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鹂草集
鹂草集
畢竟還是霍府的丫鬟,即便主子不在家,也不好在外邊過夜。
于是符聆安頓好了緋袍玉帶,便回去了。
未晞院衆下人一見了她都躲出去老遠,生怕自己哪口氣喘得不對,再挨一頓搶白。
符聆心內暗笑,臉上卻擺出一副極欠扁的高傲模樣。
這正是她要的效果
翌日,符聆早早出門去了鋪子。
來往的行人都知道這裏開了家專賣花草,名為“鹂草集”的鋪子,出于好奇,人們經過時都會駐足瞧瞧。
一般人家門前院邊種的普通花草,都可以在山上随便采到種子。
而富貴人家的花園則有專門的花匠打理,種植的都是牡丹,芍藥,茶花之類的名貴種,更有如霍家那般府中挖了湖的,還有專門人負責種藕,起藕養荷花,睡蓮。
所以普通百姓不會浪費錢去鹂草集買,富貴人家又看不上鹂草集的東西。
鋪子開張幾日了,人氣很旺卻沒什麽生意。
霍枭走了之後符聆有了充足的時間和精力打理鋪子,定制的東西也陸續都送來了。
首先便是一把比圓桌面還大的薄紗大傘。
時值盛夏日光毒烈,花草擺出來要是直接被暴曬的話很快就會失水枯萎,即便不死也不是很精神的狀态。
有了薄紗大傘後,既阻擋了一些日光,又不會影響光線,玦兒看攤的時候也能涼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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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些特別請磚窯燒制的小花盆,不似一般花盆那樣又大又深,若不是中間有排水的孔,真像盛菜的碗一樣,口大而淺,帶着好看的花邊。
玦兒也同樣好奇,問了符聆她卻不答,只笑着讓玦兒學。
只見她跟種普通花草一樣先填了土,然後取來各種花草組合起來,做出縮小版的花園盆景。
苔藓做草地,蕨類,景天類,菖蒲等做樹,點綴上普普通通的小野花,別有一番風情。
每個盆景的布局都不一樣,有的像粗犷豪放的西北一角,有的像溫婉明媚的江南一隅,更有的像海闊天空的瓊州一島……
明明都是常見的東西,放在一起卻有了不一樣的味道,充分展現了種花人精致巧妙的心思。
盆景剛一擺上來,立刻引來百姓的圍觀。一打聽,價錢也很公道。
不少人都願意花上幾個銅板捧回家一盆,哄婆娘也好,逗孩子也罷,怎麽算都不虧。
鋪子門口的大傘下人越聚越多,符聆見時機到了,便與玦兒合力将後院的緋袍玉帶搬了出來。
不過沒有搬到攤子上亮相,反而藏着似的放在了門口背面。
此時的緋袍玉帶已經開了大半,一進鋪子便滿室飄香,門口正興致勃勃挑選的盆景的人們都聞到了。
“姑娘,你這鋪子裏還有什麽名貴的蘭花吧好香啊!”
“當真此花如此清雅,必不是凡品,可否容小生進去一觀”
“我恩師最愛花!我願意先給定錢,有珍品一定先賣我!”
……
被吸引來的人中,果然有懂花,且有些財力的,紛紛問玦兒。
可是想帶走緋袍玉帶,光是喜歡和富有是不夠的,還要有一顆真正的愛花之心,能包容她的不足才不會辜負了她。
符聆覺得她正如自己一般,苦苦等待那個命中注定的良人,拼盡一切只願為他綻放。
“對不住各位,店裏确有一株不太常見的花,只是這花過于嬌弱且價錢不低,遂只能請真心的買主遠觀。
待店主将其養護強壯之後,再拿出去請大家賞玩,各位多包涵!”
