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見紅流産
見紅流産
花林繁密, 日光在林中也斑駁了起來。
顧清宜輕聲踩着地上的落葉,在一棵一人環抱的樹後蹲了下來,兩人的聲音隐隐傳來。
聲音稚嫩軟糯一些的出自許知善:“......這次可是公子交給你我的任務, 不按他的吩咐, 會有什麽後果,你應該也清楚罷?”
顧清宜眉心一顫, 繼續聽了下去。
“這既然是你我的任務, 怎麽就要我來做?你不過是個庶出的黃毛丫頭......也能吩咐起我來了?”
“......正是因為我出身低賤, 才不好冒這個險, 難道你以為公子想看到我消失麽?”
“你的身後,可是還有太子的寵愛, 有然州......”
“... ...”
動了動蹲的僵硬的手腳, 兩人的聲音卻越壓越低, 模糊的人聲逐漸分辨不清話語。顧清宜小心的起身, 輕聲出了花林, 沒驚動林中的兩人。
張側妃不是太子的側妃麽?怎麽會與許知善這公主府的一個庶女扯上關系?
從這兩人的言語中, 顧清宜最起碼能确定的是:兩人身後還有同一個主子。
朱科是張側妃的舅舅, 朱科與僞造父親的剿匪密件有關。那張側妃, 或者許知善......不, 應該是她們二人的背後之人, 是不是與父親一案有關?
她清冷淡然的神色淩厲了起來, 有些難辨深淺, 究竟會是誰?
“這是...顧姑娘?”
男子悅耳的聲音響起, 顧清宜回神,擡眼一看, 是沒有預料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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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安王世子安。”
“顧姑娘不必多禮。”他手中的折扇轉了個圈,遠遠地虛空擡了擡顧清宜的手, “我未曾來過這什麽行宮,竟一時迷了路,不知這宴庭該往哪邊走?”
裴九竹臉上挂着如沐春風一般的笑意,好看的瑞鳳眼明亮純粹,這樣執扇而立,竟在潇灑儒雅之餘,多了些皇族才有的矜貴之氣。
顧清宜像是才反應過來,之前宣安王世子可是和父親宣安王一直遠在雲萊州,如今才被召回上京城,倒是比她還人生地不熟。
“世子往左邊順着路一直走便是宴庭。”
她回答的很簡潔。
“原來如此。”可裴九竹像是發現了什麽,看向了顧清宜身後的兩條交叉路,“我倒是記得這一條去往醫館,一條去往花林,這祭舞已經開始,顧姑娘怎麽來了這麽僻靜的地方?”
“......我方才在女客院落遇到了王二姑娘,便幫了一個忙,送她去了醫館,方才從醫館回來。”
“原來是送王二姑娘去醫館了.....”裴九竹輕笑,不會讓人覺得冒犯,好像只是随意搭話:“不過,我倒是記得那日王二姑娘與許”
“诶,是我言語無狀了,顧姑娘不要介意,東風好作使,顧姑娘春山色,之後必能覓更好的夫婿。”
“......多謝世子。”顧清宜微微皺眉,這裴九竹,這般平易親人?
裴九竹淡淡一笑,擡手引路:“顧姑娘請。”
顧清宜也不願與他過多交談,屈膝見禮後,提步上前。
可沒注意到,背後的裴九竹如沐春風一般的目光卻沉了下來。
他的視線落在了前面顧清宜提步的鞋底上,那鞋底沾了一片踩碎的粉色的花瓣。
裴九竹無聲淡笑。
回頭看了眼粉色的花林,沒去花林還能沾了花瓣,裴九竹唇角微勾,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之事。
待顧清宜到宴庭時,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她吩咐丫鬟等着的時辰早已過去。她才從小路邊的芭蕉樹後露出人影,半夏就跟着小跑過來。
“姑娘可算來了,奴婢們還以為姑娘迷路了。”
“她們呢?”顧清宜問。
“她們三人都去尋姑娘了,就留奴婢在這等着。現在那祭舞已經打跳到戲臺上了,四姑娘還給姑娘留了個位子呢。”
“嗯。”
顧清宜擡眼看宴庭,坐了一溜兒的姑娘和公子,那檀木官帽椅前面擺着一列的半人高四角桌,上面擺了些瓜果,瞧着倒是跟民間看說書一般的。
半夏輕聲道:“姑娘跟奴婢來。”
郡王府的位子在第三列,可顧清宜沒想到,裴汐給顧清宜留的位置,竟是緊挨着裴霁回的。
裴霁回今日穿了身箓竹色的圓領衣袍,擺腳繡了文鳐的圖案,腰封将他寬肩和勁腰勾了出來,單是從背後瞧背影都覺得定是位俊朗沉穩的公子。
這身衣裳應該是他在衙署時穿的常服,顯然今日下了小朝會他便直接過來了。
說起小朝會,便是跟在上京城的早朝一般,畢竟來岩山行宮是兩月的日子,叫得上的名號朝臣都跟來了行宮避暑,政務上依舊不能擱下,不過時間松散些,每三日在行宮正殿有一小朝會。
“姑娘,就最邊上的那個位子了。”半夏輕聲道。
裴霁回聽到了動靜,眼神也跟着看了過來,他神色平淡,可顧清宜好像瞧見他的唇角似是微微勾了勾,就在她再次細看時,裴霁回的目光已經移開。
顧清宜抿唇,跟着坐在了裴霁回身側。
“送王二去醫館?”他難得關心起姑娘家的私交。
僅僅第三排的位子,臺上的蕭瑟聲音很響亮,顧清宜有些沒聽清。
微微愣了幾瞬,她反應過來:“是。”
因熱鬧到嘈雜的聲音,顧清宜不自覺的往裴霁回的耳邊湊了一些,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
少女的身上的清泉冷香拂入鼻尖,裴霁回放在膝上的指間微蜷,沒有避開。
他扭頭看向顧清宜,這一動作讓兩人的距離極近:“是有什麽話想說?”
