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呼喚你的名字
第33章 呼喚你的名字
趙王處,話入主題。
範雎:“既然趙國答應出兵退楚,我亦當完成當初的承諾。”
“各位,趙國效仿胡人養馬,使用的同樣的馬崽,使用的同樣的方式,為何養出來的馬沒有胡人的強壯?”
“道理很簡單,問題并非馬種或者飼養方法上,而是……”
“草料。”
“胡人養馬使用的是他們那的草料,而趙人養馬,自然也使用的自己的草料。”
兩地相隔也不算近,大規模運送草料是不可能的,因為光是去胡人地盤都充滿了危機,更別說從胡人那長期弄到東西了。
加上馬的草料,他們趙國幾大平原,根本不缺,從未想過費時費力地去弄什麽其他馬草。
他們平原上的青草又綠又好,在他們看來本就是最好的草料。
這麽好的草料和胡人的還有不同?
不少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範雎也清楚他們的疑惑,繼續道:“同是草料,但區別極大。”
“胡人所使用的草料,多為一種名叫苜蓿的被子植物。”
“這種植物屬于豆科,在胡人之地大量生長,富含豐富的植物蛋白質,這麽說可能大家不太理解,我換一種說法,也就是苜蓿對于馬來說,就相當于肉類。”
“而你們喂食馬所用的草料,富含的僅僅是纖維素,蛋白質含量極低。”
“胡人的馬從小崽開始就天天食肉,而你們的馬只吃素,自然而然,無論你們如何精心飼養,馬匹的強壯和耐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得上胡人所養。”
範雎盡可能簡單地将其中的區別說清楚,不過是食肉食素的原因,夥食問題,但也是最根本的問題。
一片安靜,然後是低語議論。
聽上去或許簡單,但有些內容肯定是沒聽懂的。
半響,有人問道:“我們如何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
若只是搪塞他們,他們整個趙國豈不成笑話。
範雎一笑,道:“大規模去胡人那獲取苜蓿可能有困難,但僅僅是去弄一些,相信也不是什麽難事。”
“各位不如選一些小馬崽,換用苜蓿飼養,不過一兩月就能看出其中區別。”
範雎向來以事實說話,他的回答倒是讓趙國人說不出話來。
也就等待一兩個月的時間,就能水落石出,相對于能強國之根本的養馬術,這點時間根本不算什麽。
範雎說得太過肯定,倒是給趙人多了一些信任。
當然其中也有很多問題,即便範雎所言為真,但他們的戰馬需要大規模飼養才有效,如何去胡人那獲取苜蓿種子播種在他們的平原上都是問題。
小規模的獲取種子或許不難,但太大規模一定會引起胡人的注意。
而且苜蓿如何種植也是個問題。
當然這些問題也并非沒有解決的辦法,且與範雎無關,他只提供養馬術,不負責全
全到位,他又不是趙臣。
又是一陣讨論,大多是在問範雎,同是野草,怎麽還有肉類和素類之分,在他們看來特別古怪的問題,但在範雎看來不過基本常識。
範雎也就稍微舉了幾個例子,比如蔬菜也是草料,為何有的能吃有的不能吃,說明“草”本身所含的東西是不一樣的,且區別巨大。
歸根到底,終是要以一兩個月後,飼養的小馬匹有沒有本質區別作為結論。
也有大臣說道:“秦使提供的養馬術暫時無法區別真假,所以出兵之事只能待有了答案之後再做定奪。”
範雎深深看了那人一眼,道:“你們想食言而肥都行,反正我是秦人,燕國之危和我其實也沒那麽大的關系。”
怼得那人一時間啞口無言。
衆人也是面面相觑,和你沒有什麽大的關系?那你當初還以此為條件,難道還能是當初随口一說?
