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雨後放晴,下午三點,風華大廈的展覽會照常進行。
可A362區域溫氏展覽卻傳來一陣不小騷動。
溫頌站在人群中,努力平複着情緒。
那群找事的人也才剛走,只是臨走前有女人拎着包朝她示意:“我告訴你,以後離別人老公遠一點,別他媽整天想着怎麽勾搭人。都是要結婚的人了,這麽沒分寸?”
溫頌一聲也沒吭,只沉默站着。
那群人腳步聲随聲音漸遠。
小樓擔憂着,也立馬拿着桌上抹布去擦東西,接着又抽濕紙巾過來給她擦臉。
剛剛那女人找上來,讓她們在這片區域受了不小的關注。原本溫頌正好好帶客戶介紹着她們的招牌和特點,沒幾分鐘,那人就來了。
主要還是上月前溫頌奔赴一場飯局,無意見了鄒煙的老公一眼而已。
殷睿達,廣視傳媒的老總,也是虞城數一數二的富豪。鄒煙就是個普通的前臺接待,市井一樣的人,傍上了大款,那可不得使勁巴着。不知道是圈子裏誰多嘴說那晚看到溫頌上了她老公的車,彎腰對人笑。
加上那男的幾晚不回家,鄒煙斷定,他出軌了,而這個女人就是溫頌。
原因無他,前幾日有人看見溫頌上了一輛京牌的邁巴赫車。
那是圈中大佬才有的,好死不死,殷睿達也剛買了一輛邁巴赫。
溫頌只說:“沒事,我沒關系。你去看看溥堅情況吧。”
剛剛那群女人瘋了一樣地沖上來理論,還對她們公司的男同胞動了手腳,這會兒,對方臉被抓花了,估計衛生間裏處理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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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看了,他沒事。主要是你。”小樓跟着溫頌一齊打拼過來的,從她22到如今24了,溫頌為了光複家中産業和招牌付出多大心血。只有她清楚。
“老板娘,主要是您。咱們這好不容易來一回風華的展覽,回頭又不知道要被那群媒體怎麽排揎了。”
小樓謹慎地看看周圍,可能是吃過幾回虧,這次格外小心。
總覺得周圍都是拍她們的人。
溫頌是郁家出來的人,她背靠的是郁家,那麽免不得和郁家沾什麽關系。特別是郁家那小少爺了,招蜂引蝶,回回周末上熱搜的,那麽這半年,他那邊一東窗事發,溫頌這兒緊接着也跟着一塊上去了。
溫頌倒是心寬,只說:“無所謂,就當是給我們溫家吸流量了吧。”
自媒體時代,有什麽比得上流量重要。
小樓又說:“那咱們今天這事……”
“殷睿達那邊回頭會過來道歉的。”
“您那麽确定……萬一他們夫妻倆都不講理。”
這話沒講完,溫頌先笑了:“他和郁家有生意往來,不會允許自己太太這麽得罪人的。”
說着,她那雙眸又斂下,看了看這地板:“他也不敢。”
那句不敢,不知是說對方,還是對方面對那人會有的态度。
樓笑噤聲,瞬間懂了。
是,論臉面,有什麽臉面是比郁家臉面大過天的。
只是,就看這瞧的是郁家哪位的臉。可那位……
不知為何,樓笑腦子裏自動閃過一張面孔,那能令所有女人斷了呼吸,單是這個人就足夠叫人思緒滞住的。
她看溫頌往前走,自己也忙不疊跟上去。
忍不住心裏說:那要是郁承禮,只怕,那殷睿達的産業都不要想要了。可就要看,那位願不願意為溫頌出這個面。
溫頌過去時,殷睿達那邊正帶着人聞風找過來。
看見溫頌,連忙說:“溫小姐,都是誤會,我不知道我那太太哪裏來的消息,直接就來了。您看這,沒影響您工作吧。”
對方着急地往展覽區去看,但溫頌只是說:“沒事,都結束了。沒影響我工作。”
圈子裏誰不知道溫頌複出創業,她旗下的溫氏,那是她爺爺的衣缽。上世紀,溫老爺子甚至引領着溫氏走向一個時代,可惜,這些随着老爺子的逝世、她父母的離去都散了。
現在的溫氏,就是個軀殼。
而溫頌重起團隊創立的溫氏織造,那才是真正的傳統手藝。可惜,創業起步階段太難,還沒什麽進展,估摸着今天要不是這事,也沒多少公司和大佬關注她們。
“真是抱歉,上次的事就都誤會。”殷睿達也是有點難堪了,看看周圍,小聲解釋說:“我那太太啊,是這多疑性子。那天是有人上我車,但是啊,真不是您。”
溫頌只是淡笑。
确實不是她,因為。那天她上的誰的車,沒人比她更清楚。
“其實您不用來跟我道歉。我也沒有什麽心情說這些。”
殷睿達連連點着頭,可心說,這不來能行嗎。以為他是想來的嗎,要不是圈內有心照不宣的協定,溫頌這兒,誰敢惹?
