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車開到游樂園, 孟寧總算知道了溫澤念為什麽不疾不徐。因為她手握門票,也手握快速通。
作為市區唯一的大型綜合游樂園,孟寧聽祁曉說過, 這裏的快速通還挺不好買的。
但溫澤念多神通廣大對吧。
兩人一起往裏走, 孟寧掃溫澤念一眼:“其實我覺得。”
“嗯?”溫澤念掏出手機正回一條工作信息, 不自覺“嗯”出了些缱绻的尾音。
大概她自己也發現了,臉上的神色更肅整了些。
孟寧咳了咳:“你穿西裝和高跟鞋,來這裏玩應該不太方便吧。”
“誰說我要玩了。”溫澤念沉穩的說:“我看你玩。”
她倆眼前便是極速光輪,尖叫聲此起彼伏。
孟寧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你,要我玩什麽?”
溫澤念偏了一下頭:“極速光輪, 和旋轉木馬, 哪個你更害怕一點?”
孟寧怔了下,耳邊又浮出祁曉的那句——“你怎麽可能玩得過她”。
她在心裏快速思忖, 溫澤念是會讓她去玩更害怕的項目, 還是讓她去玩更不害怕的項目。
溫澤念對她先前想要玩消失的愚蠢行徑肯定有諸多不滿。
她賭一把:“極速光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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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溫澤念又矜傲的壓一壓下巴。
她覺得自己賭對了, 溫澤念肯定叫她去玩更害怕的極速光輪。
可溫澤念說:“沒關系,兩個都玩。”
孟寧:……
大意了,忘了有多選這個選項。
溫澤念跟她往極速光輪的入口方向走,她問:“要是我吐了怎麽辦?”
溫澤念說:“買水,漱口。”
孟寧:……
她不是在問吐了以後的應對措施,她是在問可不可以避免不要吐。
溫澤念沒什麽波瀾起伏的說:“那,去吧。”
都不能拿排隊人很多當借口, 因為溫澤念有快速通。
孟寧一步三回頭的向入口處走去,溫澤念不帶表情的朝她揮了揮手,還是那種很矜貴的揮法, 輕晃了下手指,便縮回去了。
孟寧坐上極速光輪, 工作人員來檢察安全扣。
她的心跳并不快。
很長一段時間裏,她的感知系統比較麻木,并不害怕這些。她只是裝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給溫澤念看,并且從方才溫澤念看她的那一眼,她覺得或許溫澤念也知道她是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卻還是很配合的和她演這樣一出戲。
畢竟她們的目的,都是讓她放松一點,鮮活一點。
游樂園是個笨辦法,可她們都不知如何是好。
極速光輪啓動的倒計時提示音響起。
啊我的老天奶!孟寧心裏一聲尖叫。
大、大意了,她不該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會害怕的,假發都快給她吹掉了。
在醫院裏住的時間并不久,可她就是覺得,她好像很久都沒跑過步、也很久都沒游過泳了。她很久都沒有那種她可以融化在風中、融化在水中的感覺了,好像她不再存在,那麽她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愧悔、糾結也都不再存在。
身邊的人都在放聲尖叫。她叫不出來,可她牢牢閉上眼。
風裏還有誰能看得清她的表情呢。
她終于可以放下嘴角,讓她自己歇一歇。
等她從極速光輪下來,走回溫澤念身邊:“我是真的有一點點想吐。”
溫澤念的唇邊,勾出一點真實的笑意。
然後帶着那抹笑意冷酷無情的說:“去玩旋轉木馬吧。”
生理對心理的影響,比很多人以為的要大得多。
比起待在家裏,孟寧覺得到人多的地方走一走,好像是要好一些。
她背着手跟溫澤念商量:“我送你個禮物好不好?就不玩旋轉木馬了。”旋轉木馬太粉紅泡泡了,跟她清冷的長相一點都不适合。
