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溫澤念說的往事孟寧記得。
那時候溫澤念還沒改名, 還叫溫敏,因吃激素藥而面龐浮腫,原本殊麗的五官只能尋到依稀的蹤跡。
那日她倆一同值日。那時孟寧的确如溫澤念所說, 性格開朗得多, 也不忌憚使壞。
她從家裏偷來一罐啤酒, 問溫澤念要不要喝,溫澤念搖頭拒絕。
現在想來,她倒和溫澤念完成了許多的人生第一次,比如人生第一次偷偷抽煙——以實在苦澀而抽一口便立即丢掉終結。
也比如人生第一次偷偷喝酒——啤酒不算好喝,但比嗆鼻的煙味容易接受, 她吞下整罐, 喝的時候感覺沒什麽,喝完後頭開始發暈。
她枕着一只手臂伏在課桌上, 另一手把易拉罐在課桌裏捏得咔嚓作響, 溫澤念坐在前座望着她笑。
她感到眼皮都在發燙, 掀起一點努力去看溫澤念。其實視線已模糊,連帶着溫澤念的五官都模糊,只感到溫澤念一雙含笑的眸子亮亮的,還有身上一陣軟軟的香。
無論那時的溫澤念校服之下怎樣穿着舊衣,卻總是很幹淨,也很香。
孟寧也不知自己怎麽想的,莫名其妙的說:“如果我親你一下的話, 你會尖叫嗎?”
溫澤念愣了下:“可我們都是女生啊。”
那年代在經濟不發達的內陸城市鶴城,這種事并不普遍——或者換個說法,公開的并不普遍。
“哦。”孟寧趴回自己的手臂上說:“哈哈。”
事後孟寧回想, 那大概是她第一次性別意識的覺醒。
雖然她從沒談過戀愛,但就是從那一刻起,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歡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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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線回到現在,當年面目模糊的女生自身後擁住她的肩,一張臉美得驚心動魄。
記憶裏發燙的眼皮牽連了現在,她感覺自己的睫毛根開始灼燒:“我們打車回我家,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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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去酒吧門口等,溫澤念去跟祁曉和宋宵打招呼。
溫澤念說孟寧有點喝多了,她們得先走。
“好好好。”祁曉立刻說:“請請請,別客氣啊千萬別客氣。”
宋宵沒忍住撲哧一聲笑。
溫澤念說她結過賬了,讓她倆在這慢慢玩,祁曉不好意思:“哪能讓你結賬啊。”
溫澤念說沒事,祁曉只好承諾:“你放心我們肯定慢慢玩,玩得很慢很慢。”
宋宵又笑了。
溫澤念拎起自己的西裝外套搭在臂彎,又拎起包,沖她們點點頭便走了。宋宵問祁曉:“你每次跟她說話那麽緊張幹嘛?她應該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祁曉嘆口氣:“哎,你不懂,這是姬圈裏一門很重要的學問,叫‘姐學’。”
宋宵瞧着她。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為什麽Gwh被傳為姬圈天菜呢?因為圈裏人均戀姐。有一種姐的存在就是,無論你喜歡什麽類型,她通吃,你明白吧?”
“也不是說你真要跟她怎麽怎麽樣,那就是一種向往的本能,你明白吧?”
宋宵說:“我一半明白一半不明白的。本來不怎麽明白,看了Gwh又好像有點明白。”
祁曉喝口酒:“你慢慢領悟。”
“不過,”宋宵問:“Gwh是不是真的有點喜歡孟寧?我怎麽看她倆都覺得不太對勁。”
祁曉大手一揮:“不是那麽回事,本來剛開始我也有點疑惑,今晚聽她講了以前的事,我瞬間明白了。你聽我給你捋一遍啊。”
“Gwh以前過得挺慘,那時候孟寧衆星捧月,是學校焦點,對吧?結果十多年過去,兩人位置對調。就像,怎麽說呢,”祁曉忖了下:“就像你衣錦還鄉,路過村頭之前根本消費不起的小賣店,還不得沖進去買它個十打泡泡糖。”
“其實我跟孟寧讨論過這個問題,那時孟寧說Gwh像在放煙花,我還一知半解,現在全明白了。就是報複性消費呗,跟青春期向往的人圓一場舊夢,拼命秀現在的自己多有能力。”
“放什麽煙花?”