絕無可能,其中定有什麽曲折是他們至今都還沒有參透的。
範雎又留着和這些人探讨了一番,無論信任或者不信任,也僅僅是需要一個驗證而已。
範雎帶着趙政走出趙王處,對牽着的趙政道:“你可得努力了,別等趙國真大規模将戰馬養了起來,到時我們被人追着打。”
當然,大規模飼養是極其困難的,馬草的種植沒有幾年的時間很難有成效,如果趙國人養戰馬慢了一點,以後那些矯健的戰馬自然都将是秦國的了,天下一統了嘛。
趙政迷迷糊糊地抓了一下腦袋,“哦”了一聲。
走在街道上,周圍路過的百姓,又有多少是前來打探消息的探子,不知道這個結果他們滿不滿意。
趙國人更是實在人,原本保護範雎他們的兩隊人馬直接變成了一隊,也虧得現在除了趙韓兩國外,幾國的質子都在範雎那□□之根本的秘術,不然這一路上可能特別的不太平。
路上,還真有大膽的百姓拉開嗓子詢問範雎:“秦使當真為我趙國獻上了養馬術?”
範雎也樂意回答:“自然如此,不然我還能走得出來?”
別以為那五馬分屍的馬車他沒有看見,每次都停那裏吓唬人。
引得不少人驚呼,是啊,若秦人诓騙,哪裏還能如此閑庭闊步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能走出來,其實已經說明了結果。
也有人因為最近市井的流言開始詢問:“秦使你當真在教楚國公子熊種出一年兩熟的麥子?”
還有問範雎關于教齊國公子建養魚育苗秘術的等等。
範雎一百個樂意回答,消息傳得越開越快最好。
這一路,充滿了趙國人的疑問:“他一個秦人他圖什麽?”
“可不是,那燕國楚國齊國等,和他秦國沒少打仗,他們關系也不怎麽樣。”
對于這些疑問,範雎還真一本正經地給出了回答:“天下皆苦,若都能過上好日子不好?”
将人說得愣是不知道怎麽反應。
都過上
好日子?
其他國家的日子好過了,你秦國的好日子怕是到頭了。
這麽聰明的人,這點道理應該比他們更清楚,所以到底圖什麽?
這估計将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範雎決定,以後沒事就出來散播散播消息,随便誇大一些他麥兩熟和育苗育種,還有養馬術的巨大作用,其實不用誇大,作用本就極大。
得讓秦國人知道,将他和趙政放在外面,會對秦國造成怎樣的危機。
至于今天,先去魏國公子假那裏混一頓飯吃。
因為觐見趙王,今天他的生計都沒有經營起來,也就沒有開火了。
路上,邯鄲城的街道小巷中,能看到一只只熟悉的停留在牆角的蝴蝶。
那個名叫游戈的莊周後人的夢境,居然能散播得這麽遠。
範雎之所以肯定這些蝴蝶屬于游戈,因為趙政這小孩調皮地偷偷地捏着一只蝴蝶的翅膀抖了一路,那蝴蝶時不時從趙政的手心穿過,時實時幻。
範雎來到魏國公子假處,受到了極熱情的歡迎。
公子假幾乎一晚沒睡,越想範雎所講的科舉選仕制度,越覺得是國之基本,強大之基,對于魏國來說,堪比秦國的商鞅變法,趙國的胡服騎射,不得不說公子假有一些政//治家的直覺。
但這科舉制度太過完善和龐大,涉及面又廣,他一時之間還梳理不清楚,要不是範雎去見趙王,他一早就親自去找範雎了。
範雎進府邸後,張望了一番,并沒有看到游戈。
然後就被公子假纏着讨論科舉制度的問題。
這一聊,不一會兒公子假就陷入了沉迷之中。
那魏國劍客以公子假聽聞範雎喜書為名,說是公子假為範雎準備了一些書籍,讓範雎走時一并帶走。
範雎都不由得愣了愣,他何時喜書了?
