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賞賜

賞賜

身為話題中心,明月卻在一旁安靜聽着,偶爾挂着恰到好處的微笑點點頭,說的話,少到兆惠聽到都要懷疑她是不是被附身了。

後頭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命婦,其中包括海棠的妯娌,大學士傅恒的妻子那拉氏。不過,此那拉氏非皇貴妃的那拉氏。和老夫人閑聊時明月得知,二人并無關聯。皇貴妃出身滿洲老姓輝發那拉氏;而傅夫人出身葉赫那拉氏,是書香門第。

向太後等人問安之後,明月感覺到傅夫人似乎往她和海棠身上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

明月很想扶額:這位承恩公太夫人究竟有着何等強大的殺傷力,能讓皇貴妃和傅夫人相繼關注到她倆?

明月很有自知之明,為她?她恐怕還沒那麽重要。

太後又問起明月從前在盛京的舊事,好在這一點兆惠早就想到了,提前查過,替她準備好說辭。要不然,就連自家何處都要忘了的明月姑娘肯定是答不上來的。

太後嗟嘆:“要不說你和兆惠這孩子有緣呢,哀家聽皇帝說過,他也在盛京待了兩年有餘,趕巧還在這樁案子上遇着了。”

“還是皇上明察秋毫,派了大人和來大人他們前來查案,才得以讓奴才遇上大人,洗刷家人冤屈。”明月柔聲接話。

太後笑眯眯的:“這話說得是啊,這樣想想,倒還真是有點命定姻緣、天家做媒的意思了。”

舒妃笑道:“既然如此,何不如太後娘娘也賞點好東西,咱們二一添作五,天家做媒做到底,傳出去也是一則美談呢。”

太後一琢磨,居然還挺有道理的:“舒妃說得對啊,流朱,去開庫房看看,有什麽好東西。”

明月連忙道:“奴才的婚事,哪敢讓太後勞費?皇上能指派大人們替奴才申冤,已是奴才之至幸,又怎敢再奢求其他呢?”

“也就賞點東西,看把這孩子吓的。”太後笑道。

“是啊。”皇貴妃笑着附和,“從前天家賜婚,也少不了賞些好意頭的東西。”

令妃不動聲色地瞥了皇貴妃一眼: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皇貴妃話裏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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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天家做媒,兆侍郎和他那早逝的原配夫人才是真正的皇上賜婚,天家做媒。

但她沒有挑明。不管是無心之言,還是話裏有話,所有人都要裝傻,哪怕這位新夫人聽出些別的意思,也得當做沒聽懂。

要不然,就是自取其辱。

皇貴妃會犯錯嗎?未來的皇後是不會犯錯的,就像天子一樣。

他們是不會錯的。

不過,續弦的比不上原配門第高,這樣的話,別人說出來也就罷了,從她們尊貴的皇貴妃娘娘嘴裏說出來……可真是有意思。

令妃娘娘用手帕稍稍點了點唇,掩去了唇邊的冷笑。

這位出身普通的新夫人似乎也沒有聽出來,神情依舊羞澀:“那奴才先謝過太後和娘娘的賞了。”

舒妃回過味來,叫道:“诶,我可沒說要賞這丫頭啊!”

太後也忍俊不禁:“一點小東西罷了,就當是給兆惠他們兩口子的新婚禮物了。倒是舒妃你,都是一宮之主了,怎麽也心疼錢?”

舒妃扁扁嘴,很想為自己叫屈:這不是她摳不摳門的事。太後賞的,與太後、各宮娘娘賞的,這其中差別可不是一星半點啊!

“太後說得正是。”

皇貴妃笑意溫婉,并不抱怨,而是如太後所言,讓底下的人去自己的庫房取了禮物來。

皇貴妃如此慷慨,底下的主位嫔妃自然效仿,有樣學樣,紛紛讓底下人去開庫房取禮物。

一些過來湊趣看熱鬧的低階妃嫔,本身日子過得不太好,出不起禮物,也由太後賞了恩典,一并出了禮物。

以至于最後明月和傅夫人、海棠一起出宮時,不得不讓皇貴妃撥了幾個宮女太監,幫明月把這些禮物搬出宮去。

直看得海棠目瞪口呆。

她自诩入宮也多次了,從前在孝賢皇後面前也比傅夫人更得臉,可對比起入宮次數少的韶嶼,她的殺傷力還是太小了。

“我承恩公府,定是要為兆夫人備下一份厚重的新婚賀禮的。”

走出宮門,臨別前,海棠意味深長地對明月說。

明月坦然微笑:“那民女就在此謝過太夫人了。”

忠勇公夫人納蘭玉凝不懂她們之間的機鋒,但是在金川,她的夫君傅恒和兆惠倒是因為金川前線事務多有來往,之前還一同聯名上過修改律例的折子,有過一些交集,共事也算和諧。因此,對于這位新夫人,不論身份如何,玉凝都客客氣氣的:“到時候,忠勇公府亦會備上一份賀禮。在此,我就先向明月姑娘道喜了。”

“忠勇公夫人客氣了。”

同傅家妯娌二人道別,明月登上了兆府的馬車,前來接她的下人是平日眼熟的,早早地便迎了上來:“夫人,這麽多東西……?”

