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祁曉發覺孟寧的眺望, 同宋宵玩笑:“要不是我确定孟寧十分清醒,我簡直要覺得她是不是真的喜歡Gwh。
三人一同上樓,祁曉和宋宵先去廚房, 孟寧回房給溫澤念送咖啡。
紙杯不往溫澤念手裏遞, 偏偏往寫字桌上放, 睫羽垂着,嘴裏低聲道:“你的咖啡。”
溫澤念笑了:“你別扭什麽呢?”
“什麽?”孟寧說:“我沒別扭。”
溫澤念走過來端起咖啡,抿一口,很微妙的挑了下眉毛,發現孟寧瞧着她:“看我做什麽?”
“我猜對了麽?”你今早想喝的咖啡。
溫澤念搖搖頭。
孟寧先是回避了眼神, 頓了頓, 卻又看向溫澤念:“不是espresso,那是什麽?”
“是espresso沒錯, 不過我今天累得很, 所以想喝三倍的。”
她說這話時帶着少有的一點嬌, 好像怨孟寧昨晚令她受累似的。
孟寧的耳尖透着一點紅,卻固執的看着溫澤念,這令她看上去像只倔強的貓。溫澤念眉眼柔和下來,走近一步想來揉她耳垂。
孟寧躲了下。
溫澤念放下手:“怎麽了?”
孟寧很難描述自己怎麽了。她覺得自己心緒跌宕的有些奇怪,她出門時尚且沒追問,因為她覺得一杯咖啡沒什麽所謂。到了菜市又被祁曉的一句話戳中,開始莫名其妙重視起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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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就是她想多, 一個月薪五千的人替年薪不止五百萬的人操什麽心。
現在的溫澤念哪裏需要她來心疼?簡直莫名其妙。
她心緒轉了幾轉,瞬間又想通,唇邊挂上了平素的笑。
溫澤念卻放下咖啡杯走過來:“你笑什麽呢?”
擡手, 手掌打橫,覆上孟寧的唇。
孟寧一怔。
溫澤念說:“明明擋上嘴, 眼睛一點都沒笑。為什麽偏偏總要笑呢?”
孟寧一時沒說話,呼吸打在溫澤念掌紋。
她說不上被什麽觸動,竟說了實話:“我買錯了咖啡。”
“什麽?”
“你今早想喝的咖啡,我買錯了。”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按照對話常理,又或者按溫澤念自己的內心想法,一定會說:“一杯咖啡而已,沒關系。”
一句“沒關系”,足以把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擊得支離破碎。
或許這就是她和溫澤念現下關系的實質。
她是過往時光裏姍姍來遲的人。她那些遲到的心緒,對現在的溫澤念來說早已沒什麽所謂了。
可溫澤念看她良久,打橫覆在她唇上的手一直沒撤走。
“你是買錯了咖啡。”溫澤念緩緩的說。
“可是怎麽辦呢。”她望着自己手掌上露出孟寧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你買錯了咖啡的早晨,我卻還是很開心。”
她輕輕挪開了手,先前吐息打在掌紋又反刍的溫潤瞬時消失,竟是一陣微涼。
可下一瞬溫澤念的唇吻了上來,暖暖的軟軟的,輕碰了碰孟寧的唇瓣。
“Good Morning,孟寧。”她說:“祝你和我一樣,有個可愛的早晨。”
******
孟寧不知自己是怎麽離開房間的。
一直走到廚房關上門,一顆心還砰砰作響。
她進來的時候,祁曉很緊張的往她身後張望,嘴裏小聲問:“Gwh沒跟你一起來?”
“沒有。”
祁曉拍拍自己胸口:“我生怕她微服私訪要展現自己的平易近人,非要來廚房搭把手。”
孟寧搖頭:“她不會,她知道我們會不自在。”
說這話時她心裏微妙一動。
現在的溫澤念早已修煉得擅察人心,所以信手拈來的用任何元素替人造夢。
剛才她輕易用一個手勢便讓孟寧動容,到底因為對象是孟寧,又或對象是任何人,她都可以做到這樣?