看了一眼那魏國劍客,應該是真和公子假有送書的打算,範雎不動聲色地接過幾本竹簡。
等範雎離開的時候,公子假還埋頭在整理科舉制度的興奮中。
這個世界的讀書人,大部分人讀書都是為了入仕,也只有這麽一條出路,書本上所講,也大都是為官治民爾虞我詐之道,所以普通百姓讀書,其實是沒有前途的。
回到住處,範雎關上門,認真看那魏國劍客借公子假之名贈給他的竹簡。
果然在一本竹簡上找到了他想要的內容,這是上一次範雎讓秦刺客組織幫忙查的關于市集旁城門口,趙國人挖掘的洞穴的消息。
範雎看着竹簡上的內容,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消息還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和驚人,也知道為何上次他以養馬術為要挾,趙王偃都不答應停止将婦人胎腹中的嬰兒制作成探索地底的工具了。
那個洞穴有大秘密。
大概十數日前,那個地穴就出現了,有幾個趙人從地穴裏面逃串出來,但盡數瘋癫,口不擇言。
當時圍觀的人不少,但圍
觀的人也在随後趙王偃的親兵接管該地穴後離奇消失。
秦國的探子還算有些本事,找到了一位圍觀者,這人躲在井裏才避開了被抓捕。
通過這個圍觀者的口述,秦國探子打聽到一些當時逃出來的幾個瘋癫之人的只字片語。
總結起來就是,這幾人在那地穴中挖掘到了,周幽王迎親的隊伍。
商朝滅亡而建立西周,西周經歷數百年慢慢沒落,諸侯并起,西周無力支撐,這時候的君王就是周幽王。
周幽王原本應該是天下諸侯之主,但西周孱弱,根本管轄不了各諸侯,于是他想了一個法子,迎娶地母,以改變國祚。
于是他派遣了一只隊伍,帶着豐厚的聘禮,去了地底。
結果如何,人盡皆知,西周還是滅了,西周變成了東周,春秋争霸,亂世開啓,而那個奉命去地底迎娶地母以期待改變國祚的隊伍再也沒有了消息和蹤影。
那可是絕望的周幽王能想到的改變國祚的唯一辦法。
當初西周興起,戰勝了強盛一時的商朝,本就難以置信,很多人猜測西周興,很可能和他們在地底發現了一名為“鳳凰”的地母器皿有關,這才有了各種猜測,比如“鳳鳴岐山”的故事傳說。
沒想到500年後,這個被周幽王寄予厚望的迎親隊伍居然被趙國人挖到了。
而且根據這個迎親隊伍留下的文書上記載,他們真的将地母迎娶了回來,只是路途之中發生了意外,讓他們全數葬在了地底。
範雎看完竹簡上的內容,是驚訝的,這就是這個時代關于歷史的一些記載,和他所學的稍微有些差異,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差異,一直是範雎想要追尋的真相。
更何況,根據迎親隊伍留下的文書判斷,地母居然真的存在?
且擁有改變一個沒落王朝國祚的力量?
難怪趙王偃死活都不答應範雎的條件,難怪趙王偃用婦人胎中嬰兒做路引都要去那個地穴探索。
按照這個說法,這個迎親隊伍帶回來的東西說不定隐藏着讓趙國統一天下的秘密。
而作為遺跡學者,範雎對這些東西十分感興趣。
有時候,一個神話故事,一段傳說,背後隐藏的就是一段悠久的失落的歷史也說不定。
更何況,關于地母文明的真相,白霜的真相,本就是範雎最感興趣的東西。
範雎收起竹簡,能得到的線索就這麽多了,想要更多的內容,估計得看趙王偃的親衛隊挖掘到了什麽程度,發現了什麽沒有。
但這麽隐秘且驚人的秘密,趙王室恐怕不會允許其他任何人知道。
範雎還在想着怎麽從趙國王室那裏搞到一點學術資料,但範雎怎麽也沒有想到的是,趙國人對秦人的仇恨,在他一交出養馬術之後,趙人按耐不住的報複心來得有多快。
院子外嘈雜得厲害,被一大群的趙國帶甲圍了起來,這一次可不是來保護範雎的。
帶隊的依舊是趙将扈辄:“秦使勾結多國
,在我邯鄲圖謀不軌,現奉趙王令,封禁十日,任何人不得進出。”
封禁十日?