那個人那兒他們敢嗎。
只是可惜,眼前這女人應該是不知道。
可看看眼前女人恬靜漂亮的面孔,殷睿達這一泡慣了女人的老油條也免不得一番心驚。
心想,真的太漂亮了。
還是才畢業沒兩年的,那跟水靈的在校大學生有什麽區別?唯一不同,她是出身郁家的。這要不是這背景擺在這,就她那溫氏落魄的背景,早多少年就該被人包了。
起碼,他就不可能光看着不吃。
殷睿達只是點頭說着是,又道:“回頭,我給您折扣。”
他是做傳媒的,掌握虞城許多城市廣告招牌。
溫頌要是想找他們打廣告,那随時的。
溫頌只說:“回頭再說吧,殷總。”
-
溫頌上車時還在和樓笑盤算着今天的商業收獲,沒什麽效果。除了鬧那麽一通亂子,在殷睿達那兒得了個人情除外。
但說實話,她甚至都不認為那是她可以随便用的人情。
因為,這賣的應該是那人的面子。
“郁承禮前天回虞城了。”上車後,一早在車裏等着的黎榮這樣說,拿着iPad刷新聞資訊,來一句。
突然聽見這名字,溫頌愣一下。
手裏的針線差點紮到手,可接着,穿線的活沒停。她在織一件披肩,雀羽式的,圖案是牡丹紅,底色偏沉,大氣且日常。
那還是她準備來,回頭去送給郁澤母親的。
“他回虞城做什麽?沒有什麽別的事嗎。”
“不知道,他沒有給你發消息嗎。”
像是聽見這句,溫頌真去看手機了。沒有,一大堆的資訊裏,還真沒有郁承禮的。
那處事極為松散随性,跟他這人相似的人。
他要做什麽,要去哪兒,沒有章法。
就同半年前他突然夜襲溫公館,那是她事業最低谷期,黑色轎車突至,連帶着秘書團都包了幾輛車。他來得突然,也乘着風,溫頌甚至是沒做好準備,倉皇起夜,睡裙披着長外套就倉促出去了。
本就纖瘦的身子在那場夜裏更顯得無措,人輕輕呼吸着,鎖骨那一片的脈搏也像會喘息。
她白皙秀長的小腿就那樣暴露黑夜的空氣中。披着一件薄外套,站在他車旁,看他的眼神也恍惚忐忑。
男人也是像今晚這場新聞報紙一般。姿态随意,坐在轎車內,也沒什麽面色。
更沒看她。
“你可以來找我。這事不需要有什麽解決方法,找我,我可以為你解決。”
他聲音淡得一如過去那幾年裏對她一般,年長,沉穩,卻又透着成年男性的味道。
有一段時間,溫頌也很為他那種聲音着迷。
可她又知道自己不能沉迷,她需要抽離。
“這事解決不了。”溫頌說:“起碼,不是錢可以解決的。”
男人點了一支煙,那深重輪廓在暗光下顯得有些令人魅惑。
“那要多少?”
溫頌靜看着,說:“多少也不行。”
他終于朝她看過來了,闊別四年,唯一的眼神。
她心弦都像被人扣了下,半天不止。
“那不用請我進去坐坐嗎,頌頌,這是我第一次主動來找你。”
“不論是顧及過往情分,還是商業交集,我是否,也有去你家門的權利。”
過去的記憶再回想起來也仍舊像開水滴落手背一樣,筋脈是燙的,人的思維也是。
連她此刻都會有些出神。
“沒有。他一般不給我發消息。”她說。
黎榮看她一眼,嘆一聲氣,沒講話。
隐婚。
這是他們的解決方式,他有需求,她也有需要,她跟他結這場婚。
無關周圍任何人,也無關她過去十多年養育她的那些人,未來兩年裏,郁承禮可以做她的那個後備,但同時,她也要妥善完成好她在這個位置要做的任何事。這場婚姻不會被任何人知道。
只是。
就如前晚郁承禮回虞城一般,魚雷突然炸進風平浪靜的名門閑聊圈,一整晚,虞城幾乎所有豪族貴婦全都讨論這個人物,就連風投圈也不會停止,大家都在好奇這等人物從國外回虞城,會是為了什麽事。
他一般情況下都是忙工作,要麽的,就是休息度假。
他的時間很松泛,也不為任何人特別。
但或許,有個人除外的。
溫頌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她還是忍不住去看與他有關的資訊了。
過了會,她暫時關掉了手機。
“太太,公館到了。”
郝溧水灣,那是她和郁承禮的住處所在,但回去并沒有看到宅院外停着他的車。
“他沒有回嗎?”
“郁承禮的商業夥伴講,今晚他們大約在豪禦庭聚。”
溫頌看了眼手機,自然也知道,他大概今晚都要在外面過。
郁承禮的商業夥伴很多,回虞城,許多接風宴都要接他。商界名流的,紙醉金迷的,她甚至都不會知道他身邊人是誰。
他們當初說好了的商業婚姻,各取所需,她肯定會把身份做好,不越雷池。
即使他們過往其實很熟悉。
很熟。
溫頌回去了也沒什麽事做,簡單把家裏整理了一下,又戴上眼鏡看了看近期行業市場的風向指标。今天的一些商務活動都要記下,包括下周的行程安排。
明早,她還要八點起床去公司。
她沒耽擱,簡單洗了個澡換上睡衣,順便細致地塗了個身體乳,接着就上床睡覺。
室內就亮了一盞臺燈,光影暗淡宜人,溫頌平常習慣了一個人睡覺,今天同樣枕着靠枕拿着書看一半就昏昏欲睡淺憩過去。
結果人被一陣說話聲驚醒。
聲音像隔着一陣霧,不明顯也不清明。
“先生怎麽這樣早回來了,不忙嗎?”
男人聲線也隔着樓梯傳來:“不忙,您也早點休息,別一直勞累了。”
“哎,好。”
如平地驚雷,在聲音灌入耳廓的一瞬間溫頌就醒了。
身上睡裙皺皺巴巴沒有形象飄在大腿上,她整個人思緒也沒回複。怔怔抱着懷裏的書,手想要撐起身子,下意識往枕頭下摸去,卻摸到一個四四方方的硬質片。
是個避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