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懿旨

懿旨

明月堪比局外人圍觀的悠閑備嫁日子還過沒幾日,就接到了宮裏的懿旨。

明月:?

她上一次接旨還是在盛京。

一臉懵逼地接過旨意,明月才知道,原來是宮裏的太後不知從哪聽說了這樁神奇的婚事,一時興起,說要見一見自己這個如話本女主角般傳奇的孝女。

老人家嘛,年紀大了愛看熱鬧,愛聽八卦,也很正常。

……不過,又是誰把這消息傳到太後那兒去的?

明月百思不得其解,夜雨自己尋思了會兒,勸慰道:“許是因為宮裏那些命婦夫人多,七嘴八舌的,就傳過去了呢?”

皇後薨逝已一年有餘,皇帝都冊立了皇貴妃了,又怎麽好意思管底下的臣民正常的婚喪嫁娶?而況,他們這婚事雖談不上大操大辦,但不至于刻意低調,七傳八傳的,确實有可能傳到宮裏去。

明月想來想去,也只有這麽安慰自己了。

“還得去雅韻堂一趟。”她嘆了口氣。

進宮一趟并非如平常人家串門子那麽簡單,見到貴人要有什麽禮儀,穿的衣裳、用的首飾,不能逾制,更不能太寒碜,都要細致考究。

其實明月自從被調到兆惠的院子後,便甚少見到老夫人了。

事實上,在明月看來,這位老夫人實在是一位很有趣的人。

老夫人其實和她說的話并不多,從前明月在雅韻堂時,對她的要求也不算高,派的差事也大多輕松。就是事後第二日,知道了兆惠和她的這段糾纏修成了正果,也不過是笑眯眯地看着倆人,連說了三個“好”。

作為婆婆,她似乎過于沒有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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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明月總覺得,每次老夫人注視着她,總像是在透過她,看着誰。

聽明月道明來意,老夫人了然:“原來是為此事而來,這樣吧,我這裏給你調兩個曉規矩的嬷嬷過去,教教你規矩。”

“明月謝過老夫人。”

老夫人笑道:“還叫得這麽生疏?”

明月覺得最近自己的臉特別容易紅,輕聲道:“回老夫人的話,禮、禮不可廢……”

老夫人搖頭失笑:“你啊,好好的一個人兒,跟惠兒待久了,怎麽也跟他學得無趣了。”

明月幹笑:兆惠無趣?是老夫人對兒子有濾鏡,還是他太能騙人?兆惠這人壞得要命,不聲不響的,可折騰人的手段最多了。

好在老夫人打趣的話點到為止,說了一會兒話,就放明月回去臨時突擊惡補規矩去了。

宮規森嚴,說什麽話,做什麽事,都是有定制的,确實需要惡補一番。

兩個嬷嬷先是把這些規矩對明月講了一遍,再上手教她。

明月聽着聽着,不免困惑,随口問道:“那些貴人住在宮裏,每日皆要循規蹈矩,生怕行差踏錯,不累麽?”

兩位嬷嬷面面相觑,像是沒想到明月會問這種問題:“這……貴人們的事,哪是咱們這些奴才們知道的呢?許是在裏頭住慣了,便不累了。”

明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很快便把這個問題抛到一邊去,接着學她的規矩了。

直到兆惠回來,吃過飯,她才打着呵欠,把這個問題又問了一遍。

明月有些好奇,從他這裏能蹦出什麽話來。

“有得必有失,她們得了尊榮富貴,為其所困,也很正常。”兆惠答道。

聽說明月意外得了懿旨,入宮面見太後,兆惠沉吟片刻:“……你安心學規矩便是,也別太緊張了,反正從前我們府上也不常入宮伴駕。”

明月好奇地盯着他:“我從前也很少入宮麽?”

兆惠聞言怔住了,半天,才有些僵硬、緩緩地轉過頭,不可思議地凝視着她。

明月跟他對視了一會兒,疑惑地挑了挑眉:“……你是在跟我比誰眼睛大嗎?”

“……你想明白了?”他像是怕驚擾到明月一般,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慢慢問道。

想起昨夜的事,明月不由得更加不解:“我昨天不是說明白了嗎?再說了,我幹嘛非要折騰自己,搞得好像我才是壞了他人情誼的人?”

兆惠自己說這些話良心都不會痛,她幹嘛操這份閑心?