範雎的院子平時沒關門,所以他所剩多少糧食趙國人肯定知道,他現在的糧食最多能維持二天。
也就是說這些趙人是準備活活将他和趙政餓死,即便餓不死,也餓得半死不活,以示懲戒,以安民心。
範雎稍微一想,就知道了趙國人的目的。
他最近仗着養馬術太恣意妄為了,趙王二請才肯奉召,一個秦人這本是在踐踏趙國的顏面,加上他各種拿捏趙國朝廷,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範雎貢獻馬奶之法,貢獻養馬術沒有功勞嗎?
但範雎忘記了,他即便再有功于趙國,他也是一秦人,他們對秦人的仇恨刻入了骨子中,所以無論範雎做什麽,都改變不了。
他們只會記得長平之戰的十室九空,只會記得邯鄲之圍的恥辱。
而且邯鄲上下忍辱負重⒓”這些天,積怨已久,必須得給百姓,給邯鄲上下一個交代。
所以,這麽一個勾結多國,圖謀不軌的罪名就落到了範雎身上。
怎麽說呢,範雎的确和多國質子接觸過密,但趙國人要給他按一個罪名,怎麽都能安得上,甚至所有趙國人現在都覺得這罪名理所當然吧。
範雎張了張嘴,最終都懶得解釋,心道,你們要是能将他和趙政餓死,算你們厲害。
他氣憤的是,他才交出養馬術,不過前後腳,這趙國人竟然如此的迫不及待。
其實要懲戒他範雎何時不可以?不過是趙王偃和邯鄲上下半點為他推搪一下的意願都沒有。
也對,養馬術的真假,他們自己去驗證就行,現如今根本沒有範雎半點事情。
其實範雎還有一點沒有想到,範雎和秦國刺客組織頻繁接觸,為範雎提供了不少物資,但無論趙國人怎麽查也查不到半點線索,致使趙國那些大臣十分不滿。
惱羞成怒之下,封鎖範雎這裏,斷其米糧,也是看能不能将這神出鬼沒的組織逼出水面。
整條街,範雎這裏被隔絕了起來。
範雎大門緊閉,也不讓人看見他們“挨餓”的慘狀,靜待10日後再次開府。
如此懲罰,大快人心,他們平日看一秦人在他們邯鄲逍遙閑逛,比他們趙人還要自在,本就心中不忿,如今可不要拍手叫絕,贊一聲皆大歡喜。
房間內,趙政鑽進床底,将他們剩下的那點大米拖了出來。
平時這些物資都是由趙政掌管,不給他看守,這小孩能一直眼巴巴地盯着。
哎,也是個守財奴。
趙政:“仙人,我們省着點吃,挨挨餓,多喝水,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對于挨餓,他經驗豐富,怎麽能挨着餓活得久,他有發言權。
範雎嘆了一口氣,道:“努力吃,每頓都将你的小肚皮填得圓滾滾的。”
“不過,我們可能不能在外面的庖廚大量做飯了,不然那些
趙國人又要心理不平衡。”
趙政有些疑惑。
不過等範雎變戲法地拿出更多的米飯和菜時,趙政已經顧不得那些了,小手拿着筷子一個勁往嘴裏扒拉不停。
他今天一聽到要斷他們的米糧,他那時就條件反射的覺得餓,特別餓。
他們今天的飯菜特別的神奇,裝在一個盒子裏面,仙人只是往最下層加了一些水,也沒見生火,水就沸騰了起來,将上面的飯和菜都弄熟了。
這一定是仙術,仙人無所不能。
這些自熱飯自然是範雎讓周宥購買的,趙國人想餓死他們,估計得加把勁。
不過讓周宥那死摳門幫忙買物資,也費了範雎一點心思。
這些自熱飯是範雎用牆角的一盞燈臺和周宥換取的,青銅的底座,雕成了一只鶴形,鶴嘴含一托盤,托盤就是用來放置油燈的地方。
古人的審美當真讓人嘆為觀止,那燈臺的一雕一琢都呈現着優美的藝術價值,工藝稍微顯得粗糙了一點,但正因為是這樣,才顯得它擁有了藝術的靈魂,若要做工精細的,可以買工業加工品。
可惜的一點就是,成色新了一點,以現代科技那些精良的儀器檢查,這作品的制作年限不過幾年,十幾年?
