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驅魔現場
第21章 驅魔現場
這話沒法接。
孟缙臉上挂着笑,卻已經多了那麽點心不在焉的味道,說了幾句簡單的場面話後,他的目光開始四下尋找某條鹹魚的身影。
和警察也沒必要對話太久,純粹浪費時間。
言殊神色淡淡,也沒在意面前這穿着淺色西裝帶着無框眼鏡、一副先代社會精英模樣的年輕人和自己敷衍兩句後,便就又露出一副氣急敗壞的表情,一臉怒沖沖的跑到許白魚面前去了。
被老板親自來抓的鹹魚此時一臉無辜,正抱着膝蓋坐在道觀門口的石階上,任領導殺氣騰騰,我自安如磐石,巋然不動。
……
于是原本還有些壓氣的言殊一下子就不着急了。
“老板好。”許白魚仰着頭,她看着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孟缙,無比乖巧的應了一聲。
然後她就看着小老板毫不客氣地沖她翻了個白眼。
“說吧,閑着沒事跑這來幹嘛。”孟缙看了一眼在幾步之外站着的言殊,又看了一眼仍穩穩坐在石階上的許白魚,又有點沒好氣的擡了擡腳尖,虛空踢了踢她的小腿位置:“起來,要坐着去裏面找個地方坐着,你也真不怕着涼。”
“坐着歇會嘛,”許白魚怏怏道,她不愛化妝,平日裏頂多抹點護膚品,此時一張臉白慘慘的,嘴唇都沒血色,半死不活的模樣看着顯得格外有說服力。
“那你也夠虛了,”孟缙啧了一聲,盯着她幾秒後就轉開了目光,一臉認命地把自己外套脫下來扔到她腿上,又問:“你上山來求什麽東西?要是起不來懶得動的話我進去幫你拿了得了。”
“不知道啊,”女孩慢吞吞地回答,“我感覺最近有點水逆,不過道長也沒說怎麽處理,只說讓我等一會。”
“女施主這話說得就不夠精準了,貧道可是也說了兩位可以在這裏随意逛逛的,可不好說這種話,聽着就像是貧道不讓兩位進來,所以只能讓女施主坐在門口等着似的。”
那青衣小道鬼魅一般從門口晃了出來,欣然笑道:“不過倒是忘了說句自我介紹,貧道方決明,方圓的方,決明子的決明,幾位看着習慣随意稱呼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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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道長。”孟缙拿不好道家禮儀,也不能合掌行禮,幹脆微微颔首致意,随即又問:“我們家許白魚是什麽情況?”
青衣小道似是漫不經心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女孩,這才笑笑,回答說:“有些問題還是需要女施主自己同意了我才方便說的,若是休息好了,便麻煩過來一下吧。”
孟缙沒在道士那裏得到說法,便又轉頭看向許白魚,結果這一眼偏又瞥見了那位正慢悠悠一同走過來的警察,頓時神色一肅,像是只炸了毛的貓一樣帶了些警惕意味,“警察同志還沒走啊?”
“我等人。”言殊很随意地回答說,“正巧是鄰居關系,反正怎麽走都是走,等着結束後我直接送她回去,純順路幫個忙的事情。”
“不好讓警察同志周末加班嘛,”孟缙慢悠悠地回答,臉上的笑容也是客氣又疏離,“大周末的還特意跑一趟,還是早些回去吧,我的員工我自己送回去就行了,不麻煩您。”
“您這話說的有意思了,”言殊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我是真加班,但也是真順路,這麽幫忙送一趟對我反正是真的不礙事,可您又是個什麽情況?”
“什麽怎麽回事,許白魚你來自己和人家說……”孟缙被他接連幾個“真”字砸的腦袋疼,一擰頭卻沒見到女孩身影,頓時又是一口氣哽在喉嚨裏,半天沒上來。
另一個當事人就像瓜田裏只追重點的猹一樣潇灑随意來去自如,早就不知何時就竄進去了。
孟缙:……
人跑的沒影,老板氣的肝疼,不遠處更是傳來青衣小道火上澆油般笑吟吟的聲音:“哎呀女施主,來都來了要不要這個驅魔套餐也一起辦了,看在我師姐的份上給你走個內部員工價,一套下來給您七折優惠,最後再送您一盒安神香……”
許白魚不耐煩等兩個人扯皮,先一步進來後又等了一會,然而這道觀看着不大,七轉八拐的卻是半天找不到地方,分明人聲就隔着一道牆,可就是找不着說話的人。
沒一會她也就放棄了,轉過來,面無表情的看着和她熱情推銷的青衣小道。
“道長,您這套詞聽着好熟練啊。”
“好說好說,無他,唯手熟爾。”方決明像是沒聽懂對方的言外之意似的,只笑眯眯的拿出了香料盒,很不心疼的敲了一大塊給她遞了過去,許白魚湊過去聞了聞,本來有些昏沉沉的腦子倒是的确清醒了不少。
“腦子還疼嗎?”方決明收起盒子,漫不經心地随口一問。
女孩搖搖頭。
“本來也沒怎麽疼,就是暈暈的。”
“當然啦,看一眼就知道女施主你體虛氣弱,現代人典型的缺乏運動,上山的時候體力透支又被陰氣入體出了一身冷汗,現在不暈才怪呢。”小道士很自然的将話題收了回來,語氣沒怎麽變化,聽着卻比先前靠譜了不止一星半點,“說得再直白點,施主這面相本就危險的很,這麽對着誰都是一點避諱都沒有那你就等着吧,挨上這種邪門的,起步至少就是先發燒一周。”
許白魚被哽了一下。
發燒也問題不大,我請假了,想到這裏,社畜倏然恢複了無限從容。
“來,女施主,”小道士袍袖上攏,露出一雙筋骨分明的白皙手掌,“手伸過來,我看看。”
許白魚依言遞出自己的爪子,方決明虛空扶了一把她的手掌,修長手指在她腕間輕輕一擡一轉,比劃的樣子像是在撥弄什麽東西似的。
“女施主之前有在手上帶東西的習慣嗎?”
