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溫頌進去的時候沒看到顧敏芝, 倒是又先看到那穿着白襯衣的男人。
煙管夾他纖長指節間,看着确實是帶感。
溫頌本來是叫人準備好了剛才的禮物想順帶着送去顧女士那兒好好刷個好感度。
這會兒對方剛到老宅,沒吃晚上的席, 必定是去祖祠那兒,說不定還去了老爺子那兒。
可一進來長輩人沒見到, 反倒是又碰了那男人一面。
她那條絲巾還拎在手裏, 後邊跟着的是小助理, 溫頌看看郁承禮站廊檐下泰然和人聊天的樣子,心裏也閃過一個念頭。
想了想,她上前去打招呼:“七叔, 好巧。”
今年金融行情萎靡,比不得前兩年鼎盛大觸基本上都随地撿錢。華盛頓那邊來了一郁承禮的老友, 知曉今天郁家老宅這邊家宴,也特別前來, 帶了厚禮,更是想見郁承禮一面親自商談市場風向。
可沒談出什麽, 倒是有這樣嬌俏一女人來打擾。
再擡眼望去,那眉眼間是明媚光意,美人在骨不在皮, 是骨相勻稱的明豔,也是生來白皙清亮,好像上一秒和你好好撒着嬌, 下一秒就能翻身咬你一口。
就是這麽漂亮的人。
“說實話, 我那邊的市場這兩年都不太行, 資本都在想盡辦法退場, 恒山科技不行了,舫近計劃也不知道怎麽樣。我這是前後失火都不太顧得上……”對方說着話沒忍住擡眼朝溫頌看一眼。
見郁承禮淡盯着眼前池水, 好似沉浸在交談裏沒有關注身旁這人一樣,他忍不住提醒:“這位是……”
郁承禮視線這才朝溫頌看去。
好像才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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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頌也不怕,厚着臉皮,就站旁邊聽他們男人之間的商業機密。
她也改了稱呼:“郁總久仰啊。”
“你怎麽在這兒,不是吃飯了麽。”
溫頌道:“嗯,席上太無聊,就出來走走咯。”
她拎了拎手裏東西,又順勢看一眼他身旁的那人:“談事情呢?方便帶我一手麽。”
上半年,她想進場舫近,沒有機會。
在生意場上,舫近不是個具體營業什麽的公司,它只是個代名詞,是投資公司。
舫近,意在投資任何大佬眼裏值得的産業。
她記得去年拿下舫近在有關紡織方面投資大頭的,還是行業內某特別知名公司,她與之失之交臂。當然,也是因為她沒有那個資本。
可現在她不一樣。
郁承禮當初避免她去趟這趟渾水,在她偶然提起這茬時沒有理會。
郁總不願意搭橋,好不容易有個能在圈子裏說上話的人出現,她不得認識認識。
郁承禮看回原本注意的方向,說不上沒有理會,但也确實态度不濃厚。
點點指節裏的煙管,道:“你想怎麽談?”
這口吻,倒真把溫頌當作是他某個商業夥伴來聊。
溫頌想了想,看他身旁人,又看看他那優越冷淡似的側臉。
“郁總一般跟人是怎麽談?”
他淡淡看她一眼。
“你公司有什麽特別的,或者你想法上有什麽值得別人注意的?”
“嗯,未來五年我想先擴大市場,多拓展客戶人脈,單子不求大,從小事開始做,細致處開始……”
“怎麽個擴大市場法?”