沒想到溫澤念意外的好說話:“好。”
孟寧都愣了下:“那你在這裏等我。”她指指路邊的長椅。
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對,溫澤念怎麽可能讓她脫離自己的視線範圍呢。
可溫澤念看了她一眼:“好。”
踩着高跟鞋走過去,在路邊長椅坐下了。
孟寧:“那我去了哦。”
她轉身轉得很快,腳步也匆匆。
因為她忽然,有點想哭。
溫澤念對她當年不給自己數到三的機會耿耿于懷。可在溫澤念理性上最不應該相信她的時候,溫澤念感性上又一次相信了她。
溫澤念好傻啊。
孟寧埋頭在人群裏匆匆走着。
傻得她一瞬無措,簡直不知該如何去背負這份相信。
她鑽進紀念品店,讓自己被快樂的海洋湮沒。
她挑了只黃色小熊的鑰匙扣,頭大身子小的失調比例很可愛,看一眼價簽她差點沒吓死,瞬間把眼淚咽回去不少。
現在別哭了,以後有她哭的時候。比如,要還錢給溫澤念的時候。
她拿着鑰匙扣走回長椅。
遠遠的,放慢了步調。
溫澤念這一身西裝在游樂園裏真是格格不入。今天是周末,人不少,果然過往的人都在看她。可孟寧想錯的一點在于,其實那些人不是打量溫澤念的打扮,都在打量溫澤念的臉,就算溫澤念披條麻袋過來,估計人人也都會看她。
而溫澤念的确不在意打量的眼神。她小時候曾在意過,所以總是低着頭走路。可現在她長大了,這一切都傷害不了她了。
還有什麽,能傷害現在的溫澤念麽。
孟寧發現,是有的。
因為溫澤念坐在長椅上時在微微出神,手指輕旋耳垂上的鑽石耳釘,眼神不經意的掃過人群,然後瞧見了遠遠的、慢慢的向她走來的孟寧。
那一瞬溫澤念的眼神滞了下。
雖然她的表情很快恢複如常,雖然她們之間隔了無數往來的游人,但孟寧就是看到了。
然後孟寧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她發現那晚浩瀚無垠的、好似永無盡頭的海面吓到的,不只是她一個人。
獲救者害怕。施救者也在害怕。
溫澤念眼神凝滞時裏面轉瞬即逝的,是一種恐懼。
孟寧調整了下笑容,才繼續向着溫澤念走過去。
坐到溫澤念身邊,沒有很親近,也沒有很不親近,大概離着四拳的距離。
或者她們都在猜孟寧有沒有看到溫澤念方才的那個眼神,但她們都表現如常。
溫澤念問:“你給我什麽禮物?”
孟寧把鑰匙扣遞上去。
溫澤念接過看了眼價簽:“好貴。”
她當然不是針對她自己的收入水平而言,她是針對孟寧現在的收入水平而言——孟寧現在上繳給她的收入:十二塊。
孟寧故作肉痛:“是啊。”
溫澤念又幅度很小的揚了下嘴角。
那時風正輕柔,雲也悠揚,溫澤念被她逗的,小小的笑了那麽一下。
孟寧忽然說:“我們拍張照吧。”
其實她答應跟溫澤念來游樂園,是因為覺得來游樂園對溫澤念的意義,大過于對她的意義。
照片上她也可以笑得更燦爛一點,讓溫澤念看得更放心一點。
可溫澤念說:“不要。”
說這句話時,溫澤念沒什麽表情。
孟寧的心裏又揪了下。她确認了,溫澤念的确也害怕。怕到不會跟她做一切具有告別儀式感的事情,哪怕她本身完全沒這意思。
孟寧笑了笑:“小氣。”
溫澤念把鑰匙扣收進口袋:“可以不玩旋轉木馬,但要玩恐怖屋。”
孟寧:……
溫澤念站起來:“走吧。”
兩人照樣持快速通入場。溫澤念說:“你走前面。”
孟寧咂了下嘴:“不是吧你。”
這樣的游樂園離溫澤念的日常生活太遠了。不是瑞士的雪山,不是徹夜狂歡的游艇,不是好似無邊際的頂層泳池,溫澤念那麽聰明的人,卻略顯笨拙的,挑了一個最接近于孟寧生活的放松方式。
孟寧故作不滿後妥協:“好吧,我走前面。”
就像她剛才沒防備的被極速光輪吓到一樣。溫澤念也有可能被這種jump scare吓到。
然而事實上,這裏遠沒孟寧想象的那麽吓人。
大概那些工作人員所扮的鬼都太假,忽然跳出來甚至有些好笑。唯獨這裏的黑暗。
讓人有那麽一點點的,想起那天晚上漫無邊際的黑海。
孟寧微微有一點走神。
這時身後的溫澤念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不是吧?溫澤念會被這吓到?
