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長壽玉膏
第10章 長壽玉膏
趙政的這個小院子其實還不錯,五應俱全,廂房,庖廚,柴房……
但太雜亂和空曠了。
丢棄進來的石頭,腐爛的菜葉,被砸出窟窿的窗子等。
不要期待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會收拾,他能堅強的活着已經是一個奇跡。
範雎放下挎包,開始打掃了起來,身後跟着一個寸步不離的小蘿蔔頭,“仙人仙人”的叫着。
破落的小院,冷清的小院,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以前就趙政一個人,整個院子連半點聲音都沒有,更別說有人說話。
範雎的到來,倒是讓這裏添了一些生活的氣息。
掃帚将污跡掃到院子的角落,院中有井,打水沖洗地面。
院子汝牆也需要修繕,那些破了的窗戶也得挨着補,還好範雎的動手能力不錯。
範雎燒了熱水,用來給趙政洗澡,這小孩也不知道多久沒人給他洗澡了,手腕腳溝褶皺的地方已經出現了紅斑潰爛的跡象。
整整洗了兩桶水,一個髒兮兮的小孩這才光溜溜的幹淨了不少。
趙政只有一個小腦袋露出水面,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範雎,嘴在熱乎乎的水裏吐着泡泡。
手拐的傷口和手上的凍瘡在熱水裏癢癢的,但特別的舒服。
因為年齡的原因他其實對以前的事情記不太清了,包括他的父母,以前父母在的時候過的什麽生活他也沒太大的印象,從他開始記事起,他就已經在這個小院,被人欺負,沒人搭理。
孤獨得就像被這個世界所有的人抛棄,獨留他受苦受難。
但現在不一樣了。
一個仙人将他洗得就跟一個小仙童一樣。
水溫太舒服了,蒸騰的水汽都讓他覺得有點兒不現實。
範雎正在往趙政身上抹沐浴露和洗發水。
沐浴露和洗發水範雎以前就給趙政了,可是這小孩不會用,像寶貝一樣藏床底。
沐浴露的泡沫除去了一切異味和污跡。
洗發水的潤滑,将小孩的頭發洗得軟軟的,像小動物的毛發。
等趙政換上小袍子,幹幹淨淨的跟換了個人一樣。
範雎也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洗去一身的風塵仆仆。
在野外生存,都是簡單的洗漱,哪能像現在這般,躺在木桶裏,熱水侵泡全身,還有沐浴露和洗發水。
等範雎洗漱完,已經是中午了。
趙政鼻子一嗅一嗅的:“我們身上都有花兒的味道。”
不得不說,現代的沐浴露和洗發水,對香味的調配的确十分的獨到好處,香味宜人但又不刺鼻。
範雎牽着趙政的小手向小院外走去,該去解決今天中午的午食了。
才一出門,院子外多了一隊七八人的守衛。
槍钺攔在了範雎等前面:“非要事,不得外出,還請靜等我王召見。”
這七八人看着範雎和趙政也是一愣,這個世界因為洗漱條件的限制,洗澡洗頭其實并沒有那麽方便和頻繁,這二人怎麽進去一趟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範雎心道,你們又不負責夥食,他現在出門填飽肚子,可不就是大事。
範雎說道:“正是有要事前去尋褚長曲褚大人,事關重大,還請帶路。”
衆人:“?”
這麽重要的話,剛才褚大人在的時候怎麽不一并說。
褚長曲此時正在述職,不少同僚對他的處理有些不滿,頗有責問的意思,為何如此禮遇一秦國使臣,還大開城門,以國賓之禮待之,難道不知道他們邯鄲上下,有多憎惡秦人。
褚長曲:“若那秦人所言非噓,我若堅持将他拒之城外,各位大人可曾想過,于我趙國,錯過的是什麽?”
引得衆人争論不休:“一個秦人如此跳脫之言豈能當真?”
“居然相信一個秦人能拿出強大我趙國之法,褚長曲,你是糊塗了吧。”
“絕無可能的事情。”
褚長曲心道,當事者不是你們,你們當然說得輕松,卻不知那時情況,他已經沒得選擇。
褚長曲的辯解依舊成了争論的焦點,其實他們也知道,若是他們當時面對那種情況,真敢沒經過趙王的同意直接拒絕?
但這趙國朝廷分庭抗禮的勢力好幾股,各有目的罷了。
争論來争論去,身後沒什麽底蘊的褚長曲反倒被推到了刀口上。
“若那秦人口述不實,褚大人難免同那秦人一同诓騙的罪責。”
褚長曲有些憤憤不平地回到自家府邸,到頭來他的前途反而和那秦人綁定在一起了?
也就是說,那秦人若在這樣的大事上說了慌,他就有夥同和縱容,是非不分的罪責。
當然,這些人的推波助瀾,也還有另外一個結果,若那秦人所言非噓,并真的将方法貢獻給了他趙國,他褚長曲就有舉薦和識人的功勞。
但這可能嗎?
褚長曲回到家,有些疲憊的彈着衣衫,別人看到他當官風光,卻不知每天都得戰戰兢兢。
走過門庭,大廳內似乎傳來陌生的聲音。
褚長曲心道,有來客?誰會在他不在的時候上門?
