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七章
搬完家後，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人上門找麻煩了，方蕪在難得的消停時間內一門心思投入工作。
她大學主修的就是攝影專業，在校期間接單賺外快，再用自媒體營銷自己，畢業時已經存了一筆數目可管的創業基金。
初入社會後，又在一家雜志社當了一年的攝影師賺足了經驗。
第二年就辭職，自己着手單幹，難事鐵定遇到不少，但能混到現在，資源和名氣一定是不會太差的，每天的工作量滿滿當當，沒過多久，她将傅芊說過的同學聚會忘的一幹二淨。
直到某一天晚上，她還在工作室加班修片，手機為了能及時接收到客戶的反饋消息而開的振動此刻響的沒完沒了。
“你們說周逐冕會不會來啊？我還想跟他要簽名呢，到時候拿出去賣還能賺個不小的數呢。”
“就是你去年那麽幹了，今年想都不要想，周逐冕可得避着你，同學一場談情，你背地裏搞小動作都不敢當面談利益，誰還高興搭理你。”
“嘿！我講利益？你還把你肥心收收吧，艾眠但凡能來，你還能不起色心？不想灌醉她？發生點什麽？”
“我哪敢啊，你不看看她朋友是誰啊？那是咱蕪姐啊。”
“說起來@五方，姐，你今年還來不？”
高中那會兒，方蕪跟校霸沒多大差別，從小練到大的跆拳道派上了用場，幾乎是看誰不順眼就真敢動真格收拾收拾。
很多男生都吃過虧，最後，一個個見她就躲。
但還得說一句，她吃得開，玩的好，講義氣，人緣算是不錯得了，畢竟比女學霸少了一個學的女霸也不是白叫的。
群裏那波弟兄跟着刷了一波表情包，方蕪将手中照片修完，才回：
“看情況吧，不忙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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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畢業後，比起轉過學只在滬南高中待過一年的艾眠來說，方蕪對學校和同學都要更上心些。
即使在畢業後，比起艾眠為了減少被同學識破她和周逐冕的關系而對後者不利而删掉所有同學的聯系方式外。
方蕪不但還和他們稱兄道弟，平時工作累了，大家離得近的幾個還會經常約出來喝點什麽。
同學聚會什麽的，用來敘舊，對方蕪而言和日常的聚餐其實沒差。
“還是蕪姐爽快，所以，姐，今年能帶艾眠過來嗎？前幾天我經過咖啡店，大老遠就認出了她在裏面買咖啡，別說我眼神好，實則太他媽漂亮了，都快30了，那張臉還是跟高中那會兒沒差，清純又漂亮。”
“她不早結婚了嗎？就不知道便宜了哪個栽種？”
方蕪對和周逐冕有關的評論從來不吝啬諷刺：“就一窩囊東西，還沒有你們有膽，廢物的很。”
“喲，姐說這話我愛聽。”
“被姐誇了，還是蕪姐愛我。”
“所以，姐，能帶艾眠過來嗎？我們不欺負人，就想跟艾眠見見面，喝喝東西，玩玩游戲，增進增進感情。”
一兩波人隔着網線都能想象到嬉皮笑臉的程度，艾眠又是那個軟性格，真帶過去就是遭罪去的。
方蕪更清楚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加之前不久才剛和周逐冕離婚，要是不小心捅出去，還不知道那些男的能瘋癫成什麽樣。
“滾。”
在方蕪面前，那波人還算識趣：“好嘞。”
“蕪姐霸氣。”
“蕪姐何止霸氣，她厲害着呢，戀愛談的不要太絲滑，年輕弟弟又帥又有力，總比我們這波上了年紀的會玩，能力還強。”
“你不行不要帶上我們啊！”
“喲，說你心坎上，打你痛點上了？”
“嘿，死禿子，看我見面不撕爛你的頭皮，堵住你的毛囊，讓你寸早不生，春風吹不生。”
“啊啊啊啊啊啊，你好歹毒！！！！”
越來越亂的場面，方蕪将群消息設置成不提醒後就不沒再管了。
畢竟，
今年的同學群始終沒有來自國外的消息。
*
隔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天上就陰沉沉的，起着風裹挾在人的肌膚上帶來的涼意瑟瑟發抖，手頭有個大單馬上就要開拍了，方蕪也顧不得回去換身衣服，想着室內拍攝也冷不到哪裏去，就直接上了一輛随手打的出租車。
她的車前幾天借給下屬開去臨省出差去了，是給SB公司旗下的Goldcentury隊長周逐冕的個人世界巡回演唱會拍攝宣傳海報。
方蕪本不想接的，但公司大方給的數字很漂亮而她的員工又要吃飯，綜合考量，索性接了工作，再把工作轉接給了下屬。
這樣她既不用面對周逐冕塗個眼前清爽又能賺錢養工作室和員工，一舉兩得。
她住的地方離今天的拍攝現場有一段距離，一路上又經歷早高峰，才開了四分之一的路程就堵了三次。
