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溫頌下車時,虞城的夜更深了。
她只下意識看手裏那份財報。
是郁承禮給她的私人數據,只有他一人獨享的,外部誰也拿不到。寫有曹昊強親筆簽名的文件合同,這可不是圈子裏誰都能拿到,她今晚過來都得打幾圈車輪戰,可郁承禮只是露個面。
他杜蘭總裁的身份一出面,對方什麽資源都雙手奉上。
溫頌拿着包的手略微有些發冷,看面前停着的車,無言拉開車門上去。
結婚那晚,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去到溫公館的,反正前夜郁家老宅的人還在說郁承禮未來一年可能都不會回虞城市場了。溫頌只是被甩第二晚,他的轎車出現在她家門外。
那曾經金碧輝煌的溫公館,如今是被抵押出去的住處。
現在還能再住,也是婚後有郁承禮做主。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來找她麻煩,可只有溫頌知道,那一晚,他就坐在她家中的絨布沙發上,天鵝絨布料被他那張精致出衆的臉印襯得一文不值,她披着那件外套幫他沏茶。那天夜晚的風好冷,她本穿着那條真絲睡裙,前半晚還在為那人的劈腿消息憂思,她在為羅姨剛為溫氏投入的一千萬而發愁。
他就來了,像帶着上流社會的入門卡,又像帶着他本人的明信片。
“你可以選擇和我結婚。”郁承禮那話說得很淡,像談生意,如他在國際會議上的任何表現,不帶任何私情。
她見過他在工作時的樣子的,一絲不茍,嚴正律己。很正,很禁欲。
當然,也很欲。
可這樣禁制的人和她講話,又像更加了那麽一個度。
“你這場婚姻中能得到的,不會受任何禁制。你不會在外受任何限制,前提,嫁給我,做我的郁太太,但只是挂名上的,身份上的,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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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頌有些無奈,只輕輕吸氣,說:“七叔……”
“你很久沒叫我七叔了。”郁承禮擡起眼皮,看她一眼:“以前不都是直接叫郁承禮,直呼其名的麽。”
溫頌斂眸,也只能捏捏手指。
“你知道我不想結婚,我原本是不婚主義。”
這話沒騙人,她和郁澤在一起私底下也都是說不可能履行婚姻。
他們是有婚約在身,可這不代表一定要履行。
更何況郁澤也不是個會把生活投入進感情的主。
郁承禮背脊微微後靠,那雙漂亮的眼也終于在那場夜晚,在她的家中正視起她。
“頌頌。”他微微側眸,點了一支煙,終于提起今晚溫頌在他面前最在意、最介意的一件事。
“你确實不想結婚,可是,你的一切,你的感官和直覺,它們也在說,它們不渴望金錢和名利麽?”
深夜的空氣有些冷了,溫頌微微吸氣,也靠在車窗邊看眼前夜景,想着現在回去的黎榮應該是到哪裏了。
她稍微收拾好心情,也翻了翻面前有曹昊強簽名的合同。她還要準備明天的第二程工作,要回老溫氏找那些股東拿到自己爺爺的印章原件。
那是她們溫氏的起源。
她從一開始就是為着一個目的,她要把自己做起來,要把溫氏做起來。不讓它們再受別人嘲笑。
而那些過去。
那些聲色的,迷離悱恻的。
她早已忘了。
她不會在意,郁承禮也不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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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氏情況很複雜,這事往前追溯十年,要說起一個莫陽飇的人物。當時溫老爺子不提倡工廠革新,他堅持引進,結果,那次決策判斷失誤,當下的華新市場,早就不接受這樣的變革。
老爺子也因環保問題出事被查。
這事直接導致溫氏損失十個點,而作為負責人的溫寒冽背上莫須有的罪名。
莫陽飇也是仗義,說好了會打理好公司,等老爺子回來。
等溫寒冽打完官司托着病骨回司時,溫氏早已分裂成好幾大板塊,人心不齊,品控不良。
口碑信譽俱失。
一代招牌就此隕落,新型企業雨後春筍一樣起來。
如今的溫氏,也就是個披着殼子的套包,只要給錢,什麽品都可以套牌子,金玉在外敗絮其中。
而溫頌是想以羅姨那一群體的老前輩為基準,重新做起來一個品牌,支持着爺爺那一輩的人把産業再做起,以質量和實力取勝。但在這個時代光靠這個還不行,要背景。
沒有背景,在任何市場寸步難行。
郁承禮親手打造起來的品牌杜蘭就是市場上很成功的一個改造案例。
杜蘭原本只是國內一平平無奇品牌,被郁承禮等人收購,依托背景在國外上市,很快風向又轉了,杜蘭一下成為國內市場炙手可熱的新星,市值一度超百億。
所以大家都說郁承禮是最會吸金的主,他有手段,又有顏值。
溫頌幾乎每去一個地方都有客戶向她提起過郁承禮,詢問她原來在郁家的生活細節。除了溫家,大家都好奇她這樣的人和郁家的人有什麽特別交集,除此之外,對她本人毫無任何興趣。
“頌頌,網上現在又在傳你之前那則緋聞了怎麽辦?”