她剛要轉頭,溫澤念用很輕的聲音說:“別回頭。”
與此同時,溫澤念的手在順着她襯衫袖子緩緩往下滑。
摸索到了她的手。
然後,與她十指緊扣。
孟寧怔了下,下意識的繼續往前走,然後,緊緊回扣住了溫澤念的手。
溫澤念的手心帶一點點潮潤,溫暖,柔軟。
或許溫澤念有一點點吓到。又或許,溫澤念擔心她有一點點被吓到。
但更有可能的是,溫澤念和她一樣,有那麽一點點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海。
那天晚上溫澤念從直升機軟梯上毫不猶豫的跳到海裏,托起了浮沉的孟寧。那是兩人之間的最後一個擁抱。
之後,孟寧不是沒想過,她需要溫澤念的一個擁抱來安慰她。
同樣的,溫澤念也不是沒想過,她需要孟寧的一個擁抱來安慰自己。
可她們現在如何還能擁抱呢。
她們之間是什麽關系呢。
脫離了夢的外殼,她們之間被塞了太多糾纏的過往、理不清的心緒和過分沉重的傻事,讓一個輕軟的、眷念的、溫柔的擁抱無處承載。
然後溫澤念在一個游樂園傻得可笑的恐怖屋裏,在一片黑暗的掩護下,牽住了她的手。
無法擁抱,至少可以牽手,等走出黑暗回到日光下,她可以嘲笑溫澤念被恐怖屋吓到的怯懦,溫澤念可以回怼說是擔心她害怕。
她們可以鬥嘴,可以心照不宣。
到現在為止,孟寧笑得太久了。
這時她牽着溫澤念的手,聽着溫澤念輕輕的呼吸聲在她身後,眼角潤潤的。然後她大膽的放任了自己一次,放任眼淚無聲的留下。
她在睡夢裏應該是哭過的,有時醒來發現枕頭有一點潮。
可在她清醒的時候,這是第一次。
沒關系的吧。反正不化妝,等穿越這片黑暗再次走到陽光下的時候,她臉上的淚痕早已幹了。
溫澤念好像把她的手指,扣得又緊了那麽一點。
******
走出恐怖屋的場景,跟孟寧想象得不一樣。
她沒有調笑,溫澤念也沒有回怼,她們只是在出口前同一時間放開了手,然後默契的假裝沒有發生這件事。
她們并沒玩多久,中午,溫澤念便開着邁巴赫載她回到了小區地庫。
等電梯時,孟寧問:“中午想吃什麽?我可以……”
溫澤念說:“我要回島上了。”
孟寧怔了下:“啊,哦。”又笑了聲:“你忙的嘛。”
她有那麽一點點,不想溫澤念離開。可溫澤念真要留下的話,她又會覺得極端不自在。
兩人一同走進電梯轎廂,溫澤念說:“我上樓拿了包就走。”
“哦,好。”
溫澤念望着兩人倒映在金屬門上的身影:“明天可以做心理評估了。”
“是明天嗎?”孟寧很平靜。好像她可以做,也可以不做,對一切都是坦然接受的狀态。
溫澤念心裏不好受了一下。
她本打算到家再跟孟寧說這事,但她莫名覺得,等到了家,她可能就沒勇氣說了。
孟寧敢面對結果,是她不敢。
她告訴孟寧:“不用去醫院,我約了醫生上門來做。”
“哦,好。”
孟寧好像只剩這一句。可溫澤念永遠那麽周到,她還能說什麽呢。