男人手指間的煙管好像被點燃了。
明明沒有煙霧起,手指搭欄杆邊,夾着那細管,卻好像自帶氣質。
溫頌也打量他手上動作,聽他這好像輕描淡寫一樣的提問,認真了:“開放市場,就是做市場地圖。不是自吹自擂我的産品怎麽樣,是根據客戶和需求量,了解客方的喜好、想法,客方的實際情況。我當然要通過幾年的時間,把我的覆蓋率從這些方面拓展。”
這麽說,郁承禮才側眸正視一樣地多看了她一眼。
手指裏煙管也同樣輕磕了下。
那邊羅揚笑道:“你還挺懂啊,年紀看上去不大,人說話倒是挺幹練。做什麽的。”
郁承禮沒有幫她回答,但也沒有異議。
溫頌主動說:“溫氏織造,新羅設計。”
她遞了名片,對方也拿手裏多看了兩眼。
“溫家的?上半年好像聽誰提起過,莫陽飚跟你很熟?”
溫頌道:“不熟,但我跟莫叔也算是見過幾次。他老人家脾氣很好,人也和善,我們公司的人都喜歡。”
說着,她像有點想法地笑了笑:“他會開玩笑,像老頑童一樣,老爺子年事已高明明該休息吧,還總跟我們年輕人打趣,關心我們,挺好的。我們關系也都很好。”
這話倒叫郁承禮本波瀾不驚的眼瞳擡起朝她看去。
可女人說這話的樣子輕俏随性,好像講的還真是個什麽幽默老頑童。
不是那個在溫氏鬧得極不愉快,恨不得把帽子全扣上去的人。
他視線裏對她的探究和好奇也更多了一些。
羅揚說:“我今天來也是跟郁總聊聊,還沒說到那上邊,你等會,那邊有人喊我,我先去趟。”
溫頌微笑,“好呢。”
等人走了,她卸下一口氣,再不用裝淑女知性,胳膊撐到欄杆上卸了力。
擡眸,卻發覺身旁男人還一直看着自己。
颀長身高,又是穿的極簡穿搭。
郁承禮是衣服架子,任何衣服穿他身上都很有型,但溫頌唯獨頂不住他穿正裝。
這男人穿西裝的樣子很紳士,眼瞳很深邃,挺括線條,帶有成熟味道的手臂。關鍵是他現在西裝脫了下來,只有那一件襯衣。
她咯噔一下,又站直了。
“怎麽了?”
她微微不太自在:“看我幹什麽,我臉上有東西。”
郁承禮只彎彎唇,把手裏東西遞給一旁秘書。
手挽起袖口,話說得清淡。
“剛剛在老宅那邊,也沒見你這麽生動。”
溫頌知道他在講剛才堂內對峙那一段。
其實那也只是個公開必要過程了,這些天一些事讓有關她的緋聞在圈子裏撲朔迷離。
郁承禮直接這樣公開回應,是一種态度,更是回擊。
起碼,以後一段時間裏不會有人再敢拿她的喬。
以後再說起二人相關婚事時。
聯想的也只會是對方……
“生動呢,當然是人前,出門談事總不至于還給人甩臉色吧。”她說着,也撇下眼看一下他。
“當然,什麽人什麽臉色,不必要的人,當然不用特別好臉。”
郁承禮也聽來了趣,眼瞳裏劃過一抹意味。
“不必要的人?在說你自己麽。”
溫頌臉上的笑霎時就定在了那兒。
不太美地去看男人,發覺他還輕笑着,好似玩味。
