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又見魚丸
又見魚丸
七夕因着是年輕男女最喜歡的節日，所以每次的燈會都是一整年中最熱鬧的。
只有這一晚，少男少女們都心照不宣地将平日束縛自己的禮教放在一邊，街上随處可見一對對愛侶互訴衷腸，連濃墨一般深黑的夜空都似乎變成了粉紅色。
歐潛并不是第一次陪姑娘逛燈會，此刻心中卻緊張得很。
因為他從未如此在乎過一個女子，以至于面對她時的每一個動作，說的每一個字都要深思熟慮，唯恐哪裏惹她不喜。
這種感覺雖然聽起來很累很傻，卻讓他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真正愛一個人，那種甜蜜又苦澀的滋味。
符聆并沒有如去年那般擠在主街上，而是繞到了地勢稍高些，人也稀少的僻靜小路上。
下面提着燈籠緩緩前行的人流，就像是一條閃光的巨龍，在夜幕下游走。
湯圓和雲邊再個小丫頭像兩只小猴子似的，在下面的人群中擠來擠去，樂在其中。
玦兒默默跟在符聆身後，與歐潛并着肩，卻想着自己的心事。
又是一年七夕，她的心卻不知為何莫名有些期待。
就在這時，歐潛的腳步突然一頓，皺眉回身。
符聆并沒有察覺到身後的情形，還在自顧自往前走，玦兒卻是一愣，然後随着歐潛的動作轉身。
“呃……小生不是故意的……小生只是……”
那人見自己被發現，一張俊俏的臉頓時臊得跟紅布似的，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玦兒一見是他，也羞紅了臉，立刻不知所措地咬着下唇轉回身去，匆匆趕上符聆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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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
符聆聽到腳步聲，回頭看見玦兒的樣子正奇怪，又瞄見了更後面的人，這才恍然。
“快走!”
玦兒挽住符聆的胳膊，快步向前，仿佛身後什麽可怕的東西在追趕似的。
那人正是薛澄，就是一兩銀子買了緋袍玉帶的小苗，又在符聆她們于鋪子門口被百姓們圍攻時仗義出言解圍的小書生。
“那日走得匆忙，還未來得及謝過兄臺出手幫助我家掌櫃。”
歐潛将薛澄和玦兒的異常表現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卻故作不知地道。
“呃……小生只是就事論事而已。符掌櫃和……姑娘們都是好人，并無半點如謠言中所說之事。
小生也沒有故意偏袒的意思，只是替她們說句公道話罷了。”
薛澄眼瞧着玦兒越走越遠，眼前這人卻不知趣地擋在自己身前，一副想要長談的架勢。
他心中焦急不已，卻又不好撇下人家去追姑娘，只得硬着頭皮與其閑聊。
其實歐潛早看明白了他的心思，且不放心符聆離自己太遠，說了幾句後便邀薛澄與他們同游。
薛澄求之不得，自然很痛快地答應了。只是追上符聆她們後，玦兒有意躲着他，不給他半點單獨講話的機會，害得薛澄白高興了一場。
“帶你們去吃好吃的吧!”
符聆同樣看出了薛澄與玦兒之間的問題，對此她倒是很為玦兒高興。
雖然玦兒命運多舛，但并不影響她這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獲得她應有的幸福。
玦兒和薛澄一直雙雙紅着臉不表态，只有歐潛無條件贊成符聆的所有提議，于是四人往主街上的小攤走去。
魚丸攤果然還在去年的位置。
只是當初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如今卻口歪眼斜地癱坐在一張鋪了軟墊的椅子裏。
案板前站着的，是個模樣憨厚老實的年輕人。此刻他正滿頭大汗，手忙腳亂地擺弄着還在盆裏亂蹦的活魚。
在老人用并不清楚的言語一再催促下，才終于下了很大的決心似地，閉上眼睛，別過頭，舉起手中粗長的擀面杖朝大魚頭上砸去。
可不知是他不忍心下手還是大魚的頭太硬，一擀面杖下去大魚非但沒死，反而蹦得更來勁了。
老人明顯是氣得夠嗆，想再說什麽卻被涎水嗆了嗓子，大聲咳嗽起來。
年輕人連忙丢下手中的活計，将沾了魚身上粘液的手使勁在圍裙上擦了擦，跑到老人身邊替他撫胸敲背。
好一會兒，老人的氣息才重新平穩下來，然後接着含糊不清地教訓起兒子。
年輕人十分乖順懂事地聽他教訓完，才帶着一臉為難的表情重新回到了案板前，堅定了決心之後終舉起擀面杖用力敲在魚頭上。
他本是很有把子氣力的，只不習慣殺生而已。卻不想更麻煩的還在殺生後面，刮鱗，開膛，剔肉，打成泥……
原來身為漁夫的父親沒有中風前，魚丸令他每日吃到厭煩，卻從未想過這看似簡單又普通的東西做起來會如此麻煩。
符聆看着他焦頭爛額的樣子，眼前恍惚間又出現了那抹身影。
同樣手足無措，同樣克制隐忍，為的只是心中那個最重要的人……
符聆的眼圈紅了，歐潛，玦兒及薛澄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年輕人身上，并沒有注意她的表情，紛紛笑出了聲。
“哎，看來掌櫃的極力推薦的魚丸恐要吃不成了。
而且就算能吃上，怕那味道也不盡人意
這樣吧，你們稍等一下，我請大家吃些好吃的”
歐潛笑着搖搖頭，而後朝身旁普通路人打扮的侍衛低聲吩咐了幾句。
很快，清靜涼爽的大樹下擺上了桌椅，歐潛與薛澄先行，符聆也被玦兒拉着去坐了。
又過了不大的工夫，就見遠處不斷有人提着食盒跑過來。
歐潛淺笑不語，符聆三人不禁有些愣怔。
食盒裏面東西一端出來，三人更傻眼了。
清蒸的，紅燒的，糖醋的，麻辣的……各種各樣全是魚丸!