溫澤念對祁曉她們都能體貼至此,想必答案是後者。
可溫澤念的這種能力,又是怎樣自己獨自走過了茫茫歲月、一路摔打習得的?
孟寧覺得今早的自己有什麽毛病,為什麽頻頻對溫澤念生出一種近似于“心疼”的情緒。
她戳戳祁曉:“咱昨晚喝的那酒。”
“嗯嗯。”祁曉切着杏鮑菇:“怎麽了?”
“不會是假酒吧?”
“不是,孟寧,你這就不對了。”祁曉放下菜刀一臉嚴肅“教育”她:“你自己反攻不上去,哪能怪到酒上面呢?”
孟寧:……
她走到流理臺邊拿起菜刀:“你這刀工,也不怕切着手,還是我來吧。”
祁曉嘻嘻一笑:“那敢情好。”
小小廚房裏炊煙一袅,連笑語都被熏熱。直到三菜一湯出鍋,溫澤念把時間掐得恰到好處,打開房間門來幫她們把菜端到客廳。
她們客廳太小,沒有專門的餐廳,所以也沒有餐桌。她們平時圍着茶幾吃飯,端着飯碗勾腰夾菜,不算舒适,也能湊合。
祁曉這個E人主動擔負起寒暄重任:“Gwh,只能将就一下,別介意。”
溫澤念:“不會。”
沙發只能坐兩人,宋宵搬來一張椅子,孟寧把沙發讓給溫澤念和祁曉,祁曉一邊咬牙切齒的含笑坐下一邊直瞪她。
她笑,把家裏擇菜的小板凳搬來坐溫澤念側邊。
祁曉一邊努力展示自己的E人特質,每聊一句天句尾都綴上“哈哈哈”,一邊又被溫澤念兩米的氣場逼得I了一截,縮坐到沙發扶手那側跟溫澤念之間留出道泾渭分明的線。
反倒是坐小板凳的孟寧離溫澤念更近。
溫澤念看孟寧一眼。
孟寧個子高,穿黑色連體泳衣站在海灘時颀長得令人側目,現在曲腿坐在小板凳上就顯得有些委屈,膝蓋拱起來,她自己卻不在意,端着飯碗吃得認真仔細,雪腮小幅度的抖動。
杏鮑菇炒肉,醬燒土豆絲,番茄炒蛋,都是極家常的菜式。她吃得均衡,一點不挑食。
好像連菜式的選擇上都不欲留下什麽供人捕捉的痕跡。
她擡眸看溫澤念一眼,當着祁曉和宋宵不說話,用眼神說:你不好好吃飯,瞧我做什麽?
夾一筷杏鮑菇炒肉放到溫澤念碗裏。
一盤杏鮑菇炒肉分為兩種格局,薯條般長短粗細不一的是祁曉切的,火柴棍粗細整整齊齊的是孟寧切的。
溫澤念挑了挑唇角。
祁曉其實挺怕溫澤念當面逮着她有多八卦,但這時實在沒忍住對宋宵抛了個小眼神:看看!多好嗑!
孟寧不着痕跡往溫澤念那邊湊了湊,膝蓋抵住溫澤念的膝。
煙火氣熏淡了欲念,這次兩人的相抵,倒沒令她想起溫澤念昨夜又被她床單磨紅的膝。她也說不上是自己害羞,還是怕溫澤念害羞。
她的家居服和舊T恤一樣被洗得薄而軟,套住溫澤念纖長的腿,連膝蓋的溫度和形狀都能清晰感知。
祁曉可以八卦她給溫澤念夾菜,但注意不到她和溫澤念微妙相抵的膝蓋。
她低頭看着自己飯碗,餘光去瞟溫澤念。她昨晚為什麽給溫澤念拿了一套純白的家居服呢,在不敢擡頭的視線裏變成雪地一樣的茫茫,好像那些人間煙火都在溫澤念身上挂不住似的。
她又抵了抵溫澤念的膝蓋,好像要給她多一分撫慰,又或者多一分支持。
溫澤念吃飯的姿态好看,端着碗也肩背筆挺,只偶爾拈菜的時候一勾腰,連後腰拉出的弧度也好看。
可溫澤念始終沒有挪開自己的膝蓋,在祁曉和宋宵的談笑聲間,那頓飯,她倆是這樣吃完的。
******
一頓飯做得晚也吃得晚,飯後孟寧洗了碗,回房看溫澤念正在理包裏的文件。
“你要走了嗎?”