走近一瞧,這不是那個秦國使臣和秦國質子,以及……他那受白霜感染,如同草木一樣的兒子。
對了,适才他夫人還說,今日請了地方上的祭祀上門,聽說這祭祀頗有些能耐,在地方有盛譽,治愈好幾起白霜感染者。
說起他這兒子是真可憐,原本在院中玩耍,怎想那老井突然白霜爆發,也就被白霜覆蓋了一會兒的時間,結果就變成癡呆了一般。
這數日,他們用盡了辦法,他夫人每日以淚洗面,也沒有半分起色。
範雎見褚長曲回來,起了身。
旁邊那個名叫褚太平的糯米團子一樣的小孩,突然抓住了範雎的袖子:“還……還沒講完。”
一臉的期待,用急促的語句說道。
範雎還沒有反應,褚長曲已經一臉不可置信。
他……他兒子有反應了?
白霜感染者中的冷漠症,形同草木,對外界是一點反應都不會有的,更別說開口說話,甚至表情急切了。
這是被治愈的征兆啊。
“你……你給他講了什麽?”褚長曲忍不住問道,實在想不出,到底講的什麽,能讓他冷漠症的兒子都有了反應。
範雎心中道,果然,最觸動靈魂的還得是世界公認的九大藝術。
他其實也沒幹什麽,就是給趙政和這個名叫褚太平的小糯米團子講了一會有趣的兒童故事。
文學位列世界九大藝術之一,且占據的重要性可不低。
兒童文學也是文學,特別是那些經典,對于小孩子來說,那些複雜的他們聽不懂,但專屬于他們的兒童文學對他們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特別是這個世界的小孩根本沒有接觸過這些。
範雎剛才的小故事也才講到一半,褚長曲就回來了,所以範雎起身中斷了講述,那小孩也是第一次有了反應。
他愛聽的神奇的故事還沒講完,怎麽就不講了?
褚長曲顧不得其他,上前直接抱起小孩,“太平?太平?”的叫着。
但那小孩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範雎,一臉期待。
看來還沒有完全治愈,只是勾起了他對外界的反應。
但這已經是天大的好現象。
旁邊的仆人也激動得不行,趕緊去通知主母。
一婦人趕緊慌忙趕來,眼睛紅腫含淚,看來沒少以淚洗面。
今日那請來的地方祭祀好大的仗勢折騰了一番,但她家太平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
本已經絕望,這時府邸外來了一大一小,說是能嘗試治療她家孩子。
本也是打着試一試的想法,沒想到真的有用。
所以當褚長曲看着他家夫人往範雎手上塞錢的時候都有些懵,什麽情況?
範雎倒是一點不介意,他本就是來掙飯錢的。
将錢讓趙政用小袍子兜着,這才對褚長曲行了一禮:“褚大人,希望以後多多關照。”
然後又對褚夫人道:“太平的病并沒有完全好,以後每日按時送來我那。”
“褚大人知道我住在什麽地方。”
褚夫人抹着眼淚的神情不由得一愣,不是上門治病的郎中嗎?怎麽認識她們家大人的樣子?
範雎說完,帶着趙政離開,任務完成,不用挨餓了。
褚夫人看向褚長曲:“我是不是給家裏惹麻煩了?這人到底是誰?”
褚長曲表情複雜,半響才道:“太平的病能治好就行。”
或許真的有大麻煩了,這秦人明顯有所圖謀,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邯鄲的街道上,趙政亦步亦趨的兜着錢跟在範雎身後。
他對錢其實已經有一些概念了,有了錢就能買到糧食,有了糧食就不用挨餓。
說道:“仙人,故事還沒有講完呢。”
不對。
“仙人,我們這是去哪裏?”
範雎一笑:“當然是去買糧食。”
邯鄲的市集十分熱鬧,範雎倒是想逛一逛,畢竟這是最真實的三晉文化,若他将這個時代的市集寫成一本書,都将擁有難得的考研價值。
不過肚子空空,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
範雎購買了一些豆子,一塊鹵鹽,所謂鹵鹽其實就是一塊還沒有處理過的井口鹽石。
還有一些調味料,這個時代的調味料還十分簡單,但昂貴,比如醬油,醬油是用魚肉或者其他牲畜肉制作,成本昂貴,且制作工藝複雜,一般百姓根本吃不起。
比如專門去腥的梅子粉,用梅子的仁淹沒成的專用粉末,普通百姓家庭也用不起。
稍微能添加一些風味的調料,基本都只有貴族才用得上,普通人家都是将就着過日子,有點味道的東西都算是重大節日了。
購買的時候,範雎都有些心疼,原本的日常用品,結果花費了他這麽多。
趙政非得自己抱着買好的物資:“仙人,我們中午又吃熱乎乎的豆飯?”
範雎答道:“不,我們弄長壽玉膏。”
“且,你得到處炫耀,最好讓整個邯鄲都知道,你現在有多受重視,過得多好。”
只有趙政表現得越受秦國重視,他們在這處處危機的邯鄲城中的每一步才會輕松一些。
越受重視的人,才越會被人放在眼裏,而不再是那個無人問津,被人遺忘在角落裏被人抛棄的小孩,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