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巧合與尴尬
巧合與尴尬
很久沒有體會過沒有網絡的入睡時間了，孟顏甜翻了翻手機裏的相冊，眼皮便在瞬間阖上了。
那個晚上睡得很不安穩，好多好多個夢向着熟睡着的她不斷地砸來。
夢見了高考結束之後離開南方去京北上大學的情景，在高鐵站自己和爸媽分別的時候哭的稀裏嘩啦。
還看見了大學畢業的時候，全宿舍的舍友在教學樓面前拍合影，喬海在旁邊等着她，幫她把行李搬到租的房子中。
夢見了無數個在總部大廈每一盞頭頂常亮的燈火。
這些孤獨的、殘酷的千萬個成長瞬間支離破碎變成了錘向她心口的千萬個小石子，錘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很早就醒了過來，只覺得惡心想吐。
孟顏甜在無數種情況中細盤一下，意識到她最有可能是高原反應了。雪原市的海拔說高不高也有将近4000米。怪不得昨天下飛機開始頭就暈乎乎的。
躺了很久，發現過了許久情況都沒有好轉，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都不舒服。
隐約聽到門口有響聲，又仔細聽了聽，敲門聲變得急促起來。
連忙披上一件外套去開門，萬束光線随着慢慢打開的門縫湧了進來，讓整個房間的地板都被亮光照拂，也讓門口矗立着的人的輪廓蒙上了一泛着光的金箔。
一陣涼風也順着光的方向灌了進來，這一陣風吹得她更泛惡心了。
也可能是做了無數個夢後的後遺症。
她只覺得胃裏面什麽東西在翻滾絞碎，極力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可是短時間內怎麽也控制不住湧上來的本能反應。
對面的人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她捂着嘴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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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後對面的人只見她抓住自己的手臂，聽到了“嘩”的一聲，随後一只袖子便沾染上了溫熱的嘔吐物。
那個人發出“嘶”地一聲驚嘆。
孟顏甜內心直呼救命，但暫時也顧不上這麽多。
她所有的化妝品，一到高原，一打開蓋子就不聽使喚的噴湧，孟顏甜感覺她自己也一樣。
只顧着轉身去廁所把昨天吃進去的全吐幹淨，她感覺整個人好像又活過來了一半，這時才恍然客廳裏還有一個高大的身影。
她趕忙邁開腳步，走出廁所發現那個人在桌邊正拿着紙巾擦拭自己的黃色衛衣袖口，她才擡眼看向他的臉，帶着口罩都覺得他臉色蒼白難看。
“對不起，帥哥師傅，我剛剛沒有忍住，我不是故意的。”她急忙也抽出幾張紙巾幫他擦拭，可是在衣服留下的味道怎麽也擦不去。
“抱歉，非常不好意思，這樣吧我付你幹洗費，好不好。”
“不用。我已經安裝完了，我只是敲門要你測試一下信號而已。”他皺着額頭。
“早知道還不如不敲這個門。”
“辛苦您了。”她用手捂着臉頰，沒有精神地垂着頭，她邊拿起桌子上的熱水喝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試試現在的信號，您稍等。”她看到了與昨天的截然不同的右上角顯示出滿格的信號。
随後一條又一條的短信随之“叮叮”響起，發出悅耳的鈴聲。
“如果沒有問題，記得登錄一下內網完結一下這個工單。”他邊收拾自己的背包，邊整理好自己的工具準備離開。
“等一下，師傅。”她邊看着手機傳來的訊息邊伸手示意他停止步伐。
他回眸直視着對面這個人，并露出了疑問的神色。
“是這樣的師傅，你看我剛搬來這裏，高原反應又很嚴重，但是呢，我的行李剛剛到樓下了，疫情期間快遞員不能上門，所以....”她雙手合十并在空氣中前後擺動，用可憐巴巴的眼睛望着他，試圖乞求一點幫助。
他靜靜地望着她，等着下文。
“可不可以麻煩您幫我搬運一下我的行李。當然是有償的，我可以給您每件......”她嘗試用着試探的疑問語氣。
“......10元的小費，您看怎麽樣。”
因為她發現從昨天到今天雖然他看上去好像不情願，但最終都會幫忙，所以最後鬥膽再讓他幫一個小忙應該不過分吧。
他瞥了一眼她煞白的臉頰。“在一樓，對嗎？”
“沒錯的，謝謝您！”她一秒變臉。