溫澤念點頭:“去接投資人。”
“時間緊嗎?”
溫澤念看一眼手機:“還算好。”
孟寧要做什麽?擁抱她?吻她?甚至一場白晝時分的歡愛?
可孟寧轉身出去了。
再進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個手持挂燙儀:“我找宋宵借的,你的西服和西褲上,有褶。”
溫澤念的表情就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孟寧低頭調試挂燙儀的溫度不看她:好了知道了,那些褶都是我揉出來的好了嘛?所以我這不是來将功補過了嗎?
她把溫澤念的西裝挂好,先确認:“你這西裝什麽料子?可以用蒸汽熨吧?”
“可以。”
她挂西裝和說話的時候全程背對溫澤念,不知為什麽,她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跟這西裝是否被她弄皺無關。
她莫名的,只是想多為溫澤念做一些事情。
家常的。普通的。平凡的。
跟徹夜狂歡的游艇和直升機不同的。跟夢境般的海島和五星級酒店不同的。
她緩緩牽起溫澤念的西裝衣袖,蒸汽口輕輕的貼上去。她能感到溫澤念坐在寫字桌前,椅子卻轉向她的方向,溫澤念在望着她的背影,而午後的陽光好通透,灑在溫澤念的發間、後頸、又輕輕擁攬溫澤念的肩。
祁曉和宋宵去午睡了,連午後的菜市都陷入昏沉的靜谧,房間裏也寂寂的,只有蒸汽不斷湧出的嘶嘶聲。
孟寧小心熨完西裝,又熨西褲。
當那些褶皺一點點消失不見時,她內心幾乎湧起一股悵然:
她還能為溫澤念做什麽更多的事呢?
大抵沒有了。
她能做的事,藏在切得很細的杏鮑菇絲裏,藏在茶幾旁相抵的膝蓋裏,藏在一絲絲熨平了褶的西裝西褲裏。
她轉過身的時候帶着笑:“好了。”
溫澤念表情很淡的點了一下頭:“謝謝。”
她舒一口氣,還好溫澤念不會把這些很小很小的事,視作大事。
溫澤念說:“那我換衣服了。”
孟寧“嗯”一聲,走到窗邊去幫她拉上窗簾,背手靠牆站着。
也沒刻意再開燈。午後的天光通透得過分,一拉窗簾,屋內陷入一種懵懂的灰,像黃昏。
溫澤念沒回避,站在床畔,脫下她的家居T恤。
孟寧本想避開視線,又覺得這樣太假。畢竟昨晚床單都換過了對吧,嗯,太假。
她好像也沒特意去看,只是任由自己視線在那片灰裏随意游走。
一定是溫澤念太白的緣故,那繞在纖細背後的黑色蕾絲就顯得她更白,一片瑩雪地似的,吸引人所有的目光。她不去看溫澤念姣好的起伏,盯着人背後略微透出的脊骨形狀。
那形狀她是熟悉的,溫澤念每次對她并不手軟,她纖細的手指攀在那樣的一片脊背後,發出類似哭泣又似歡愉的細微聲響。
可現在看過去。
莫名覺得,像故事,起起伏伏的。
她想讀一讀溫澤念。用手指也好,用眼神也好。
溫澤念把那挺闊的襯衫套到自己身上,那樣硬挺的剪裁反而凸顯出她的柔美,她一邊系扣子一邊向孟寧瞟過來,好像在看孟寧到底在想什麽有的沒的。
孟寧低頭笑了聲。
讓溫澤念覺得她好色,好像比溫澤念發現她那些奇怪的想法更好一點。
溫澤念套上西褲的動作像人魚,把屋內變作一片寂寂的海,在明亮的午後時光中只屬于她們倆的昏暗的海。接着溫澤念套上西裝,向她走過來。
