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足鏈

足鏈

兆惠在金川走基層實地調研時,明月在京城也沒閑着。

當然,在兆惠去金川的前三個月裏,明月還是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兆府的。

老夫人似乎并不管她。兆惠離開後,明月還去老夫人居住的雅韻堂跟前伺候了一段時間,可對此,老夫人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說道:

“回去吧。”

明月一怔。

然而,明月覺得,回到兆惠的院子裏的日子也很無聊。

早起,看到空落落的庭院,滿腦子想的是他潇灑舞劍的模樣——他是督運糧草的,應該不用上前線;午間,和夜雨她們一起吃飯,想的卻是他在吃飯時笑着看着自己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在金川吃住可都好;飯後,例行練字,落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仔細想想,是少了一個人在身邊指點……

睡覺也是,原本逐漸改善了的睡眠,現在哪怕就躺在主屋那張最好的床上,她也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之前覺得越矩的事,現在卻莫名有點想念……

明月嘆了口氣。

這是她今晚記不清第幾次在床上躺着躺着,就稀裏糊塗地想到那個人。

真要命。

她幹脆坐起身來,踢開被子,撩起衣擺,手輕輕地撥弄着右腳腳踝上的銀足鏈。

這條足鏈雖細,但做工卻異常精致,鏈上制着連理枝的紋樣,繁複華麗,觸手細密卻不硌腳。

至于它的來歷……

有些人哪怕活到四十歲了,但出遠門還是頭一遭。

本人或許沒什麽感覺,但是對于這麽一個好大兒,老母親還是頗為牽挂。

因此,特地要求去寺廟住上幾日,念經祈福,為她的好大兒求平安。

“那和我有什麽關系……?”

兆惠無奈地瞥了她一眼:“真是個小沒良心。”

他都要去金川了,還不肯跟過來,替她的夫君祈福求平安麽?

明月彼時光着腳,坐在寮房的床上。白皙的雙足像在奉天的那夜兆惠見到的一樣,一晃一晃的,招人心癢。

“我怎麽啦?明明是你不正經,來上個香而已,卻偏偏還要我跟你住一間房,沒得讓人看了說閑話。”她撇了撇嘴,嘟囔道。

“你是我的人,住在一塊,又不曾亵渎神靈,誰敢說閑話?”他也坐上床,“你說說,是誰在背後傳閑話?我立刻把人處置了。”

“我不過做個假想,”明月沒好氣道,“你倒好,這般沒心沒肺,害我白擔心了。”

“原來你在擔心我?”他湊了過去。

明月偏過頭,回答斬釘截鐵:“沒有。”

“你就是擔心我了。”兆惠伸手,将明月圈在自己的懷裏,溫香軟玉的觸感,讓他格外愛不釋手。如果此行不是金川,而是江南、中原一帶,無論如何,他都會把明月帶在身邊的。

這麽可愛的姑娘,他如何割舍得下?

“自戀狂。”明月随口說了一句自己也不太懂什麽意思的話,想跑,卻忘了自己還在他懷裏的事實。

……于是又被捉了回來。

兆惠端詳着懷裏的佳人,因着來寺廟祈福,她衣着簡樸,粉黛未施,倒顯得更加清麗婉轉了。

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

他忍不住靠近,親了親明月的眉心。

兩個人此時挨得很近。分明才确認彼此的關系沒多久,對于這樣的暧昧,明月卻莫名覺得溫暖又熟悉,引人眷戀,漸漸生不出抗拒之心,只是倚在他的懷裏說:

“……我去求過簽了。”

“嗯。”

“你不好奇結果如何麽?”

“只要是你求得的,無論結果如何,我甘之如饴。”他又吻了吻明月的鬓邊。

“嘴甜,你也偷吃糖葫蘆?”明月哼了一聲。

他一時笑而不語:這個“也”字,似乎是某些人偷偷吃零嘴的證據之一。

“有你就夠了,何必要什麽糖葫蘆?”被她輕輕捶了一下後,兆惠才笑問,“你求得了什麽?”

明月眼睛亮晶晶的,煞是好看:“我求了簽,師傅解簽,說是你此行順利平安。”

興許金川的形勢沒自己想的那麽糟糕。兆惠想。

望着明月純然真切的笑容,他心中一動,慢慢地竟吻了上去,自眉心、到鬓邊,再到唇瓣……唇瓣上就能嘗到獨屬少女的芬芳。

欲壑難填,兆惠乘勝追擊,将她推到在床上,撬開了少女的貝齒,與之唇齒交纏。眼見得明月的一雙亮晶晶的桃花眼漸漸染上了迷蒙……

“今天怎麽這麽乖?”