下到一樓的時候，五個身材魁梧的大箱子正在靜靜地等待着他，他搖了搖頭。等到男人氣喘籲籲地将五大大箱子從一樓搬運到四樓時，豆大的汗珠順着地心引力從上至下，流淌進入了脖頸。
孟顏甜在旁邊趕緊遞上了一杯白開水。“師傅，我加一下您微信吧，我把給您幹洗衣服的錢一并轉給你。”
他累得說不出話，雙手擺了擺。她還沒有來得及叫住他，就只剩下快如鼓點的腳步聲了。
孟顏甜關上門才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才反應過來面色發白又憔悴，剛剛還以這幅面孔示陌生人，真不精致。
不一會，她聽見門口有一陣敲門聲。正當她覺得是別人的惡作劇準備關上門，低頭發現地上有一罐氧氣瓶。
原來，在遠在千裏之外的他鄉依然會有陌生人願意伸出援助之手。
氧氣瓶的閥門“滋”一下被按動。
可能是心理作用，一瞬間感覺頭腦清醒多了，沒有了剛才的笨重感。
她在家休整了一個周末之後，身體基本恢複了往常的活力。
星期一去雪原分公司報道時，她換上了她的正式職業裝，化了一個日常上班的妝容，雖然衣服穿的嚴嚴實實，但前凸後翹的身材襯得簡單樸素的襯衫和半裙也十分火辣。
她穿着細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在辦公室時，着實吸引了不少人的側目。大家都在想着公司什麽時候來了一個如此洋氣的美女。
如果說她還未上班時，心情還帶着一絲忐忑，那麽從進這棟樓開始，她的心便是涼的。她深刻地認識到辦公環境和辦公設備都和京北總部天差地別。
略顯老舊的辦公桌和昏暗的樓梯間，讓她不自覺地懷念起總部寬敞的會議室和高大寫字樓窗邊一整塊的玻璃幕牆。
她感覺自己好像就是公主被迫下了凡，這與她格格不入的辦公室環境也不值得她早上花上一個小時來梳洗打扮。
她經過7樓靠近茶水間的辦公室門縫好像窺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正在低着頭的背影，她又張望了一眼。
仔細想了想應該不認識。
在這個地方連空氣都不是很熟，怎麽會有認識的人呢？
梁亦傑帶着她已經走到了7樓的最盡頭，在辦公室門口停下了。小聲地對着她的耳朵低語，“這是公司的總經理羅總，你可以敲門進去打個招呼。”
她看着那扇門果斷地敲了下去，得到了請進的答複後徑直走了進去，只見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挂着一個憨态可掬的笑容，整個人慈眉善目的。
“羅總好，我是總部派過來的項目經理孟顏甜。”她畢恭畢敬地微彎着腰打了一個招呼。
“小孟啊，你好，我聽HR跟我說了。之前幾年也陸陸續續有總部的人過來幫忙，借助總部力量發展我們西北的網絡事業，雪原就是總部在西北的試點城市，我們雖然只是一個分公司但是總部确實傾斜了很多資源給我們。”
說着一邊便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所以啊，我相信你在這，也能發揮你的才能。”
“嗯嗯，好的。”她裝作乖巧地點着頭。
“等下的11點大會，我會跟整個公司的人介紹你，你私底下可以跟大家多接觸接觸，尤其是跟着簡升晨多多學習，這一年他會直接帶你開展這邊的工作。”
“嗯嗯，好的。”依然是與老板模式化的聊天回複。
其實她和鄧彭的相處前期也非常模式化，永遠都是他布置任務，然後孟顏甜就會順從。但是擁有太過于順從的下屬，上級一旦失去邊界感就會開始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
梁亦傑帶着她去到了她的工位安頓了下來，她将自己的手提單肩包輕放在桌面上。
那是一間空間還算寬敞明亮的雙人辦公間，大家不用擠在阡陌縱橫的格子間，這裏有很多獨立的辦公室，還算是有優點的。
部門的周會在一間不算特別大的會議室裏進行，整個分公司一共就幾十來人，羅總向衆人熱情地介紹了孟顏甜，她站起來用同樣熱情的語氣向大家打招呼。
直到看到了一副年輕的似曾熟悉的眉眼，今天的他沒有帶口罩但孟顏甜清晰地記得眼前的這上半張臉。
她瞳孔開始微微晃動并伴随着一臉驚訝。
......
這不是昨天的維修師傅？維修師傅也要參會的嗎？
随着羅總隆重介紹簡升晨的頭銜和職責，什麽集團最年輕的十二級工程師，技術專利多少項，一句句隔空咣咣砸到了孟顏甜的腦袋上。
空曠的會議室兩人面對面，視線就此交彙，她撞上了一雙天生帶有冷感的眼睛，她打了一個激靈，猝不及防地挪開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