沒有經歷過歷史的風霜和歲月的沉澱它就不能算作古董。
倒是周宥現在正沉迷于研究那燈臺,上哪都握在手上。
上一次那窮鬼将那盞青銅燈弄回去了,那青銅燈能讓白霜感染者陷入昏迷,那麽這燈臺應該也有什麽奇特的作用吧?
也不知道等周宥知道,那就是一個普通的燈臺之後,臉會黑成什麽樣。
至于現在,周宥正覺得那窮鬼良心終于發現了,居然讓他用幾盒自熱飯就換這麽個寶貝。
也許鬼的世界,這樣的東西其實不值錢?也就和他們這的幾盒自熱飯一樣。
其實周宥的猜測也沒太大錯,燈臺嘛,貴族家庭,家家戶戶都有。
不過現在,周宥一邊看着電視,一邊用紙巾将那燈臺擦得亮得都發光了,左摸右摸摸的研究着。
電視上正在播放着一則離奇的新聞。
“近郊一醫療廢品處理站發生一離奇命案,倉庫管理員謝某離奇死亡,被發現時其身體出現大面積被野獸撕咬的痕跡。”
“經專家鑒定,傷口屬于鼠齒科動物留下,極可能是死者死後,一大群老鼠啃食所致。”
“該醫療廢品處理站曾經被多次爆出違規行為,大量使用過的藥劑試管等直接暴露在外,衛生監管問題嚴重。”
然後是兩段畫面,一段是死者畫面,不過被打了馬賽克,從馬賽克的邊緣露出來的一點痕跡看,死者被啃食得已經不成人樣,顯得有些恐怖。
估計現場處理人員都能直接臉色刷白的嘔吐,一向都是人吃動物,動物吃人的畫面倒是極少見到和聽聞,讓人無論是在心理還是其他方面都無法接受。
另外一段畫面,是一堆醫療廢品堆積在一起,
跟一小山一樣,就那麽暴露在空氣中,這不符合規定的處理流程,但有些處理産商為了節約成本等,根本不會顧慮那麽多,罰了一次又一次也不會改,因為懲罰力度和他們獲取的利益比,相差太大。
畫面中,醫療廢品中,甚至能看到大膽的老鼠就那麽明目張膽地在那裏舔舐那些醫療廢品。
周宥不由得将新聞重播了一次,并将畫面停留在了老鼠舔舐醫療廢品的時候。
其中一些醫療廢品實在太刺眼了,因為正是周宥熟悉的R源針劑使用後的容器。
周宥眉頭都皺了起來。
想了想,給防疫站打了個電話,大致詢問該廢品處理站關于此新聞中提到的問題的處理情況。
結果被不耐煩地回答了一句:“正在處理中。”
電話就永遠占線,再也打不進去。
這時,沈束正好來找周宥,這小子最近幫周宥遛狗,居然遛出感情來了,一天不來遛他難受。
周宥在網上查關于這座醫療廢品站的消息,沈束遛着狗在別墅裏面到處跑。
小狗子正是精力無限的時候,沒有累趴是絕對不會停下來一刻。
跑着跑着,就跑進了一客房。
沈束跟進去準備将小狗逮出來,這時,客房櫃臺上的幾張照片引起了沈束的注意,正是周宥發現的來自泛黃筆記本中的其中被修複的幾張。
為了方便研究,周宥将這幾張照片打印了出來,并将這間客房臨時作為了他研究這些的空間。
平時他這裏也沒其他人來住,所以也沒做什麽保密措施。
沈束感興趣地是其中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個七八歲的古裝孩子,表情冷漠,長發飄飛,腦袋上帶着一有兩束大紅帛綢的青銅冠,跟個小二郎神一樣。
沈束想了想,将照片抽了出來,抱起腳邊的小金毛向外走去。
來到客廳,直接對抱着筆記本在沙發上坐着的周宥道:宥哥,你這張照片哪來的?我好像認識……℅[(”
周宥都愣住了,那張照片本就有很多未解之謎,結果沈束說他認識?
