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這些, 早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
在她的世界裏,她的觀念裏。
是她主動找郁承禮,是她和他說話, 她想要攀高枝。
哪怕,她一開始沒有任何企圖, 只是想給自己找靠山。她主動找他喊七叔, 他還說他這麽年輕, 只适合當哥哥,她還是沒有改口,因為尊重家裏的關系輩分。
可是曾經, 後來。
他也沒有青眼看過她,怎麽會對她有印象, 更別說動心。
這些事情一下湧過來對她信息量太大,溫頌搖了搖頭:“我想我要先靜靜, 先想一想,這幅畫我也不想收你的, 這是你拍賣下來的,與我無關,至于家裏的股份。”
“家裏的股份、資産, 都是我給你的,上面都寫了你的名字。”
郁承禮:“你說想要四合院,溫頌, 前段時間我也去替你相看過了。”
溫頌一愣。
“也是我去法國開那場會議之前, 我去替你看過了, 有個地段的院落特別好, 我也要人買下了,寫的你的名字, 只不過之後需要你本人去簽過戶協議,還有一些需要和律師商讨的事情。”
“你……”
溫頌全然沒有了說話的位置。
她已經被郁承禮說得啞口無言。
這男人準備得太全面了,她甚至完全沒有周旋的環境和條件,再換句話說,這開出的條件,是個女人都拒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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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為什麽還是要這時候突然說這些,我還是想不通,也接受不了。”
溫頌認知裏,郁承禮把她單獨叫來。
頂多是談談拍賣的事情以及今晚活動會上引起的那場風波,再或者這男人又要說一些什麽引人注目的話語,她都懂。
可她唯獨沒想過,事态會成這樣。
這就像一場告白,他蓄謀已久,長達半年的告白。
“十年。”他說:“我還是想回答剛剛那個問題,一個人可以等另一個人十年,如果是我來,或許我們沒有見面以後的幾年裏我會慢慢淡忘了你,在第六年,或者是第七年。今年也只是我們相知的第五年。”
郁承禮看着她眼睛:“我在第五年裏娶了你。”
“我還是很難以置信。”
溫頌想了想:“那你為什麽剛好今天才告訴我。”
郁承禮慢慢走至桌旁,那上面是他剛剛寫下的話語。
“因為不想等明天了。買那幅畫送給你,或者說今天拍賣場幫你說話,我想了想,好像沒有更具象的說明了,我的行為是愛你的,我不想語言上還瞞着掖着。那也不是我。”
行成于思毀于随。
不是他給溫頌的,是他給自己的話語。
他希望自己在事業上是可以思考的,同時在感情上,在她的身上,也不要随波逐流。他希望溫頌能給他的也是像他給她的一樣,是獨一無二的。
溫頌慢慢後退,手指貼着桌子邊沿,也反複回想這些天的事情。
走馬觀花一樣擠進腦袋。
好像從他回國起第一天,他的注目就在她身上了,只是難言罷了。
他确實不是個藏着掖着的人,不管是心情還是想法。
“可是,幾年前我們第一次有誤會的時候呢。”
“你說的是哪次?”
沒等他說,溫頌卻再也忍不了,擡手搖頭。
“沒有什麽,我想我需要靜靜,消化一下這件事情。”
溫頌去拿包要出去,臨行前,卻也轉頭看向他:“你是真的喜歡我,愛我,還是,僅僅因為我的身份,因為幾年前的事情垂憐我。”
不是上次賭氣似的,更不是玩笑或是生氣惱火。
她是認真的。
眼眶微紅,聲聲擲地,一字一句地和郁承禮說。
“你突然和我說感情,要我怎麽樣回應你呢,立馬說我也愛你,我對你的感情也是真實的,你覺得我真誠嗎?我可以這樣不負責任地随便向人托付情感嗎?”
她偏過頭:“我不知道怎麽回應,我沒談過感情,大概要先去想想。”
她經過男人,郁承禮斂着睫,沒攔。
直到溫頌出去,趙莆都後知後覺察覺到了情況進來,看到掐着煙一直站桌旁的男人。
他問:“先生,這是怎麽回事。”
郁承禮朝人看來,也馬上收起視線,沒有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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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頌出去時才碰到了莫瑤,她在樓道上游走了半天,突然看到溫頌,還揚着眉徑直迎了上去。
“我在這等你好久了,溫小姐,我這裏有獨家資料可以給你看,要不要看看啊?”
