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調查
第24章 調查
左右沒了睡意, 許白魚幹脆爬了起來,紮了頭發開了電腦,革命紅歌歌單一開, 随便點了一首就開始無限循環。
這個氛圍找根煙叼着比較合适,但在屋子裏轉了一圈, 許白魚最後也只翻出來一根阿爾卑斯棒棒糖, 還是草莓味的。
唉,惆悵。
她叼着棒棒糖看着屏幕, 也沒指望這種招數真的能驅鬼鎮邪, 畢竟歌單已經穩如泰山地播過了三分之一,那點細微的涼意還穩穩地落在她的手背上,衣袖的一角不自然的歪斜着,想也知道是穆雲舟做的。
說來可笑,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拜了堂的夫君到底長什麽樣子,因為劇情裏有關穆雲舟的印象都是模糊的,是停在喜堂上挂着紅綢的棺材,是牌位上的名字, 是那些小怪和紙人口中令人惋惜卻又輕描淡寫掠過的嫡長子, 也是那些隐藏劇情的支線任務裏,悄無聲息為她打開的門。
冥婚嘛, 結婚的對象一個是死的, 一個是注定要死的,某種意義上兩邊其實是誰都行。
她不重要, 她結婚的對象, 其實也不重要。
如果游戲劇情等于他的人生本身, 那穆雲舟……大概也能稱得上一句可憐人。
“……你要是真的,”女孩咬碎了嘴裏的糖塊, 含糊道:“我又沒記錯的話,那你應該是早死了很久才對。”記得劇情背景就是穆雲舟的本家穆家日益衰落,這才被挖出來結了冥婚,冥婚結束後活新娘一起下葬,成功的話,就還能為家族再續幾十年的氣運。
她的手指被人握了握,像是某種确認。
我當然是真的。
那個看不見的存在似乎是想這麽告訴她。
許白魚整個人縮在電腦椅上,歇了一會後起身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方糖塊直接扔了五六顆進去,試圖依靠過量的糖分來安慰自己被折騰了一天有點疲勞過度的腦子。
……頭疼。
說到底她自認為自己就是個普通人,金手指大概是沒有的,還是說受歡迎這種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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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白魚盤點了一下自己的優勢,目前小白樓還願意給她做靠山,在裏面挂名做事的言殊也算是大半個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衛紹之算嗎?目前為止她還不知道他的真正所求,所以還真的不好保證他後面會怎麽做。
游戲帶來的滿破好感度不是萬能保命卡,畢竟如果再來一個穆雲舟這樣的非人存在,又或者來一個腦子不正常的國産漢尼拔,覺得自己死了才算是他心目中的he結局,那她也是沒辦法解釋的。
除此之外,對游戲劇情的了解應該勉強算是一點。
許白魚看着牆上顯示臨近淩晨四點的挂鐘,屏幕上打開半小時還沒有一個字的文檔,忽然問道:“要來聊聊嗎?”
她大概是真的腦子不太正常,許白魚心想,大晚上的被鬼折騰了一宿沒睡覺,結果現在不瘋不叫不找人驅邪把鬼趕出去,反而還能耐着性子問和她同出一個屋檐下的這只鬼,要不要聊聊?
……但是哪怕已經這麽想了,她也沒有什麽反悔的打算。
顯然,被她邀請的那一個更是覺得受寵若驚。
如果之前擦過肌膚的涼意還僅僅是告訴她自己存在的程度,那麽當許白魚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她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對方十指相扣,牢牢握住了。
非常明确的、清晰的,存在感分明的,屬于男性的手掌輪廓。
屏幕上顯出幾個亂碼,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往外蹦,許白魚看了一眼後轉開了目光,心想還真是在奇怪的地方維護了自己的出身設定,不知道拼音輸入法的可憐古代貴公子對鍵盤也是一頭霧水,随即起身去書櫃裏翻了幾張白紙出來:“不會打字?那就來用寫的。”
她的衣袖被輕輕拽了拽,女孩看了一眼沉香木手串,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行,不摘,就這麽說,不行的話我就帶耳機,你一個字也別想和我講。”
“……別總是用晚上會折騰人來威脅我,我也不是不能豁出去跟你一起耗着熬夜不睡覺。”許白魚陰着臉警告道,“等你把我耗死了,我順着網線爬過去,到時候我和你的怨氣還真不一定誰更大一點。”
于是扯着衣袖的力度消失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幾張紙留下一行血色的字跡,無視血淋淋的造型和完全無法忽略的濃郁血腥氣的話,穆雲舟無愧他世家長公子的優秀人設,字跡清隽潇灑,哪怕是不懂書法的人看上一眼也會覺得賞心悅目的好看。
夫人想問什麽?
許白魚捧着咖啡不說話,盯着腥紅血跡順着紙張透到桌子上,感覺自己的腦仁此刻都開始抽搐了。
我要猝死了。
“說真的,我現在更想知道這個桌子等一會我到底能不能擦幹淨……”她自言自語了一句,嘶了一聲後才勉強收回自己過分發散的思維,問道:“我能問你有關穆家的事情嗎?”