說這話的時候,他正輾轉至明月的頸項處,遍嘗她的甜美,解開了少女旗裝的第一顆紐扣。

明月笑得羞澀,眉眼間似乎還藏着一點讓兆惠幾乎捕捉不到的狡黠,伏在他的耳邊,吐氣如蘭:“因為……”

“這是在廟裏啊。”

兆惠:“……”

“你啊……”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天,兆惠長嘆一聲,還是選擇将明月抱了起來,“能別這麽折騰我麽?”

他還以為小姑娘有多沉醉其中,原來早就在這兒等着自己呢。

倒顯得他自己很傻了。

“這又不怪我,是地方不對。”明月推卸責任毫無愧疚可言。

兆惠搖頭:在坑人這方面,明月這小惡魔心眼能有八百個,自己能信她就怪了。

“欸,你幹嘛?”正沉浸在自己完美無缺的開脫理由的明月忽然被人捉住了右腳。

“別亂動,我給你一個東西。”兆惠把她的右腳放在自己的腿上。

“……不能直接給我嘛?”少女幾時被外男碰觸過如此隐私的地方,一下子便受不住癢,掙紮着要把腳縮回來,臉都紅了。

“不能——你若是再掙紮着亂動,我可不能保證只是給你一個小禮物這麽簡單了。”他強行按住明月不聽話的右腳,又難得湊在她的耳邊,說的話戲谑中帶着霸道,令人想入非非。

堂堂侍郎大人,怎麽如此無賴?!明月驚怒交加,無奈人被迫貼在他身上,只好忍着那一絲絲一縷縷的癢,看着兆惠不知從哪拿出了一個十分精巧的小銅盒。

小銅盒上的圖案似乎是姜太公釣魚的樣式,兆惠打開了盒子,裏面靜靜躺着一根細細的精致銀鏈。

“這不是手鏈嗎?”到底怕他說到做到,明月沒敢亂動,只是說了一句。

“這不是手鏈。”他取下銀鏈,“與其他手鏈并不相同,這是戴在腳上的。”

明月輕輕踢了踢,撇撇嘴:“……腳上的?那不是跟坐牢似的嗎?”

“別胡說。”兆惠難得斥了她一句,又柔聲道,“寺裏高僧說了,這是異域用來求平安、招財用的。”

明月的眼睛頓時亮了:“給我給我!”

兆惠:“……”

還真是掉進錢眼裏去了。

現在“攻守之勢異也”,着急的是明月,兆惠倒變得慢條斯理。他先将足鏈纏在明月的右腳腳踝上,再找準鎖扣,将足鏈戴好。

“這條足鏈日後不論如何,都不可随意取下。”就在她信手撥弄時,兆惠沉聲說。

明月晃了晃腳,玩笑道:“萬一它硌腳怎麽辦?”

“不會的。”兆惠的回答卻是如此不容置疑。

明月難得有些茫然。

……現下想想,這條足鏈确實不怎麽硌腳,甚至明月自己都很難感受到它的存在,仿佛要和她的腳融為一體一般。

哪怕一覺起來,這條足鏈也和它原本的主人一起壓在明月的心頭,以至于她一睜眼,想的就是兆惠。

就連晨起随手拿起來一本書,都是他當初看過的。

似乎是本詩集。明月如今漸漸能認的字多了,閑着翻了兩頁,裏面有句詩寫的倒很不錯: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明月偶爾悵然閑坐,也會被夜雨等人打趣:“明月姐姐,你這肯定是想大人了。”

一開始,明月還會據理否認,說自己只是忽然閑下來不習慣。日子長了,她們打趣多了,明月漸漸不反駁了。

——整個院子,處處充斥着兆惠的氣息,就像他本人一樣,鋪天蓋地地壓在她的心頭。明月躲不開,也逃不掉。

自己是不是真的想他,重要嗎?

苦苦糾結了好幾個月,直到兆惠上書的奏折傳回京城,并獲得皇帝嘉獎後,明月終于放心大膽地……溜出門去了。

掐指一算,她到京城也四年有餘了,除了上次和兆惠一起去釣魚,明月還沒正兒八經地出過門呢。

這下,終于可以甩掉那個包袱,開開心心地出門去了。

也許是血脈深處的記憶在覺醒,明月第一次出門,就拎上了上回釣魚時用的魚竿。

一個人出門到底比不上之前前呼後擁來得便利。

——至少,沒人給她搬躺椅了。

坐在小馬紮上,明月不無遺憾地想。

“以後,我要當個隐逸閑士,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那山川河湖都是我的,我的太師椅愛放哪放哪,就不會有人總跟我搶了。”

眉目尚且青澀的少女,說出來的話卻十分張狂。

“嚯,我們謝姑娘好大的口氣。”坐在她身邊的一個姑娘笑嘻嘻道,“到時候我也要在你的藏身之地放一把躺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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