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溫澤念仰着汗浸浸的脖子說:“孟寧, 我喜歡你的床。”

她喜歡叫孟寧的名字,纏綿的時候尤甚。

孟寧本來對這張床沒什麽感情,可到了現在, 她也喜歡了。行政套房裏的King-size大床有它的好處, 大到像一片廣袤的海, 什麽欲望投射在裏面都不覺得害羞,什麽姿勢都可以嘗試。

可孟寧這張小小的單人床,也有它的好。溫澤念擁着她同樣出汗的背,誰都躲不開誰,那樣緊擁的姿态, 好像她們是彼此唯一的救贖。

她步步掌握着主動, 能看出溫澤念這一次是真的被她逼得難耐了,她低聲說:“試一次, 好不好?”

她有她的心機。剛才兩人洗完澡回房, 她看到溫澤念把那小小藍色盒子從包裏掏出來, 放到了床頭櫃上,她有心記下了那位置,沒開燈也能伸手去夠。

她其實挺緊張的。她的緊張來自于溫澤念技術很好,腦子裏胡亂回想着祁曉給她下載的那些“學習資料”,溫澤念是那樣做的嗎?

溫澤念卻在黑暗中摸尋到她手臂,手指往她的佛珠上撫:“要摘嗎?”

“喂。”孟寧自己也難受:“一串佛珠而已,到底有什麽要緊?”

她們現在坦誠相對的程度, 并沒因腕上這串佛珠受到任何影響。

溫澤念喘了口氣,一時沒說話。她一手被溫澤念攥着,另一手卻放肆的繼續。她能感到溫澤念是有過一瞬松動的, 在她帶點撒嬌意味的又問:“試一次,好不好?”

溫澤念半晌沒說話, 攥在她腕間的手指略松了些力道。在她向床頭櫃摸索過去的時候,溫澤念卻快她一步。

“喂。”她自然不滿,事情都到這一步了。

可溫澤念讓兩人的位置關系交換,俯身下來吻她發燙的眼皮:“我也不知道一串佛珠有什麽要緊。或許,我就是想要你為我改變那麽一點點。”

“只為我改變那麽一點點,也好。”

Advertisement

******

事情還是以老方式解決。

溫澤念喜歡在她發出細碎聲響的時候吻她的額,叫她:“My kitten。”

為什麽顫抖可以用來表達痛快。為什麽嗚咽可以用來表達歡愉。

她起身去清理的時候拖着步子,又回房叫溫澤念先去洗澡。溫澤念說:“我沒有睡衣。”

“我也沒有成套的那種,就是T恤和家居褲,行麽?”

溫澤念點頭,她便從衣櫃裏取出幹淨的一套。

溫澤念走出房間的時候,她跟出去。溫澤念回眸瞥她:“你不休息麽?我覺得你快暈過去了。”

孟寧:……

搖搖頭:“我怕萬一祁曉她們回來的話,你會不自在,我還是在客廳裏守着吧。”

溫澤念的微表情快得轉瞬即逝,縱使孟寧再敏感,過度的疲累下也沒抓到端倪。

嘩嘩的水聲傳來,孟寧打開手機清理短信。

最新一條是銀行的支付通知。她剛剛付的出租車費的确有些誇張。

這時溫澤念從浴室出來,大概也怕遇見祁曉和宋宵,快步往孟寧房裏走,又叫孟寧:“你去洗吧。”

“嗯。”孟寧站起來。

直到她洗完,剛剛關掉客廳的燈,祁曉和宋宵打開門進來,祁曉在用氣聲說:“睡了睡了。”

孟寧怕自己突然走動吓着她們,出聲打了個招呼:“我還在客廳。”

祁曉仍是吓得罵了句髒話:“你、你怎麽還沒睡?”

打開玄關的燈,果然看見孟寧一身家居服,一臉清風朗月的站在那裏。祁曉腹诽着這張臉實在太具欺騙性,嘴裏道:“你們夠持久的啊。”

孟寧:……

她又上下掃描孟寧,聲音壓得更低:“你今晚有沒有……”

“我先去睡了。”孟寧不想多聊這個話題,轉身就欲回房。

聽見身後祁曉痛心疾首在跟宋宵說:“她還沒!我賭一杯奶茶!她肯定還沒!”

