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阮峰則不是不能夠接受打擊的人。
雖然在他聽到了亞伯拉罕死亡的消息之後大腦中有片刻的空白,但是他的大腦很快就已經開始了下一步的計劃。
亞伯拉罕已經死了,那麽一定是他的營養劑,或者搶救他所用到的物品裏出現了真正的毒藥。
那麽從這些事情裏面總能夠找到痕跡。
他也不是毫無辦法。
而亞伯拉罕作為一個帝國最大的□□公司的老板忽然被捕入獄的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而現在對方忽然死在了軍方監獄,這時候出面需要給大家一個解釋。
幾件事情迅速在阮峰則的大腦裏轉了一圈,他開始對自己的副官一步一步地下令。
“先封鎖現場,檢查所有相關的道具,務必查清亞伯拉罕的死因。”
“讓之前找到的關于信息發出來,整理成冊,召開發布會,披露他和星盜有勾結,悄悄暗殺中獎者。”
“将他們的公司轉移到財政部進行清算。”
阮峰則想了幾件他需要做的事,然後迅速下令道:“帶我去現場看看。”
*
阮臨楠作為全家最無所事事的,此刻在床上快要躺得長蘑菇。
之前大伯送來的《小鱷魚愛洗澡5D版》和《投籃5D版》都被阮臨楠玩完了,就連那個中老年人專用的全身按摩椅,阮臨楠都躺了兩天
別提,還挺舒服的。
但是都玩了幾天之後,阮臨楠終于面對了完全沒有什麽興致的賢者狀态,他在床上躺平成了一張大餅,而另一邊他的終端打開,能夠看到是此刻一個特殊節目對藍鳶花的介紹。
原本他打算去看的藍鳶花已經開了。大片大片的淺藍色花朵此刻迎接着朝陽在清爽的風中一顫一顫,看起來異常好看。
阮臨楠雙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長長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出了星盜的事,現在的自己應該和遠遠玩耍過了這個地方,別提多開心了。
還有自己掙的那三十個億的星際幣,到了現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
他答應要送給遠遠的小星球……
阮臨楠百無聊賴,下巴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腮幫都一鼓一鼓的,他翻了一下腦袋,最終手腕上的終端顯示的信息終于引起了阮臨楠的注意。
他擡起自己的手腕。
上面的內容讓阮臨楠迅速瞪大了眼睛——
三十個億的星際幣剛剛打入他的私人終端!
阮臨楠捏了一把自己的臉頰,然後痛得滿臉抽搐,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
接下來一段簡單消息來自帝國財政部。
上面非常簡單地分享了亞伯拉罕曾經做過的事情,此刻公司已經完成清算,之後他們獲得的資金由財政部再一次打回他們的賬目。
大概是知道阮臨楠剛剛遭遇了星盜事件,裏面的內容還補充了帝國財政部對他的慰問。
阮臨楠看到這條消息,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他打開終端轉到了新聞頻道,果然關于亞伯拉罕的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下面擠得滿滿當當都是大家對這件事的評論。
“果然不要沾賭博。”
“事實證明就算你賭博能贏,老板也會想盡方法讓你拿不到任何錢。”
“好家夥,居然還有這種操作,這是星際時代,我沒看錯吧?”
阮臨楠盯着新聞好一會,再一次掐了掐自己的臉頰,這才确定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不是真實的。
終端上的賬戶餘額此刻就明晃晃地挂在他的手腕上,後面繁多的零讓他數也數不清。
果然!
之前準備買給自己好朋友的禮物都可以買回來了嗎!
阮臨楠握緊手指,整個人都亢奮了起來。
*
“醫生,情況怎麽樣?”看到醫生從急救室中出來,阮嘉哲立刻迎了上去。
醫生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樣的反應讓阮嘉哲心髒瞬間一空,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一直在強撐着身體,果然撐到現在終于……不行了嗎?
他失魂落魄,向後退了一步,腳步虛浮到差一點就摔在了地上。
他的父親在幾分鐘前還在冷靜地處理關于亞伯拉罕的事情,在一切問題都基礎處理完成之後,說自己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下,之後整個人的身體就好像被抽去了筋骨,迅速地倒了下去。
阮嘉哲忍不住想,那時候的自己還特地被叫過去,就是估計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快要撐不住了吧……
阮嘉哲想不到這位一直撐起帝國軍部的老父親離開的樣子,而且他走了之後軍部要怎麽辦?