溫澤念想了想還是把那句話說出來:“我不在場,所以,你不用緊張。”
孟寧還是那一句:“哦,好。”
溫澤念沒再說什麽了,回家拿了包,她便走了。
******
第二天一早,孟寧老時間起床。
每天做飯,中西廚她都已經用得很熟了。這天早上,給自己熱了杯牛奶,煎了個蛋,烤了片吐司,配一份生菜沙拉。
營養也太均衡了吧。
只是無論多少次她看到那有機牛奶和有機生菜的價簽,還是被吓得一哆嗦。
吃完飯洗了杯碟,坐在沙發上看了會兒武俠小說,門鈴便響了。
孟寧過去開門,淺淺的笑:“韓醫生。”
她的出院心理評估,便是韓醫生做的。
韓醫生笑着點點頭:“孟寧,有段日子沒見了。”
孟寧迎她進來:“請進,喝點什麽?”
“水就好。”
孟寧請她到沙發上坐,又揚唇笑一笑,便去給她倒水。
韓醫生對孟寧印象深刻,大抵現在很少看到漂亮得這麽幹淨的女孩。孟寧給她把水放到茶幾上,水晶玻璃杯被洗得一點指紋都沒有,握在她纖細修長的指間很好看,都似透明。
孟寧在韓醫生手邊的轉角沙發上坐下。
韓醫生打開文件夾:“不用緊張,我們随便聊聊。”
孟寧平靜的點點頭:“好的。”
韓醫生發現她的确不緊張。她身上所呈現出的是一種坦然,好像事情就是這樣了,她猝不及防的被重新拉回了這個游戲,無論下一關是什麽,她只能繼續玩下去。
她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那一刻韓醫生知道,她不會做什麽傻事。
聊完後,韓醫生合上文件夾:“我可以先給你透個底,結果不錯。”
孟寧牽牽唇角。
韓醫生問:“心裏還有什麽困惑嗎?你可以跟我随便聊聊,我不記錄。”
孟寧抿了下嘴,然後又笑,說:“沒有。”
“你有。”韓醫生直言不諱的指出:“不過你現在不想同我談,沒關系,我們之後還會再見幾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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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心理評估通過的報告被傳到了溫澤念那裏,這意味着,孟寧可以出門自由活動了,藥物也可以每周領取一次了,只不過要等下一次心理評估通過後,她才能規律的工作。
溫澤念沒急着回家,兩天後她到市區辦事,回了一趟。
孟寧不在客廳,她聽到廚房有動靜,便往那邊走。
孟寧站在中廚的竈臺前,溫澤念走過去問:“在做什麽?”
“煎蔥油,可以用來煮面吃。”
溫澤念略湊近聞了聞。
“哎!”她還沒來得及阻止,一滴油飛濺上來,彈到了溫澤念的脖子上。
溫澤念挺沉穩的,往後退了步。
孟寧有點急了:“你有沒有生活常識?”