沈束:“我認識上面這古董。”
“我爹不是喜歡收集這些麽,上次我爹出國,在一國外拍賣會上就購買了這麽一個一模一樣的青銅冠,恩,稍微老舊了一些。”
“我爹又常年不在家,派人送了回來呗,還是我接收的呢,當時打開看了看,然後就仍在了屋角,所以還有些印象。”
“我爹買那個,和你照片上這差不多,好像是什麽戰國時代的古青銅制器,聽說我爹還花了不少錢才買下。”
對于在國外購買我國古董國寶,一向沒有什麽限制,一直被視為私人收藏,合法合規,但也有有很多人提倡,購買了就必須上交,不能私留。
周宥站了起來:“你确定?”
沈束點點頭:“要不我去拿來給你瞧瞧?我爹這些玩意收藏了一大堆,平時也就騰出一大廳成列在那裏,也沒見有人來欣賞。”
周宥對沈束家比較熟,那間收藏成列室他還去過幾次。
周宥想了想:“正好要出門,去你家看看。”
兩人一狗,開了車,周宥倒也沒有上沈束家裏去,而是讓沈束将東西直接帶了下來,這東西對其他人來說價值不菲,對他來說也就稀疏平常了,估計跟帶了個手機在身上差不了多少。
他不去沈束家,因為正好順路去那個醫藥廢品站看看,都在同一個方向上。
周宥開的車,車子向郊區方向開去。
沈束正将一個盒子打開,裏面填充了一些防震的填充物,估計古董運輸回來後,真就仍在了角落,沒什麽人動過。
沈束将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一個青銅冠,表面有些氧化了,兩條紅色帛綢,這帛綢出乎意料的居然沒有碳化,反而十分的結實,十分離奇。
沈束正在翻來覆去地展示着:“除了老舊了一點,和你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難道是這古董以前被其他人收藏過,還讓小孩戴頭上。”
“嘿,這家子也夠離譜的,将這麽一古董往頭上扣,這玩意居然不輕。”
“宥哥,你那照片哪裏拍的,我看背景像一古城,但我去過的古城也不少了吧,也沒見這麽樸實的。”
車子停在了郊外那所比較偏僻的醫療廢品處理站旁邊的小路上。
周宥在車上研究那古董,沈束帶着狗下了車。
小狗估計沒見過這麽寬闊的天地,瘋狂地鬧騰了起來。
自由,小狗,天空看上去還挺幹淨漂亮。
少年人,無憂無慮,若有一臺相機,估計能拍出一段青春的記憶。
風一般美好的青春。
只是這小狗熟悉一會兒周圍後,就撒腿亂跑了起來,跑向了一倉庫住房的位置,然後汪汪地朝裏面叫。
沈束歪着腦袋看了一會兒:“什麽味?怪惡心人的?”
沈束這人吧,膽子又慫又小,但他絕對是他們這群哥們中,好奇心最大那個。
或許無知者無畏?
反正沈束看了看汪汪汪叫的小狗,又看了看那安靜的屋子,伸手将門推開了。
迎面的腥臭撲面而來,以及一具滿目全非的屍體爬滿了蒼蠅。
惡臭,屍體的惡臭,若僅僅是屍體還罷了,那屍體明顯被什麽東西撕咬得坑坑窪窪,就像一塊被啃食過的肉塊。
以及,人類屍體周圍,還有很多被咬壞的老鼠的屍體,半截的,破碎的屍體,內髒到處都是,就像老鼠之間發生了一場慘烈到了極點的戰争。
“哇!”沈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臉色蒼白的開始嘔吐。
他就不該好奇地推開這門。
然後勉強站起來,抱起腳邊嗚嗚叫的小金毛就跑。
太恐怖了,估計得做好幾天的惡夢。
跌跌撞撞。
車上的周宥給沈束打開門:“怎麽了?這麽驚慌?”
