不要違法犯罪,繼續好好為人民服務,少喜歡一個人而已,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完——全可以放心的~”

言殊便不再回答,只低低的笑。

“行,”他點點頭,又笑着将背上的女孩往上拖了拖,“為人民服務。”

*

有了警察叔叔幫忙做代步,兩人上山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許白魚被他放下來的時候天色正好臨近夕陽,山上道觀遠不如想象中那樣恢弘莊嚴,但至少也是朱牆黛瓦,古樸莊素……

許白魚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來:“也算是清幽雅致的避世好居所嘛。”

言殊看着面前的掉色生青苔的古牆和坑坑窪窪的石板路,不由得對韓菲産生了一點微妙地質疑心理。

——這種地方真的靠譜麽?

“……‘避世好居所’,施主說的倒是客氣,當初這兒可是破的連旅游局都沒敢直接攬下來呢。”

石階另一側傳來含笑聲,穿着青色道袍的小道士不知何時站在那裏,頭發用木簪束成發髻,雙手攏在袖子裏,看起來倒是挨不上仙風道骨的描述,眼睛一彎,更多的是一種貼地氣的溫吞親切。

“咱們這地方啊,位置又偏,道觀又小,也沒什麽名聲,尋常香客善信怕是連地方都不知道,我看看……這位女施主是我師姐指點着過來的吧?來的慢了點,但不打緊,總體來說還在可控範圍內。”

女孩沒動,只靜靜瞧着他。

言殊側過身,低頭問:“……這個不會也有可能吧。”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立刻滿是詫異的轉過來看着他,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兩位——”小道士笑吟吟地打了個岔,“咱雖然也是正一出身,不忌諱結婚生子的,但也不是什麽桃花都敢碰的哈~”

他擡擡下巴,示意道,“特別是這位女施主,如果不是咱這地方好歹也算個官方登記的正規場所,她身上的陰桃花現在都要她骨頭縫裏生根了。”

言殊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冷,但另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當事人表情卻是格外淡定,引得小道士不由得多看一眼。

“我去準備點東西,兩位若是覺得無聊也可以随處逛逛,這裏沒什麽大忌諱,不打緊的。”

許白魚試着拉開距離,許是已經進了道觀的範圍,身上再也沒有那種若隐若現的陰寒無形之物附着存在的微妙寒意,山風也變得柔和起來,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孟缙給她發了信息,已經快到了。

*

小老板的速度算得上很快,信息過來沒一會後,白色比亞迪很快就出現在了山下,這荒郊野外的也沒什麽人來,那一輛踩着夕陽餘晖開過來的車便顯得格外明顯。

老實說,搜多了百萬豪車,乍一看到小老板洋洋得意和她炫耀過的不到十萬的二手比亞迪,她還有那麽一丢丢樸素的感動,但是感動完也就拉倒,對于山路爬了三分之一就已經快要猝死、後半截完全就是靠人背上去的許白魚來說,現在就是親媽來了也別想她親自下去接人。

好在孟缙很清楚許白魚是個什麽脾氣,也沒打電話要她下來,把車停下來後就一臉認命的下車快步往那邊走,言殊眼力好的過分,隔着一段距離就看見了對方上山的身影。

不得不說,女孩的這位小老板算是很好看的類型了,生得倒是眉清目秀,氣質也是斯文儒雅并不惹人讨厭。但也只是普通人裏面的順眼好看,比起衛紹之那種堪稱驚為天人的美貌還有着相當一段的距離。

想了想許白魚愛走極端的詭異審美風格,言殊對他稍稍放了些心。

“警察同志,”小老板上山速度意外的還算利落,不過上山在道觀裏和警察對話,這種事情顯然還是有點超出孟缙的承受能力的,臉上也帶着很熟悉的那種普通人面對警察時特有的緊張感:“不好意思來晚了點,真是不好意思啊,麻煩您這麽久……”

“沒事沒事,”言殊心不在焉的答着,目光飛速掃過對方身上所有細節,西裝單薄,手臂肩膀都沒有什麽顯眼的肌肉輪廓,很常見的辦公室白領的身體狀态,想來日常運動最多不過晨跑和健身房的定期打卡,身體素質能比那條走了幾步臺階就累得半死不活的魚好上一點,但也就這樣了。

——足夠出衆,但依然普通。

這就是言殊對眼前這個斯文無害的男人反複觀察後得出的第一印象。

作為許白魚身邊日常聯系最為親密的人之一,孟缙的狀态和個人資料自然也是被小白樓反複調查過的,當時調查組得出的結論與此時大差不離:

這個人很優秀,但也只是普通人範圍裏的優秀,家世優渥,薄有資産;前半生的履歷表簡單又幹淨,他是傳統意義上的優等生,小學到高中都是穩定的能力出色,也考上了相當不錯的重點大學,在校期間成績名列前茅,但也總有人比他更優秀。

如果說許白魚能從衛紹之前後設定的細微錯位感察覺到矛盾點、從而直接扒出這個人的問題所在的話,那麽孟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

言殊驀地對他露牙一笑,牙齒白森森的,像是只懶洋洋舔着爪子,絲毫不打算掩飾自己爪牙鋒利的年輕雄狼。

“一點也不麻煩。”

那個笑容莫名看的孟缙有些奇異的不适,可随即又聽得言殊笑眯眯的說:“為人民服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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