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麻煩與麻煩
麻煩與麻煩
孟顏甜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前往了負責人事變動的HR辦公室。
也顧不上職場上的社交禮儀，連招呼都沒有就直入主題：“我什麽時候報名了西北調任申請？”
額前的發絲被這份急躁沖亂，失去了以往的一絲不茍。
HR顯然被她來勢洶洶的氣勢吓到，連忙在桌上的材料中翻找，“是這樣的，剛好西北那邊最近需要做過遠程醫療的項目經理，鄧總前幾天幫您遞交了簡歷，他說要幫您争取這個好機會。”
HR翻開了孟顏甜的簡歷，以此證明這個申請正規。
“這種本人都沒有參與的申請是合理的嗎？”孟顏甜氣不打一處來。
“孟經理，我們之前發了郵件，郵件最後說明了遞交簡歷默認接受調任這件事情。”
還能這樣？什麽傻叉規則啊。
“有辦法撤銷這個申請嗎？”
HR試圖安撫她：“您調任這件事情已經被總部和雪原分公司審批通過了，沒有辦法撤回的。雪原市是我們公司的重點示範分部，您去那邊也能學到不少東西，而且很快，基本一年內就可以完成項目回來了。”
孟顏甜胸腔快速起伏，沒有平靜下來。
思緒百轉千回，正如路過的雪原市巍峨高山和廣袤戈壁。
這時，汽車緩慢地駛進了城區。
和京北那種到處是高樓的CBD展現截然相反的面貌，整個城區房屋都非常矮小但排列整齊外觀簡潔，道路也非常幹淨。
“诶，剛才我就想問，感覺一路上都沒有什麽車，現在進了城區感覺也沒有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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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我們整個市人口就只有幾十來萬，很多青年人都外出打工了，像你這種從大城市過來工作的......幾乎沒有。”梁亦傑将車輛停在路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定位。
眼前是一棟棟普普通通的平房拼湊的小區，瞅了一眼房屋的構造孟顏甜就知道沒有電梯，只好又求助梁亦傑幫忙擡一下她龐大的行李箱。
梁亦傑将她送到了門口揮手跟她道了別。
“甜甜姐，403，就在這裏了。你趕緊進去吧。這周你就好好休息幾天，有什麽事情可以微信問我，咱們下周一見。”
“好啊，今天辛苦你。”
孟顏甜按照房東之前發來的指引，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和拇指從滿是灰塵的消防栓裏撚出了鑰匙，皺着眉頭用右手扇動一下試圖扇跑一些不可見的灰塵。
鑰匙插進孔裏轉動發出并不悅耳的機械響動聲，打開了眼前的這扇門。
一室一廳的構造，和網上的圖片相差無幾，勝在寬敞，後續可以慢慢添置家具和裝飾。
家具上一層厚厚的灰像是一種肉眼可見的計時器。
收拾完行李，她本來想打開清潔到家軟件叫個阿姨來深層清潔一下，一拿起手機就發現信號一格都沒有，檢查sim卡配置、關機、重啓，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信號符號依然只有微弱的、忽明忽滅的一格。
孟顏甜匆忙地打開房門，擡頭掃視着對于這層走廊的天花板，才發覺整層樓一個蘑菇頭狀的室分天線信號發射器都沒有，怪不得。
不慌不忙地下了樓，走到街邊，打開工作軟件，先申請了一個光纖寬帶，再進行網絡報障申請，在我司工作這點優勢還是有的，最不缺的就是流量和信號。
她在京北的時候也經常報修讓維修師傅優化家旁邊的信號，這些流程輕車熟路。
低頭才發現自己穿的是拖鞋出門，她這種精致女孩就算在無人的大馬路上，也絕不允許自己穿着拖鞋出門。
孟顏甜轉身回家裏換了一雙帶一點跟的鞋子，帶上了遮陽帽和墨鏡又回到小區樓下的馬路邊，找了一張長椅，這裏信號還可以，趁着現在刷一會手機。
先打個電話給遠在千裏之外的喬海，響了五聲後接通。
“甜甜，你到了住的地方了嗎？”
“喬海，我到了，嗚嗚嗚，我租的這個房子連個信號都沒有。”她假裝擦拭眼淚做出可憐狀，“我好可憐的，你什麽時候會來看我啊。”
對面顯然拿她無可奈何，“乖，堅持一年就回來了，很快的。我最近工作有點忙，要不是這周有重要的客戶要接待我就送你去了，過幾周我有空一定請假去看你哈。”
“那我不管，你要盡快來看我。”孟顏甜沒有停止癟着嘴。
偶爾來往的車輛掀起動靜，身旁長椅空蕩。
這一年的主旋律大概率就是這樣“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了，所以過去那些流放邊疆的詩人大概就是在這種心情和天氣下這樣寫出的詩歌吧。
孟顏甜大概也懂了那種孤獨冷清和郁郁不得志，她按了按太陽穴，感到頭隐隐作痛。