能。
穆雲舟繼續寫字,這次字跡明顯輕了很多,至少血痕沒有滲下去的意思。
夫妻本為一體,夫人想問什麽我都會說的。
許白魚:……
這時候知道裝乖巧了哈。
“……行。”
她做了個深呼吸,将頭發直接抓攏到腦後的位置,然後一仰腦袋,直接幹掉了剩下的半杯咖啡。
“來,陪我加班。”
***
時間來到上午九點。
方決明一席青色道袍,發髻打理的一絲不茍,氣質更是凜然出塵。
這樣一位容貌出衆氣質儒雅的年輕道長站在街上,任誰路過都會忍不住看上一眼的——可偏偏方道長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拎着黑色旅行包,一臉嚴肅站在小區門口,仿佛渾然不覺身邊擦過的目光一個比一個微妙。
現在的年輕人啊啧啧啧……
方決明是真的全不在意,只專注對着手機上的韓菲給他發過來的地址,再三擡頭确定地址和照片畫面都對的上號,這才準備進去。
小區保安攔着他沒讓進,可方決明早有預料一般,先是擡手一攔彬彬有禮說了句施主稍等,然後上下摸摸,又摸出了一張臨時證明遞過去,表情依然是認真且嚴肅的。
一個梳着古式發髻,拎着最新的戶外旅行包,手裏拿着手機,腳上踩了一雙老式布鞋的年輕道士,和小區保安出示的證明是某個和他的外形職業八竿子打不着的官方紅章。
……這年頭做道士都有編制了啊。
保安對着這個外形成分過于複雜、但又透出幾分詭異和諧的道長沉默一會,還是把人放進去了。
*
進了小區後,方決明便如魚得水,繞了一圈後便輕而易舉找到了某位大客戶的住處——沒辦法,這小區所有地方都是幹幹淨淨的,唯獨這一棟樓血霧不散煞氣沖天,已經不是打了路标的程度,感覺那位爺都打算直接在這安家了。
倒是不用擔心會被其他什麽小鬼挨上了,自行轉化為伥的厲鬼就這點好,體量越大越介意是盛寵還是專寵,換言之就是愛吃獨食,誰都不給。
方決明仰頭看了一會便就忍不住唏噓起來,也不曉得那只在此處徘徊的鬼究竟人為積累了多少因果,先前小道士礙于那位挂名的警察叔叔在場沒敢多說,那姑娘身上的桃花已經是仿佛血養一般的詭谲豔麗,如果不是師姐韓菲提前打了招呼有了心理準備,他都可能懷疑這漂亮姑娘前半生究竟是不是提前陰曹地府走了一遭,哪兒招惹了這麽多煞神。
而且就算沒有這只鬼纏着,她也不見得就能過的多麽消停。
——師姐的那位好同事,女施主看似靠譜的好保镖,那也是個切切實實見過血的,而且保守估計不止一位,也不止一次,也就那姑娘膽大包天,敢把吃生肉的雄狼當帶嘴套的小狗撸。
小道士搓搓手,順着血氣彌散的位置往前走,走着走着卻又忍不住蹙起一雙眉,這味不對,有點濃得過分了。
不應該啊,他想。
他一臉嚴肅地對了一遍門牌號,一臉嚴肅的深吸一口氣,一臉嚴肅的敲了敲門。
十幾秒後,房門打開,沖天血氣沖的人臉色一白,小道士打了個噴嚏,對上面前一張蒼白的臉,慢慢後退半步。
方決明看了一眼門牌號,又看了一眼門內的人。
這是現世對吧。
這扇門是活人的正常房門,不是什麽鬼門關大門對吧?
“別看了道長,還沒死呢。”許白魚半死不活地沖他翻了個白眼,“就是被那只鬼折騰的一晚上沒睡好覺,幹脆起來加了一晚上的班。”
“施主,您這樣玩下去不等被伥鬼耗盡生氣,遲早也是會因為熬夜猝死的。”
方決明亦步亦趨地跟了進去,猝不及防之間看見滿桌血淋淋的紙張,瞳孔又震了一下。
“……施主,”小道士的口吻不自覺多了些敬畏的語氣:“您老人家這又是加的什麽班?”
“啊?”許白魚慢半拍地應了一聲,咖啡帶來的亢奮效果很快就耗沒了,她現在腦子沉的猶如灌鉛,道士來了以後這困意更是直線上升,只想趁着功夫睡一覺,無論如何先暫時讓她歇一會。
“你們不是要調查嗎?我把和穆雲舟——就是那只鬼,所有有關的資料盡量整理了一下,反正是有用沒用的我都寫了,可能會牽扯到一點其他神叨叨的東西,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你們看着篩吧。”
方決明:“……”
方決明:“?”
不是,這年頭客戶都這麽能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