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外室
第71章 外室
既然人家用了擦邊的手段, 那沒理由言殊就不能用。
錦衣衛出身的言統領做這種事情可謂回歸老本行的輕車熟路,連個心理壓力都沒有,下手分寸如何掌控, 何時出現又何時離開……反正他一沒有入侵民宅二沒有過失傷人,就算真的找到了他的頭上, 也都是沒有證據。
一些隐藏在陰影之下的威脅暫時告一段落, 緊繃了好一陣子的言殊終于放松下來,理直氣壯地在女朋友的房子裏和戀人黏糊糊地挨在一起, 貼靠, 親吻,擁抱……這高大成熟的男人仿佛短暫地回歸到了幼童的口欲期,他的親吻無時不在,只要有機會有空閑, 女孩都會被他捧着啃一圈。
許白魚最近忙着摳小師兄給她的新教材,古文典籍晦澀難懂,看兩句就要翻翻古文詞典的那種,她不太習慣在電腦桌前學習, 在客廳的茶幾上鋪了毯子坐在上面學, 言殊沒什麽事情的時候就待在她的身後,兩只手圈着她的腰, 安安靜靜地在她身後閉目養神。
女孩貪涼, 又舍不得恒溫靠枕的絕佳觸感,帶來的代價就是穿着短袖或是無袖坐在沙發邊上啃教材, 一輪結束後手腕和肩膀都要多出幾個牙印。
這些, 勉強還在許白魚的忍耐範圍。
但當她看了幾個簡單的視頻, 興沖沖的跑去廚房嘗試新甜品,之後又帶着一身溫暖甜蜜的焦糖香味出來叫人試吃的時候, 男友那雙眼睛關注的重點顯然有點不太對勁。
許白魚心裏咯噔一聲,言殊這人是有咬她臉上軟肉印了幾個牙印子的糟糕前科的,她目光一轉腳尖一擡,還沒等跑回卧室,整個人就被言殊很熟練地撈起來,下一秒她的爪子已經反射性抵在對方的臉上,像是那種好端端地正常路過,忽然莫名其妙就被拎起來吸了一頓的貓,努力用爪子推人。
“……言哥。”女孩的手指抵着他的下颌和嘴唇位置,指尖上方露出一雙迷茫又無辜的眼睛,她的腰肢被男友摟着,向後彎出一個柔韌的弧度,“不要咬人。”
言殊沉思片刻,試圖和她讨價還價:“就一口。”
“親親就可以了!為什麽要咬人!”
言殊眼神乖順故作無辜,眼底卻有笑意絲絲縷縷的滲出來,像是燒灼過後的焦糖甜香,小小的,不起眼的深色一捧,可只要打開門,張開眼睛,某種太過純粹的東西就會不受控制的滿溢流出,溢滿這小小的屋子。
他心軟的戀人被這雙眼睛看的目光游移支支吾吾,抵着臉頰的手也忍不住放松了支撐的力氣,另一雙手撈起女孩軟趴趴落下去的手掌,細密的親吻落在掌心和手腕,最後又慢慢湊上去,貼着唇間軟肉,把一點細碎呢喃的告白喂進去,勾着她一點點的重新親回來。
愛總是不嫌多的,對誰都是。
言殊咬人的習慣沒有收斂,反而在幾次之後愈發有變本加厲的嫌疑,許白魚徒手推搡了幾次,結果手掌心被反過來舔了幾次後也就任由發展了,好在開竅的男朋友雖然愈發粘人,但他的親吻依然保持着她定下的分寸尺度,與其說是暧昧深入的唇齒交融,倒不如說更像是大型犬一樣習慣于以唇舌作為媒介的親近手段。
他很喜歡一整個抱着許白魚,然後把自己的腦袋抵在她的頸側,感受她的呼吸,心跳,體溫,頸窩和鎖骨留存住的洗發水的溫熱香氣,這種時候許白魚往往會拿着手機慢悠悠地單手操作,沒有聲音,屋子裏只有兩個人貼靠的呼吸聲。
他這種時候是很安靜的,不過一會就能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全無防備的卻又好像留存着一點不多的清醒,許白魚能允許他抱着好久,直到時間差不多了熬夜狗也應該睡覺了,她才會推推在趴在旁邊睡得眼睛都要睜不開的言殊,小小聲地說,言哥,我要睡覺去了。
這時候的言殊就會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仍是一副半睡不睡随時都會倒地昏迷不醒的樣子,但手臂仍然是穩的,許白魚對比他的體型一直都是小小一只,輕輕松松就能抱起來回了卧室,眼也不睜地摸索着床邊的被角,兩三下動作把她裹在被子下面,護得嚴嚴實實。
許白魚給自己買了一張大床,她現在把這張床給言殊分了一半,很難想象兩個人黏糊到了這個地步,晚上依然還是兩條被子單純睡覺的關系。
又一個晚上,她被言殊熟練地打包好藏在被子裏,窗簾沒有拉滿留下一點窗外夜晚的清冷月光,借着那點餘光,她忽然就沒了睡意。
女孩睜着眼睛,靜靜看着躺在她旁邊的這個人,另一個人的溫度順着軟被和床墊蔓延過來,整個空間都是充盈飽滿的感覺。
她沉思幾秒,忽然窸窸窣窣的掀開了自己的被角,又輕手輕腳扯開蓋在言殊身上的那條薄毯,蹭蹭幾下,默不作聲地就把自己塞進了他的懷裏去。
