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想陪你守歲

想陪你守歲

霍枭早便醒了,但礙于身上的傷,又怕驚動旁人,雖口幹舌燥卻不能也不敢起身掌燈喝水,仿佛睜開眼皮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似的。

身上的被子隐隐透着一股熟悉的馨香,這是屬于她獨有的味道,讓他如墜夢中,同時也提醒着他,自己還活着。

可他明明記得自己昨夜暈倒在屋頂上,緣何現在卻躺在她的榻上

霍枭都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有機會躺在她的榻上。

因為京城早就傳回了消息。

歐十七那厮竟然真的跟皇帝提出要迎娶符聆這個民間女子做正妻!

他整日裏游手好閑,無心皇位是衆所周知的,可他畢竟是皇子,婚事直接影響的是整個皇室的顏面。

若符聆是個清白的良家女便也罷了,偏偏她曾為瘦馬和通房的事并不是什麽秘密,很容易就傳到了皇帝耳朵裏。

皇帝震怒,一氣之下将歐潛禁了足,關在皇子府中不許他離開半步。

而歐潛也少見地硬氣了一回,不僅遣散了家中所有姬妾,還以絕食還擊。

他這副不成器的樣子正是太子與另外幾位皇子喜聞樂見的。

在他們的“善意”地勸解之下,目前皇帝和與他生母淑妃的口風已經有松動的跡象,估計離放他出來,迎娶符聆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同為男子,霍枭覺得自己對符聆的愛絲毫不少于歐潛。

可歐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那位真龍天子做對,只為給她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

而霍枭自己呢,只在心裏無時不刻地想她,念她,卻不曾設身處地地為她考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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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算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試問這世間女子無論到了什麽年歲,哪有不愛面子,不惜名聲的

只是他現在醒悟卻也來不及了,即将成為皇子正妃的她,怕是再瞧不上他那商賈妻之位了罷

想到這兒,霍枭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精光。

皇子妃麽

她喜歡做皇子妃麽

若自己能給她的,更尊貴呢

原本已死透的心中燃起一縷希望,霍枭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眸,掩去裏面攝人的光彩。

情緒的大起大落使本就虛弱的身體有些承受不住,他又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額上傳來溫軟的觸感。

是她的唇,她回來了。

霍枭用力擡起似有千斤重的眼皮,想好好看看那張久違的面容。

可是映入眼簾的卻不是他期待中那人。

“公子先喝點水罷。”

玦兒正側身坐在榻邊,手中端着碗,正将一只勺子遞過來。

不對!

剛才那花朵般柔嫩溫軟的唇,他曾用自己的舌尖仔細描摹過無數次,他的感覺絕不會錯!

霍枭皺眉,掙紮着扭頭四處尋找。

“公子您放心,姑娘在這兒呢!”

玦兒明白他的意思,向旁一閃身,露出身後攏袖端坐在桌前的符聆。

是了,她還是那樣美。

燭光下的小姑娘仿若畫中仙子,秋水般澄澈的眸子平靜地望向他,美得令人心驚,無半分紅塵間的煙火之氣。

只是她眼神中的平靜,早已不是初識時那種畏懼與嬌怯,而是刻意的回避,是真真正正的疏離。

此時在她心中,怕早已裝滿了歐潛,再沒有自己的立錐之地了罷

霍枭心中苦笑,微微啓唇任玦兒将溫熱的蜜水喂進口中。

明明是由着他的口味調得甜甜的,入喉卻似黃連湯般苦澀。

“公子,您的傷太重,得趕緊上藥。可能會有些疼,您忍着點。”

玦兒說完放下碗,掀開被子解霍枭的衣衫。

與其說是衣衫,不如說是腥臭且看不出顏色的破布。

分辨不出質地的布料上滿是刀劍劃出的口子,反複被血浸透,幹涸,已經粘在了傷口上。

若不是臘月天氣寒冷,怕是早就要潰爛化膿了。

“走開。”

即便這樣,霍枭還是不願讓除她以外的旁人碰自己的身體。

“公子您……”

“走開!”

玦兒想勸,霍枭鼓起全身的力氣一橫胳膊,直接将她推出老遠。

玦兒只是急退了幾步,霍枭卻因為這個動作而牽動了傷口,鮮血從肩頭汩汩湧了出來。

“別理他,上藥!”

