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公子幽夢忽還鄉?
公子幽夢忽還鄉?
只着單薄寝衣的符聆趕緊關上窗戶,回去躺好,好半天才暖和過來。
可心中隐隐有種奇怪的感覺,讓她如何也睡不着。
又折騰了一會兒,她索性穿好衣裳,披上厚厚的鬥篷出了屋子。
因她愛看雪,所以院子都被白雪覆蓋着,只有通行的小路被掃了出來。
怕打攪到玦兒和湯圓二人休息,符聆并未點燈籠,而是拉起鬥篷擋着風,拿火折子照着往自己窗下走。
地上的雪面完好無損,沒有任何類似腳印的東西。但她敢肯定,剛剛這裏定是有人的。
心裏正納悶兒,符聆突然看見窗戶下面尺許深的積雪上有幾個黃豆大的小洞。
她走過去蹲下身子,将火折子湊上去瞧,便見那小洞裏,竟是暗紅色發亮的小珠子。
這是從哪兒來的
符聆下意識擡頭,頓時吓得跌坐在地!
頭頂的屋檐上竟垂着一只手,指尖上圓潤粘稠的暗色液體正緩緩落下,在窗下的積雪上砸出黃豆大的小洞,而後逐漸凍結
翌日天還未亮,湯圓和雲邊便被外面沙沙的掃帚聲吵醒。
出來一看,竟然是符聆正在清掃積雪。
二人見她額間有汗臉色卻十分蒼白,連忙過去搶下掃帚,讓她回去休息。
對她突然間的反常舉止雖好奇,卻懂事地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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玦兒去做早飯時,卻發現小竈是溫的,熬過粥的鍋還沒來得及刷幹淨。
她也沒多想,只以為是兩個孩子半夜裏餓了來找吃的。
眼瞧着沒幾日就要到年關,鹂草集打清早開張一直到掌燈都打不了烊,直到将所有糖果都賣空了為止。
鋪子裏全是排除買糖果的人,玦兒和兩個孩子忙得不亦樂乎。
符聆趁亂出了門,雇了輛馬車朝城南飛奔而去。
路上,她不時掀開車簾向外觀瞧,發現無論是藥鋪還是醫館,周圍都有些奇怪且陌生的人在徘徊。
這些人無論是面相還是衣着,一看就不是旸州本地人,氣色也不像是生了病,很顯明是別有用心。
她暗自慶幸。幸虧自己出來的時候留了些心眼兒,否則若大張旗鼓地請郎中或者送醫館的話,便真的害了他了。
快到專治婦人病的許郎中家時,符聆叫車夫提前停。
付了車資下車後她摘了面具,将鬥篷的帽沿往下拉了拉,毛茸茸的狐皮擋住了大半個臉。
若無其事地在左右的鋪子裏逛了一圈,見許郎中家周圍的确沒人盯着,這才快步上前叩門。
因許郎中一直在為符聆調理身子,所以開門的小童一見是她,也無需通禀便直接帶了進去。
以許郎中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很少親自問診。
他親傳的幾位弟子醫術和品行都很好,只有極少數疑難雜症,或者像霍枭這種有些交情的,才會求到他這裏來。
符聆這半年來一直定期來請許郎中複診。日子長了,許郎中對這位美而不妖,端莊娴靜的小姑娘印象極好。
可今日并不是複診的日子,符聆一進來便直接跪了下去,吓得許郎中手一抖,茶碗差點掉下去。
“許伯父救命!”
符聆強忍了一夜的淚水終于有了發洩的出口,便再也停不住。
“孩子,你這是怎麽了”
許郎中連忙放下茶碗起身攙扶。
“聆兒想求些金創藥,止血散,越快越好!”
符聆一邊拭淚一邊道。
她并沒有明說治什麽病症,給誰治。許郎中何等聰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不想拉自己下水,所以才讓自己知道得越少才越好。
“外面的風聲我也聽到一些,你自己也要小心保重。”許郎中撚須想了想, “止血散和金創藥我這裏沒有,不過配起來并不麻煩,只消多等一會兒便可。只是……”
“只是什麽”
符聆聽他願意出手幫忙本來很高興,卻見許郎中面露難色。
“只是那金創藥要效果好,還缺一味名叫‘鐵線根’的藥材。
這藥對于刀劍傷之類有奇效,可我這裏尋常用不到,所以并沒有備着。
藥鋪裏定有賣的,只是如今這個當口兒去買,怕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許郎中眉頭緊皺,背着手在屋中踱來踱去。
“罷了,你且在這兒等等,我進山去采些回來。”
許郎中說罷便去旁邊的屏風後取鬥篷。
“許伯父且慢!”
符聆連忙拉住他。
且不說許郎中德高望重的身份,只他已近花甲的年紀,也不能在這寒冬臘月的天氣裏親自進山采藥啊。
“伯父将鐵線根的樣子特征仔細講與我聽,若能畫出最好。”
“你要去萬萬不可!”