孟寧鑽入房間關上門,唯一的光亮便在身後熄滅。

溫澤念已躺在床上睡了,卻睡在靠外一側。孟寧怕吵醒她,脫了拖鞋後輕手輕腳往靠牆那側爬,姿勢着實不算好看。

在她螃蟹一樣欲跨過溫澤念時,溫澤念忽地雙手摟住她腰。她好險穩了穩重心,才沒壓到溫澤念身上。

“不老實。”她放肆點評溫澤念:“裝睡。”

“你又老實嗎?”溫澤念回怼:“本以為你是個老實人,可就沖你今晚在我身上動的那些手腳,也實在算不得老實。”

孟寧自知理虧,意圖換個話題:“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溫澤念沉默一瞬。

“嗯,你問。”

夜色體貼,只待一個良人溫柔的走入。溫澤念那樣的語調莫名讓她覺得,無論她現在問什麽,溫澤念都會回答。

而她問的是:“你到底卸妝了沒有?”

溫澤念放開她的腰把她推到床另一側:“不告訴你。”

她錯看了溫澤念,首當其沖的這個小問題,溫澤念就不肯答她。

回避本身就是某種示弱,讓她有了玩笑的底氣:“你不告訴我,我可自己看了。”

“黑燈瞎火,你又看不見。”

“我開燈啊。”

“我擋着你。”

祁曉和宋宵在洗澡,外間來回的腳步聲裏她們每說一句話都聲音無限壓低,普通的玩笑也染了旖旎聲調,似溫存耳語。

孟寧受不了溫澤念這樣激她,越過溫澤念想去擰開床頭的燈。溫澤念攬着她腰攀着她手臂不叫她動,又被她制約住兩只手腕,壓在枕頭上自己去開燈。

她擰得克制,不明亮的光線似與夜融為一體,只泛起将要天明般的一抹淺金。

她借着那光線去看溫澤念。溫澤念手腕掙脫了她,手臂打橫擋住自己的臉不給她看。

“看一下。”

“不行。”

孟寧撇一下嘴,眼尾瞥見她幫溫澤念挂起來的西裝套裝。

幸好溫澤念今天沒穿制服,不然太容易讓人聯想起C酒店裏人人又懼又敬的行政經理。

其實她今晚恣意太過。

先是纏綿時把溫澤念逼到那樣的地步,她都能摸出溫澤念的難耐。剛才又制住人家的兩只手腕,提人家不情願的要求。

溫澤念一紙調令就可以決定酒店無數人的“生死”,她在這無法無天,不過是仗着溫澤念拉她做一場夢的偏愛。

有什麽關系呢,在确認溫澤念對她并沒更多感情的今夜。

耍賴也好放肆也好,至少拉開溫澤念的臂彎,溫澤念雙眼所見的她是笑着的。

溫澤念半推半就,也沒再躲,只輕輕咬了咬下唇。

反倒是她愣了下。

溫澤念不化妝和化妝差距極大,不是說好看程度上。孟寧自己不化妝,并不能想到那眼影的色塊和口紅的顏色,能給一個人帶來這麽大的改變。

化完妝的溫澤念有種精致的距離感,讓人天然覺得她不好惹。可卸了妝的溫澤念,孟寧想了下該怎麽形容,也許,更接近她想象中溫澤念擺脫了激素藥,順利成長起來的模樣。

清麗的五官,帶一點成熟的妩媚,雙眼皮的褶痕很深,眨下來,帶着某種世故的天真。

只有經歷了很多事的人,才會有那樣的世故。同樣只有經歷了很多事的人,才會在世故之下拼命守住內心的那麽一寸天真。

也許見她發愣,溫澤念問:“不好看麽?”

其實溫澤念也不是對自己素顏沒自信,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妝和孟寧的笑一樣,都是某種保護色。這會兒放下臂彎,反而刻意讓孟寧瞧得清清楚楚,追問:“到底好不好看?”