“哦你還不知道,就是孟寧有天在島上吃了青豆過敏了,島上沒有她需要的那種藥,Gwh讓直升機從市區給她送過去了,加上Gwh還是從晚宴出來給孟寧拿藥,一身火焰紅的晚禮服跟拍mv似的。你說這段關系裏誰更爽?我覺得是Gwh,把青春期那點自卑的小心思都補齊,然後一個多月過完,她回到自己的世界裏去過自己的生活,青春期這就算正式畫上句號,可以抛在腦後了。”
“不過孟寧也不輸。”祁曉又認真思考了下:“畢竟Gwh現在是姬圈天菜嘛。這段關系裏只要沒人陷進去,就沒什麽輸家。”
祁曉比了個浮誇的手勢:“Win-w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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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門口,溫澤念拎包出來,找到孟寧。
酒吧為營造調性,紅磚牆刷了一半,另一半參差的裸露在外,連磚塊壘砌間的灰色水泥也能瞧得一清二楚,好似某種後現代風格。
孟寧穿一件灰色衛衣,正靠着牆抽煙,說不上是被那紅磚牆凸顯出來,還是跟那灰水泥融為一體。
她是有點喝多了,眉眼微微往下垂,唇邊也不知為何帶着種意味不明的笑。好似那笑是罩在她臉上一層保護色的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來了。
這時正是酒吧往來進客的時間,溫澤念站在酒吧門口,跟她隔着遠遠的距離,望向她的視線時而被人群遮擋,時而又貫通。孟寧一雙黑白分明的秋水般的眼,時而隐去,時而又露出。
前些日子已有春夜的跡象了,今晚沒雨,卻不知怎的風又回光返照的反撲,撩動着孟寧額邊的發,唇邊那點猩紅的煙火也被吹得明滅不定。
她就挂着那抹笑意,眼神随風漫無目的的掃,直到望見溫澤念時,一怔,唇邊的笑意褪了一瞬。
這時又一陣人群阻隔了兩人對望的視線,其中有人居然已開始穿短袖,露出半截花臂。
等那群人走開後,溫澤念想,或許那層保護色的笑又已戴上孟寧的臉了。
可是沒有。
當她們之間只剩夜,只剩風,只剩稀薄的空氣。
孟寧還沒變回那樣的假笑,含煙望着她,清朗的雙眸裏甚至透着絲迷惘。
溫澤念的心說不上怎的被揪了下。恰好這時酒吧出來群年輕女孩,其中一個跟朋友耳語幾句,向着孟寧走去。
孟寧這時才又恢複了往常的笑意,也不知在跟女孩說什麽。
溫澤念踩着高跟鞋走過去。
是女孩先轉頭看向她,孟寧的視線才跟着看過來的,唇邊挂的笑就帶了那麽點狡黠。
溫澤念摸出一支煙:“不好意思,有煙,沒火,看你打火機挺好用的,能借個火麽?”
孟寧笑:“你從哪看出我打火機好用?”
溫澤念眨了一下眼說:“直覺。”
孟寧便沖着來搭話的女孩說:“抱歉,不空。”又沖溫澤念揚揚下巴:“新朋友。”
女孩看溫澤念一眼,走了。
孟寧含笑直起腰來。
溫澤念瞥她:“去哪裏?”
不是打車回家麽?孟寧望着她,視線裏這樣說。
溫澤念揚揚指間的煙:“你還沒給我點火。”
孟寧挑唇:“你還真點啊。”
“當然。”溫澤念:“自從丢了打火機,我拿C酒店的打火機總是拿不住,不一會兒就不知丢哪兒了,煙都比以前抽得少了。”
她像是問孟寧,又像是自問:“打火機到底去哪了?”
