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路見不平

路見不平

“喂喂喂,什麽叫藏身之地,那是本大小姐的隐居之所,是世外桃源!……你會不會說話?!”少女站起身,叉着腰,故作高傲地說,“哼哼,作為懲罰,本大小姐決定,把你……從我的世外桃源常住人口名單裏劃掉!”

“別介呀。”對方笑道,“我錯了還不行嗎?”

少女這才勉為其難地瞄了她一眼:“那……那你有什麽誠意讓我看看嗎?”

對方苦思冥想了一會兒,說了一句什麽,明月沒有聽清,最後,只看到三個人笑作一團。

這個魚她也釣不下去了。

先前兆惠在也就罷了,他廢話多(兆惠:?),明月很難不被他吸引過去。現在他不在,自己坐在這裏,剛閉上眼歇一會兒,就有陌生的記憶湧上心頭。

要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裏面的人她既看不清長相,又不知道身份,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更讓明月心煩意亂。

……最重要的是,明月依舊釣不到魚。

連續多日沒有釣到魚後,明月終于氣急敗壞了。

她決定到街上逛逛。

這倒不是明月突發奇想,想學那些旗人大爺,當大清街溜子。而是因為,在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中,有這麽一段:

和她用着同一聲線的少女,依舊氣焰嚣張:“我以後要是選秀落選,也不嫁人了,就去當個游俠!”

……這是個很有志氣的願望。雖然不知道後來這位少女選秀究竟如何了,但很顯然,免于選秀的明月,正是有閑有能力繼承少女志向之人。

——不要小瞧,我們之間的羁絆啊!

至于在京城逛一圈……所謂千裏之行始于足下,堂堂大清游俠先把北京城逛一圈,再去闖蕩江湖,也是很正常的吧?

此時已近年關,因着過年,整個北京城都熱熱鬧鬧的,明月東逛逛西逛逛,這頭買串冰糖葫蘆,那頭看人做糖畫兒。

做糖畫兒的老頭頭發花白,拿着盛了半勺糖漿的勺子的手卻很穩當。在青黑的案板上如寫字般飛速倒些糖漿,繪出形狀,不一會兒,一個糖畫便凝結成型了。

不管是畫貓、畫虎、畫狗……老頭均信手拈來,所繪皆栩栩如生。

在送走前面一個客人後,老頭笑眯眯地對她說:“姑娘,你要什麽樣的糖畫兒啊?”

明月琢磨了一下,又算了算時間:“老爺爺,您給我畫一只老鼠吧?”

明月又詳細地描述了自己想要的老鼠的長相:大大的耳朵,圓圓的腦袋,還有和頭不相稱的小小身子……

“姑娘,你要的老鼠可真特別。”老爺子将凝固的糖畫遞給明月,“老朽畫了幾十年糖畫,你這個還是頭一次見呢。”

明月掏出荷包,數出銅板,交到老爺子手中:“是啊,我也覺得它很特別。”

老爺子一數銅板:“姑娘,你給多了。”

給多了一份的錢。

明月微笑:“您收下吧,臘月這麽冷,還出來做糖畫兒,也不容易。”

雖然明月的要求奇奇怪怪,可老爺子的理解還是很到位的,至少這只老鼠,還是很符合明月模糊印象中的樣子。

……雖然她也不理解怎麽會有老鼠長得既奇怪又可愛的。

“嘎嘣”一聲,老鼠的耳朵被明月咬了下來。明月欣賞着耳朵缺了一個角的糖畫老鼠,十分悠然自得。

“打不過你,我還不能吃個糖畫兒洩洩憤了?”她似是對糖畫說話,又似是自言自語。

某人的生年,康熙四十七年,正是戊子鼠年。

“你們這是強搶民女,你們、你們是惡霸!”

就在明月快快樂樂地吃着某人的糖畫兒時,遠處傳來一聲疾呼。

想不到堂堂天子腳下、首善之地,也有這樣強搶民女的事?明月叼着糖畫兒,一聽到求救聲,想也不想,拔腿就往聲源處跑。

“哼,不說這京城內外,就是這幾條胡同巷子,也不打聽打聽,你胡三爺我是誰?”

明月趕到時,壯碩的男子正居高臨下,用力捏着一個身穿粗布衣裳、淚流滿面、容色不俗的少女的下颌:“跑啊,今兒怎麽不跑了?”

少女的邊上還有一個老人,不住地給胡三磕頭:“胡三爺,三爺,您就饒了我們父女倆吧,我們只是做些小本生意,演個雜耍……”

胡三聽了,卻要一腳踢過去:“哪那麽多廢話!爺看上你女兒,是你們全家的福氣!”