孟寧笑道:“難怪你要躲,是不夠好看。”

溫澤念瞪她一眼,又把她推到一邊,自己起身擰滅了臺燈。

外間的祁曉和宋宵已快速洗漱完回房休息了,萬籁歸于寂寂。

溫澤念和孟寧并排躺着,聽孟寧小聲問:“怎麽又肯卸妝了?”

溫澤念又拖出個微微的氣音狀似不滿:“一次兩次還行,哪能經常不卸妝啊?皮膚都要爛掉了。”

孟寧又笑。

其實溫澤念心裏不忿,此時還想追問一句:“是真的不夠好看嗎?”

人不可能對自己的相貌無知無覺,孟寧這一句多半是與她玩笑。可正因為是玩笑,以孟寧的性子,要從那形狀纖巧的嘴裏聽句實話不知多困難。

溫澤念決定不給自己找不痛快,選擇沉默。

可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孟寧那邊傳來很輕的一聲:“很好看。”

溫澤念疑心是自己半夢半醒間的錯覺,可孟寧握住她指尖:“你素顏的樣子,很好看。晚安。”

溫澤念剛才消耗太多體力,着實有些累了:“晚安。”

孟寧還能撐一會兒,便放任那些心事流淌。

念及兩人今晚的纏綿,尤其是在換了張床單的情況下,現在她握着溫澤念指尖入睡的姿勢,顯出純情得有些過分。

可溫澤念的素顏,她在心底暗暗震撼,是想讓她再問出那句“如果我親你一下的話,你會尖叫嗎”的程度。曾以為在時光中走散的人,又在這一瞬間與她的想象重疊。

她一半留駐現在,一半去向過往,中間的溝壑裏填滿今夜她讓出租車等在樓下、讓溫澤念多睡一會兒時的路燈。

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時睡了過去。

再睜眼已是天光大亮,溫澤念坐在寫字桌前留給她一個背影,一頭微卷的長發已在腦後精致的盤好,只不過身上還穿着孟寧的白T恤和家居褲,這又在她身上沖撞出那迷人的矛盾感。

孟寧醞釀了一會兒,才坐起身跟溫澤念say hi。

她有些不知怎樣面對溫澤念的素顏,讓她想下樓去買一捧十多歲時最愛的栀子花。

可此時并非初夏。這裏也并非鶴城。

溫澤念回過頭,卻已然是化好妝的模樣。

孟寧也不知是失落還是松口氣。想想又暗自覺得安全,畢竟相較于溫澤念的豁達,更不願回憶十多歲那段時光的是她。

她問溫澤念:“你自己出去洗漱化妝的?”

溫澤念點頭。

孟寧這倒奇了:“你不怕碰到祁曉宋宵她們?”

溫澤念瞥她一眼:“我四點就起了,總不至于碰到她們。”

孟寧:……

你永遠想象不到一個女人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到她素顏,背後付出過多少努力。

孟寧下床:“我去洗漱,這次輪休剛好周末,宋宵也休息,早餐一般是等她和祁曉起床了一起吃。你餓麽?”

溫澤念化妝後很自然的撿回了那股矜傲:“不。”

喝了酒的宿醉早晨,總是不太餓的。

溫澤念繼續處理工作,等孟寧洗漱完回來,她也差不多處理完。

孟寧問:“我開窗了?”

“好。”

孟寧住在這老房裏喜歡開窗,尤其早晨,貪婪去嗅那人間的煙火氣。這會兒她拉開窗簾,把窗戶大開,自己背手靠在窗邊的牆上,扭頭往外瞧。

溫澤念望着孟寧。

其實孟寧的五官與以往沒太多改換,變得更多的是臉型,又或是眼神,提醒着你過往的少女已變成一個成熟的女人了。她從不化妝,溫澤念想,只有從小漂亮到大的人才對自己顏值有這般的懶散,掬一捧清水洗臉便算是交代。

甚至臉上的水珠都未完全擦幹,清秀的下巴上挂一點水汽,還有眉毛,生動的擰成一绺绺。

溫澤念順着她視線往外看,她大概在看天邊一抹很淺淡的雲。樓下菜市的叫賣雞鳴,包子鋪吆喝,往來人用方言揚聲打着招呼,那些場景孟寧都不去看,只是任由那些聲音鑽入她耳廓,把她整個人浸在一片煙火人間裏。

溫澤念心裏生出個奇怪的想法:如若不是這樣的話,孟寧就輕飄飄的飄走了。

孟寧察覺到她視線,轉回頭來沖她笑:“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什麽?”