爸爸還沒來得及看到現在的三弟還有自己的兩個孫子……
這些事迅速從他的大腦中飄過,阮嘉哲想要發出聲音,但是竟然發現自己的喉嚨此刻都發幹。
“……我爸爸。”
他還沒有開口,便看到對面的醫生,也是自己父親的摯友鄭先生,此刻嘆了口一口氣,補充道:“幸虧有我,不然可是真的來不及了。”
剛剛還跌落谷底的心情此刻瞬間攀升而上,這心髒忽上忽下的滋味讓阮嘉哲此刻幾乎無言。
他看向對對面的那個此刻正在為自己高明的醫術而竊喜的醫生,手指緊握成拳,忽然感覺……
有點癢。
不過看在對方是自己父親摯友的份上,阮嘉哲抑制住了自己要打對方一頓的想法。
“但是。”醫生雖然這麽說,但還是補充道,“這次雖然救回來了,但是他後面一定要好好休息,要是再這麽沒日沒夜地拼命,下一次我可就不能保證了。”
這句話讓阮嘉哲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但是他也十分清楚醫生說得對,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但是現在亞伯拉罕剛剛死亡,按照自己父親的習慣,估計只要能夠站起身來,就會迅速再一次投入工作。
這時候他說話無用,估計還是要……
阮嘉哲抿起了嘴唇。
打算緊急聯系自己的三弟,啓用早已準備好的“孫子計劃”。
*
阮臨楠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自己的爸爸薅下來的。
原本看到自己的父親回家,阮臨楠打算興奮地撲到自己爸爸的面前,分享自己剛剛收到了巨款的喜悅,但是沒想到自己的爸爸此刻卻陰沉着面,一把将剛剛從房間裏出來,發絲還在亂翹的阮臨楠帶上了自己的懸浮車。
“怎麽了爸爸?”阮臨楠此刻擡起頭來,滿臉無辜。
阮嘉致開口向自己的兒子解釋這整件事情,他長長地吸了口氣,開始從頭說起:“你知道你有一個元帥的爺爺吧……”
他将此刻阮峰則遇到的事情說得清清楚楚:“所以,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希望你能夠盡量勸勸你的爺爺能夠好好休息。”
雖然在阮家阮臨楠向來是那個能夠治愈全家的開心果,但是阮臨楠其實并沒有見過阮峰則,而且雖然是血緣關系上的爺爺,兩個人卻沒有絲毫的感情基礎。
……如果兩個人見面太尴尬,會不會适得其反?
阮嘉致抱着這樣忐忑又有些擔憂的心情,此刻回過神來看的阮臨楠。
卻看到他那個剛剛還興致勃勃兒子,此刻已經快要淚流滿面了。
阮嘉致:……
阮臨楠一心想要碰瓷自己的爺爺,但是沒想到自己的爺爺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往,他深深吸了口氣,一泡眼淚就這樣憋在眼睛裏打轉。
他想要全家團聚。
自從知道了自己還有爺爺和外公之後,阮臨楠就萌生了這樣的心思,從小享受家庭幸福的阮臨楠的大腦裏完全想不到自己的父母會因為什麽矛盾離家出走。
而外公的出現就更加篤定了阮臨楠的想法,畢竟說起來自己的外公和母親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矛盾,于是他相信自己的爺爺就更是這樣。
沒想到他還沒有把爺爺碰瓷到家裏,沒想到自己爺爺的身體就已經壞到了如此地步。
想到這裏,阮臨楠又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件事。
其實阮臨楠在觀察到自己家裏人腦袋上的名稱産生變化之後,就曾經好奇過,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才會導致這樣的變化。
于是他非常“旁敲側擊”地問過自己的母親馮娜·凝。
阮臨楠說:“媽,你覺得你最重要的身份是什麽啊?”
馮娜·凝當時正躺在大伯送來的中老年專用按摩機器上,變成鹹魚的樣子和阮臨楠并無二致,聽聞這句話,摸了摸阮臨楠的頭:“面對你的話,當然是你的媽媽啊?”
阮臨楠看着馮娜·凝的頭,此刻上面的确顯示着“自己的母親”這樣的選項。
但是這種答案顯然不能夠讓阮臨楠解惑,于是他忍不住發出了自己的疑問:“在和外公沒有相認之前,你會經常想着外公嗎?”