他說話的溫熱氣息險些撲在顧清宜側臉上,她一驚,薄背微微往後撤:“......沒。”
她想跟裴霁回說王家威王妙語安排的婚事。
王家與她無關,但裴霁回這一幹保皇派的大臣顯然是站在王家和王太後的對立面的,也許王家靠婚事算計青州,會對裴霁回有影響。
但顯然此時這嘈雜人多的環境,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正想着,她身前突然被一片陰影擋住,顧清宜擡眼,眼神卻停住了,面前擋住她片刻,最後落座在她身前的空位的女子,她方才才見過。
是張側妃,張家月。
她放在膝前的手不不自覺握緊絹帕,方才她與許知善說的任務,是什麽?
還有,許知善人呢?
顧清宜微微坐直了身子,環視一周,斜前方許家那處,也只見長公主帶着許知書二人,許知謹沒來便算了,既連許知節也不在,更別提許知善的人影兒。
“在看什麽?”男子冷沉的聲音響起。
“......我是在瞧,許多大臣都不見,多是女眷,便有些奇怪。”
裴霁回:“今日是小朝會,聖上留了幾人商議,等會兒自然會過來。”
“原來如此。”顧清宜點點頭,說來也是,今日的祭舞既然是皇後娘娘提出為太子妃胎兒祈福的,為了這未來的皇長孫,裴平再遲也會過來捧場。
裴霁回看她略微有些心不在焉,不時看向人群中,這麽心神不安,顯然不像她這淡然的性子。
“你今日......”他話還沒出口卻頓住了。
視線聚在了她的腕間,兩手的皓腕潔白盈雪,細嫩好看。
可卻空空如也。
“怎麽了?”
他熾熱直接的視線看着手腕,顧清宜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腕間,不自覺的伸手捂住。
“你不喜歡那镯子?”
裴霁回聲音裏收了些幽沉之意,狀作輕松:“是前不久聽母親提起端午的事,我便依着她的意思,讓幸栖在上京為你們每人随意選一份。”
若是幸栖在此,一定大呼冤枉。
五姑娘和六姑娘是随意選的往貴裏挑,但四姑娘和表姑娘的可是費了她不少功夫,尤其表姑娘那玉镯,用的玉料還是上次聖上賞賜給裴霁回的。
“原來是這樣,還是多謝姨母記挂着,其實那玉镯我也很喜歡。”
聽到這玉镯是李娥知曉且示意的,顧清宜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有些細微的失落。
但她也算敢在明面上戴了,因為自古送白玉镯就有表達愛慕珍重之意。
偏偏她和裴霁回還不是親兄妹,只是表兄妹。顧清宜還憂心李娥知曉了該如何,如今倒是放下心來。
顧清宜将身側挂着的荷包解了下來,顧忌前面的張側妃,湊近裴霁回身側壓低聲音道:
“方才一直帶着呢,不過方才有些特殊情況,臨時解了下來,幸栖選的這镯子正好我也喜歡,還沒多謝表哥呢。”
裴霁回看着她一下放松下來的語氣,心底有些五味雜陳。
她這是和裴汐她們一樣,将他當做随意送妹妹首飾的兄長了?
可變故就在一瞬間,只聽見看臺上突然響起一身巨響——
“碰!”一剎間紫藍色的菖蒲花瓣撒了下來,猶如天女散花,寓意美好的菖蒲花象征着祭舞中的賜福,人群中的驚喝變為輕嘆。
顧清宜回神,微微掙了掙因變故之下被男子一起握在寬闊掌心的手和玉镯。
“多、多謝表哥。”耳後有些不自覺的薄紅。
方才聽到巨響時,她手上才拿出來的玉镯一時沒拿穩,身側的裴霁回就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手。
顧清宜垂着眼,看見那收回去的手掌,跟她的盈白相比,十分寬大,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有力。
她有些倉皇的将手镯帶上,玉器的潤涼的觸感讓她對四周的感官回神,不知什麽時候,膝前也落下了兩三片菖蒲花。
他聲音微沉:“不必道謝。”掌心微攏,好像要将掌心細膩的觸感抓住。
驀地,最前面的一排卻産生了些騷亂,隐約傳來不明緣故的驚呼聲。
顧清宜聞聲擡眼,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在她前面的張側妃不見了!
不等她多想,皇後身邊的女官揚聲喊道:“來人!快來人吶!傳太醫!太子妃見血了!”
“......什麽?!太子妃......”人群跟着亂了起來,卻也不敢貿然上前。
顧清宜跟着起身,她趕忙環視了一圈,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宴庭絲毫不見張側妃的人影了!
是方才她聽到的嗎?是張側妃和許知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