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遇襲

遇襲

秋風乍起, 顧清宜身後如瀑的青絲被吹了起來。

她看着男子緊抿的唇,在他說出口之前道:“大人,您是位高權重的權臣, 我知您對外人雖冷淡如霜, 卻責任感極強,是郡王府的頂梁柱, 您這樣的應該是找一個世家貴女, 家世地位都能配得上”

“我的婚事, 只看心悅與否, 裴某從不是将就之人,而你口中那些與我相稱的世家貴女, 在裴某心中, 不及你萬一。”

他的目光很熾熱, 眼底翻湧着排山倒海的情緒, 卻又怕吓到她, 盡量的克制收斂。

顧清宜心底一震, 清風聲, 溪流聲, 哪怕鳥鳴聲都在她的耳中放大, 她腳尖躊躇, 心裏想上前一步, 卻還是不敢。

遠處的官道傳來一陣馬蹄聲, 顧清宜指間一顫, 後退了一步,她對面的裴霁回眼神微微暗淡。

來人是幸樛。

他神色慌張:“大人!大人!有要事!”

對于突然出現打擾了談話的幸樛, 裴霁回臉色很冷:“何事?說。”

“大人,屬下得到消息, 太子帶着張側妃私下來了安州,說是想當面讓大人赦免了朱科,卻在百裏線關遇襲!如今二人都不知所蹤了!”

“說清楚,怎麽會不知所蹤了?”裴霁回臉色一寒,厲聲道。

“具體的屬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趙知州久等不見太子來,帶着人走到百裏線關,只看到一地的随從屍體,不見太子和張側妃的蹤影。”

顧清宜脊背一僵,因方才對話的而逐漸升溫的面色冷了下來,她轉身看向裴霁回,卻只見他冷冽的側臉:“點一百安州城衛,随我速去百裏線關。”

“是!”

“大人!”顧清宜叫住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千萬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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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霁回看見她的雙肩緊繃,如扇一般的眼睫也微顫,明白過來,百裏線關對于她意味着什麽。

裴霁回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側肩,指間微蜷,克制的移開:“放心,等我回來。”

“......好。”她輕輕點點頭,看着他迅速翻身上馬,對她點點頭,之後消失在了秋日的日光裏。

裴霁回臉色很冷,到了城門口見趙效一臉焦急的捶胸踱步,看見裴霁回的身影連忙激動的看過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裴、裴大人,您可算回來了!我的天爺啊,這可如何是好!”

“嗤——”裴霁回冷冷一笑,眸中似有寒冰利刃,直直的看向趙效:“

如何是好?本官倒是要問問你,明知太子準備來安州,為何不報?!”

他的聲音較往日的淡漠多了些厲色冷寒,讓趙效當即腿一軟。

“下官......下官也是萬不得已,下官也是三日前才收到太子的密信,太子讓下官一定要對外保密,切不可對外人提起,下官這才......”

“好個自作主張,本官看趙知州這麽會自己拿主意,這次去百裏線關,要本官作甚,不如趙大人自己去便是。”

“下官、下官”趙效臉色唰的白了下來,連忙跪地認錯:“此事是下官考慮欠周,下官知罪,都護大人......”

話還沒說完,城門口的幸樛帶着近百人駕馬而來,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幸樛掃了眼跪在地上的趙效,還有什麽不明白。他悄悄的湊到裴霁回身邊,低聲道:

“大人,小妹留在刺史府保護顧姑娘,幸橋在驿站看着尤大人順便留意着那邊。”

那邊,指的是城西廢棄的宅院。

裴霁回掃了眼這抖如篩糠,毫無骨氣的人,神色越發冷,這趙效當年仕途不得意,是顧闌一手提拔他。

但那晚城西廢宅裏,這趙效也在,可嘆,顧闌當真是養了一頭餓狼出來。

“趙大人,你的隐瞞不報,該如何處置你聖上會親自定奪,本官如今只是警告你,千萬小心。”

裴霁回深深的看了眼有些心虛的趙效,拉了缰繩帶着近百的城衛直奔城外而去。

趙效臉色一僵,等小隊将近走完了,他踉跄起身,臉色黑沉,擡擡手招來近侍:“去通知公子,裴霁回已經走了,差不多今夜就可以動手了。”

“是。”

太子作為一國的儲君,遇襲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國體動蕩。

上京城,金鳴殿。

金絲楠木上盤游着金龍,威嚴莊重,此時更是沒人敢說話。

裴平臉色發青,怒而掀案!