“清風樓請客官慢用”
“楚香館請客官慢用”
“全福客棧請客官慢用!”
……
報出的字號都是旸州城中最有名的酒肆客棧。
玦兒知道歐潛的身份，也早習慣了他的排場，可薛澄是頭回跟他同席，不禁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歐潛在意的只是符聆，本以為自己一擲千金請了全城的廚子，做出的東西總會有一樣能合她的胃口，卻不曾想她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半點興趣也無，歐潛的眼睛也黯淡下去。
這樣一來玦兒二人雖腹中空空，卻也不好動筷，一時間氣氛尴尬極了。
“哇這麽多好吃噠!”
“讓我猜猜，肯定是歐先生請客吧那我可就不客氣啦!”
幸好湯圓和雲邊兩個小丫頭聽說這邊有熱鬧便跟着人群過來，瞧見是他們便直接沖過來大吃起來。
符聆并不拘着，所以他們平日裏自由慣了的。也虧得有她們，才讓歐潛有了個臺階下。
只是符聆象征性地舀了勺魚丸湯在自己碗裏，卻仍是一口未動。
待祭祀過後，夜也深了，人也少了，一行人開始慢慢往回走。
湯圓，雲邊兩個丫頭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跑，符聆的歐潛默不作聲。
薛澄見再不出手機會就要溜走了，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一把拉了玦兒的袖子将她扯到旁邊的牆角處。
歐潛自然聽得後面的動靜，卻無心理會，依然随着符聆緩緩走着。
朝夕相處了這麽久，平日裏符聆對他也是客客氣氣。他以為她心中的堅冰多多少少會被自己融化一些，卻不想其實自己只是在原地踏步。
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信念并沒有動搖。
兩個大活人突然跟丢了，大家自然明白是怎麽回事，于是回了鋪子後給玦兒留了門，才各自回去休息。
如今鋪子裏有歐潛與他那些看不見卻日夜不停在暗中守着的護衛，自然也不擔心會有什麽賊人騷擾。
不多會兒，玦兒紅着臉小跑着回來，後面幾步外跟着的薛澄目送她進了家門，這才神情落寞地走了。
本來忙碌了一天的符聆很疲憊，但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裏卻如何也睡不着。
她本以為時間會抹平所有的傷痛，也會埋沒所有的愛，卻不想日子越久那些傷痛和愛反而越深。
不知是不是平時壓抑得狠了，如今它們一起湧上來，會如洪水猛獸一般，将她所有的理智吞噬殆盡。
所有帶着霍枭身影的回憶片段不斷在腦中湧現，像一把把帶着倒刺的小刀來回在她心上拉扯，剮蹭。
符聆再也忍不住讓淚水洶湧而出，從默默無聲到小聲啜泣再到痛快嚎啕……
雖然她把自己的頭深深埋在被子裏，卻依然逃不過歐潛的耳朵。
灌了十來壇酒的他腳步虛浮，被地上淩亂的酒壇絆倒，幾乎是爬着到了符聆的房間。
玦兒已經習慣了時刻保持警醒的狀态，見狀卻也不忍去管。
一直以來歐潛對符聆的心意她都看在眼裏。
開始她還怕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只是一時興起，被拒絕幾次也就知難而退了。
畢竟以他的相貌，哪怕只是個普通人，也會有許多姑娘上趕着以身相許。
可他卻真的甘願像個普通人，每日在鋪子裏做着那些粗重，繁瑣的活計，只為搏符聆一笑。
“不要哭，我的心會痛!”
歐潛第一次進符聆的房間，瞧見躺在被子裏的姑娘，心中火起，熱血上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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