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清醒與糊塗
清醒與糊塗
有一點讓孟顏甜郁悶的是，大部分都是她在主動發出邀請或者是提議活動，簡升晨的态度永遠都是冷靜又客觀的。
今天下午的時候，她帶着一個來自滬城的資本公司代表張經理去雪原市醫院參觀目前正在穩步運營的遠程醫療項目。
參觀快結束的時候，張經理本想邀請她一起吃晚飯，洽談進一步的合作意向，他看孟顏甜下午的時候一直習慣性點亮自己手機屏幕。
對方客套地發問：“怎麽？孟經理晚上有約了？那我們之後線上聊也是可以的。”
“沒有的，我晚上方便。我們先去吃飯？邊吃飯邊聊。”
孟顏甜瞄了一眼那個饒人心神的手機，沒有任何的消息，她決定直接把手機扔進了手提包裏，再将手提包的拉鏈拉上。
別看了孟顏甜！看再多也沒有人想要聯系你的！
如果可以的話，自己想要更清醒一點，又或者，更糊塗一點。
她挑選了一家雅致一點的、有地方特色的菜館，這種較為日常的常務會談太過于隆重或者太過于随意都不恰當，而恰好這家店就在那條比較繁忙的夜市街。
茶水已斟滿，便開始單刀直入地挑明了目的：“張經理，你知道我們并不是只接觸了你們一家，對我們感興趣的機構很是很多的，但是我們和貴司合作的意向還是很大，所以我們希望你們盡快給一個答複。”
“我明白的，我們目前的concern還是在于商業模式和變現的問題。”
“我清楚你們的擔憂，遠程醫療市場仍處于發展初期，未來各大醫療服務提供商都會想來分一杯羹，但是說實話，論技術平臺肯定還是網絡運營商的集成能力最強，我們是有技術壁壘的。”
“這個我認同。”
“目前我們還是以B2B為主，大型醫療集團為醫院客戶提供虛拟醫療服務，未來規模做大了之後我們可以面向個人消費者提供服務形成規模效應。”
孟顏甜早已做好詳細的準備，這些天翻閱了很多其他國家的遠程醫療商業化發展史，不管是對方提出的技術角度問題還是商業角度問題，她都能應對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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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從資方的表情裏讀到意向，所以她在努力地争取。
兩個人吃完飯走出飯店，又在人來人往的門口聊了一會。
“我回去整理一份評估報告，具體的決定還得過幾天再同步您。”
“理解，項目從起步到落地，再到商業化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這個過程遠比我們想象中複雜，未來也一定會遇到很多困境，比如成本、比如合規，但是無論是從普世意義上還是商業角度上，我相信我們都是值得努力的。”孟顏甜不卑不亢地答複着。
張經理能夠看得出來她專業又真誠，不禁誇了她：“孟經理，能看得出來，你花了很多時間、下了很多功夫，尤其我們都有關注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很令人欽佩。”
孟顏甜欣欣然接受了他的誇贊，想了想認真地說：“也許......熱愛可抵歲月漫長吧。”
突如其來冒出的感性的話語，讓兩個人都笑了笑。
“時候不早了，我送您去機場。”
“好的，麻煩了。”
幸好雪原市的機場在市內，一來一回半個小時就搞定了，車開進市區，現在才8點多。
現在回家也是一個人，今天就是不想一個人待着，于是她開車子直接去了張靜家。
車子停穩，孟顏甜剛推開車門就聽到了哭聲，她趕緊上樓，發現家門已經打開了，張靜慌張地往外沖，而迪迪坐在門口大哭，手上和褲子上是一灘血漬。
張靜正抱起迪迪，看到她連忙說：“甜甜，你來的很及時。快！開一下車載我們去急診！”
“走。”
張靜坐在副駕駛座上邊抱着邊拍打哭個不停的迪迪。
“我在洗碗呢，只聽到砰的一聲，一出來就發現他的大拇指的指甲蓋被門夾掉了，都怪我沒有注意。”她略帶抽泣地開始自責。
“不怪你的，本來就很難做到面面俱到，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孟顏甜踩了一腳油門：“迪迪不用怕，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醫生塗一點藥就不疼了。”
到了醫院之後又是清創，消毒打針，又是拍片，再送張靜母子回家，一直忙到深夜十二點才回到自己家。
原以為今天如此疲憊，理應可以睡一個好覺，可是并沒有。
半天睡不着，孟顏甜從床上坐了起來，拿起手機不知不覺地翻開了和簡升晨聊天框，上一次對話還是前天孟顏甜下班時發的一句：“麻煩在停車場等我一會。”
他回了一個“好。”