司機師傅看上去快五十，是個健談的人，開着車載藍牙放着歌，還隔三差五跟她聊幾句。
當着背景的音樂從一首複古的歌切成了另一首更複古的歌。
那些歌流行的時候，方蕪都不見得出生沒，但卻很适合司機的年齡和品位。
司機跟着音樂輕輕哼着，問着方蕪有沒有聽過？
方蕪閉着眼下意識的搖搖頭，飄過耳的節奏卻随着前奏往後走逐漸熟悉了起來。
直到人聲出來的那一刻，方蕪陡然睜眼，看到了車載屏幕上的一行歌曲介紹，滾着的條帶翻到了歌手的那一欄，視線晃動着，停頓在上面沒法輕易移開。
《Be the edge in your world》
做你世界的邊緣人
——演唱者：梁邊際
方蕪：“……”
“怎麽是翻唱啊？”
司機師傅很快發現了不對勁，想着要不切下一首，無意識裏看了一眼後視鏡裏坐着的方蕪，莫名生出了一種心疼。
那雙一開始以為是沒睡醒而失神空洞的漂亮眼睛仿佛在透過一首歌拼命的回憶着什麽人。
算了，不換了，就聽着吧，眼前堵着的路在交警的管理下終于暢通，司機師傅踩着油門繼續往目的地駛過去。
“果然還是年輕人唱老歌更能引起年輕人共鳴，還能打開老歌在年輕人聽歌上的市場，難怪我女兒會給我下載翻唱，大概她也是通過翻唱才知道這首經典老歌的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小孩唱的是真好，不防我女兒十幾年前追星時喜歡過他。”
“早些年娛樂公司在培養練習生時會讓他們一人選一首老前輩的歌當練習曲練習，剛出道時屬于自己的歌本不多。
為了露臉會多上一些綜藝，參加一些舊歌新唱的節目，你女兒喜歡的這個歌手當時憑着翻唱這首歌在一段時間裏名氣大漲。
比起隊裏的其他成員，粉絲量一騎絕塵，防爆都防不住，他啊，是個很優秀的人，你女兒喜歡他，不虧。”
方蕪細致的述說當年有關那個人的盛況，以及其平淡的語氣，及其平淡的表情，及其平淡的文字，卻始終無法克制下躁動紛亂的心跳。
“不虧？可別提了，我就那一個寶貝女兒當時為了這個叫啥梁什麽的戀愛還退圈可糟了不少罪。
一個多月裏天天哭天天喊，我養她到那麽大，就沒見過她能為了一個男人那麽傷心糟踐自己身體。”
做爸爸的疼女兒就會希望女兒同自己一樣把他視作為第一喜歡的男人，司機師傅對于那段經歷記得可謂是根深蒂固的牢，但誰又說不能呢。
那一段日子，因為連着的兩件事 ，社交平臺都崩了好幾天，不僅粉絲到處哀嚎，程序員又何嘗不是呢。
方蕪對當年發生在梁邊際身上的事一清二楚，但除了她，更多的人是對他的為人處世滿是偏見：“叔叔，你了解過他當年的事嗎？”
說起這個，司機師傅氣不打一出來：“當然，我女兒天天在那說，我都可以全文背誦了。”
方蕪抿了抿唇，心裏被攪着一樣的難受，不管過多少年，她依然受不了他被人誤解：“可如果事情不是大衆所知的那樣呢？”
“那也過去很久啊。”
“所以呢，真相就不重要了嗎？”
“你是他粉絲？”
“……不是”
“不論是不是，姑娘，你的重點從一開始就錯了，是不管真相重不重要，我的女兒也不會再追星他一次，我也不會再對他有當年的憤懑和偏見，那件事已經過去太久了，久到沒人記得住他，而他也已經回不來了啊。”
方蕪：“……”
可能是事實是血淋淋的真相，方蕪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話去反駁，別過眼看向車窗外疾馳飛過的景色，耳邊是他的歌聲，眼前卻空無所有，只有記憶在翻湧。
最後，車子緩緩停在了郊區外的一棟別墅外，司機師傅揭開了車門鎖，轉身提醒方蕪記得拿好東西：
“小姑娘，你呢，也該下車了啊。”
方蕪領着相機包和電腦，确認自己沒丢別的後，她就站在了車旁邊，愣是一點沒動，沉默的結果是她再也忍不住，有必要為梁邊際去強調的一點。
“叔叔。”
她的眼睛大概是被風吹的，紅紅的，透露出的那份委屈看似是她的卻又不是。
司機大叔搖下車窗：“小姑娘為什麽還不走？”
方蕪咬着唇：“真相重要。”
“嗯？”
“不管您的女兒會不會再追星他一次，您會不會再對他有當年的憤懑和偏見，他還會不會回來，時間的确沒辦法重塑。”
方蕪沉下一口氣，确信無疑：“但真相重要。”
……
……
“梁邊際你是不是瘋了！不多管閑事，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
“是！”
“那是別的班的事情！他自己都承認了，你還費什麽勁，亂花什麽心思！”
“事情不是那樣的。”
“梁邊際！”
“他不能受那份委屈，那明明不是他的錯！憑什麽受別人的指責！你又為什麽不明白我呢？”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朗暢快，從過去一直清晰到現在，和方蕪的聲音重合，複刻：“因為真相重要，真相最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