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番外
番外
二人新婚,第一個一起過的年還沒過完,兆惠就被皇帝派去江蘇巡查河工了。
雖說和雅爾哈善老友相見,頗為難得,但在忙于公務之餘,雅爾哈善也會看到兆惠沉默着遙望北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雅爾哈善知他新婚燕爾,調侃道:“也就只有嫂夫人,能讓和甫如此牽挂了吧?”
兆惠回過神,輕咳一聲:“蔚文說笑了,我既受命巡查河工,自當時時謹記聖上教誨,不負聖恩。”
言下之意,他不是在想老婆,他是在想着皇帝老板的PUA。
雅爾哈善胡亂地點點頭,權作敷衍。開玩笑,都四十的人了,相識也有三十年,他要還信了兆惠那套冠冕堂皇不知能不能敷衍得了皇帝的鬼話,雅爾哈善還不如一頭撞死早點轉世,運氣好,說不定還能趕上七老八十的兆惠再忽悠他。
雅爾哈善一副非常理解的模樣:“所以,聽說嫂夫人真的和前嫂子很像?”
兆惠:“……”
“你上哪聽說的?”不待雅爾哈善作答,兆惠又道,“伯容說的?”
疑問的句子,肯定的語氣。
舒赫德,字伯容。
雅爾哈善舉了舉手,示意投降:“好吧好吧,什麽都瞞不過你。是伯容在信中跟我提了一句。”
作為圈子裏難得和兆惠一樣一直在京中為官的好友,舒赫德當然也參加了之前的婚禮,如今雖然沒有從前少年迎親時鬧一場的活力,但也不妨礙舒赫德把其中趣事寫入信中,告訴雅爾哈善。
兆惠搖了搖頭,他就知道。
他們幾個人中,也就舒赫德最八卦了。
Advertisement
“她們……确實一模一樣。”眼看他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雅爾哈善頓覺驚奇,世間少見啊!“其中緣由,不便多說,等日後再告訴你吧,今天還要接着辦差。”
一臉期待的雅爾哈善:“……”
诶不是,你把話說清楚啊喂!
日後寫信哪有今天面對面聊天說的清楚!
再回京城,已是三月。
和一同出差的大臣努三面聖交差後,兆惠第一時間趕回府上。
見過母親後,他回到居住的院落:“夫人可還安好?”
夜雨表情管理相當到位:“回老爺的話,夫人正在小憩,一切安好。”
兆惠一心想着韶嶼,并不做他想,便往裏屋去了。
屋裏,韶嶼穿着寬松的衣裳,倚在榻上,睡得正香。
兆惠目光驀然變得柔和,他緩緩走近,雙手撐在韶嶼的兩側,親了親她的眉心,又親了親她的櫻唇。
等韶嶼轉醒的時候,兆惠已經在她的頸項處流連了。
幾月不見,韶嶼的聲音也變甜了,她驚訝道:“你回來了?怎麽之前信中也不說一聲?”
“想給你一個驚喜。”說完,他繼續伏首在韶嶼的頸項處奮戰。
“別……”聽他逐漸粗重的呼吸,韶嶼羞紅着臉推了推他,“又要當阿瑪的人了,怎麽還這麽着急?”
“就是因為要當阿……”兆惠口不對心地說着,說到一半才意識到什麽,擡起頭,“你說,我要當阿瑪了?”
韶嶼點了點頭,然後,她眼前就出現了一只木雞。
名字都是現成的,叫做兆惠。
兆惠眨了眨眼,韶嶼眼瞧着他眼中慢慢出現了不可思議、迷茫等等情緒,最後才開口問:“怎麽先前不告訴我?”
“我想親口告訴你。”韶嶼甜甜笑道。
眼看他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驚喜,韶嶼心裏有些空落落的。誰知,下一秒,韶嶼就被打橫抱起:“欸,你幹什麽?”
兆惠抱着她走到門口,吩咐夜雨:“告訴王在成,夫人有喜,阖府上下伺候的人賞雙倍俸銀。”
韶嶼笑他:“額娘早賞過了。”
兆惠倒是言辭鑿鑿:“額娘賞的,和我賞的,不一樣。”
行吧,財大氣粗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韶嶼沒再辯駁。
兆惠抱着她進屋,在書案後的椅子上坐下,而韶嶼則坐在他的膝頭。他把人攏在懷裏:“還沒問你,孩子幾個月了?”