她也沒說話,對方的呼吸節奏也沒變過,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卻無聲用了些力氣,一只手扶着她的後腦,克制着一點想要把她融入自身血肉的力氣,她依然不吭聲,依然理直氣壯地貼在他的心上,嚴絲合縫的靠上去,仿佛從一開始便本該如此。
她的手掌貼在他的胸前,感受着另一個人的心跳,而他的頭顱垂下落入她的心口,從此便不再是肩上的重擔。
連惶恐和思索的準備也不需要有的。
他在心裏念誦,近乎虔誠的禱告,無數次地請求她的坦然接受,因為他生來便是為了愛她,不摻雜一絲一毫的自我。
“言殊。”她鮮少完整稱呼他的名字,男人睜開眼,借着月亮的柔光打量她明亮剔透的眼睛,女孩的嘴唇抿起一點柔軟又甜蜜的笑弧,她依然吝啬地不願表達一絲一毫的愛意,但她卻願意仰起頭,撫摸過他的臉頰和唇角,然後對他說:“親親我吧,言殊。”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意料之中地将得到更多,骨頭被勒地生疼,她的手指貼在對方的頸側,感受着另一個人愈發激烈的脈搏和心跳。
許白魚閉着眼睛,想着,哎呀,這下完了。
她原本分給言殊的感情只是一只小小的杯子,想着這點感情滿溢出來應該就足矣,一切都是點到為止,之後仍可及時止損;于是她每天都只是在允許自己可以多喜歡他一點點,因為她的一部分本性仍過分矜持,謹慎地不願多談何謂愛。
可容器擁有上限,喜歡卻仍有太多,她用雙手捧着看似多餘的部分,想要放在心裏早早準備好的那只小杯子裏,可杯子早已滿了,掌心的份額也滿了,然而她這裏卻還有許許多多的一點點,不知該放去何處,又莫名地舍不得放下。
開始時放不下,那便一直都會放不下了。
一點點的喜歡累計在一起,彼此重複,交疊,從空氣泡沫般的輕盈墜壓成愈發明顯的重量,最後裹在心上,生在眼底,然後自此脫胎換骨,得到另外一個名字。
你愛我嗎。
他想問。
你願意愛我了嗎。
但言殊最後也只是将呼吸抵在她的唇邊,小心翼翼地問,明天早上,我也可以這樣吻你嗎?
明天,後天,大後天,未來的每一個早上,他都想這樣吻她。
然後她便在他懷裏輕輕的笑,說,那我可不想一直都是薄荷味的。
“好啊。”
言殊低下去,輕輕蹭她的鼻尖。
“想要什麽味的?”
許白魚想了想,回答說,“冬天最好是巧克力,秋天是麥香牛奶……現在的話,我要草莓棉花糖味的。”
那一瞬間,他什麽都不想問了。
為什麽一定要說愛呢。
她明明已經如此慷慨,所以可能根本就不需要非要一個言語上的回答,從她口中說出的答案。
因為明天早上他會提前一點起來準備早餐,貓糧已經準備好了,明天不會有工作和早課,在等待早點完成的過程中,他可以先下樓去一趟便利店,買快要用完的牙膏,還有一包草莓棉花糖。
*
——在無數個瞬間裏,他會恍惚間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幸福地即将死去。
因為幸福地快死了,所以偶爾也會放棄思考,有一些奇奇怪怪沒有腦子的對話內容。
“我覺得我要死了。”
“要死了嗎,要死了的話你會複活嗎?”許白魚想想,又問:“反正我也接觸過死鬼了,你會變成真死鬼嗎,那到時候關系應該算是什麽,人鬼情未了,寡婦文學?”
“不是寡婦……”言殊悶悶道,“名不正言不順的,哪裏配要你當個寡婦,我頂多是個外室。”
許白魚沉默片刻,莫名從他三言兩語之間品出意難平的無限幽怨,鎮定反問:“你從哪裏的出來的神奇結論。”
“我是你男朋友,”言殊幽幽道,“當然,這一點林女士也同意了,但是這種同意是對誰都行的吧,只要你喜歡他們就不幹涉……那這麽一看,我不是外室是什麽。”
“人家的外室都是柔弱不能自理。”許白魚說。“我家的外室能打的人生活不能自理。”
言殊挑挑眉,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麽,手機上忽然亮了一下,他随手拿起來看了一眼,目光掠過上面熟悉的景色照片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反手鎖上了手機屏幕扔到一邊,冷不丁捧起許白魚的臉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早就被蹭了一身狗味的許白魚對此也是一臉麻木,再冷靜不過的問道,“要出門?”
“嗯。”
大狗黏糊糊地蹭蹭她的腦袋,慢吞吞地回答,“等我晚上回來吃飯,你的外室要去把人打的不能自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