——所以阮臨楠那時候看到的便是馮娜公爵之女的頭銜。
那個按摩椅被做成了一個躺椅的形狀,馮娜·凝聽了,便輕輕晃了晃自己的座椅,然後慢慢說:“其實……并沒有經常想着。”
馮娜·凝這樣說道:“畢竟那時候我已經是你爸爸的妻子,也是你們的媽媽,所以許多的時間裏我都在忙碌,所以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惦念。”
“但是我會覺得愧疚。”
“因為我一時沖動離家出走。”
阮臨楠就坐在馮娜·凝的面前聽着對方的話,再一次輕輕地點了點頭。
阮臨楠忽然覺得。
可能他看到的并不是他們所謂的隐藏身份,而是他們此刻最在意的身份,或者換句話說,是“執念”。
馮娜·凝對自己的父親心存愧疚,所以腦袋上顯示的名字便是自己是“馮娜公爵女兒”的這個頭銜。
所以當她和自己的公爵外公相認之後,那個頭銜就變成了日常能夠看到了其他頭銜其中的一個。
但是自己的父親還是想着自己的爺爺,同樣也對爺爺心存愧疚,所以此刻爸爸腦袋上的東西便能夠一直保持不動。
想到這些,阮臨楠便鄭重地握住了自己父親的手:“放心吧,爸爸,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爺爺好好休息,讓對方好起來的!”
我一定能讓你的腦袋上換上一個新頭銜!
*
懸浮車很快到了阮峰則此刻正居住的醫院,其實說這裏是醫院,阮臨楠卻覺得這裏更像是一個普通的類似園林一樣的建築,和他之前見過的醫院完全不同。
阮嘉致顯然對這裏也很熟悉,帶着阮臨楠三下兩下就走進了園林的裏面。
阮嘉豪此刻也坐在阮峰則的病房外面,看到阮嘉致來了便主動起身來迎接兩個人:“你們來了?”
阮嘉致問道:“爸現在人怎麽樣了?”
阮嘉豪輕輕地搖了搖頭:“現在人還沒有醒。”
“那大哥呢?”
“軍部有急事要處理,所以先回去了。”阮嘉豪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和阮嘉致分享了現在的情況,“爸現在昏迷的事情只有我們幾個知道,軍部那邊還暫時不知情,但是瞞不了太久。”
“我們需要到時候找一個合适的理由解釋為什麽這段時間爸都沒有出面,至于軍部那邊還需要我和大哥去盡量穩住局面。”
“在昏迷之前,爸下令徹查,事情都已經安排下去了,但是他如果許久不出現,免不了軍部裏的牛鬼蛇神會跳出來,如果能夠趁着這個機會抓住更好,如果不行……也絕對不能讓爸再這樣消耗下去了。”
阮嘉豪拍了拍阮嘉致的肩膀:“所以這段時間就要靠你來照顧爸了,這裏是鄭叔的房子,保密性很好,之前爸爸身體不好都是在這裏看的,只有一位護士機器人,其他的可能要靠你來看了。”
阮嘉致點了點頭,他在接到消息之後,就已經向公司申請了假期,馮娜·凝的工作時間也相對自由,還有一個阮臨楠,一定可以照顧好阮峰則的。
他長出一口氣:“軍部那邊你們多費心,這裏就放心交給我們。”
阮嘉豪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輕輕拍了拍阮嘉致的肩膀,之後他将目光轉移到了阮臨楠的身上,同樣也拍了拍阮臨楠的:“那麽就辛苦你了,楠楠。”
阮臨楠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放心把爺爺交給我吧!”
阮嘉豪笑了一下,這個笑容竟然讓阮臨楠有些恍惚的熟悉,第一次感覺到對方和自己父親的相似之處。
笑起來的時候都有一種奇妙的溫柔。
*
阮峰則就連沉睡都是困難的。
他好像身處于某種深深的湖底,擡眼望去看不到有帶着希望的陽光穿透湖面,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他身體裏的熱量似乎也在被這樣的湖水一點一點地掏空。
周圍有無數的人和他說話。
“元帥,關于這件事情……”
“元帥,明年皇室出行……”
“元帥,關于今年的荒星……”
“元帥,有星盜打劫商船……”
阮峰則看不清他們的容貌,但是能夠看到他們此刻的嘴巴一動一動的都在和自己說話,阮峰則對他們說:“你們一個一個說給我聽,我都會解決。”
但是剛剛說完這句話,阮峰則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裏傳來了一陣空虛,那種無力感,瞬間讓他吸了口氣,頭暈眼花。
雖然他想要站起身來,對面那些等待着要處理事務的人都站在他的面前,并沒有按照他的命令“一個一個地說給他聽”,而是一擁而上,瞬間将阮峰則的身體壓垮。
不行,他還有這麽多的事情要處理……
不能倒下,不能!