讓孟顏甜覺得頭更痛的是，當她準備找個房屋的清潔阿姨幫忙清掃一下，搜索“某某到家”，定位到雪原市，上面顯示的幾個大字，“此區域不提供該服務”。
難道這是讓本公主自己下凡掃地嗎？
正當她煩躁情緒到達頂點的時候，一個顯示為當地的陌生電話號碼打了進來。她沒好氣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了低沉的有力聲音，“你好，我剛接到了你的報障單，我剛好在附近，我先過來測一下網速可以嗎。”
孟顏甜的眼睛似乎瞬間明亮了，語氣轉變：“可以的，大哥我就等着你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頭的人顯然愣了愣沒有迅速接話，“好的，請稍等。”
她決定回家坐在沙發上乖乖地等待維修師傅上門，剛才的郁結好像瞬間煙消雲散。不一會，就響起了清脆悅耳的“叮咚”門鈴聲，她兩三步就沖到了門口，打開了門。
開門揚起一陣風讓對面這個人的劉海飄起又落下，讓目光不自覺地看向了眼前這人清澈漆黑的雙眸，皮膚不算白皙可以看出常年在外面奔波的痕跡，即使被口罩遮擋半張臉也能依稀看到挺拔的鼻梁形狀，一身利落簡約短款卡其色風衣站在門口。
這顯然不是她等待的維修師傅。
“請問......您找誰？”
孟顏甜愣住了，對方一直看着她沒有開口。
孟顏甜歪了一下腦袋，向對方發去了一個疑問表情。
對面拿起手機晃了晃：“剛剛不是打過電話嗎，網絡維修。”
不是吧不是吧？現在網絡維修師傅都長這麽帥的嗎？她連忙做了個歡迎的姿勢讓帥哥師傅進門。
“師傅您好，我想沒到你來的這麽快，我之前在京北每次報修都要好幾天才能上門。”
師傅将自己的黑色雙肩包随意地放在地上，蹲下邊打開拉鏈從裏面掏出裝備，“我今天剛好就在旁邊的醫院測試信號，剛好又收到你的內部工單。”
孟顏甜在旁邊邊看着師傅的連貫動作，一邊坐在沙發上，一邊雙手交叉懷抱在胸前打趣。
“師傅，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長得很帥啊，咱們雪原市沒有邀請你去拍一些城市宣傳片嗎？你看他們甘孜就因為丁真火了一把，咱們可以包裝成城市最帥建設工。”
孟顏甜說完探着身子看了一眼對面的表情。他只是在繼續他的動作，沒有接任何的回應。
雖然自覺地默默合上了嘴巴，腦子裏卻想的是，還是得好好學習，不然即便長這麽帥也得去維修網絡！
他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和設備，又站起來，單手平衡着手裏的電腦，右手輕輕地點在了觸控板上，眼睛緊盯着屏幕上變動的數字，又走出去在走廊上觀測了很久。
不一會，他合上了電腦對她說，“我明天會叫人來這裏安裝室內信號分布器，過一個月等對面醫院的信號塔建起來了，這邊的信號也會好很多。”
“好的，謝謝師傅，那我就等着了。”
孟顏甜将這位帥哥師傅送到門口，準備關門時突然想起點什麽，連忙問：“師傅，或者......你有沒有衛星設備或者是信號增強設備啊，我今天沒有網絡不能活。”
她對這些裝置如數家珍，但是她也不确定對方有沒有随身攜帶這些裝置。
對方一臉沉默的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開口。
看來他有。
孟顏甜繼續假裝抹着淚，用可憐的語氣開口：“我一個人來西北打工，京北的貓貓也不知道在朋友家過的怎麽樣了，有沒有吃飯，有沒有睡覺，有沒有生病......”
她又瞄了一眼對面的毫無波瀾的眼神，還想繼續表演。
“這個借你用一天，明天我上門的時候再過來取。”他拉開書包的拉鏈，從裏面掏出了一個白色正方形盒子，遞給她。
“你會用吧，對吧？”
“嗯！謝謝師傅，你回頭告訴我你的工號，我要是去上班了一定會給你五星好評的，你知道的我是內部員工，你懂的。”她手拿着這個正方形的盒子，正準備要關門的時候，她的手部動作停止了。
孟顏甜試圖對他露出了八顆牙齒的笑容。“對了，師傅，你能不能推薦一家附近的飯店啊，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
師傅重新拉上他雙肩包的拉鏈，視線和她亮晶晶的目光對上，看似随意地用手指了一個方位。
“醫院那條路旁邊有好幾家飯店，那邊種類挺多的，你可以看看你想吃什麽。”走完便迅速轉身離開了。
孟顏甜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只覺得腦袋沉沉，輕輕地關上了身後的門。
自己身體不舒服應該是沒吃飽的問題，面對陌生的西北面食，她好像也沒有什麽食欲。
味蕾告訴她真是香的、是好吃的，可是怎麽也吃不下去，也許是一大早就起來趕飛機的緣故。
算了，星星已滅，今晚的夜色又太暗，她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