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取骨

取骨

他們在樓道裏接吻。直到六樓的小孩從外面回來,忽然亮起來的感應燈打斷了他們。小孩蹦蹦跳跳地跑上樓,林斜明抱着害羞的宋雲生,尴尬地給小孩招手。

小孩在樓梯口俯下身子,露出個頭,手指着林斜明說:“林哥,你們羞羞。”

林斜明摁住宋雲生的腦袋,撓了撓頭,對他說:“是是是,你快回家吧,待會兒媽媽該擔心你了。”

小孩在樓上“咯咯咯”地笑起來,聲音從樓道上方傳下來。

“我媽媽在後面!”

一個小意外,讓宋雲生回到家後落荒而逃似的跑進房間裏換睡衣。

林斜明本來想解釋一下為什麽她消失那麽久家裏還有她的衣服,但他只是傻了似的坐在沙發上,看着骨頭抱枕笑。

直到宋雲生換好衣服出來,他還沒回過神來。宋雲生穿着軟綿綿的白色睡衣,大搖大擺地坐在他身側,靠在他的手臂上。

林斜明想擺擺譜,不管怎麽說,至少要知道她這一個月幹嘛去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問她:“咳咳。你想和我談談嗎?”

“什麽?”宋雲生的眉毛擰在一起,她的反應遠超林斜明的預想,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宛如受驚的小鳥,她倉皇地退到沙發邊緣,“你說什麽?”

林斜明慢慢地靠近她,小聲地說:“你不想說也沒關系,但至少要讓我知道消失得快要接近一個月的時間有沒有做任何觸犯我們底線的事,沒做就點頭。”

“你說這個啊。”宋雲生松了一口氣,歪了歪頭,問他:“我們的底線是什麽?”

林斜明舉起自己的手,豎起一根手指,說:“一,違法亂紀。”

他對面的女人轉了一下眼睛,按下他豎起的手指,說:“我還以為你擔心我和別人跑了呢。”

林斜明的注意力沒有被她轉移,張開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一本正經地說:“這是很重要的事,不要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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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雲生低下頭,不說話。半響,她擡起頭來,肯定地說:“沒有。”

這時林斜明才揪着她剛才說的那句話,問她:“說說吧,跟誰跑了?”

宋雲生捂着嘴笑出聲,她松開手推倒順着她力氣倒下去的林斜明,翻身坐到林斜明的頭旁邊,低下頭盯着林斜明的眼睛說:“跟你。我跟你跑了。”

“說好話沒用。”林斜明壓着嘴角。

宋雲生低下頭,長發垂到林斜明的臉旁,客廳的燈光被她的頭發切割成許多小塊,落在林斜明的臉上。宋雲生笑了起來,她抿了抿嘴,輕輕親了一下林斜明的額頭,擡起頭來靠倒在沙發的另一邊,聲音輕飄飄地飄到林斜明的耳朵裏,“這樣有用嗎?”

林斜明張開嘴揉了揉自己的腮幫子,站起來,走過去彎下腰,扶着她的肩膀,鼻子貼着她的鼻子,說:“沒用,寶貝,你知道怎麽樣才有用,對嗎?”

宋雲生彎着眼睛笑起來,今天她似乎格外愛笑。她的鼻息打在林斜明的嘴唇上,癢極了。她不說話,深灰色的眼睛裏盈滿了喜悅。

她湊上前,嘴唇貼上了林斜明的嘴唇。林斜明愣了一下,心頭更癢了。

好癢。像是被誰抓住了自己的手。林斜明掙紮着,企圖把自己的手救出來。

是水?指尖傳來詭異的觸感。

他應該醒過來的,林斜明這樣想着。他甚至回憶起來很久以前宋雲生半夜餓了,起來晃他,晃了二十多分鐘才把他晃醒的那件事。

林斜明醒了過來,他眨了眨眼睛。

窗簾大開着,窗子也被打開了。屋外的風輕柔地把窗簾吹得鼓起來。月光照進屋裏,他那本應該累得睡着的愛人靜靜地抓着自己的手。

在他的眼前,上演着宛如犯罪現場的一幕。

宋雲生握着他的手,而他自己的指尖,伸入了宋雲生胸口正在流血的傷口。血液順着他的指尖流到掌心裏,再滴落到床沿上。

宋雲生注意到他已經醒了過來,用力地捏住他的手,往自己的傷口裏塞,她懇求道:“阿哥,幫幫我。”

“你瘋了,宋雲生。”林斜明吓得睜大了雙眼,半是恐懼半是憤怒,目眦欲裂。他輕易地掙脫了宋雲生的桎梏,他甚至不敢看自己手上鮮紅色的血。他膝行過去抱住宋雲生,放在被子上的刀被他撞得落在地上。

刀面光滑,倒映出明亮的月光。

宋雲生脫力地躺在他的臂彎,她胸前的傷口很快止住了血,逐漸愈合。她摸了摸林斜明的臉,說:“你看,阿哥,我是有神骨的孩子,我不會生病的。”

林斜明看着那處傷口逐漸愈合,只留下了一道粉色的疤。慢慢地,粉色的疤也淡去。他抱起宋雲生,把她放在自己睡的枕頭上,拿出自己的手機,不由分說地準備打急救電話。

宋雲生伸手把電話奪了下來。“我已經好了。”她握住手機,接着說:“你剛剛看到了,我已經沒有疤了。”

小臺燈被宋雲生打開,林斜明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粘滿血的右手,和另一邊的左手,它們劇烈地顫抖着,仿佛在緩解這具身體的主人那無法控制的自責和後怕。

林斜明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的淚水,他用手臂飛快地擦了擦,轉過身去,小心地問她:“你不開心嗎?”

臺燈下,女人的白色的衣服上左一處、右一處地沾了紅色。她沒反應過來,“什麽不開心?”

“之前一聲不說就走也是,今天晚上也是。是不是我平時哪裏做得不好?還是壓力太大?我們去看看心理醫生好嗎?或者、或者我們出去走走,請個長假,或者辭職,去你喜歡的地方住一段時間。”林斜明輕輕地把她的雙手捧在掌心,像是握着什麽易碎品。

燈光微黃,照在宋雲生臉上,仿佛連她臉上的小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所有的表情都被林斜明緊緊地盯着,生怕錯過任何微小卻至關重要的微表情。

宋雲生呆呆的,她說:“阿哥,我沒有什麽壓力。”

林斜明握緊了她的手,問:“你剛剛在做什麽?”

“我剛剛,”宋雲生緊張得舔了舔嘴唇,“我在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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