阮峰則深吸了幾口氣,但全身上下似乎都沒有了一絲力氣,甚至沒法站起身來。
阮峰則有些茫然,或者說他第一次這樣茫然。
往常的他哪怕再難過,最後也總是有能夠站起來的方法,但是這次?
難不成就這樣了嗎……
就這樣……
*
阮臨楠此刻就守在自己爺爺的床邊,阮峰則是他見過的就連睡覺都這麽不安生的第一個人,哪怕已經陷入深度睡眠,眉頭都是緊緊擰着的,好像有無數的敵人站在他的面前,等待着他去解決。
而阮嘉致則守在阮峰則床鋪的另一邊,他望着自己父親許久沒見過的容顏,最後伸出手,輕輕地摁在了對方的眉心上。
似乎是想要舒展開對方的愁緒。
可是阮嘉致的手指似乎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那眉頭依然皺得那樣深刻,阮嘉致嘗試了幾次,最終都沒有達成這個願望。
很快,他就放棄了,輕輕地嘆了口氣。
“果然……”阮嘉致輕輕嘆氣,所說的話就隐藏着這樣的氣音裏,“我們說的話,您從來都是不聽的。”
阮臨楠不知道怎麽辦,只能盯着阮峰則的腦袋,對方的頭上一直是“帝國元帥”幾個大字,随着阮峰則皺眉,那四個大字就變得越來越大。
逐漸快要把阮峰則壓垮那樣大——
阮臨楠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頭頂提示,看得他心驚肉跳,于是他連忙伸出了自己的手,用力握住了阮峰則的。
阮峰則的手指很粗糙,磨得阮臨楠的手心都有點疼。
那此刻正在房間裏無限漲大的“帝國元帥”四個大字似乎跟着這個動作開始放緩了自己變大的步伐,而是逐漸縮小,逐漸縮小,趨于平靜。
阮臨楠終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那麽大的字會對阮峰則産生什麽樣的影響,但是阮臨楠下意識就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只是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撫摸的手指忽然動了一下,看到對方此刻腦袋上的文字産生了變動,雖然依然最睡眠的狀态下,但他的腦袋上再一次産生了波動。
不是那種很磅礴的波動,而是十分溫柔地抖動了一下。
變成了“爺爺”兩個字。
阮臨楠望着自己爺爺的腦袋,阮臨楠知道對方是在說自己,但是卻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麽時候才開始知道自己的。于是他好奇地更加用力握住自己爺爺的手。
果然因為肢體接觸的原因,阮臨楠看到了對方的腦袋上內容再一次産生了波動。
“不敢見面。”
阮臨楠眨了眨眼睛。
什麽不敢見面?
爺爺對他嗎?
阮臨楠再一次手上用力,眼睛盯着自己爺爺的頭頂,快要把對方的腦袋盯出火星了。
果然他看到了接下來的內容。
“嚴肅,古板,不會找話題,不會是任何人理想中的爺爺。”
阮臨楠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的爺爺竟然是這樣想自己的。
雖然不知道阮峰則此刻能不能聽到,但是他還是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爺爺的身體,就好像是哄小孩似的,在對方的耳朵旁邊輕輕地開口:“沒有哦,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爺爺。”
他和阮峰則沒有接觸過,自然沒法拿生活舉例,只能開口找了個其他的方向。
“我之前在終端裏看到過你,你是帝國這三十二年的元帥,曾經經歷過無數的戰役,保護了很多的帝國子民。”
阮臨楠想到了自己被星盜抓走的日子:“也包括我。”
“我會為了這樣的爺爺驕傲。”
阮臨楠擡起頭看到了自己對面的同樣心焦的爸爸。
悄聲補充了一句:“我爸爸也是,他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元帥父親而驕傲。”
“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呀!”
作者有話要說:
爺爺:沒有任何人想見我這種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