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傲慢與偏見
傲慢與偏見
孟顏甜腦海裏閃現過她的所作所為，表情逐漸凝固。
想起她嘔到他身上的那一身污穢，以及他幫忙搬運完後說不出話的神情。
當時那些她腦子裏進的水，都成為了此刻掌心源源不斷冒出的汗珠。
鋪天蓋地的窘迫向她襲來。
只聽見對面飄來一句：“歡迎孟經理，孟經理長途跋涉來我們這裏工作辛苦了。”
簡升晨擡眸直視着她，又語氣正經淡然地補充說，“麻煩您會後來一下辦公室，我跟你簡單地講一下目前我市的網絡應用現狀和發展規劃。”
明明是沒有夾雜任何語氣的友善之言，傳到孟顏甜耳朵裏，她總覺得顯得十分刺耳。
直到會後簡升晨招手示意要她過去，她才怔怔地跟在他身後走進了茶水間旁的辦公室，順手帶上了門。
她在他身後走着的時候，總讓人想到上學的時候被抓去老師辦公室的場景，她也是這樣低低地垂着頭。
不行，自信一點，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一定就是別人。
想着想着，她理直氣壯地昂起了她高傲的頭顱。
此時簡升晨快步走到他的座位上，坐到了他的電腦後，纖長的手指在桌面翻弄着資料，卻什麽也沒有說。
他今天穿了休閑的白色襯衫，相比前幾天顯得更莊重成熟。
劉海的碎發散落在前額顯得這份穩重中帶着一絲少年氣。
孟顏甜站在辦公室中間環顧了一圈，旁邊還坐着另一位網絡工程師曾楚南，他還熱情地對孟顏甜示好，孟顏甜回以禮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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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半天都沒有出聲的簡升晨，孟顏甜率先打破了這一份沉默：“簡總，沒想到之前安裝一個小小的信號裝置您還得親自動手，咱們這邊都需要這樣，深入基層幹活嗎？”
說完她嘗試發出一些不尴尬的笑聲，讓氣氛沒這麽尴尬。
簡升晨雙手整理桌面紙張的動作并沒有停下來，擡眸跟她說：“我最近正在編寫一本設備安裝的實踐手冊，所以會找一些動手實操的機會。”
但馬上輕笑了一下，然後語氣瞬間就急轉直下：“沒想到被別人當成勞力了。”他用右手扶住左手，裝模作樣地轉動了一下手腕，作放松狀。
果然被記仇了。
孟顏甜沒有放松嘴角的弧度：“前幾天得虧有簡總了，真是麻煩你了。”
只見簡升晨拿起桌子剛整理好的資料，遞來一沓厚厚的資料。
“這些是最近幾年西北地區的通信技術在智慧醫療方面的應用實例，你可以把這些都看一下，我希望你能總結一下這些案例，過一周，我希望你能通過這些案例在組內分享一下未來一年你的工作規劃。”
孟顏甜雙手接過他手裏所有的紙張，可對面就這樣盯着她也不放手，紙張為繩，兩人如同拔河般僵持着，“還有，別擔心，雖然我的級別比你高，但在團隊功能裏我只是你的輔助，以後就好好相處。”
這“好好”兩字刻意加重，聽得孟顏甜屬實別扭。
從他辦公室出來之後，孟顏甜就覺得自己時運不濟，怎麽偏偏就能這麽巧呢？
打開抽屜，她把他給的資料扔進了抽屜裏面，抽屜關得緊緊的。
梁亦傑見狀，覺得很奇怪：“簡工給你的資料你都不看嗎？”他又補充說：“他看着是有點嚴肅，其實很平易近人，平時也讓我們不要稱呼他為簡總。”
抽屜因為不靈活的開合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不看，我都在總部做過這麽多項目了，完全不需要看這些可以給出方案。”
她邊說邊打開包裏的拉鏈拿出粉餅，對着鏡子用粉遮了一下面部的油光。
孟顏甜就是有一股迷之自信。
她不信她在這個行業工作了4年，已有豐富的經驗搞不定西北這地方落後的項目。
邊對着鏡子端詳着自己的妝容邊漫不經心地問：“這個簡升晨是什麽來歷啊，為什麽聽起來這麽牛掰的樣子。”
“他可厲害了，是僅次于雪原這邊職級僅次于羅總的人，他是三年主動從總部調回來的技術大佬，本科是清大畢業的，聽說他當年回來是因為家庭原因，不然總部是不可能放人。”
聽到這裏孟顏甜的動作便停止了，就像想起些什麽：“怪不得我剛剛聽到他的名字非常耳熟，我貌似剛進公司前幾年經常聽到這個名字，後來慢慢沒有聽說過了。”