見她不解,他也大發慈悲地給了解釋。
指節輕點了點這兒:“我跟我客戶談事情,你過來插什麽腳。”
溫頌一下也有點氣笑了。
“你可以談,我憑什麽就不能來了?哥哥,這兒可是公家的地,不算你郁家的主宅地盤。”
郁承禮:“不算,但我平時還真沒有随便跟人共享夥伴的習慣。”
“共享夥伴?我有說我是來共享的嗎,我是來加入你們的。”
她話說得堂而皇之,還有些厚臉皮。
倒叫郁承禮有些深味的視線多落她身上兩眼。
女人今天穿的也是淑女風小裙子,不是市面上爛大街的小香風,出席一次公衆場合能跟人撞得不重樣。
她喜歡穿小衆牌子,別人說不出名號但設計款很新穎的。也是她自己參與設計,公司內部有合作的品牌,穿自己身上,也是活招牌。
此刻細帶勾勒出她姣好身姿,為配合今晚見長輩的特別氛圍,她從桌席上下來就把散發紮成了丸子頭。
高顱頂下的小臉一露,更顯年輕好幾歲。
“是嗎,那你人都來了,對你自己的商業規劃有什麽想法。”
郁承禮難得問她商務安排,溫頌肩膀一聳,人也覺得精神抖擻。
她笑了笑:“能怎麽辦,當然是走一步看一步辦,我跟郁總說了具體我的想法,郁總又表示藐視,不屑一顧,我還說什麽。”
“我什麽時候藐視過你。”
溫頌看看他這會兒撇下眼皮性冷淡的樣子。
就連襯衣紐扣都一絲不茍系到最上顆,好像永遠不可能被女人扒下那層肌膚。
她知道這兒人多,又都是人注意着他們,動作話語不能做太誇張。
想到剛剛祖祠那兒的事,眼前男人好像非她不可的架勢,溫頌也輕微朝他靠了過去。
柔弱無骨的,也像軟弱魅惑的。
沒有氣力。
她輕輕朝他那兒靠過去,肩也貼着他小臂,斂下睫毛,說:“那好哥哥,今天算給我個特例,帶我見見世面行麽?商務會談,帶上我去見見?”
“你有例子,就不能為我破例麽。”
她吐氣如蘭,憑借那張面孔也确實是能取勝。
“上一次和莫氏的對峙,我勉強勝了一輪,可你知道生意場哪裏是一時勝負能決出,都是往裏砸錢耗錢。我不确定我能打得過他們。”
“你介紹我進舫近,我不用你跟人合作投入那麽大價錢。給我別人的兩成就夠,替你扳回一城,怎麽樣?”
郁承禮的角度往下看,是生來皮相的精致,也是眉眼處的細膩。哪怕心裏再深知眼前女人真實面孔,她的私心,她的矯情,她的小脾氣。
可溫頌這人,說不好的。
裝起來是柔弱軟枝。
闊起來是嬌氣千金。
她就算是态度惡劣極了,可那張臉那柔情似水的品相,極致到挑不出錯。
可也只看了一秒,似不在意地擡起眼睑。
性冷淡的樣子又回來了。
“打不過不如不打了,退場做富貴嬌氣花多好。”
郁承禮也只有這一句,接着往前走了。
溫頌站他身後,看男人朝人群走去的背影,氣得在那握緊拳頭有些不服氣。
這男人今天轉性了?
平常騷氣成那樣跟她打嘴炮,今天跟清心寡欲跟佛祖上身了一樣。
還有那句富貴嬌氣花什麽意思。
蛐蛐她?