“做什麽?”她笑着問。
“吻你。”溫澤念直言不諱的說,接着柔軟的唇瓣便貼了過來。
孟寧被她吻得恍惚,覺得她們好似沉在一片海面下接吻,粼粼的波光淌過她們手背又淌過她們的面龐,海洋裏藏着永生藏着起源藏着好似不會磨滅的承諾。
溫澤念這樣吻她又有什麽關系呢,溫澤念當她好色而已。她也不虧對吧,動手動腳還能立住自己的人設。可溫澤念強勢得出人意料,輕攬過她腰肢,束住她兩只細瘦的手腕制在她背後。
“亂動什麽。”溫澤念好似故意教訓她,訓斥起人來卻像呢喃情話,那把壓低的嗓音在加劇人的恍惚。
“你把窗簾拉開。”她怕沉淪太過,妄圖掙出海面求生。
溫澤念大概也怕事态失控,沒與她多纏,輕咬她舌尖一口,一手仍在她背後制住她兩只手腕,越過她去拉窗簾。
天光忽而大亮,暗海瞬時退潮,把人意圖藏起來的心思暴露得太徹底。
她避開視線,溫澤念輕輕擡起她下巴:“咬疼你了?”
她搖搖頭,溫澤念似微嘆了口氣:“我總喜歡咬你,怎麽辦呢?”
好在溫澤念克制,只咬在不會被人窺探的地方。
說着又話鋒一轉:“不過你更喜歡咬我,你也不虧。”
孟寧:……
這是真的。而且她比不上溫澤念克制,她清醒的去吻溫澤念膝蓋,沉淪的去咬溫澤念脖子,賭氣似的想,反正溫澤念有效果很好的遮瑕膏不是嗎?
溫澤念放開她手,她不太自在的拉一下自己的襯衫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溫澤念被她逗笑:“剛才想動手的,又是誰?”
她素來精致的發髻在穿脫衣服時被蹭得毛毛的,問孟寧:“盤發,會不會?”
“不會。”
溫澤念輕扯下她绾在腦後的發髻。
她故意“哎唷”一聲:“我只會這種簡單的,你那種太複雜了,我真不會。”
“那我教你。”
溫澤念說着在寫字桌前坐下,把桌上她唯一一面鏡子轉過來,孟寧站在溫澤念身後,垂眸往鏡子裏瞧,她們各有身體一部分擠在那小小的圓裏。
不成章法,像錯位的畫。
溫澤念一手托着發髻,另一手把那些細而長的小夾逐一拆下來。
孟寧記得那是七個。在佛教文化裏,七是一個命定的數字。
溫澤念拆下所有小夾後把頭發重新理順,問孟寧:“走什麽神呢?來幫忙。”
孟寧耍賴:“說了我不會。”
“我教你。”
溫澤念一手托着發髻,叫她:“拿一枚夾子。”
她照做,溫澤念握住她手腕,指腹在她脈搏血管處很輕的摩挲了下,把她的手帶到自己如雲如霧的發絲間:“就是那裏,固定住。”
發絲太滑,若落在手裏,會不會瀑布一樣流走。
直到前六枚小夾固定完畢,溫澤念最後一次握着她手腕往上擡:“已經很熟練了?”
“嗯。”
若是正常情侶,此時或許會笑言一句:“那以後都可以給我盤發了。”
可溫澤念不談以後。
造夢師的誠實亦是一種殘酷。她們從不許諾夢醒以後的世界。
孟寧阖了阖眼,指尖摸着溫澤念滑膩的發絲,把最後一枚小夾固定進去。
溫澤念的手和她同時松開,發髻已完美如初。
她望着鏡中的溫澤念。
在佛教典籍裏,佛陀出生時七步生蓮,前六步是六道,第七步是悟道。
她的确在幫溫澤念卡入第七枚小夾時悟到了什麽,在自己心中振聾發聩,但是,唇瓣輕翕了下,問出口的話卻是:“你要走了吧?”
“嗯。”溫澤念語調淡淡,從椅子上站起來:“不送我?”