“放肆!放肆!真是放肆!”他胡子一抖,嚴聲怒斥。

底下的幾位肱骨大臣紛紛垂眼,眼觀鼻鼻觀心。

裴平掃了眼底下的幾人,身量站得很直的上二皇子,面無表情的鄒太傅,還有尚書令王赤。

一邊的王赤上前一步:“聖上息怒,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再且,聖上想想,都護還在安州呢,都護大人辦事沉穩,聽飛鴿傳書,都護已經趕往百裏線關了,聖上暫且放寬心才是。”

“哼,放寬心放寬心,朕倒是覺得,讓那混賬死在外面才好,為了個張側妃,區區的妾室,就能違抗皇命,違抗律令,當真以為朕不會廢太子嗎?!”

“!!!”殿中齊齊一震,跪呼:“聖上喜怒!”

有人的目光時不時的看向最前面的跪得端正的二皇子,不知這廢太子是氣話還是......若是真的,那這二皇子可就白撿了個大便宜了。

可裴次端卻神色如常,裴平打量了一眼裴次端就收回視線。

仿佛剛才那句氣話,只是為了試探二皇子有沒有在太子遇刺一事上下手腳。

... ...

這次裴霁回是接近巳時十分趕去的百裏線關,可到了晚上也不見絲毫消息,顧清宜心底擔憂,卻也無可奈何。

晚上顧清宜沒有多大的胃口,半秋只在小廚房為她煮了碗小粥,端着進來時見顧清宜正坐在案桌前寫着什麽,眉頭緊擰。

“姑娘,小粥好了,姑娘好歹吃幾口罷。”半秋将瓷碗擱在圓桌上。

“過兩日就是寒衣節了,為夫人準備的祭品還是還是前幾日姑娘列的那些嗎,可還有什麽需要添加的?”

寒衣節既是祭祖節,又稱為鬼頭日,這日都要為亡故親人送寒衣過冬。

顧清宜握着小狼毫的指間一頓,垂下的眼睫很明顯的看出她的情緒越發低落了不少:“嗯,還有昨日夜裏霍夫子送來的經書,并上我自己的抄的,明日一起送去寺院罷。”

“是。”

顧清宜擱了筆,起身走到桌前用膳,可不等吃兩口,門外就傳來了動靜。

半春将一封信遞給了顧清宜,卻讓顧清宜的神色一變。

... ...

翌日一早,主街茶館。

一相貌妩媚的少女坐在二樓的窗側,低眼就将主街的情景收入眼底,直到看見那披着披風娉婷袅袅的人,她微微勾了勾唇,收回視線。

沒過多久,屋外腳步聲傳來,顧清宜輕輕扣了扣門,推開就與方萂對視上。

“方姑娘?你這玩笑倒不是很好笑。”

顧清宜輕聲道,她指的是無故收到的匿名信箋,上面寫了想知道顧均一家的慘案,就在城西茶館一敘。

可顧清宜沒料到,寫信的人竟然回是方萂。

“清宜妹妹,你說笑了,我今日找你,當真是好心。”

顧清宜沒啃聲,解了披風遞給半春,吩咐:“你們二人先出去守着吧。”

她坐到了方萂的對面,還沒等坐穩,就聽方萂道:“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麽你父親的侍衛一家老小為什麽會被滅口吧,我知道你在想是不是他們聽了什麽密謀,發現了什麽秘密。”

顧清宜擡眼看她,不知信不信,神色很平靜。

“當年顧均可是與顧大人一起去了百裏線關了呢,怎麽你會想不到,這唯一活下來的人有很大的嫌疑呢。”

唯一活下來的人,是顧齡安。

“方姑娘,您這是在挑撥?若你當真有實證,我自然會信你,但你與宣安王世子都想将我除去,能這麽好心?”

“張家。”

顧清宜神色一頓:“什麽?”