沈束整個人跌坐在座位上,深深的
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能将話說清楚:“死人了,那邊有個倉庫裏面有具屍,像是被老鼠啃得不成人樣了,奇怪的是周圍還有很多老鼠的屍體。”
“老鼠也像我們人類,內部會發生戰争?”
“宥哥,你不知道那畫面,我能沒有腳軟,還能爬回來,已經是膽大的了。”
周宥沉眉,又死人了,還是和他看到的新聞上一模一樣的死法,只是周圍多了很多老鼠的屍體。
如果新聞中說的,死者很可能是死後被老鼠啃食得面目全非,那麽現在這個呢?
有沒有可能,死者根本不是什麽自然死亡,而是被老鼠先行啃食。
周宥來這裏,本就是因為有這樣的疑惑。
至于為什麽那麽多老鼠,且變得如此兇殘,有沒有可能和新聞畫面上所顯示的,一些老鼠舔舐R源針劑的那些廢棄物有關?
人類會因為R源陷入瘋狂,動物呢?
周宥猶豫了一下,準備去看看,随便幫忙報警。
沈束是死活不肯下車,抱着小金毛取暖,此時漂亮的暖呼呼的小金毛,難得的讓人覺得特別的治愈。
周宥正準确下車,耳邊卻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趕緊将車門扣上,因為一道黑影沖了過來。
“啪”地一聲撞擊在車門上,發出凄慘的吱地一聲。
“宥哥?”沈束擡頭,還沒從剛才那恐怖的場景恢複回來,疑惑地看向周宥。
周宥僅僅是伸手指了指車窗外。
一只體型碩大,至少有普通兩只那麽大的肥碩老鼠正在從地上爬起來,“吱吱”地再次沖過來。
眼睛都是猩紅的。
如此具有主動攻擊性的老鼠,前所未見。
沈束:“太惡心了。”
“我見到的那個屍體,該不會……”
這玩意靈活性很高,牙齒鋒利,而且極可能攜帶各種病毒。
若不是有一輛車将它隔絕在外,還真不好對付。
沈束:“宥哥,我覺得我們……可能有麻煩了。”
周宥臉色也有點黑,沈束可不是烏鴉嘴,因為肉眼可見的,車窗外,在那只肥大老鼠的吱吱聲中,又有好幾只一模一樣瘋狂惡心的老鼠從倉庫方向沖了過來,就像……發現了入侵者,發現了敵人,又或者……發現了食物。
瘋狂,吱叫,從未覺得,老鼠能讓人覺得如此的駭人和惡心。
等範雎“上線”的時候,範雎都驚呆了,都以為周宥他們到了什麽恐怖的末世。
車在不停的晃動,車窗外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大老鼠,将太陽光都遮擋住了,只剩下無數的猩紅的眼睛,以及滿耳的吱吱聲。
那擁擠的,讓人惡心得恐怖得無法形容的畫面,範雎恐怕一生難忘。
車子的發動機已經啓動,應該是周宥想要開車逃離這裏,但車胎應該被老鼠啃食壞了,車子根本開不動。
沈束縮在座椅裏面瑟瑟發抖,車窗一定不能打開,不然後果可想而知
,而且沈束想着,以他的自愈能力,一邊恢複一邊不停地被老鼠咬,他就臉色蒼白得難以形容。
不咬死他,也能惡心死他。
周宥在試圖将車開走,沈束負責用手機求助:“宥……宥哥,沒信號,你的手機和我的手機都沒信號。”
明明剛才信號還是滿格,這些老鼠散發的什麽奇怪氣息,能幹擾信號。
怎麽辦,車突圍不出去,又無法求救,他們更不能下車。
範雎現在也是心都麻了,周宥他們這是去了哪裏?地獄嗎?
也不過半天時間沒見。
“啪啪”地撞擊聲,牙呲撕咬的聲音。
這些老鼠一看就是瘋了,就像那些癫狂的白霜感染者。
它們的血将車子塗了一層血漿,但半點沒有退去的跡象,反而更加的瘋狂地擁擠地試圖鑽進車裏。
陰暗,撕咬,上下左右,全是覆蓋的又黑有大的紅眼老鼠。
怎麽辦?