明月一邊上馬車,一邊漫不經心道:“另外叫人再套一輛車過來拉回去吧!”

“什麽東西,還要另外套一輛車?”明月剛進車裏,就被人猛地扯了過去。

明月猝不及防,就這麽撞進他的懷裏:“你怎麽來了?”他今天不是要當值嗎?

“下值得早,我聽說你還沒回去,就過來看看。”兆惠擁她入懷,道。

明月想起出宮時外頭天色漸晚,于是恍然。

對哦,在宮裏待的時候太久,都差點忘了時間。

“怎麽回事?還要讓他們另外套輛車?”兆惠再次問起前事。

明月想起這事,卻忍不住怒道:“這個親,我不成了!”

兩個人都肌膚相親這麽多次了,婚事也基本籌備完畢,哪是她說撂挑子就能撂挑子的?不過,兆惠并不着急,而是耐心地問:“在宮裏受委屈了?”

也就是在宮裏受了委屈,氣不順才會這樣。

明月冷哼一聲,并不答話。

他又接着試探道:“可是被人笑了出身?”

明月瞪了他一眼,眼中明白寫着:明知故問!

“這京城是你們這些大老爺貴夫人的天下,我管不了別人怎麽看我,那我就自己收拾包裹,明兒我就去蘇州。”

知道她說的是氣話,甚至很可能故意激他用以拖延婚期,兆惠略一沉吟:“那些貴人既然對你有偏見,咱們少進宮便是了。”

“一想到跟她們一樣在北京城,我就不舒服!”

哦?看來小姑娘演上瘾了。兆惠倒是很好奇她打算怎麽演下去:“據我所知,後年萬歲爺預備着南下巡視河工,到時候就是你去了蘇州,也會碰上的。”

明月一哽:“……”

“好了,別生氣了,到底誰欺負你了?”在她要炸毛之前,兆惠出言安撫道。

“都是宮裏的娘娘,金尊玉貴的,你一個外臣,想幹嘛?”明月小聲道。

“娘娘們,我自然是敬而遠之。”兆惠同樣小聲道,“可是,我可以欺負她們娘家人啊。”

他說得理直氣壯,神情淡然,仿佛就該如此一般。

她們自己在深宮,自己自然犯不着跟她們計較。但是自己可以抓住她們的娘家人的錯處彈劾啊!

明月:“……”

“心真黑啊。”

聽到明月的小聲吐槽,兆惠無語:自己這麽做是為了誰!

“……好了好了,其實也用不着你幫我出氣。”明月眨了眨眼,“我自己就可以的。”

兆惠有些不确定:“……你沒跟人打起來吧?”

“……我是那種人嗎!”明月挺了挺身子,“我可有禮節了,太後都沒說我什麽。”

兆惠想到她從宮裏帶出來的賞賜,心中有了一個自覺非常荒謬的猜測:“……那些賞賜不會是你弄來的吧?”

明月點了點頭,一臉無辜。

“……!”兆惠覺得匪夷所思,“怎麽就賞了這麽多東西?”

這倒不是他有意見,只是就憑太後和皇貴妃這幾個後宮主子的賞賜,應當不至于這麽多?

“都是太後和各宮娘娘賞的呀。”明月依舊一副無辜的模樣。

那也不應……

兆惠覺得現在這個猜測比前面那個荒謬的猜測還更荒謬了:“……你不會把宮裏的娘娘都敲詐了一遍吧?”

他把“都”字咬得極重。

“那哪能呢?”明月立刻大義凜然道,“有些娘娘也不一定出得起啊。”

這倒是。兆惠點了點頭:“所以是誰出的?皇貴妃?”

明月無辜地搖了搖頭。

兆惠:“……不會是太後吧?”

皇貴妃家世一般,家底薄,而其他嫔妃以皇貴妃馬首是瞻,即使有出手闊綽者,也不會過于豪奢。

明月點了點頭。

兆惠:“……”

那可是皇帝的親媽啊!太後的羊毛她也敢薅?!

兆惠有些不确定,小聲問:“……你不是說太後沒說你什麽嗎?”

“各宮的娘娘有些囊中羞澀,由太後賞了恩典,讓太後娘娘代為賞賜了。”明月笑得非常羞澀。

皇貴妃手頭或許好東西不多。但有這麽一位孝順親媽的皇帝在,太後手頭肯定是不缺東西的。

兆惠:“……”

他感覺有些麻木,還有些茫然。

皇貴妃那層她或許都沒意識到的深意,明月當然聽得出來,而底下那些妃嫔看好戲的表情都快寫在臉上了,明月自然也得好好回敬她們一把。

挨個敲詐,不實際不說,也敲不到什麽好東西;要敲詐,不如直接敲詐後宮最高位。

這樣,哪怕太後和皇帝不樂意,自然也只會去敲打那些害得她們大出血的妃嫔。

兆惠:“……”

“我覺得,還是你的心比較黑。”

他最後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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