“我哪知道。”孟寧給溫澤念點火時到底心虛,垂眸盯着溫澤念腳邊的影子。
今夜風大,溫澤念的掌心圈成半弧形護上火苗,并沒貼住孟寧的手背。
溫澤念克制的時候,好像會顯得更性感一些。
譬如那通體細白的女士煙太适合她冷白的手指,她就着孟寧指間的火吸了一口,又直起纖腰,塗大地色口紅的潤澤的唇,緩緩飄出一縷煙,風一吹,就散了。
孟寧靠回牆面抽完自己的煙,溫澤念站她對面抱起一只手臂,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角度很好看,呼吸間一股比夜風更涼的薄荷味。
孟寧忽然道:“你能把西裝穿上麽?”
西裝從溫澤念出酒吧後仍一直搭在臂彎。溫澤念說:“我不冷。”
“我知道。”孟寧說着吐出一陣煙,風吹得袅袅,也不知升騰至半空會不會跟溫澤念指間的煙霧攪擾在一起。她說:“可我看不得你的襯衫領子那樣。”
平直白膩的鎖骨,露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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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灰被風一揚,飄散得像往日裏的故事。
發絲在風中被拂亂,又洩露了人的幾分心思。
孟寧陪着溫澤念抽完一支煙,兩人一同去打車。
她跟在溫澤念的身後,在溫澤念看不見的角度低低笑了下。
覺得自己現在挺像打火機小販。
扣下溫澤念的那個。買來打算送給溫澤念的那個。還有她自己的那個。每次帶的用的,都不一樣。
譬如現在,自己的打火機剛剛給溫澤念點過煙,火石好似還帶一絲微燙。另有本打算送溫澤念的二手打火機,裝在她口袋,每走一下就撞着她的腿。
上了出租,前座沒了祁曉,但兩人還是維持來路的姿勢。一人固守一邊車窗般,座椅中央留出足夠寬的界限。
孟寧偷偷瞟溫澤念一眼。
她本以為溫澤念喝多,但現在看來,今晚的酒對溫澤念來說不算什麽,眼神猶然清明。小半張側臉的線條總讓人聯想起古希臘的神像雕塑,因足夠美麗而顯得絕情。
溫澤念敏銳捕捉到孟寧的視線:“看我幹什麽?”
“喔,沒。”孟寧收回眼神,再次投往窗外:“就是在想,以前的事,你其實沒必要跟祁曉說。”
又不是什麽愉快記憶,何苦自揭傷疤。
溫澤念看她一眼,她笑笑:“祁曉看起來滿嘴跑火車,其實嘴挺嚴的,不用擔心她會往外說。只是,可能我這人想得多,總覺得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事,任何人都不要告訴的好。”
溫澤念視線在她側頰逗留一陣,發出的那聲輕笑,混在司機正在聽的深夜電臺廣播裏。
“其他人知不知道的,也沒什麽。”溫澤念說:“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麽好在意的。”
孟寧對着窗外勾唇。
嗯,溫澤念不避忌,是因為過往已過,在繁花錦路的現在裏,連結成的疤看上去都像花瓣形狀。撫上去已不覺痛,只留一抹值得多聽幾首抒情歌的悵然。
所以溫澤念可以笑得大方,輕描淡寫說句“不在意”。所以溫澤念可以重逢後撩一撩她,彌補青春期那些小小的不甘和遺憾。
不像她,過往的傷從未痊愈,輕輕揭開結疤的邊緣,發現裏面早已潰爛流膿,就算清創,空留一個見骨的大洞,也早已沒了愈合的希望。
所以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在溫澤念傾吐過往的時候想要阻止。
所以瞻前顧後,心思深重,在溫澤念撫過自己掌紋時,總覺得其中的情感意味過濃。
其實有什麽的呢。