“就是現在的你啊,坐在一個菜市場邊上的舊樓裏。”孟寧說着又咧咧嘴:“別說你了,連我都覺得挺奇怪的。”

清晨刺眼的陽光沖淡了人的魂識,溫澤念口無遮攔道:“可是在我十幾歲的年紀裏,這是我能想到關于未來的最好的生活。”

話一出口,孟寧愣了。

溫澤念頓了一下,笑着解釋道:“還活着,有一間小屋容身,附近就是菜市場,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

笑容複又回到孟寧的臉上:“現在的你,早已不需要這麽想了。”

溫澤念定定看了她眼:“是啊。”

這時孟寧聽到房外的動靜:“祁曉她們好像起來了,我去問問早餐吃什麽。”

過了一會兒她探頭進來:“大家都不餓,決定去菜市場買些菜回來做,你,”她掌在門上的手指蜷了下才問:“要留下來吃午餐麽?”

溫澤念一時分辨不清那微動作的含義:“這是逐客令,還是你想我留下來?”

她在心裏猜,孟寧一定說——“這取決于你的工作安排。”

果然孟寧答:“這取決于你自己的安排。”

溫澤念挑唇笑笑,字句之差,她算自己過關。

但孟寧走進來,掩上房門,背抵着倚上去:“不過如果你問我,你工作安排允許的話,我想你留下來。”

溫澤念站起來,走到門邊揉了下孟寧的耳垂。她不是察覺不到孟寧态度的變化,孟寧像貓,野生的那種,有人黏她,她一準跑得沒影,非得确信自己不會被困住,她才肯上前,拿爪子撓一撓你。

盡管這原由給心底添了澀意,從昨晚開始的親近還是令她有些得寸進尺:“那如果我工作安排不允許呢?”

她穿拖鞋,個子與孟寧差不多,兩人視線平齊,她剛好看進孟寧黑白分明的眼,垂了下睫羽,連一瞬的沉默都很輕,卻扯着溫澤念心跳冒了個鼓點。

然後孟寧才擡起眸子,難得沒笑,用很輕的聲音說:“我也想你留下來。”

溫澤念盡量讓自己維持輕描淡寫的語氣,柔聲答:“好啊。”

******

入了春,白日裏氣溫攀升很快,孟寧取出格紋襯衫和淡色牛仔褲,準備換好衣服和祁曉宋宵一道下樓買菜。

溫澤念一來又有些工作要處理,二來清楚自己同去會惹人不自在,直接放棄這一打算。

對着孟寧提要求:“給我買一杯咖啡。”

“喝什麽?”

“你猜猜看。”

“那我猜錯了,你豈不是喝不到想喝的咖啡?”

溫澤念聳一下肩:“Life is like a game of cards。”

孟寧揚唇,走出房間與祁曉她們一同下樓。

其實跟現在的溫澤念相處,比她想象得要輕松。當變成人生贏家到一定程度,過往傷痛大抵都變為故事,生活中小小的不如意也消化得輕而易舉。

孟寧或許會因生活中某一并不如設想的小細節陷入漫長沉默,但溫澤念不會。她永遠運籌帷幄,永遠雲淡風輕。

老城有老城的好處,菜市裏的蔬果都是水靈靈的新鮮。宋宵問孟寧:“一些家常菜,Gwh會不會吃不慣?”