符聆依然雲淡風輕地坐在那兒,口中淡淡說道,仿佛榻上只是個陌生人。

霍枭的眼睛頓時失了光彩,再次緩緩閉上。

随便吧,反正她都不會再心疼了。

熱水和煮過的巾子都是事先備好的,玦兒忙活了好半天,才将霍枭的上衣褪下來。

然而那些或大或小,或深或淺,觸目驚心的傷口和疤痕,讓玦兒和符聆都看得呆了。

她們知道霍枭會武藝,卻怎麽也想不到,他一個富公子,出去游玩一趟,如何會帶着這樣一身猙獰的傷回來

而且那些疤痕,看樣子并不是同一時期留下的,他到底去了哪兒,去做了什麽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他是有什麽特殊的癖好,那這些傷也過于駭人了。

不過如此說的話,倒證實了一些一直以來有關他的傳言:

身邊沒有小妾通房,對女子興致缺缺,只與清秀男子往來,莫非真的喜好那個

玦兒是這樣想的。

至于符聆,袖口中正緩緩滴出鮮血。

霍枭的取向她從未懷疑過,她只是震驚,震驚于自己對他的不了解。

在她心中,他一直是個落拓不羁,清冷孤傲,什麽都入不了他的眼,什麽都無所謂的性子。

可相處下來,她漸漸發現他并不單純是表面上的樣子。

他會吃醋,會沖動,會使小性子,會粘人得像只小貓兒……

每一層無形的外殼褪去之後,都是另一個更可愛的他。

可就是這般的他,到底背負着什麽

符聆從未想過那些外殼下,有一天會出現這個鮮血淋漓的大公子。

“我仔細看過了,傷基本都在上半身,腰身以下只有些小的擦傷而已。

你随我去我屋裏睡吧。”

玦兒似是很着急的樣子,處理好了霍枭的傷口,給他蓋好被子,便拉過符聆出了屋子。

“現在他沒事了,你快把外衣都脫了,讓我看看都傷了哪兒!你知不知道這種天氣裏,會落下病根的!”

一進了對面屋,玦兒便火急火燎地去扯符聆的衣衫。

她袖口的血跡玦兒早就看到了,卻因為答應了她不讓霍枭知道,而未吭聲。

結果符聆把外衣一脫,玦兒吓得倒吸一口冷氣,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紅腫的手腳甚至小臂,小腿,膝蓋上都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地方甚至已經變成了青黑色。

剛才袖中滴落的血,便是因她見到霍枭的傷情過于激動而攥緊雙手導致水泡破裂滲血。

“只是看着吓人,其實沒什麽的。”

符聆自己卻輕描淡寫地安慰玦兒。

若不是自己的手指現在幾乎不能動了,她是一定要親自幫霍枭處理傷口,上藥才能放心的。

可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雙手現在的樣子。

她希望自己留存在他記憶中的,永遠只是他愛的美麗,嬌柔。

所以趁他還沒醒,用唇試過他的額頭并未發熱後,便故作鎮定地坐在一旁由玦兒幫忙。

玦兒一邊給符聆上藥一邊抹眼淚。

雖然不比剛剛霍枭身上那些深入骨肉的刀劍傷來得要命,可玦兒看着符聆就是比看霍枭心疼得多

她甚至難以想像如符聆那般花朵兒似的小姑娘,是如何耐得住臘月裏那滴水成冰的嚴寒,趴在沒膝深的雪地裏為他尋藥。

姓霍的不是目中無人,從不把她們這些下人當回事麽,她到底看上他哪裏,犯得着為他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這凍傷可大可小,就連經驗豐富的獵人,每年也都有凍死在山裏的。

而且我聽說最麻煩的是,被凍傷過的地方就算悉心保養,以後的每年冬天都會複發。

又紅又腫,又疼又癢,你說你這是何苦

我若知道你為了他傷成這樣,剛才就在他傷口上撒上毒藥,免得他日後再來害你!”

玦兒自幼被父母寵着長大,自是沒生過凍瘡的。

可是賣身為奴這段時間,她也算是嘗了些民間的疾苦,也在旁人聊天的時候,聽到了不少之前從未想象過的事情。

“莫聽別人胡說凍瘡我小時候便生過,很快就會好的。”

符聆雖這樣說,可凍傷的手腳是真的不聽使喚了。

玦兒知她是嘴硬,脾氣更硬,自己無論怎樣勸都是無用的。

也只好仔細為她上了藥,然後在心中默默盤算,待會兒天亮了便去集市。

聽說有種叫獾子的野獸,身上的油脂對燒傷,凍傷等有奇效。

若遇不到賣的,多花些銀子請個獵戶去打一只也成……

待得幾乎忙礙了一天一夜的玦兒沉沉睡去,符聆才悄悄起身下榻,到燈前脫了中衣,自己悄悄上藥。

原來她身上不止是凍傷,背上,大腿上也都有擦傷。

有些是下午上山摔的,還有些比較重的,是昨夜爬梯子将霍枭背下來時摔的。

如今想來符聆還有些後怕。

昨夜若不是自己莫名感覺心下不安出外查看,那暈倒在屋頂上的他,不流血流死也會活活凍死!

待過幾日他的傷好些後一定要好好問問,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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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枭:歐潛你不講武德,便別怪我下狠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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