莫瑤頭一回趾高氣昂地想把自己找來的資料給她,卻被溫頌一下推開了手。
她一愣,顯然沒想到。
“我好心好意,你怎麽……”
再擡眼,卻看見溫頌微泛紅的眼眶,愣住了。
頭一次見冷靜淡定的溫頌有這樣感性沖動的一面,像壓抑的情緒再無法掩蓋,像她真實本性再難壓抑。
溫頌盯着她,一字一句:“莫小姐,不是誰都可以像你一樣有家族做背景支撐,可以任性妄為做什麽是什麽。我很忙,我要工作,我還要運營企業,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雜七雜八事情上可以嗎?”
莫瑤還是不解:“你怎麽哭了,我又沒有說什麽,我來找你還沒說我是來刁難還是發難,你怎麽……”
“郁承禮欺負你了?你家七叔,不是向來最寵你了嗎,怎麽會。”
溫頌抹了把眼眶旁的淚,不想人看出了自己的情緒。
“不是他,風吹進沙子了。我有事,先走了。”
她擦肩而過,莫瑤還有些被帶到往旁退了步,再看溫頌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我又沒招惹她,怎麽對我發脾氣。”
說着,她回頭看剛剛對方出來的套房門號:“郁承禮惹着她了?郁承禮怎麽連女人也惹,那麽不是東西,我還欣賞他做什麽。”
溫頌約了黎榮去酒吧,一進吧臺,先是把這裏造型奇特的酒全都點了一遍。
其間用銀行卡想扣費,顯示有律師跟她聯系,房屋過戶的消息。
再點開工作軟件,系統顯示很多和郁承禮有關的事物。
她的生活好像一切都潛移默化地跟他綁定起來,在哪裏都看得見是他。
她煩心得把手機翻面放下了。
“怎麽突然這個點來喊我,沒跟小叔叔溫存啊,他是你老公,沒管你心情那些?”
黎榮來之前溫頌就已經喝了幾杯,她到後,女人更是微醺狀态趴桌面,手裏拿着一瓶酒。
“你來正好,陪陪我,我今天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那你能回哪,準備在這兒睡一晚啊?”
溫頌伏桌面望着挂牆上的老式彩電,上面正放財經新聞,而郁承禮最近新拓展板塊就是京區經濟,他每參與的一輪會議,參加的每一場談話,都與地區聯系緊密,甚至可以那一片區帶來不菲的經濟效應。
擡首正好看見男人西裝時的認真正經樣子。
襯他那張出衆面孔,吸睛無比。
那個優秀的男人是她身邊人,站在她身側的。
她心事如泡沫一樣膨脹,拿過前臺的遙控器把電視關了。
室內聲音一下靜了下來。
這臺彩電還連接着整個室內的輕音樂。
“你知道我和郁承禮是怎麽認識的嗎。”徹底安靜後,溫頌也才說起曾經。
“幾年前,我找他資助。我喊他七叔,可他不認,我知道他高冷難相處,不是好親近的,我也沒想過要攀附他什麽。”
黎榮微頓,沒想過溫頌會突然和她說這些。
像進入短暫回憶線。
“郁承禮,他真的是個優秀的人,我知道郝鳳阿姨他們家不可能當做我的靠山的,人的靠山只能靠自己,所以我想自己做企業,當時去找他,他很輕地嘲諷了我。”
溫頌的第一次找他資助,他拒絕了。可是第二次,他同意了,他教她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給了她資金,讓她去參加比賽,去讨一些自己的名氣。
她沒有什麽機會見到他,可每次心跳都好像自己會加速。
會不會有種可能,像她這種天生缺少了一些男性長輩教誨的人,本身對這樣的人會有些慕強姿态。
特別他還不算她的長輩,他也只大了她幾歲。
可溫頌就是從他身上看到了一些光芒,她也想成為的光。
“為什麽是我?”她問過。
為什麽資助她,為什麽幫助她。
郁承禮看着她,只說:“你那張臉很令人深刻。”
後來,她愛上了那個啓蒙她的人。
卻又在骨子裏感到自卑,她感到無所适從。
她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他。
她喜歡郁承禮,想給他寫信。
信石沉大海,沒有消息。
後來她在國內的動向他也知道,他偶爾回國,她會去找他。直到一次家庭矛盾,她知道了郁敏博一家的想法,不過想把她當搖錢樹,她說郁承禮,你可不可以娶我。
那一次越矩,他在會議桌上擡眼看向了她。
這話當沒再提過,卻像一根刺一樣埋在溫頌心中。
她聽見了邰含煙故意告訴她的那些話,以為她有初戀,從此也宣布了和郁澤婚約的事情,她同意嫁給郁澤,其實是賭氣。
直到一次夜晚他來找她。
她完全沒有想到。
“他向你表露感情了?”