去法蘭大廈的路上,樓笑拿着iPad給她看。
是之前被狗仔報道的那事,溫頌和郁澤的感情經常被媒體拿到平臺來放大取笑,因為花花公子郁澤換女友速度快,他每換一個,娛樂板塊就有個事作為爆點,溫頌也被拉上去鞭屍。
而最近溫頌本人又跟廣視的老總傳緋聞。
即使這事被證實了是個誤會。可外界并不知道。
溫頌拿過iPad猶豫了會兒,也在想這事怎麽解決,她作為一些明星團隊的合作方,一些活動和紅毯确實要出席。可是狗仔那邊的話語權,她可拿不到。
正發愁着,樓笑又驚嘆道:“天,那些通稿全都消失了。就兩秒鐘的時間,詞條全炸,這是發生了什麽?”
她試着刷新,但屏幕上一條有關溫頌的消息也刷不出來。
溫頌也有些意外。
要知道想撤大平臺的詞條,那得真金白銀往外砸的。
別說溫頌這些天的幾條,還有她跟那位郁家少爺的事情,這段時間在虞城風波就一直沒平過。
“你做了什麽,要不是咱倆剛還在說這個事,我要以為你背後是有什麽大佬幫你一次性解決了。”
溫頌:“……怎麽會。”
可她下意識看了眼手機。
她第一反應就是想到郁承禮。
可是,那人向來很忙,并且上次他才和自己說過殷睿達那事,他怎麽會出手管呢。
-
那邊,法蘭大廈,談冰瑩在座位上急得差點把手機給扔了:“那女的通稿怎麽一下全撤了,到底誰把我事給壞了!”
面前化妝師正給她上着睫毛,差點沒注意扯到她,疼得她嘶一聲揮開那人:“會不會化妝啊,連個睫毛也上不好雇你來幹嘛。”
化妝師原地不知所措。
郁澤聞聲走過來:“寶貝怎麽了,生什麽氣呢這是。一化妝師也能氣着啊。”
看到男友,談冰瑩立馬變了臉,嬌滴滴地看着旁邊化妝師。
“你看她把我睫毛都整成什麽樣了,這待會兒還怎麽在紅毯上出彩啊,知不知道人家時間多寶貴,那張臉是她能瞎搞的嗎。”
聞言,郁澤也只能有點無奈地看一眼對方,揮揮手道:“你走吧,換個人過來。”
“你不是說你那前女友不過是你家裏一個不受寵的孤女嗎,她的熱搜詞條又被人撤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還說她家早就破落了,你知道撤一條博客熱詞要多少錢嗎,你知道這幾十萬條下來又要多少嗎?”
談冰瑩:“她這麽有錢,是不你偷偷給她錢用呢。”
郁澤本來還想怎麽了,聽到溫頌名字,又一下愣怔。
“怎麽會。”
他下意識說着,又道:“你有她的新消息?她現在怎麽樣了,過得還好嗎。”
他的女友總想針對頌頌,不知原因,反正就是那種女人間下意識的想針對。談冰瑩很讨厭溫頌,就跟她平時在私底下罵那些同行女星一樣。
他和溫頌早一年前就分手了,可談冰瑩也咽不下這口氣。
上次去老宅單是遠遠望她一眼,回程車上都念叨了不知多少次。
可郁澤不一樣,他還記得前幾天在老宅見到她。
穿了一襲白裙簡單卻清冷,和眼前這些女人不同的,她那張臉素淨,大方,不用怎麽化妝就可以很迷人。
談冰瑩單是聽男人語氣就咽不下氣:“你還念着她呢是吧?你不知道她在外名聲,又被某某老總包了,某熱詞條上全是她呢,就那個不知道外頭多少人的女人,你還想着她幹嘛。”
“我哪有想着她啊,想着她,就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啊。”
郁澤這麽說着,卻忍不住拿出手機去看。
可手機上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
詞條全炸,這在圈內少見。一般來說,光有錢都做不到把自己全部黑稿撤掉,那得是跟權勢牽扯到一些關系的人,可虞城除了他郁家,還有誰能做到?也難怪談冰瑩懷疑他。
可說句實話,哪怕他出面,也做不到這程度。
溫頌,真是跟了什麽大佬?
郁澤還在想前幾日無意瞥到她的那一眼,很久以前他對她一直是嫌隙的,可不知什麽時候起,他突然覺得自己那小童養媳,好像也不是很差。
郁承禮的勞斯萊斯幻影抵達法蘭大廈時,門口無數媒體都争相拍照。
閃光燈無數。
那黑色車門打開,男人禁制、密不透風的身軀露面,簡單一個側眸時,周圍隐隐還有人在尖叫。更別說那驚為天人的精致臉龐露至高清鏡頭下。
手指指節很纖長,冷白,骨節分明就連盤結的青筋也在無聲誘人。
他臉龐上沒什麽神情,他整個人就同他的車一樣,冷欲,暗情。
眼眸不經意挑起,早早等候在一旁的郁澤也迎上去。
“七叔。”
他和女友聽聞郁承禮要來的消息後,一早便等候在這。
在家中,他都這樣叫郁承禮。
緊張,忐忑,也是為家中那深入簡出最為神秘的長輩大佬。
對待郁承禮,他向來不敢随意。
哪怕身旁帶着溫頌時也是如此。
可郁承禮下車壓根沒看他和身旁女友一眼,只淡淡瞥向一邊,那無人關注的路旁,悄然停下了一輛領克。
那是溫頌的車。
車門打開,穿着白裙面容素淡的女人提着裙擺下車。
有人幫她撐傘,她背影纖薄,纖瘦淡然,絲毫不知自己正在別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