溫頌小跑兩步跟上去。
今晚這兒有一場夜晚舞會,是顧敏芝的産業之一,她今晚抵京沒有第一時間參加老爺子那邊的宴席,也是因為她自己的庭院這兒有活動。
不算郁家的庭院。
但也是她安排的場子,來參加的都是熟人名媛。
溫頌走了兩步勉強跟上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
到底婆婆的領地了,不端好點怎麽能行。
“你今晚,不去你媽那兒好好請個安?就在這閑逛,我也帶了禮物,都不知道怎麽送過去。”
郁承禮眼也沒擡:“她自己有自己的活動,顧她做什麽。”
“為什麽?我禮物也買了,總得親自送一趟。”
“不用,禮物我會托人送去。是以我們倆的名分。”
溫頌愣一下,倒為郁承禮這種細致有些感受微妙。
就好像他倆平常嘴上再怎麽針鋒相對,可實際上,真遇着事了是捆綁在一起的,在意對方的。
“這些事我會安排,不用你太擔心。”
說着,像想起什麽,他自己也朝某個方向看去,是這院子裏的紫藤蘿,高架植物。
“心态年輕得自己都過得挺好了,我們倆過好自己的,就已經是能給她的最好禮物。”
郁承禮說起他母親也永遠是這副随性樣子。
不是母子倆關系不好,是确實家庭環境挺不錯的,松弛感就在那兒了。
母親不怎麽插手兒子的事,郁家這邊她也全權放權。
溫頌原來有次和顧女士試着交談了下,有關女性.事業方面的。她那時處境困難,也沒有一個好的背景。嫁給郁承禮,着實高攀,她在意顧敏芝介意自個兒未來兒媳的工作問題。
結果顧女士當時自己在做SPA,也帶着她做了一個,上萬的消費,就那麽刷卡了。
快五十歲的中年女性,因為心态身材保持良好,永遠以自己感受和生活質量為主,看着也跟三四十沒什麽區別,最多的也是雍容華貴,身上自帶的那種富貴感,很大方,很美麗。
她說:“頌頌,我知道你在郁家待得會比較在意外界的一些事,一些看法,本身性格也會有些影響。但我不希望你跟他們一樣,說真的,注意力多放自己身上,多做自己想做的事,經濟方面不用太在意,誰有能力承擔就多承擔一點。”
“在你和承禮身上呢,他有這個能力,那當然由他全權負責。也不要被一些瑣事給困住,你知道嗎?阿姨年輕時候就不管那些規則了,我只要自己的喜好,只做自己喜歡的事,如果你和承禮一起,阿姨希望你能保持這樣,陪在他身邊,婚姻孩子都沒關系。只要你們是自己過得好。”
正因為顧敏芝是這樣的性格,所以養出來的兒子,郁承禮後來一些處事方式和思想上也和她一致。
有時候溫頌還有些羨慕他有這樣的母親,這樣的家庭教育。
可能是人前,男人穿上衣服也人模狗樣了點。
溫頌一面和他保持夫妻恩愛,情感穩定的良好狀态。
一邊走郁承禮身側,手悄然挽住他胳膊,道:“說真的,羅揚上季度有跟我同定位的公司合作,他同樣第一次接觸紡織行業。他原來搞金融的,來輕工業哪裏能行?更何況我們市場這麽多元化,你投他不如投我,自己老婆都信任不過,要信任外人?”
溫頌在談事情上就像看中奶酪的金絲熊。
獵物進了嘴,眼睛就發亮。
郁承禮也比較驚訝于她跟自己今天的健談程度。
“我沒有想過要投他。”他只這句。
溫頌微微驚訝:“他特意從華盛頓飛回來找你,不是為了想你投……”
郁承禮資産版圖橫跨大,也是資本投資商,他在圈內是很多人的香馍馍,也是別人眼中金高枝的存在。
簡單來說,她這老公敢投資。
也有錢投。
再換句話說,哪怕以後溫頌是想跟他離婚,只要不是她犯原則性錯誤,哪怕僅僅分得他十分之一的資産行業。
夠她兩輩子吃香喝辣不愁了。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投人?”
郁承禮深黑眼瞳看向她,也垂眸,看看她挽住自己胳膊的手。
“今天不是說好回家探望長輩,看看公婆麽?”
溫頌一怔,下意識看一眼自己從剛才起就親昵挽住的他胳膊。
一路走來已經吸引了周遭不少人注目。
不是為他倆的親密動作,也僅僅是因為眼前顧敏芝設的長輩局。
溫頌第一次親自跟着郁承禮出席大衆場合,這是公開,是變相坐實。
更是像郁承禮這樣不近女色,清風霁月的男神級人物一大淪陷。
她愣一下,下意識要把胳膊從裏抽出,男人像桎梏住了,她動了兩下沒拔出。
而兩人已經走到長輩包間門外。
裏面談笑聲傳來。
郁承禮聲線也在耳邊響起:“郁太太,陪我見完這次家長,我們再好好談談生意上的事,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