看一看現下坐在她身側的溫澤念,早已變成了和過往截然不同的人。
她不該疑心。她應該明白,和溫澤念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溫澤念對過往的興趣止步于那些青春期的遺憾,所以溫澤念的做派大手筆而浮華,來給她織一場绮夢。
所以溫澤念記得她過往的開朗,在發現她現下變得沉郁後,從未對她提問,從未生出任何探究的心思。
溫澤念只是在回答完她的提問後,靠過來,把頭輕輕倚在她肩上。
她不着痕跡的吐出一口氣,下巴貼上去,蹭了蹭溫澤念柔膩的額間。
溫澤念覺得受用,頭往她頸窩裏又鑽了鑽,一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指尖。她的指尖化作春日裏蘇醒的蟲,一根根鑽進溫澤念的指縫,蜷回來,與溫澤念十指交扣。
摁下出租車窗,窗戶緩緩降下一半,她又覺得開得大了些,略微升回去一點。她只需要手掌那麽寬的一道窗縫,讓夜風灌進來,她與溫澤念都盤發,可溫澤念的碎發被風拂亂掃在她頸間,癢癢的。
車窗外的路燈有種殘忍的慈悲,分明低頭窺探着人間,腰卻直挺挺的一副無悲無喜的模樣。燈光變作舊明信片的黃,一切景色都被塗得複古而暧昧,人坐在裏面都生出了幾分電影感。
孟寧扣着溫澤念手指,莫名其妙的想:
車窗。夜風。路燈。昏黃。依偎。
真把這一幕制成明信片的話,不知會不會有人願意買。
她會。她會假裝不經意走進挂風鈴的小店,信手拈起一張,凝眸仔細去瞧那出租車後座看不清面容的相依身影。然後管老板娘借一只暗藍色調的鋼筆,在明信片背面寫自己的名字“孟寧”,然後仿着溫澤念的字體寫字母“G”。
那墨水必得是上好的,帶一點适合回憶的桂花香。一直到此去經年,明信片的圖樣都模糊,裝明信片的鐵盒也鏽跡斑斑,還能瞧見背面那明晰的字跡——“孟寧”,和“G”。
也許撿到明信片的人,至少會猜一猜,“G”到底叫什麽名字?
她亂七八糟想着這些不着邊際的事,感到溫澤念的吐息輕輕打在她頸窩。她把溫澤念的手指扣得很實,畢竟跑開這電影感的昏黃濾鏡,她們坐在一部老式出租車上,正開往老城區的舊樓。
等下了高架,路邊就會出現鹵味攤,水果店,小小一爿花店不賣昂貴的路易十四玫瑰,賣十塊錢一捧的平凡花束。
這樣的生活離溫澤念太遠了,遠得連一向謹慎的孟寧都覺得沒了替她避忌的必要。畢竟和孟寧的一場幻夢做完,她遠走高飛,再不可能出現在這樣的置景裏。
孟寧說話時壓一壓下巴,貓一樣反複輕蹭着她的額:“累了麽?累的話可以先睡一會兒。”
溫澤念大概覺得她今晚乖得過分,疑心有詐,玩笑一句:“你不會趁我睡着,把我一個人扔在車上吧?”
孟寧笑笑:“是這麽想的。”
她坦然承認,溫澤念反而确信她沒逃跑的心思。溫澤念真的有些累了,跟那些投資人周旋一天着實耗神,又或許是孟寧纖瘦的肩膀太好依偎,不噴香水,帶一些女孩子天然的清香。
連減震不佳的車身晃動都變作了某種催眠的節奏,她放松下來,睡了過去。
等車開到舊樓下,司機扭頭:“到……”
孟寧壓低聲打斷:“師傅,您在這多停一會兒,等我朋友醒醒酒。表您繼續打着,錢我照付。”
司機扭頭瞥後座睡着的女人一眼。
開夜車是件讓人疲乏的事,他對乘客一向無太多觀察。直到這時才發現,後座女人穿一身西裝,看面料就是上等材質,反倒是另個女人穿灰色衛衣和牛仔褲,除了同樣姣好的面容,這兩人實在太過不同。
在想象裏,應該一人端着那什麽牌的咖啡走過高聳入雲的CBD大樓。一個騎着共享單車趕去不知名小公司,車把上挂着一盒買來當早飯的腸粉。
不知這樣的兩人為什麽如此親近。
他的視線難得帶了點探究的八卦,但對他提出要求的女人已扭臉望向窗外,一臉清冷卻又自然,好像這是一件無比順理成章的事。
人都是這樣。當對方表現得太過自然時,你難免會想:對啊,有什麽奇怪的嘛?