“這背後之人就是張家,當初是張家得到了你父親的行軍圖,之後還派人來了百裏線關查看是否萬無一失,這才撿了顧齡安。

不然你以為,百裏線關作為安州和慶吳州的交界,怎麽張家遠在然州,跑到百裏線關做什麽?”

張家的背後是太子。

“你不會不知道,你今日說這話,會讓我也懷疑到你們身上罷?”

“呵,清宜妹妹你盡管去查就好了,那時我可還不認識什麽宣安王世子,裴九竹也還被困在封地呢,我們想,但實在與我們不相幹啊。”

顧清宜眼眸微微一深,她這是說齡安與張家勾結,可為什麽,齡安和裴九竹不應該是一夥的麽?怎麽一次對齡安下死手,一次在他背後陷害。

“那顧均臨死前,将張家的罪證放在了一個隐蔽處,只有他的親人知道,可看這三年顧均一家安靜的模樣,估計是不知道留下的線索,否則早就告發了。張家前幾月才知道,自然就派人去滅口了。”

“你的意思是,是張家策劃了百裏線關一案,陷害我父親?”顧清宜神色越發冷。

這樣漏洞百出的話,先不論真假,突然将真相告訴她,轉移她的注意力,他們想隐藏什麽?

方萂正說話間,街邊突然嘈雜了一瞬,她側目看過去——喲,這不是裴霁回是誰,穿了身月白的圓領袍,身形端正的駕馬在前。

顧清宜聞聲也看了下去,底下騎馬的男子像是察覺到了視線,順着看了眼樓上。

看到窗邊的顧清宜的時候,沉寂的眸光多了幾絲溫和,看見顧清宜擔憂的神色,他點點頭,示意她安心。

顧清宜微微松懈,他這意思是,找到太子了。

這就好,這就好。

街外的裴霁回擡手,“你先帶着大隊回去,京中的太醫到達之前,都将太子安置在驿館,将安州有名的醫師叫去診脈時,一定要仔細搜查。”

幸樛點點頭:“嘿嘿,大人放心,屬下明白。”他暗示般的看了眼樓上的少女,“大人只管和表姑娘散心,屬下一定辦好。”

裴霁回輕啧一聲,幸樛立馬帶着大隊向前走,只剩下裴霁回還騎馬等在街側。

顧清宜看街邊落單卻俊朗引人注目的男子,匆匆起身,看向方萂:“方姑娘,我尚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方萂擡眼看她,淡淡的抿唇一笑:“顧姑娘請便。”

關門聲響起,裏間的屏風後緩緩走出一人,正是裴九竹。她撇撇嘴,笑道:“你也看到了,這顧清宜絲毫沒有将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放心,她不放在心上,裴霁回會放在心上的。”

她扶着下巴的之間一頓:“昨夜派出去的人,被裴霁回抓了?”

難怪會讓她突然找顧清宜。

顧清宜提裙,腳步很快的出了茶館,對上裴霁回的時候,卻放緩了腳步,緩緩走了過去。

“大人,這一路可還順利?”

她聲音放軟了些,就這樣提裙上望向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男子,模樣十分乖巧軟和,裴霁回點點頭:“放心,一切順利,太子也送往醫館了。”

“準備回府了嗎?”他問她。

她一怔,看着男子伸到眼前的手掌,很白卻不女氣,手指修長又有細微的薄繭。

他、他這是......

本來就站在主街,兩人這相貌實在太突出,路過的行人也忍不住側目看了看,顧清宜發現她自己實在有些臉皮薄。

但向來克己複禮的裴霁回不知怎的了,固執的伸着手,直到少女紅着臉将手放在他的手心,才滿意的一笑,一剎那如雪消。

“——诶。”不等她多想,裴霁回用力一拽,将她提溜到了他身前,與他漠然冷淡外表不同的是他寬熱的胸膛,緊緊地貼着她的後背傳來熱度,無一不蒸得她的臉色更紅。

“呵”他的輕笑聲傳入她的耳中。

看着那盈白的脖頸和耳垂染上緋紅,他喉結一動,眼神微暗,旋即拽了缰繩讓馬向前跑去,消失在了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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