女孩搖搖頭:“我手上不帶東西,工作不方便。”這麽多年她連美甲都沒弄過,就是因為嫌棄礙事。
“不太像呢……”方決明喃喃道,手指又是在她腕上一撥,便是先前猩紅幻覺之中挂着首飾的位置,青衣小道目光放空,直勾勾地盯着她空蕩蕩的細白腕子,似是漫不經心地幽幽補充了一句:“這兒……像是應該有個金钏。”
許白魚感覺自己的心髒縮緊一瞬,随即便又立刻恢複如常。
“……纏得死緊呢,真不客氣,眼皮子下面也敢這麽幹啊。”方決明唏噓一聲,他擡眼看向神色懵懂的女孩,年輕小道瞳色清明,他盯着女孩那雙琥珀色的杏眼許久沒說話,原本虛虛扶着許白魚的手腕的手指微微一顫,忽然收攏,直接用力捏在了她的手腕上。
許白魚猝不及防,反射性想要把手縮回去,卻覺得腕上一陣突兀至極的刺骨疼痛,像是冰錐透過血肉直直紮入骨縫,本就蒼白的臉瞬間變得慘白無比,疼的她頓時一擰眉,眼淚差點都沒掉下來。
方決明也跟着皺了皺眉,嘴唇動了一下,最後卻沒松開手。
突兀的痛感在她蹙眉瞬間便轉瞬即逝,随即便是冰針化作流水,仿佛情人之間飽含憐惜的溫柔愛撫,細細慢慢地撫摸她的腕間每一寸肌膚,直摸的許白魚毛骨悚然,瞳孔緊縮——因為那無比冰冷又無比真實的寒意正流淌在方決明的手指下方,也因此隔絕開了此刻本該嚴絲合縫貼合在她肌膚上的活人溫度。
有那麽一瞬間,許白魚似乎覺得自己眼尾處的皮膚也被人輕輕碰了碰,不過那力度更加輕柔,碰了一下便離開了。
“……”方決明面無表情地一咋舌,像是冷笑一聲。
“女施主,稍微忍忍。”
小道士語氣溫和,說的也是輕描淡寫,下一秒拇指指腹卻是倏然用力,在她腕上狠狠壓緊又慢慢推開,像是硬生生抹開什麽貼在上面的髒污玩意似的,女孩手腕上的細嫩肌膚頓時被他蹭出一片刺眼暈紅,她明顯不吃痛,立刻反射性地想要把手縮回去。
但她的力氣不大,手腕掙紮一瞬便又被方決明牢牢捏住,一點也沒打算松手的樣子。
青衣小道垂着眉,神情嚴肅,握着她手的指尖力氣用到發白,語氣卻是愈發溫柔,好聲好氣地哄着:“很快,很快哈~”随後他另一只手伸過來,褪下自己的沉香流珠手串,直接順着交握的雙手套在了許白魚的手腕上。
女孩只覺得手上沉沉一墜,活人的溫度終于遲鈍的反應在了她的皮膚上,而先前被小道士用力揉按的位置酸酸熱熱的,像是某種活血化瘀的手法。
“順手幫你推拿了一下,免得過兩天又得腱鞘炎了還要另外找大夫。”方決明順口一回,松手縮回去的時候他自己也龇牙咧嘴的甩了甩手指,然後才擰着眉頭,肅然問道:“女施主,你八字讓人拿去合了冥婚,你自己有概念麽?”
許白魚理直氣壯地迅速搖頭。
方決明應對這種情況似乎很熟練地樣子,又比劃着補充道:“你玩游戲的時候,遇到網上那種說是未成年防沉迷,要求實名登記,然後登記內容精準到出生年月日和具體時辰的也算哈。”
許白魚:“……”
她腦子裏迅速掠過無數個猜測,對不起,玩的游戲太多了,一下子有點對不上號。
許白魚:“……所以,不是正常登記嘛?”
方決明:“當然不是了呀~”
小道士一臉誠懇地說完,又變戲法似的從衣袖裏掏出一張宣傳單,道:“有道是‘适度游戲益腦,沉迷游戲傷身’,當今社會網絡游戲數不勝數,上當受騙也不在少數,所以考慮您的這種情況,友情提供驅魔鎮宅全套法事以及防身符箓,再加事後的安神鎮魂套餐,全套下來六點八折優惠,手串算是額外贈品,施主,考慮一下不。”
許白魚說:“道長我感覺我命挺硬的應該用不着這個……”
方決明:“施主,咱們這單上面是可以給全款報銷的哈。”
許白魚:“你等會我問問怎麽開發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