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歸來

歸來

當兆惠在金川善後完成,終于可以往京城趕時,京城的人已經換上了秋衣。

走了小一年的時間,如今重回京城,只覺恍如隔世。

算算時間,他還從來沒離開京城這麽遠、又這麽久。

感慨歸感慨,兆惠還是得先進宮面聖。

皇帝對他的工作給予了認可。畢竟兆惠帶着人算出的賬細致又準确,清查金川所耗馬匹也很仔細,更有前面超額完成任務,調研金川具體情況,讓皇帝他們盡快掌握金川一手情報……

總之,兆惠的任務完成得很不錯,皇帝很滿意。

皇帝很滿意,放人也放得很爽快。

待兆惠入宮彙報情況完畢,已是日暮。

一路風塵仆仆,為了盡早禀明情況,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回府一趟,如今總能回到府上,去見一見某個小一年未曾接到她消息的少女。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想自己。

“給老爺請安。”王在成見他回府,立刻迎了上來,“一年不見,可真是想死小的了。”

“去去去,”兆惠笑罵一聲,“你這小子,倒是油嘴滑舌。”

“哪有哪有,小的一片赤誠,日月可鑒吶。”王在成目光閃爍,“……就是有件事,不得不向您禀明。”

“和小夫人有關。”

兆惠笑意微斂。

一般來說,出差一年的家主回府是大事,所有人不說去迎接,總該是知道的。

然而許是明月最近上蹿下跳慣了,無心關注,人又困乏,竟是記岔了日子,兆惠回府的時候,她還在西廂屋裏補覺。

夜雨小寒忙着迎接家主之事,更都知道二人關系暧昧,就是明月一時不察,小別勝新婚的二人估計也不會因此鬧出矛盾,竟就這麽把明月忘在西廂屋裏。

所以,兆惠在院子裏找了半天,才發現明月居然又回到西廂去了。

他收斂了笑意,在夜雨和小寒戰戰兢兢地注視下,把明月抱回主屋去了。

“明月,明月?”

誰這麽不長眼?不知道他明月姑奶奶正睡覺?明月閉着眼,含混道:“本人已死,再問自殺。”

兆惠:“……”

所以,誰說她和韶嶼不是同一個人呢?

暴躁的入睡少女當然不能強行喚醒,這會遭到反噬。兆惠采用了比較委婉的方式。

細細密密的吻從額頭一路蜿蜒至唇瓣,而後,他試着去撬開明月的貝齒。

——近一年不見,少女似乎褪去幾分從前的青澀懵懂,出落得越發清麗了。

也不知道她都經歷了什麽。

一想到王在成的話,兆惠就迫不及待地想問問她。

“唔……誰呀?”明月含混着嘟哝了一句,兆惠順勢放開她。

她也終于睜開眼——

“啊啊啊啊你誰啊!”

明月被吓懵了,驚叫一聲後躲到靠牆的位置,震驚地看着眼前有幾分陌生的人。

首先,有一點須知:金川苦寒,而且地處高原。

……所以,人在金川那邊工作生活久了,有高原紅,是一件非常正常,并且無關人種的事。

兆惠:“……”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去一趟金川,自己老了這麽多嗎?

“是我啊。”兆惠無奈,“真是小沒良心的,連你的夫君都認不出來了?”

明月也是剛睡醒,睜開眼就被吓了一跳,一時沒反應過來,現下再仔細看看,倒也不難看出眼前這是哪位:“……哦,是你啊。”

“就這麽不想我?”見她震驚過後,反而變得漫不經心,十分欠收拾,兆惠幹脆把人堵在床上,俯身過去教訓她。

“……”明月細細打量了他一番,而後銳評,“變醜了。”

兆惠:“……”

“我在金川又不是去享福的,風吹日曬,難免如此。”

明月想他在外這麽久,也頗為辛苦,心中一軟,低低地應了一聲,任他把自己圈在懷裏。

在金川那麽久,他看着滄桑了許多。許是一路風塵仆仆,無暇顧及胡子,之前精心蓄的八字須也變得長而淩亂。

明月用自己的臉頰貼了貼兆惠的胡子,胡子紮在柔嫩的臉上,有一種酥酥麻麻的奇異感。

見她如此乖順聽話,兆惠又驚又喜,順勢親了親明月的臉。

兩個人在黑夜中相擁着依偎在一起,半天過去,明月試着去推了推他。“怎麽,餓了?”兆惠問。

“唔?沒有。”明月讪讪地放下手,她還以為兆惠這麽累,說不定睡着了。

她眼中閃着詭異的光,轉而附在兆惠耳邊,吐氣如蘭:“金川苦寒,那我是不是得體恤您一二?”

這氣兒弄得他心癢癢的,兆惠把人圈在懷裏,輕笑一聲,下一秒,就往明月的頸項處探去:“別不認我就行了——”

在金川,每天面對的,不是大頭兵,就是兵油子,要不就是那些各說各話的同僚。如今難得溫香軟玉在懷,他豈能坐懷不亂?