一說到這個,韶嶼的臉就更紅了,她趴在兆惠肩上,半天不肯起來,也不肯說話。
“怎麽了?”他心中有些不妙。
“對外頭說是三個月,但其實……”韶嶼咬了咬牙,“……郎中說,近四個月了。”
四個月?兆惠仔細算了算時間。
呃……那不就是他們婚前……
看着韶嶼漸漸隆起的小腹,兆惠難得有些心虛:“……咳,三個月挺好的!別多想,只要你能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比什麽都強。”
“我不多想,您呢?”韶嶼惡劣地在他耳邊吹風。
兆惠:“……”
這下好了,在家裏,他這個刑部侍郎,家主大人,算是把臉丢盡了。
“這事兒是我當初做得不對。”兆惠不無心虛道。畢竟之前和韶嶼成婚多年也不曾有孩子,他便以為偷嘗幾回禁果也無妨。
誰想到,這一回卻鬧出了孩子。
“但,不管孩子是我們成親前還是成親後才有的,我都會很疼愛這個孩子。”反正已經為老不尊了,他也不介意多和夫人貼貼,他親了親韶嶼的臉,“謝謝你。”
韶嶼原本也只是逗逗他而已:“那,你想好了孩子叫什麽嗎?”
“劄蘭泰。”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兆惠就說了這麽一個名字。
韶嶼:?
劄蘭泰,劄蘭芬……“你們滿語也講字輩?”
當然,她更懷疑,這種名字,是不是在書上撒一把雞食,雞自己啄出來的。
兆惠抱着她,右手持筆,在宣紙上寫下韶嶼看不懂的,如蚯蚓般的清字。
“劄蘭之意,清語為世系、子孫萬代。泰,則是蒙古語,可貴的。”他耐心解釋道,“劄蘭泰,意為貴有世代子孫。”
韶嶼知道,兆惠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還是惦記着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的。只是他很能隐藏自己的情緒,将它壓在對原來的自己思念之下,從來不提。
想想也是,不說皇帝都已經當祖父了,就是那位和府上來往甚密的舒赫德大人,他兒子都領了差事。只有兆惠,這麽多年毫無動靜。
“……那要是個女孩怎麽辦啊?”韶嶼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
兆惠笑得意氣風發:“也叫這個名字啊。”
韶嶼:“……?”
最後,兆惠在韶嶼堅決的态度下——指不給他們女兒起個好聽名字她接下來就不搭理他了,終于投降了,老老實實翻書開始給他們的女兒起名字。
“你可不能像之前給我起的明月那樣敷衍。”韶嶼繼續警告。
“不敷衍啊……”兆惠難得有些委屈,“在我眼中,你就如明月般好看。”
韶嶼覺得今天她特別容易犯害羞,于是又轉過頭去,不理他了。
“好好好,我取一個和你先前一樣好聽的名字,好不好?”他連忙追着哄道。
“這還差不多……”韶嶼哼了一聲。
兆惠翻了會兒書,又合上了,兀自想了一會兒,才道:“就叫,神光。”
韶嶼疑惑:“有什麽典故麽?”
“沒有典故。”他搖頭,“只是,明月有神光。”
韶嶼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
“可滿意?”兆惠追着她問。
韶嶼沒有回答。但是,她也沒有拒絕這個名字。
抱着迷迷糊糊間又睡着了的韶嶼,兆惠忍不住微笑:
他們一定會有孩子,還會有孫子,子子孫孫傳承下去,就如明月灑下的月光般,無窮無盡。
因着韶嶼懷孕,兆惠做什麽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這唯一一個孩子給驚動沒了。
韶嶼還笑他:“哪就這麽金貴了呢?”
兆惠不以為然,依然我行我素。
午間小憩,自韶嶼懷孕後,時間便延長了許多,兆惠不想打擾了她,便挪到書房去睡——當然,忽悠韶嶼時是這麽說的。但他也是怕一躺到韶嶼身邊,就會忍不住心猿意馬。
唉,有孩子固然值得高興,可沒法親近夫人,也令人頭疼。
算着差不多到了時間,兆惠放下手中看得差不多的書信,回到主屋。
走到外間,他就聽到裏面傳來說話聲。
“……劄蘭泰,泰兒?你阿瑪很喜歡你哦,他希望你給他多生幾個孫子呢。”
韶嶼撫摸着已然微微隆起的小腹,笑容難得溫柔。午間陽光透過軒窗照到她的身上,更顯恬靜柔和。
他站在屏風後靜靜地望着她。
這樣的場景,從前只有夢裏才能奢求見到,如今卻真真切切的在他眼前發生了。
韶嶼猶不知情,溫柔的撫摸過後,又忍不住吐槽:“……真奇怪,哪有人喜歡孩子起這麽個名字?不會就是想兒子想瘋了吧?”
兆惠:“……”
照她天天這麽說單口相聲,他們倆生出來的孩子以後不會真的是個吐槽役吧?
“說什麽呢!”
他大步走進屋,韶嶼吓了一跳,現在她是雙身子的人了,行動不便,所以一下子就被兆惠抱進懷裏:“你怎麽總是忽然出現!吓到孩子了怎麽辦?”
“難道不是你說了什麽我聽不得的話?”兆惠将額頭抵在她的頭上,低低笑道。
“……我,我說的又不是假話。”韶嶼眼神飄忽。
“劄蘭泰,意為貴有世代子孫。”他附在韶嶼耳邊輕聲道,“我希望,我和你的血脈,能夠永遠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