溫澤念瞥了孟寧一眼,大概現在敢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的人不多。
她慢條斯理的解釋:“我不知道你冷油剛下鍋。”
“可我也不知道你會……算了。”
孟寧匆匆關了火,洗了手,從冰箱裏取出冰塊包一包遞給她:“先冰一冰降溫。”
自己又趿着拖鞋去找醫藥箱。
那一瞬溫澤念幾乎有種錯覺,好像她已和孟寧一起這樣生活了很久很久。
她斂了斂神,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去等。
孟寧拿着醫藥箱匆匆過來,坐到她對面:“冰塊拿開。”
溫澤念挪開冰塊:“沒你想的那麽嚴重。”
孟寧:“姐姐……”
溫澤念:“哎。”
孟寧:……
繼續道:“我是說,這是油濺的,可能會留疤的。”
“那麽小不會的,就算會,去做醫美就好。”
“反正你都有辦法。”
孟寧當着溫澤念,有時格外的沉默,有時格外的話多。放松一點的時候沉默,緊張一點的時候話多。
剛才溫澤念一回家她就聽見動靜了,溫澤念走進廚房,她的身體已本能的想要親近。只不過她現在控制得更好,不會叫溫澤念瞧出來。
溫澤念挪開了冰塊,她仔細看了眼溫澤念的脖子,發現自己是有點小題大做。
油沒濺上多少,不至于留什麽疤,她還是決定處理一下,拿着棉簽湊近,仔細的塗抹藥膏。
她的呼吸很近。
她看到溫澤念空滾了一下咽喉。
她在溫澤念看不到的視角,微抿了下唇,眼神在溫澤念的纖頸上游移了下。
溫澤念平時太完美了,太無暇了,所以每次一點什麽傷口,反而會讓溫澤念顯得生動而鮮活。孟寧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惡趣味,每次溫澤念身上有點什麽不至于引起擔心的小傷口時,她總喜歡盯着瞧。
也許溫澤念感覺到她視線了,咽喉又空滾了下。
她盡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讓溫澤念捕捉到更多端倪。
溫澤念也在控制自己的呼吸。
她不知道孟寧為什麽看起來、聞起來永遠都那麽幹淨。孟寧在海灘上曬不黑,剛煎了蔥油身上也沒什麽味道,總是幹淨淨的、白澄澄的,好像什麽在她身上都挂不住,水一樣的流走了。
溫澤念叫了聲:“孟寧。”
孟寧捏棉簽的手滞了下。
溫澤念問:“擦好了麽?”
孟寧說:“好了,我給你貼個創可貼免得你蹭到了。”
溫澤念頓了頓,才說:“好。”
她貼好創可貼,溫澤念微妙的往後坐了坐。
她能聽懂剛才溫澤念叫那一聲的意思,是提醒她不應該湊自己太近。
她們彼此喜歡,這是事實。她們的身體對彼此有本能的吸引力,這也是事實。
孟寧收好了藥箱便也退開了。
她沒有告訴韓醫生的困惑便是,她不知怎麽面對溫澤念。她甚至不知如何開口談這件事。
她們對彼此的喜歡裏,摻雜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沉重的往事。
她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在這裏擁抱、接吻、甚至做更多的事情,把這視作對彼此的撫慰。
可是,然後呢?
所以溫澤念只是克制的、克制的,牽過一次她的手。
在她擦藥湊得有點越界的時候,又克制的、克制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孟寧站起來拎住藥箱:“你吃飯了麽?”
溫澤念吃過了,可她說:“沒有。”
“那我去把蔥油煎完。”孟寧說:“煮面吃吧。”
溫澤念說:“好。”
孟寧先去收藥箱,路過客廳的時候,飛快瞥一眼坐在沙發上的溫澤念。
溫澤念一身西裝總襯得她美麗而強勢,脖頸纖白,剛才擦藥時湊近了,能看到皮膚那麽薄,透出淡淡紫色的血管,才讓人意識到,其實這樣的美麗極其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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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在餐桌邊吃面,孟寧不知為什麽,一張普通的創可貼在溫澤念脖子上都像某種裝點。她不會真有什麽戀傷癖吧?
溫澤念沒擡頭的問:“你總看我幹什麽?”
然後揚了揚下巴,掀起輕薄的眼皮:“你想對我做什麽?”
她這麽說,半是把話挑明,氣氛反而松快了些。
孟寧與她玩笑:“劫財還是劫色,姑娘自己選一樣吧。”
“就你?”溫澤念矜雅的拈着一筷子面,輕搖了搖頭:“你,功夫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