明月待他在頸項處流連許久,開始扯開她的扣子,呼吸也漸漸急促,已是情動之時……微微擡頭,試着再在兆惠耳邊說話:“好啊,不過您能先解釋解釋,我和先夫人在您這裏,算什麽呢?”

有人身形一僵。

擡眼望去,明月臉上挂笑,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該說不說,她一直都這樣:扮豬吃老虎,嘴上甜言蜜語,實際上不肯吃一分虧,坑人從不眨眼。

“你想聽到什麽樣的答案呢?”兆惠了解她,今兒不把話說清楚,不僅再碰不得這溫香軟玉,府上還得被她攪個天翻地覆不可。

“什麽叫我想聽到的答案?”明月蹙眉。

“你想要什麽樣的答案,我都能給你。你想知道事實也行,”兆惠意味深長道,“只怕你受不住。”

“我只要真相。”明月打斷了他的話。

她受夠了別人看自己奇怪的眼神,像是在看從死人堆裏跑出來的怪物一樣。現在,她只要求一個真相:“那間上鎖的屋子,我的容貌,還有先夫人到底之于你如何。”

“不是很清楚了嗎?”他微笑道,“你就是阿嶼。”

明月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瘋子一樣,她奮力要把人推開:“……你果然拿我當先夫人的替身。”

沒有推動。

“是你非要聽實話的,如今卻不信。”兆惠将她壓制住,還一臉無辜,“你還要讓我如何解釋,嗯?”

媽的,攤上神經病了。

如此怪力亂神之事,明月一時如何能信?現在她寧願相信兆惠有病都不願相信自己就是先夫人——那她是什麽,鬼嗎?

掙紮了半天,她終于掙脫了,要往屋外跑,卻聽到兆惠悠悠的聲音:“你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于事無補。”

明月轉頭,就見他坐在床邊,十分悠然,似乎也完全不着急把她抓回去。

愣什麽?快跑啊!

明月直接跑路了,生怕被他追上。

兆惠也并沒有去追,而是讓底下的夜雨和小寒收拾了一番,去雅韻堂給老夫人請安——事實上,他相當篤定,明月是跑不出去的。

現在,比起他,明月更需要的是時間。

當然,在兆惠離家近一年的時間裏,明月也不是天天就數着日子過着單調的一天,等兆惠回來,不過是讓許多事情有個答案,卻不是非要以他作結。

在得知他去給老夫人請安後,明月立刻開始行動。

這個破地方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首先,她沒待在主屋,也沒留在西廂,而是躲到那個被王在成說是先夫人住過的屋子。

這屋子的鑰匙,早在王在成領她進來逛逛之後,明月就悄悄自行打了一份備用。

屋子一應用具齊全,又時時有人打掃,在這裏短暫地住上一段時間是完全沒問題的。

像這種關乎身份定位的問題,明月通過研究過大量的話本,得出結論,一般來說,不是簡單的像母女之間“你媽喊你回家吃飯”,就能讓兩個人和好如初。

最起碼,也得鬧上個好幾天。

當然,兆惠就是真的意識不到這問題的嚴重性,非要找她也不是不可能。明月打鑰匙的時候是瞞着所有人幹的,就連王在成都不知道她手頭有後座房鑰匙,輕易想不到她會躲到“情敵”的屋子。

不過,許是老天眷顧,直到那天後半夜,都沒有人找到後座房來。

明月知道,自己可以開始走第二步了。

雖然宵禁大家都不能外出,但到了後半夜,在大多數人熟睡的時候,為了第二日的生計,很多擺攤的小商小販會陸陸續續出門擺攤,而大戶人家的下人也得出門采買,宵禁漸漸寬松。

明月就是趁着這個時候,要從廚房的後角門搭上出門采買的騾車溜出去的。

明月從前跟廚房的人關系就不錯,在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裏,更是早已和采買的人悄悄搭上線了,為的就是日後真撕破臉了,能借這條線,悄悄跑出去。

算算時間,等到兆惠醒了,她早已離開了京城。

——不過,她也是在這個時候被抓的。

明月打着呵欠,氣急敗壞之餘也覺得簡直匪夷所思:“你一點也不困嗎?!”

饒是她年輕精力好,可熬了一個大夜,要不是勝利逃脫的巨大誘惑吸引着她前進,明月早就在後座房呼呼大睡了。

更別說兆惠一個年過不惑的中年人。

從廚房的另一邊轉了出來,兆惠負手站在她面前,神情依舊悠然,絲毫看不出他也是通宵冠軍的痕跡。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臉也精心處理過了,不再是先前明月看到從金川逃難回來的模樣。

他将明月扯到自己這邊,笑吟吟道:“無妨,從前寫折子,連着好幾日不睡也是很正常的。”

明月:“……”你特麽熬夜上瘾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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