玦兒道。
“真心何謂真心”
有人問。
“先付定金一兩白銀。如成功購買,這一兩白銀會算進總價之內。
若不成功,店主同樣準備了等價的禮物以示感謝。
有意購買的客官,可以付銀子進去了。”
玦兒說着,向鋪子的方向擺了個請的手勢。
想出這樣的法子,符聆也實屬無奈。
畢竟緋袍玉帶太過珍稀,而鋪子裏又只有玦兒與她兩個女子。
萬一進來的人過多或有人起了壞心思,将花毀了甚至搶了,她們根本沒有能力反抗和追究。
所以她才想出了這個法子,既可過濾掉一部分看熱鬧的,又不會占了別人的便宜。
玦兒此言一出,圍觀的人群愣了一瞬,而後亂糟糟地說什麽都有。
有罵她是奸商的,有冷嘲熱諷的,也有直接掏銀子進去的。
鋪子裏自有戴着面具的符聆親自招待,外面玦兒為了表達歉意,直接将剩下的盆景白送給了真心想看花卻囊中羞澀的人。
并表示請大家不要着急,店主一定會早日将這珍品養壯,讓大家一飽眼福。
既是白送,自然很快就送完了,玦兒收了架子回去鋪子裏關上門。
裏面十來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是他們臉上的表情,只像是癡,漢遇見了絕色美女,財迷看到了金山銀山。
目光無不被緋袍玉帶牢牢吸引,眼珠子裏恨不得伸出幾只小手來。
符聆淡然自若地介紹了緋袍玉帶的習性和缺點,可這些人哪裏聽得進去,只想知道到底要花多少銀子,才能抱得“美人”歸。
“銀子嘛,一百兩是底價,但好花只盼有緣人。
衆位可在此基礎之上,報出心中願出的數目和買花的用途,小女子選适宜之人售出。”
一聽符聆如此說,衆人皆是一陣沉默。
聽聲音這店主年紀不大,心眼兒卻不少,竟然學起了官賣那一套。
他們既肯花一兩銀子來看這花,自然是有一定身家和見識,更有幾位同樣做花草生意的。
一百兩可不是個小數目,普通人家賣個女兒也不一定能賣這麽多。
可城中富庶人家比比皆是,夫人小姐們更是極舍得花銀子在各種珍稀的花草上。
這緋袍玉帶這種稀罕玩意兒,他們打眼便認了出來。一轉手,本錢翻個五六倍甚至十幾倍都是輕而易舉的。
“我出一百五十兩,為恩師祝壽!”
一個貴公子打扮的人先開了價,一開口就加了五十兩。
“我出一百六十兩,家主是愛花之人,喜歡收集奇花異草。”
一身丫鬟服飾的女子加了十兩。瞧那氣度,她家家主比不了霍延祖,怕也是城中大富大貴之人。
“我出二百兩,只是喜歡。”
一位老者撚須道。
“我……”
一個衣飾普通的書生滿眼急切,卻給不出價。
“我出三百兩!也是喜歡”
另一位老者背着雙手,微揚起頭。
“程老七你是故意的!”
出了二百兩的韓忠以為緋袍玉帶肯定會歸自己,卻不想老對頭竟然給出了更離譜的價格。
“哼,人家店主說了,價高者得。你有本事,你再加價呀”
程老七嗤笑道。
“我出五百兩!上次齊家造園你便在我背後使絆子,害我丢了生意,這次就算我傾家蕩産,也不讓你如意……”
“客官息怒!”
見韓忠與程老七眼瞅着要掐起來,符聆連忙出聲制止。
“小女子已經說了,只尋有緣之人,并非只是價高者得。
所以這位姑娘,您付現銀立即搬走也可,付三成定金,兩日內帶人來取也可,如何”
符聆看着那個着丫鬟裝的女子道。
女子見一下漲到了五百兩,這個并不是自己便能作主的價錢,本已放棄了希望。
卻不料這個店主竟然真的如她自己所說,并非光看價錢。
于是立刻驚喜地上前拉住符聆的手道:
“姑娘當真姑娘放心,這緋袍玉帶到了我們府上定會得到最好的照料,不辜負姑娘的信任!”
韓忠和程十七就是做花草生意的,對這女子的來歷也一清二楚。
除了當面競價,并不敢用什麽強硬手段,或者在背地裏搞什麽貓膩兒。
至于刨根問底地深究人家還有沒有存貨或者幼苗,那是破壞行規的,他們才不會做那種丢份兒的事。
反正花最後并沒有落到對手手中,倒也沒什麽好生氣,只是表情還是讪讪的。
剩下幾個人本無心買花,更不在乎那一兩銀子,只是圖個新鮮,還為那女子鼓掌慶賀。
唯獨那個滿眼急切的書生,一副痛失所愛的樣子。
女子一人搬不走那大花盆,便付了三十兩權當做定金,表示立刻回府叫人來取。
其他人也紛紛離開,書生失魂落魄地走在最後。
直到他們出了鋪子各自回走,玦兒才得了符聆的吩咐追了出來。
“公子且慢走。”
書生一愣,回頭見是玦兒,立刻拱手行禮,問有何事。
“我家店主說公子若真心喜歡那緋袍玉帶,可在兩月後再來,店主願低價出售小苗。”
書生除了讀書之外只好花草。曾在一本生僻的古籍上看到過丁點兒對緋袍玉帶的描述,今日一見驚為天人。
無奈囊中羞澀,只得眼睜睜看着她與自己失之交臂。
卻不想峰回路轉,還有機會再得一株。書生險些樂瘋了,連忙跑回鋪子裏,朝符聆撲通一聲跪倒,磕頭不止,連聲謝她大恩。
符聆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連忙叫玦兒扶他起來,好生勸解了一番才送走。
不一會兒,買花的女子果然帶着剩下的銀子和十來個家仆過來,又是一番感謝之後高高興興地将緋袍玉帶搬上一臺小轎,小心翼翼地擡走了。
符聆不由感嘆,一株好花的命運,竟不知比多少低賤的人好多少倍。
她握緊了手中的銀子心道: “機會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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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枭: “老婆我猜到了!”
符聆: “那你得給我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