酒吧裏,迷離的光線下,黎榮好奇地問她。
溫頌搖了搖頭:“不。”
那一夜的景象好像重新回到眼前。
邁巴赫僅僅是停在她院落外的梨樹下,身穿大衣的男人站在車旁。
“解約協議,往後,你底下的生意和我們先生沒有任何關聯。”
是趙莆送的那封文件,她名下所有東西都和他解清。
而那時候她在學校資料表上監護人一欄的姓名。
還是郁承禮。
“他甚至一眼也不願見我?”溫頌問。
趙莆搖頭。
關于老板的心事和情感。
老板都沒發話,他一個底下人怎麽好說。
溫頌覺得或許郁承禮是真的很鐵石心腸了,她也嗤笑。
她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滑下,男人才算是側面過來看了她一眼,面孔清冷,眼底清澈。
她最後一眼看到那個男人,是四年、快五年以前。
還算年輕,面孔還算立體。
比現在的成熟味道要稍顯清冽一些。
“謝謝七叔這一年的照顧,我把您投資的那一筆資金也打到您賬戶了,一些該注銷的賬戶也解了綁,謝謝您。”
郁承禮只側目,微微望了眼院外的梨樹。
答非所問。
“你想好要嫁給郁澤了?”
“我和他本就有婚約,從小到大的,解除不了的。媒妁之言,不是他還是誰。”溫頌硬着心說。
“不是說好要我娶你的嗎?”
溫頌心中微微震動,她一直以為她之前無意說的那句話他沒聽,沒想到他真想過娶她。
男人卻沒見她一眼。
也好像有些怄她公開跟郁澤關系的氣。
定親,公開,于郁家人而言是很正式的。
她那一說,是認定和郁澤是男女朋友。
她以為他要說什麽,她感覺對方好像也是喜歡她的,對她也有過動情的,可是。
郁承禮低頭,給了張協議她。
“這是之前你說要搞事業,賺來的資金,我給你了。往後我們互不相幹,天各兩方,各自安好。”
“見完今天,我會去英國,再也不會回來。”
那以後,他們四年沒有再見。
可他怨嗎,他怪嗎?或許,當然是有。
“我有時候想想,是不是我們那時候稍微低個頭,把話說清楚。我願意低頭說一句我和郁澤其實沒有關系,其實我也只是一時沖動。”
“如果沒有為那該死的臉面。”
溫頌:“但我主要也是不确定他對我的感情。他和他所謂的初戀,哪怕現在傳言他一直喜歡的人,我不敢賭。他那麽優秀,我不過是個什麽也沒有的大小姐,我怎麽好和他說喜歡二字。”
黎榮哎呀了聲:“感情有什麽配不配的,我說你配不就是配,好了,現在兜兜轉轉你們不也是結婚了?”
“當初,一年前,你出事,他為什麽要回來娶你,和你商量好這一切。溫頌,你就沒有發現,只要是和你有關的事情,他就沒有猶豫了,甚至不需要任何人說,他就義無反顧回來了。”
“郁承禮一直都是喜歡的你,你還沒看出來嗎?”
這句話令溫頌兀的一滞。
剛剛還有些微醺的醉意也瞬間清醒了一些。
卻見黎榮着急地看着她,輕輕拍了拍桌子:“我就這麽說吧,他私下娶你,那段時間被我外公訓到死了,他都一個人瞞了下來。你知道他為了拿回溫氏的主股權,付出了多少嗎?你以為,王志澤的股權是那麽好入手的,近乎一半的龐氏。”
“他運營了好幾年的龐氏,豁出去一半就為了給你拿到溫氏的所有權力,你還不懂嗎?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吧。”
黎榮動之以情,想到自己小叔叔,是恨不得把一切都灌給她。
“郁承禮,他真的是拿他自己全部來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