範雎也在想着,邯鄲宮燈沒了,青霜也還給了秦國刺客組織。
他現在只剩下一只能伸出來的手,戰鬥力等于0。
範雎不由得又瞟了周宥兩人一眼,卻不由得一愣。
只見沈束因為緊張,一手抱着那只小狗,一手抱着……
怎麽看着有些眼熟,這不是公子丹的地母金霞冠嗎?
還是有些不同,就像經歷了歷史和歲月之後。
這古董被考古學家給挖了出來?但怎麽又到了周宥和沈束手上?
很多疑惑,但此時并非想這些的時候。
範雎看着那地母金霞冠,但他不會使用,一個不慎會将整輛車和那些老鼠一起點燃。
範雎腦子急速地旋轉着,思考着現有的條件。
他突然不由得想起了游戈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我們使用地母器皿的力量,其實是在召喚夢淵中地母先民的力量,當我們和地母先民因為一些原因達成思想的共振,我們的聲音就能傳入夢淵,呼喚它們,得到它們的回應。”
所謂的思想的共振,其實就是得到地母先民的認可,雖然這種認可誰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
“或許幾千幾萬年後,後世之人也能通過地母器皿,召喚曾經持有過這些地母器皿的我們的力量。”
範雎當時還在想,前提條件是,游戈的這套理論中,夢淵必須真實存在才行,夢淵必須像孕育地母先民的夢境一樣孕育人類的夢境。
但地母和人類應該不是同一物種,這套理論成不成立誰也不知道。
盒子世界中,範雎深吸了一口氣,他的時間不多了,且車子裏面的光亮被老鼠遮擋,只有儀表的光芒,說不定随時都要熄滅,沒有了能反光的鏡子類存在,那時他想伸一只出去都做不到。
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周宥和沈束正緊張得一頭冷汗,這時一只手從車內的反光鏡伸了出來,摸在沈束抱着的……古董上?
周宥,沈束:“?”
範雎嘀咕着,游戈,希望你的理論是正确的,不然他就只能給周宥和沈束收屍了。
若地母文明中關于靈魂歸處的夢淵真的存在,那麽将我的聲音傳遞給他,請務必回應我的呼喚。
在範雎的手觸碰到地母金霞冠的那一刻,範雎的腦子中似乎突然出現了一個十分模糊的畫面,就像一朦胧的城牆下,千軍萬馬之中,一披發帶冠沉睡的少年,突然睜開了眼。
夢淵中,他聽到了呼喚的聲音,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燕國公子丹!
搖晃的車內,一個模糊的人影開始出現,由虛轉實,開始具化。
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少年,身着古裝,披着長發,表情冷漠,如同畫中之仙。
周宥和沈束都驚呆了,他們車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人,而且……貌似和他們那張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範雎對沈束說道:“将你手上的,恩,古董給他。”
沈束還有點懵,還是範雎将那青銅冠抽出來,遞給燕國子丹。
說他是燕國子丹,他是,因為他是燕國子丹在夢淵中的映射,夢淵孕育着每一個時間段的每一個人,範雎認識的是七八歲時間段的子丹,所以會聽到他聲音會回應他呼喚的也就是這個時間段的子丹。
很玄學,很奇妙,但這就是地母文明關于靈魂的解釋。
範雎說道:“拜托了。”
那冷清少年孤傲地看了範雎一眼,難得地嘴角居然帶上了一絲笑容,就像跨越千年的再聚,對他來說,是啊,已經過去兩千年了。
然後接過範雎遞過去的青銅冠,不慌不忙地戴在頭上。
也是這一刻,紅霞漫天,火浪如同浪花一樣,一圈又一圈地向外蕩漾而去,偏偏這車一點着火的跡象都沒有。
地母器皿能召喚先民的力量,對于春秋戰國的人來說,地母先民是遙遠的先民,而對于現代人來說,春秋戰國之人,何嘗不也是人類自己之先祖。
很多地母器皿召喚先祖的力量需要和先祖達成思想共振,但若親自和這些先祖共同生活過呢,建立這種“共振”是否會變得特別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