……好吧。與其惦記着她能不能恢複記憶,還是持之以恒地給她灌輸這種思想比較靠譜。

兆惠選擇避過這個話題:“……抱歉,從前我只是個小官,你的诰命品級也不夠高,因而沒什麽機會入宮。”

昧良心的話說多了,他已經感知不到所謂的“良心”何在了。

只要明月相信,就夠了。

在兆惠自己的朋友圈裏,他當然不算最差的,然而跟韶嶼出身的果毅公府、交好的富察家一比,自然就顯得不夠看了。

明月并不失望:“少入宮也好,要是每次都這麽折騰,我能被煩死。”

兆惠搖搖頭:別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倒是被明月說得輕飄飄的。

不過,她從前對入宮這件事也沒那麽熱衷。

“我們府上既非勳貴,也沒有娘娘在宮裏,如果在裏面不順意,裝作寡言木讷,避她們鋒芒便是。想來她們很快也記不得這檔子事了。”兆惠如是開解道。

他不在意明月入宮表現如何,說實話,因為那一張臉,兆惠反而有些擔心,會不會引來什麽流言蜚語。

……雖然那些流言蜚語很可能是實話。

不過,明月似乎也不太需要這種開解。

“我倒是無所謂,畢竟這算是意外之喜,有一次沒有下回的。”明月搖頭,又美滋滋地說,“你若真覺得可惜,不如接着好好辦差幹活,等到你自己成了什麽軍機首揆,或是什麽鐵帽子公侯,我就可以經常入宮了!”

兆惠:“……”

卷別人不卷自己,她反內卷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可以的。

“虧得你一開始到院子裏時那麽勤快。”兆惠好笑道。

“名聲在外,有好有壞。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明月非常淡定,狡黠地眨眨眼。在新的賽道上還用着老方法,那不是等着被人恥笑嗎?

兆惠:“……”

總覺得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剛被賜婚的時候:他手裏捧着聖旨,對着眼前的人兒一通研究,一句句研讀聖旨裏的話,最後發現,除了一張臉恰如其分的好看外,什麽都是反着來的。

說到臉,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兩人吃過晚飯,還沒開展書法教學活動……

兆惠目光灼灼,從明月的臉,一路游走到她身上……明月心中暗叫不妙,一面絞盡腦汁,轉移話題:“對了,到時候入宮,豈不是還要再制新衣?”

“已經做了一件嫁衣,又何必在乎多幾件衣服?這時候也正好,就讓裘莊的人給你多做幾身衣裳。”這幾件衣服加起來都沒那一件嫁衣來得珍貴,兆惠自然毫不吝惜,而是緊緊地盯着明月,不給她岔開話題的機會,“倒是先前教你習字,你可松懈了?”

下一秒,又把明月抱着往床上放。

“沒有——再說,你說學字便學字,哪有人寫字寫到床上去的?”明月去推他。

他已然埋首明月頸項處,還大義凜然道:“你不懂,我這就是在教你寫字……今天再額外教你一首詩。”

明月沒忍住問道:“什麽詩?”

“唐人白行簡的,絕妙之詩……”

明月一聽就知道兆惠沒懷好意,臉紅得像能滴血,手忙不疊地推他,想跑:“之前弄得我疼死了!養了兩天還沒養好,你又來折騰我!”再這樣折騰下去,她和先前被迫守夜有什麽區別。

“過幾日便好了。”兆惠把人重新壓住,口不對心地安慰道。

“是嗎?為什麽?”明月猶豫着問。

“過幾日你便習慣了。”

明月:“……”

她暗自磨牙,臉也更紅了:怎麽平日一副正經模樣的文臣,說起這些話卻如同一個兵痞一般,葷素不忌?

一想到這個,明月忍不住口不擇言:“要真是鬧出什麽事來,不是被人看了笑話嗎?”

這種話對于兆惠而言毫無殺傷性:“沒事,反正這麽多年了也沒個孩子。”

——說得好像折騰這兩天就能有一樣。

就是有,婚期稍微提前一些,也就夠了。

後知後覺發現好像戳中別人傷心事的明月:“……”

好吧,哪怕戳中了人的肺管子也推拒不得,看來自己就是那案板上的魚兒,蹦跶得再高,在他的眼中,也不過是讓他分析哪一塊更加可口罷了。

認清現狀的明月乖乖放棄抵抗,被人拎去學“書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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