祁曉比孟寧還肯定:“不會,就跟咱吃多了五星級酒店的員工餐就饞路邊攤那一口一樣,Gwh天天星級料理,就是家常菜對她來說才稀罕呢。你想啊,從她工作後就滿世界飛,天天住酒店,連個自己的家都沒有。”

祁曉說這話時孟寧正撿選小攤上的一顆杏鮑菇,手指滞了下。

老板當她挑剔:“我這菇新鮮着呢,肉又厚。”

孟寧笑笑,把杏鮑菇裝進手中小袋後一并遞給她:“稱一下。”

陽光正好,菜場喧嚷。孟寧覺得自己不該是這麽文藝的人,在這樣煙火氣的環境裏卻被祁曉簡單一句話在她心髒上戳了下。

祁曉說溫澤念——“連個自己的家都沒有”。

孟寧見到十多歲的溫澤念時,她的确是個從來沒有家的人。自出生後父母車禍出事,從兩個叔叔家再到祖父母家,不稱為歸屬,稱為流離。

到現在溫澤念看起來擁有一切了,卻仍沒有自己的家。

她像沒有腳的候鳥,因振翅的姿态太美,從天涯往海角遷徙,反而讓人忘記了——

她是不想停下來,還是不敢停下來?

從菜市場出來,孟寧指指路邊咖啡店:“我去幫她買杯咖啡,你們喝什麽?”

宋宵嘆口氣:“每天上班靠咖啡續命,周末就讓我歇歇吧。”

祁曉也不要,反而沖孟寧笑得擠眉弄眼:“喔唷,她。”尾音拖出一個明确的小波浪。

孟寧斜眼瞟過去:“你聊起她每次不也這樣麽,她過來她過去的。”

“我那是為了避嫌,有時坐在員工餐廳,雖然咱都坐角落吧聲音也壓得低,萬一被人聽去了還是不好。”祁曉說着挑挑眉毛:“但你說起來語氣不一樣呀,喔唷,她,名字都不用說了。”

自從确定孟寧對溫澤念十分清醒後,她才敢這麽肆無忌憚的開玩笑。

孟寧不理她,自己往咖啡店裏走。

其實她不會買錯咖啡的。

她記得溫澤念第一次來她家時,便是到這間小店裏買咖啡。

孟寧像超憶症一樣,莫名其妙記得清楚那天的一切細節,又在腦中無限切分放大。比如她記得清晨陽光中輕揚的塵埃,記得溫澤念的發絲在這樣光線下變成了淺淺的金,記得溫澤念倚在吧臺旁西褲褶皺的形狀,記得溫澤念點單說espresso時纖薄的唇瓣先輕輕往下拉。

她的聲音太好聽,像夜晚的夢照入白晝。

孟寧對店員點單:“一杯espresso。”

端着紙杯走出咖啡店,身後是老城區獨有的布景,擠攘攘的菜市場邊藏着幾爿小小的咖啡店和手作銀飾店,水果店當頭搭着紅白藍相間的布藝遮陽篷,老式面包店不追求低油低脂的健康,第一批面包出爐發散着濃濃油脂香。

一路走回家會路過她卧室的窗戶,孟寧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拎着菜,不知怎的就擡了一下頭。

晨風徐來,她能看到卧室裏不太好看的灰撲撲窗簾一角,可端立于窗邊的人好似被從古典主義油畫裏拉到這樣的布景中。

溫澤念不愛笑,看到孟寧擡頭以後,沖她揮了揮手。

還是她自己的慣常動作,只指尖小幅度的動兩動,像吝于賜給這世界更多美麗。

溫澤念大概工作累了,所以走到窗邊往外眺望。此時她手裏端的水杯是孟寧的,簡單黃藍條紋,握在那纖白的指尖便似藏了不易讀懂的魔法。

她身上穿的家居T恤是孟寧的,領口有一些些松垮,孟寧用檸檬味的洗衣液,所以那軟而薄的領口應該沾着淡淡檸檬香。

孟寧滞住腳步。

直到這時,一路聊着天的祁曉和宋宵才發現她正舉頭往上眺望。

溫澤念笑了。在熹微的晨光中,在第一縷春天的風中,在背後一片買魚買雞的嘈雜背景聲中,四樓卧室窗口的人笑得很安寧,輕翕的嘴唇不知是在說“孟寧”,還是說“Morning”。

祁曉方才那句話不知怎的又回蕩在孟寧耳邊。她說溫澤念——“連個自己的家都沒有”。

那一刻孟寧心中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

溫澤念今早想喝的咖啡,真是espresso就好了。

她不想買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