再往上翻也是寥寥無幾的對話，孟顏甜在對話框想打點什麽，半天組織不了措辭。
說實話，和喬海在一起的時間兩個人遇到問題大多數都是直接的，因為喬海明确地說過有事直說，不喜歡耗費大量時間在情感拉扯上。所以除了他最後的出軌沒有直說外，過往的所有問題都是高效的。
當下經歷這麽一段都稱不上戀愛的戀愛，為什麽會讓她的心格外煎熬呢？人的每一段感情難道不應該是處于不斷疊代的過程嗎？
怎麽開始像個青春期患得患失的小女孩，有着數不清的泛濫少女心事，這樣真不好。
翻來覆去的結果就是導致早上完全起不來，更別說大冬天的還要爬起來去上班了。
孟顏甜躺在枕頭上，微眯着眼睛用工作軟件給簡升晨發了一個：“簡總，早上請個假，麻煩批準。”
“什麽理由？”他立馬就回複了。
她嘀咕：他這手機不是沒壞嗎！
理直氣壯打下：“起不來。”
“？”
然後就沒下文了，孟顏甜當他是同意了。
一覺睡到中午，然後慢慢悠悠地吃了一個早中飯才到辦公室。
一坐到辦公室的座位上，孟顏甜就接到了昨天接待過的張經理電話。
電話接起，她有一種莫名的預感。
“孟經理，我回去和老板同步了一下所有情況，我只能說是你們的專業和真誠打動了我們。”
這個意思是？
孟顏甜緊緊攥着拳頭，仰着頭強忍着笑意，但還是語氣平和地回複：“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但是，我下個月就得離開這個項目了，到時候我這邊會安排同事跟您對接。”
“這樣啊，那可太可惜了。”
“相信我，我們有着素質非常高的團隊。”
梁亦傑還沒等她挂電話，就連忙起身問她有什麽好消息，她做了一個保密的手勢。
此種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孟顏甜當然要留在下午周會的最末尾給大家分享。
“太棒了吧！”衆人喜形于色。
她用餘光瞥着簡升晨，他也面無表情地跟着衆人鼓着掌，直視着她。
不經意的對視讓她趕緊挪開了眼睛，孟顏甜可不想在衆人面前暴露自己。
“我發現這項目優先級越做越大，孟經理還要把工作全交接給我，我好害怕啊。”梁亦傑在興高采烈之餘拍着胸脯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你可以的，個人認為你執行力和主觀能動性很強，項目經理最重要的兩種特質你都有了，你一定可以比我做得更好。”她當着衆人的面鼓勵他。
“哦，對了，上次大家說要我請客，這周末，大家來我家？”
“好啊好啊！”
“要不來我家吧。”簡升晨不大的聲音發出引起了大家的側目，“我家才能裝下這麽多人。”
衆人更雀躍了。“謝謝簡工。”
歡呼之餘，簡升晨一臉嚴肅地問：“孟經理，你的交接安排有跟我彙報過嗎？”
“沒有。”她虛虛地應答，因為她前幾天約了簡升晨今天上午對交接計劃，但是她上午請假就把這事完全地忘了。
“那麻煩現在來我辦公室跟我對一下。”
孟顏甜只見他果斷将辦公室的門一關，自己整個人腰部就被抵在了辦公桌一角，彼此間的距離近得能看到他雙眼皮褶皺裏的一顆小痣。
“這兩天很忙？”他的态度和剛才會議室裏完全相反。
心一緊。“嗯，挺忙的。”
“忙着和別的男人吃飯？”
腰被他摟住，簡升晨的氣息撲面而來。
“對！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
顯然不是猜的，他昨天下班之後開車經過那條街的時候看到了，看到了孟顏甜和一個男人在飯店門口有說有笑，甚至11點多都沒有回家。
漆黑的夜，簡升晨得黑色越野車在孟顏甜小區樓下停了很久，遲遲沒有等到她房間的燈光亮起，越等越覺得自己很可笑。
最後，兩輛車不湊巧擦身而過。
結果第二天上午她又說要請假，不僅忘記了前幾天約好的會議不說，請假理由還是起不來。
這可把簡升晨氣笑了。
也是，他又有什麽資格問她在哪、在幹嘛呢？
孟顏甜環起雙手勾住他的脖子。
她存了一些壞心思，就是不想說實話，眨了一下眼睛，小聲地說：“所以啊，我并不是你約我，我就要在的，我也很忙的......”
話還沒有說完嘴巴就被堵上了，嘴巴之間的縫隙只能發生一句“唔”聲，她的雙手連忙拍打簡升晨的胸膛，示意他松開，這是在辦公室。
簡升晨不想聽她的話，她說的話很難聽，也又沒有辦法反駁，只有用這種辦法讓她閉嘴。
過了很久之後，他才放開。
“喂，你是不是吃醋了。”有着不懷好意的笑容。
“是。”
就一個字，讓孟顏甜內心所有的糾結和猶豫瞬間坍塌。
第一次如此赤裸裸不加掩飾的回答，目光通透到可以直接看到他的難過。
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很沒有意思，孟顏甜眼睛被打濕了，伸出手攬住了他。
“今晚一起吃飯，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