就在老人以為自己要挨胡三一記窩心腳時,上方卻傳來了胡三的慘叫聲:“啊——什、什麽人,敢壞爺爺的好事!”

胡三的手一松,少女癱坐在地,驚魂未定地望着剛剛奮起一腳把胡三踹倒在地的明月。

而後者傲然睥睨:“我聽說,京城中只有那些王公勳貴、阿哥爺們才能自稱爺。至于你——你又是哪家牌位上的人物,恬不知恥的東西,也配自稱爺麽?”

少女說話又快又狠,在胡三還沒反應過來前,就已經罵完了。

因着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出門也不怕丢了誰的臉,所以明月并不帶面罩出門。

而胡三望着明月的容顏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罵了:“你——哪來的娘們壞爺的好事,哼,不過也好,這個顏色更好,兄弟們,兩個一塊搶回去!”

話音剛落,又有兩個胡三的爪牙要撲過來抓明月。

明月倒也幹脆,一個後空翻,一腳一個,把兩個爪牙都解決了。

“打得好!”

後面傳來叫好的聲音,衆人循聲望去,是一個八、九歲的半大男孩,衣着不俗,身邊還跟着一群仆從。

胡三面部肌肉抽動了下:“他媽的,哪來的小孩,敢壞爺的好事!”

明月順便踩了踩胡三的臉,挑眉笑道:“這樣看,你也不過是個紙老虎罷了,翻來覆去的只有這兩句話說。”

說完,理也不理胡三,而是把被吓壞的少女和老人扶了起來:“起來吧,沒事了。”

少女偷偷看了一眼明月,幾乎不敢去看倒在地上的胡三,怯怯道:“這位……俠女姐姐,謝謝您……”

“舉手之勞,何足挂齒?”

男孩的仆從似乎去報官了,明月瞥了一眼,轉而繼續問少女的情況。

少女名喚素雲,本是山東人氏,先前家中出事,和老父半年前到京城投奔親戚,不想投奔不成,便在街邊重操雜耍的老本行。

問完情況,明月便把身上帶的一荷包的碎銀子塞到素雲懷裏:“我出門沒帶那麽多錢,只有這些,你且給你和你老父置辦兩身冬衣,別凍着了。”

素雲一怔,連忙推脫:“這……俠女,你幫了我們那麽多,我怎麽好意思呢?”

“先過了冬,等日後再談回報不遲。”明月搖頭,“對了,你還可以再去買把小刀。”

素雲困惑道:“買刀作甚?”

“防身。”明月幹脆道,“再遇到這樣的惡霸,你總不能一直受制于他。有把小刀,吓也能把他吓跑。”

誰料素雲聽了頗為驚慌地搖頭:“不不不……這,這怎麽能行呢?砍了人,我也得進大牢的……”

“你連和他魚死網破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麽能指望自己能鬥得過他呢?”明月對她的反應并不失望,或者說,素雲這樣的反應才是大多數人的反應。

但明月這話也不只是說給素雲聽。

——又或者說,她是說給乾隆九年的自己聽的。

“說得真好!”

又是那個小男孩在說話,素雲默然不語,明月的視線因此轉到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愛,也不知這樣的富貴公子為何會到這種鬧市街頭……

明月笑眯眯地對小男孩說:“我看這位小公子氣度不凡,将來肯定也是古道熱腸、心地善良的俠士。”

小男孩哼了一聲,似乎不太給面子:“我看你是有要事相求吧!”

被當衆戳穿了,明月也不氣惱,她依舊笑道:“俠士願不願意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

小男孩似乎有些猶豫,又有些期待:“……你說吧,要怎麽做?”

他也很想知道,明月還能整出什麽活來。

“想來貴府名下的良田地産不少,不知可否給這父女二人尋個活計幹,有個安身之處?”明月圖窮匕見。

“……我看你家境似乎也不賴,你為什麽不照顧呢?”小男孩年紀雖小,人卻鬼精。也不知是哪家父母,生得出這樣的兒子。

難道她要賣了兆惠的家産養人?一想到兆惠黑如鍋底的表情,明月就想笑:“俠女行走江湖,是不會帶那麽多人的,要的就是說走就走、居無定所、四海為家,更不會有那麽多家業。講究的就是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既然如此,我怎麽能養活他們呢?”

小男孩遲疑了:“這……”

“再說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俠士你既然出身富貴,有心助人,力所能及給這父女二人尋個差事,又不讓你出錢白養他們,也不過分吧?”

又是戴高帽,又是講道理,小男孩被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果然松口了:“好吧,我讓底下的人找找看,有沒有合适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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