他扭回頭,打着表不熄火,車載深夜電臺低低的放着,權當他偷出來的一次小歇。
過了多久?他瞥了眼不停跳動的表,往後看了眼。
面相清冷的女人察覺他視線,看了眼計價器,仍是一臉淡淡的沒任何表示,又扭頭去看窗外了。
司機內心吐槽:得,別看人家穿得普通,估計也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玩低調,就這麽打着表在路邊睡覺也一點不心疼。
直到她肩頭的西裝女人直起身:“什麽時候到的?你怎麽不叫我?”
“剛剛。”孟寧拉開車門,牽她下車,自己坐上副駕:“師傅,多少錢?”然後掏出手機掃碼付款。
等她下車,出租揚長而去,溫澤念問:“你是不是讓我多睡了一會兒?”
“嗯。”直接否認的話太假了,孟寧道:“不過沒多久。”
“出租車費多少?我來付。”
“知道你有錢。”孟寧懶散的笑了下。
溫澤念停下去拿手機的手,看着她。
“你上次不是給我送過敏藥了麽?我也沒給你直升機的費用,我也給不起。”孟寧咧嘴笑笑:“出租車費我還是給得起的,算我謝你,行麽?”
溫澤念放棄拿手機的打算,默認了孟寧的說法,臉色轉淡:“你算得倒清楚,我給你一,你就還我一。”
路燈昏暝,孟寧借着水果攤接出的多一個燈泡去看她的臉,心想:多可惜。
分明溫澤念睡飽了起身的臉帶一點難得的迷蒙,矜傲消解,有種美人懶起難得一見的嬌柔,在那張五官濃郁的臉上藏得隐約,藏在微挑的眉毛,潋滟的眼,和些微拖長的語調裏。
讓人想起開在夜裏的芙蓉瓣。
那樣的美不該轉瞬即逝。這是一個夢,即便溫澤念出了島來到她的生活,但她們的夢以溫澤念的離開為界線,只不過是換了生活化的布景而已。
夢裏該留駐一切的美,一切的缱绻多情,而不該有多餘的情緒。
她牽溫澤念的手走進樓棟,走到二樓的轉角處停下。
溫澤念疑惑:“你家不是在四樓麽?”
“是。”她摟住溫澤念的纖腰。
溫澤念驚異了下,為她意外的主動。她心思重,每次往返踏過這樓梯的時候,祁曉和宋宵絮絮聊着天,她沉默想着,原來月光照在二樓轉角的這一處,是最美的。
讓人有想戀愛的心情。
那時的她婉拒了所有追求者,距離感情很遙遠。這時她卻放肆摟着溫澤念的腰肢,含笑低聲問:“我在這裏吻你的話,你怕不怕?”
溫澤念一手捧上她的臉,主動吻了上來。
舌尖溫柔的逗弄唇齒,月光般惹人沉迷。孟寧阖上眼,其實這棟老樓除了她們這一戶,都是些住了半輩子不願搬離的老年人,這時間根本不會再有人走動。
接吻的聲音像月夜下流淌的溪,把人的心思攪得濕淋淋。
直到兩人的唇分開,溫澤念又輕撫了撫她的臉,也許見她一直含笑,溫澤念又捏了捏問:“一直看着我做什麽?”
她這時看着溫澤念,與在酒吧門口看着溫澤念時,想的其實是同一件事——
溫澤念,你不可能再喜歡上現在的我這件事,多遺憾,又多美好。
作為一個随時打算離開的人,只有這樣,我才敢放肆的讓自己,有一點點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