“大家都很可惜他的仕途，覺得他留在大城市會發展可能會更好，不過他現在的成績大家也有目共睹，他是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通信人，要不是他，總部也不可能重視我們雪原分公司，你也不會到這裏來。”
孟顏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一臉嫌棄地吹了吹桌面上的灰，慢悠悠地抽了十幾張衛生紙擦拭桌面。
插上電腦的電源，按下了開機鍵，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開始寫這一年的規劃。
不過不是規劃工作，而是規劃這一年裏工作以外的所有事情，比如健身計劃、旅游行程、打卡地點以及這一年開展什麽副業才能打發這一年在西北的日子。
孟顏甜自我定義中，她，和簡升晨完全是天差地別的兩類人。
她這幾年經歷職場風雨後，給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個功利主義者，抱負和理想永遠是放在最後的，她只做自己心中優先級高的事情。
既然這一年已經不可能拿到京北戶口指标和不錯的績效，不如就安安心心在這裏好好劃水度日。
孟顏甜的執行力還是很強的。
第二天來到大廈上班時，她就已經用手機偷偷打開攝像頭，拍起了西北工作生活Vlog。
進入電梯後，她才好意思用充滿活力的口吻對着鏡頭說：“接下來就跟我一起看看，985畢業的我是如何建設我們大西北的網絡事業吧。”
話音未落，電梯就在“叮”的一聲中猝不及防地打開了。
看着對面頗有玩味的眼神，孟顏甜舉着手機的手不自覺落下，她對着對面那人淡定地禮貌微笑颔首，快步走出了電梯和他擦肩。
又像在剎那間想起了什麽似的，快速回頭，對着走進電梯的簡升晨問道：“簡總，我聽別人說，你三年前在京北總部大廈上班對不對，我那時候也在，你有印象嗎？”
孟顏甜在等一個有或者是沒有的答案。
可對面按下電梯關門鍵手落下的同時，傳來的是：“我該有印象嗎？”
話還沒有說完，電梯門便已經關上了，以致于都沒來得及捕捉他的臉部表情。
她皺了皺鼻子，想起來自己還在錄像，于是又開始支起設備開始在辦公室拍起自己上班的日常。
忙碌了一天，她在食堂吃過晚飯，沿着巴茵河一路散步回家。
整個河畔籠罩在落日的餘晖之下，黃昏時分的雪原市沒有行人經過，整個世界她只聽見河流流淌的聲音，倒也讓人有種莫名的平靜。
就好像，是她不到27歲就已經提前進入養老生活了。
回家之後，她打開臺燈，開始剪輯今天一天拍攝的素材。
她看到電梯打開後簡升晨出現在自己的畫面裏，按了暫停鍵。
小聲的嘀咕：“什麽叫該有印象嗎？我這麽好看，當然只看一眼就要記住了，真是的。”
不過看着視頻裏的那個男人長得确實是蠻精致，繼承了西北人五官濃郁的優點。
她想着就在視頻裏留下帥哥一兩秒的臉也是可以的吧，反正她也沒有幾個粉絲。
發布了幾個小時之後，她就收到了幾條留言。
“啊啊啊第22秒那個帥哥，我太可了！”
“小姐姐多發電梯帥哥，愛看！想看！”
她氣不打一處來，迅速切掉了社交軟件。簡升晨就出現了兩秒，怎麽就已經喧賓奪主了？！
冷靜下來她細細一想，也許帥哥确實是個流量密碼，還是得和帥哥搞好關系，以後也可以聯合起來，整一個采訪什麽的。
她洗完澡之後敷着面膜，将四肢舒展開來，呈現大字型躺在了床的正中央。
一個人睡在1.8米的床上，這在京北真是想都不敢想。
她撥通了喬海的電話，用嬌滴滴的語氣發去問候：“喂，喬海，你在幹嘛呀。”
“甜甜，我還在陪客戶喝酒呢。”
“你好久沒主動打電話給我了，還想跟你分享一下我這幾天在雪原市的見聞了。”她扯着被子的一角嬌嗔地抱怨。
“對不起啊，現在老板讓我進去了，乖，我等下再打給你好嗎。”話筒裏傳來着催促回去的呼喚。
孟顏甜連個“好”都沒有回答完，手機就只發出一個孤零零的“嘟”聲。
畢業這幾年，喬海一直都很辛苦，他從事的是金融産品客戶經理的工作，陪客戶吃吃喝喝便成為了常态，但每次喝完酒或是晚回家之後喬海都會買一些小禮物或者小花束來哄她開心。孟顏甜知道他也在為他們的未來蓄力，兩個小鎮做題家在大城市打拼，只是為了在這座城市裏紮一個小小的根。
孟顏甜也知道在一起久了，愛情總會在這些細碎中消磨的，她從小見多了婚姻中的争執，已經做好了即使沒有愛情只要适合也能堅持下去的打算。
所以她也只是想在對方那裏找一點存在感。
漫漫長夜，還是得找一下好閨蜜打發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