許郎中明白她的意思,卻連連搖頭擺手。
從昨日起,城中不知為何開始有奇怪的人走動,被他們重點“關照”的便是醫館和藥鋪。
任何人只要買治外傷的膏藥甚至是有生肌止血效用的藥草,都會被盯上。
輕則跟蹤盤問,重則直接消失,活不見人,死不見失。
許郎中因為上了年紀,已經多年未曾接診病患,又是治婦人病的,這才免受騷擾。
但他畢竟是個通透的人,對于外面的情形心知肚明。
此次符聆突然上門,他也猜得到是為誰求藥。只是令他吃驚的是,那人居然卷進了如此深淵之中。
自己活到這般歲數已經沒什麽好牽挂的,可他們還年輕,還有大把的好時光可以享受,自己怎麽可以放任符聆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去涉險
“許伯父!”符聆見他執意不肯讓自己去,急得扯着他的衣擺又跪下去。 “您身份特殊,此時突然進山更加會引起別人注意。”
“我則不同。一來此前我日日去尋花種,對山中道路頗為熟悉。
二來我可以幫人辦宴會,尋梅樹為由進山,不會有人為難。
您幫我們已經夠多了,符聆萬死也不敢再拖累您,請許伯父成全!”
許郎中見她如此,也知她說得有道理,只得長嘆一聲去取紙筆,幾只下便畫出了鐵線根的樣子,而後又細細講了它與別的幾種相似草藥的區別。
“這藥的根莖深埋在地下,非常好認。只生長的地方特殊,常伴生在蘭花叢中。
你挖得了之後取一點聞聞,若有蘭香便絕不會錯了。
其餘的藥我叫人按治血崩的方子抓,你回去之後認真挑出來,按這兩張方子重新配伍,研成末調勻便可,免得回去時萬一遇到盤問的露了餡兒。”
許郎中說着,又寫了兩張紙,都交到符聆手上。
然後叫了外面的小童去抓了四副藥來。
符聆千恩萬謝後匆匆離去,許郎中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深遠,輕輕點頭。
還別說,果然人老精,馬老猾,許郎中想得更周到。
符聆提藥上了等在門外的馬車,一路都快回到鹂草集時,突然遇到數名黑衣人,直接将馬車攔了。
仔細問了符聆的病症,有何表現,找誰看的診,開的什麽藥……符聆皆紅着臉一一答了。
黑衣人見她看是的血崩之症,答的都對得上,檢查了包裏的藥也确實是對症的,這才放行。
符聆一直提在嗓子眼兒的心這才放回肚子裏。
回到鋪子時已近午時,符聆在車上戴好了面具才下去。
玦兒她們忙得根本沒發現她曾出去過。符聆鑽進自己的屋子闩好門,還不及解下鬥篷便快步走到榻前,将自己的唇輕輕貼在榻上男子的額。
還好,不是很熱。
将火盆填好了炭熱上粥,燒上水,符聆趕緊将桌子收拾幹淨鋪好,把四副藥全部倒出來挑撿,重新配好。
好在這些藥都不是細碎的枝葉粉末之類的,沒多大一會兒便分好了。
按照許郎中給的方子将研末的研了,煎煮的煎了,再将粥和藥汁晾好喂下去,符聆又披上鬥篷,鎖了門出去。
渾渾噩噩的霍枭只覺得自己一直飄浮在雲霧之中。
他懷疑自己已經是一縷幽魂,帶着無法瞑目的強烈執念飄回了旸州,飄到她的窗外卻不敢進去。
可聰慧如她自然能夠發現他,還用軟軟的身體抱他,軟軟的嘴唇親他,軟軟的手指摸他
如果早知道鬼魂有這樣優厚的待遇,他便早就自盡了,也免得受這數月來生不如死的折磨。
“茯苓姐從未這樣晚還不歸家的,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應該不會吧,姐姐走時不是交待過了要晚些回來,叫我們不用等她嗎”
“別擔心了,剛剛無憂來說郡主要多留苓兒一會,晚些會派馬車送她回來。
你們也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我守門便是。”
玦兒讓湯圓和雲邊先去睡,自己則點着燈坐在前院看書。
許是相處的日子長了,她能感覺到符聆今日有些不對勁。
不光是反常地掃了雪,鎖了門,以她對符聆的解,能擾亂符聆那堅毅心志的人無非就是那一位。
可符聆為什麽不對自己言明,而要這般藏着掖着
再說以那一位高傲得上了天的性子,大可以堂而皇之地來找她,甚至大打出手的事他也不是沒幹過。
為何忍氣吞生,像個委屈的小媳婦兒似的藏在她屋裏
到底出了什麽事
燈芯已經剪了不知多少次,街上又傳來梆子聲。
已經四更了,符聆還沒有回來。真的留宿在榮嘉郡主那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