孟寧搖搖頭。
溫澤念勾了勾唇:“那,再見。”
她拎包出去,輕輕替孟寧關上門。
孟寧坐在她方才坐過的椅子上,還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和香氣。其實若孟寧此時站起來在窗口眺望,便能望見溫澤念走出小巷去乘專車的身影。
但她并沒有這樣做。她坐在椅子上想:
那些固定盤發的夾子那樣細、那樣小,多麽好。小得好像,她又替溫澤念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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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澤念并沒直接去見投資人,而是讓專車在一家高端商場稍候。
她在國內購物的時候不多,可她走進去,一身打扮和不俗氣質已足以讓導購熱情迎上來:“請問有什麽需要?”
“西裝套裝,外加一件襯衫。”她語氣淡着:“商務場合,我需要立刻換上。”
“了解。”導購經驗豐富,自然懂她需求,很快取來一套西裝和襯衫給她過目。
她不看價簽,掃一眼見款式和尺寸都适宜,直接讓導購取下吊牌,自己進試衣間更衣。
出來掃碼結賬,導購殷勤道:“換下來的衣服幫您包好,收進防塵袋了。”
“好,謝謝。”
她很快走出商場,重新登上專車:“走吧。”
來到市區的另家五星級酒店與同事彙合:“我上午改過的條款,整理好了麽?”
“是。”助理遞上平板給她查閱,是吹捧也是真心:“這身西裝,很好看。”
“嗯。”
細高跟鞋踏過大理石紋的地板,清脆的聲響也似某種節律。這是她最适應的生活,卻為何在應那一聲“嗯”時些微走神,鼻腔發酸。
聽聞祖國北方多柳絮,怎麽南方也有麽?
一定是這樣,攪得人鼻腔不得安寧。
一行人來到酒廊,是商務場合卻有刻意僞裝出的閑散。她從容落座,纖指理一理西裝領,她在暗示自己的權力,從心理學角度,每個動作和微表情都在給人暗示。
孟寧不會知道。
她怎麽可能穿着昨天那身西裝來見投資人呢,第二天不更衣,即是出賣她自己的私生活,也于商務禮儀不合。
孟寧只是背對着她,拿着手持熨燙儀,把她西裝和西褲上的褶一點點熨平。
垂下手微妙的一個停頓間,那時的孟寧又在想些什麽?
“Gwh?”
“抱歉。”
她不該在商務談判的時候走神,收斂思緒,繼續專注在談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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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是,她陪着投資人乘快艇再度登島時,孟寧和祁曉所乘的快艇就在先一步。
那時孟寧已踏上碼頭,往前走出一段,大概聽聞身後響動,回頭看了眼。
背雙肩包的身影纖薄,藏在一片灰橘色的黃昏裏,她們下午在孟寧卧室拉上窗簾時,共享過這樣的天色。而當真正的黃昏降臨時,她們的身份已變回海灘救生員和行政經理。
孟寧那張巴掌大的臉在這樣的距離和天色下看不分明,溫澤念覺得她好似意外了下,可很快轉回頭,和祁曉一同往前走去。
看側臉,好像在笑。
當時溫澤念正同投資人說着話,只能留一半心思在孟寧那裏,疑心方才孟寧那奇怪的表情是她自己的錯覺。
直至陪投資人走到酒店門口,溫澤念突然反應過來:
她現在身上所穿的這套西裝,不是孟寧給她熨好的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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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澤念回房時,管家正把她留在快艇上的西裝送來房間。
常規問一句:“是需要送洗的衣服嗎?”
溫澤念累得腦子都不轉,點頭:“要,謝謝。”
管家禮貌微笑:“那我直接帶走,打擾了。”
“等等。”
管家回頭,溫澤念猶豫了下叫住她:“先不必送洗了,給我就好,謝謝。”
她拎着紙袋走回卧室,衣櫃也是黑柚木,藤編門飾在莊重間點綴出些許靈巧。
她取了衣架,把西裝西褲挂起,收進衣櫃——行政套房足夠大,相應的收納空間也足夠多,這不是她平時用的衣櫃,所以裏面空蕩蕩的,就只挂了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