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戒指與戰争
戒指與戰争
身後的無人機紛紛燃起了煙花騰空而起，掩蓋了原本閃耀着的星辰。
光落在了柔軟的細沙上，似乎就像是孟顏甜踏着光而來，停在他面前，雪膚紅唇，頭發在風裏飄搖似海藻一般，今天她似乎格外漂亮。
簡升晨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将手放在嘴巴旁邊虛虛地咳了幾下加以掩蓋自己的慌亂，這種他這輩子少有的情緒。
擡起手，将她被夜風吹散的頭發挽在耳後。說着不答應，那只擺弄着碎發的手分明已經将剛剛的戒指帶上，眼神裏還含着笑意。
“孟經理，這是斥巨資了？”
“還好吧，也沒有花多少錢。有很多臺無人機直接用的你的，還有一些找公司和朋友借的，代碼我找曾楚南寫的。”她誠實地回答，眼睛裏亮晶晶的，還映着一些細碎的煙花火星。
曾楚南的聲音從很遠處傳來，但看不見他的人影：“老大，不客氣。”
孟顏甜墊着腳悄悄和簡升晨說：“別擔心，我請了他和張靜很多頓飯的。”
他伸出手捏着孟顏甜臉頰的肉。
孟顏甜直直地盯着着他的眼睛，揉着自己的臉，聲音漸強：“所以你到底答不答應啊？你敢不答應！”
簡升晨撐着頭思索了一會：“先不答應吧。”
“哈？你別裝了，戒指都帶上了。”她伸出雪白的指尖摸着他靠近戒指的指節。
“求婚這種事情還是我來吧，這次不算。”
月光下影子交疊，兩顆獨立成長的樹枝頭交錯纏繞形成交織。樹木只要用力生長，經年累月就能等到另一顆枝頭熱鬧的樹，枝頭相接的那一刻，我終于也等到你。
在離開素泊湖之前，孟顏甜還神神秘秘地和他說：“你知道我為什麽選這個地方......和你求婚嗎？”
“為什麽？”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覺得你好像還挺順眼的地方。”
然後從那一天開始，越來越順眼，到一發不可收的地步。
就像是一顆火種投擲到深不見底的山洞裏，以為會瞬間熄滅，但是整個山洞因那粒火種劇烈燃燒，貢獻了整個夜空的天光。
*
孟顏甜的智慧校園的項目順利完成了。
回京晉升答辯後，杜總給到她的反饋是因帶領團隊的經驗稍顯不足所以暫時無法委以組長的重任。
孟顏甜接受了這個結果。
人生嘛，哪有像職場劇般順利呢？
很多小鎮做題家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晉升成為管理層，其中大多數人這輩子努力的上限就是成為大頭兵。升職受太多外力和環境的影響了，差一點時機，差一點運氣，都不行。
她申請了半年留在京北，半年去西北駐場完成項目，不過不一定是雪原，可能是隔壁城市或者是隔壁省份。
同事們都在說，孟經理是個狠人。好好的一線城市不待，偏偏要留在偏遠小城市吃苦。
可是孟顏甜偏偏就是離不開這裏，這個占我國故土三分之一的遼闊土地，人口卻只占全國人口的個位數，在所有人都争着去搶占一線城市的資源時，很多城市成為了空城，她卻選擇了逆向而行。
可能是因為正呼吸着萬裏之外吹來的風，曠野和星空入夢而來，世界和自由才能統統擁入懷中吧。
簡升晨對她永遠都是支持，做她想做的自己，比一直待在她身邊更重要，他只是默默地和各合作部門協商，盡量都把和孟顏甜的工作的周期與地點協調成一致。
這天，孟顏甜剛從雪原回到京北的家中，在收拾王清給她塞得滿滿當當的一行李箱保健品、護膚品和食材，簡升晨在旁邊搭把手幫忙，冰箱開始逐漸被填滿。
“夠了，這個冰箱真是一點都塞不下了。”
“你每次一回來，我都覺得家裏不再像酒店了。”
“你就說是不是嫌我亂了，唉，果然還是異地戀好，距離産生美，你就說現在是不是嫌我煩了。”很久不見，她需要鬧一鬧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他關上冰箱，抓起了孟顏甜的手腕，讓她被迫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不會。你可以永遠問我這個問題，我也會永遠不厭其煩地回答你，不會。”
瞅着他認真的眼神，讓孟顏甜都不想開玩笑了。
“好好好，你別見縫插針地表白了。”她從行李箱裏拿出一罐鐵罐，“你媽拿了一盒雲霧茶給我，要不要試一下？”
孟顏甜從抽屜裏找出久未動過的茶具，在水龍頭的流水下悉心地将茶具依次洗淨。
簡升晨熟稔接過，将茶葉放入茶具中，熱水沖出漂亮的茶湯。
“對了，又是一年秋招季了，人力資源部門邀請我下周一回清大宣講，上午宣講完再進行下午的面試。”
“好巧，我也要去為我們部門挑選一些優秀的應屆畢業生，清大的校招生诶，我想想要當面試官，還要評判他們我就有些害怕。”
“這有啥，你可是讓清大優秀畢業生都會刮目相看的孟經理。”
“好了，知道你是優秀畢業生了，閉嘴吧你。”孟顏甜慢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
“演講的內容呢，你有想好嘛？”
“這種宣講會我參加過很多次了，不過就是講講公司的優缺點，講講進入社會之後的注意事項，清大的學生心高氣傲的，這是優點也是缺點，一定要認清楚進入社會之後，一切标簽要重新再累積了，學校的标簽不會跟随你很久。”
“你要跟學弟學妹們說這些嗎？清大的标簽沒有用？也許會成為清大學子的枷鎖？”
“是枷鎖也是動力吧，但是最終的最終，一切标簽都靠自己，取決于你想成為怎樣的人。”
他說完，拿出一旁的電腦記錄着要演講的內容。
孟顏甜在一旁安靜地呆着，擡頭看着屋外，昏暗的天空開始飄了雪，又是一年初雪時節。
整間客廳就只有鍵盤在響動的微弱聲音，讓一切顯得很溫馨。
簡升晨認真的時候眉頭會稍稍用力，會全神貫注于正在做的事情，以至于孟顏甜盯着他看了很久都沒有被發現。
他放開了鍵盤，準備和孟顏甜說着什麽，正巧撞上了雙方的視線，空氣裏都是默契的恬谧。
“你呢？你想說什麽？你有什麽話讓我帶給我的學弟學妹們嗎？”
“給清大學子的話，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他“啪”地一聲利落地關合上電腦，捉住她的手腕，整個身子覆上去，語氣缱绻：“那你慢慢想……”
“不是這麽想！”
周一的上午，清大老校區的某個多媒體教室裏擠滿了求知的面孔。
孟顏甜走了進來，多媒體教室座無虛席，她只好和幾個遲到的學生一起擠在教室的最後面，看着臺上那位西裝革履的男人，他身形挺拔俊朗，談吐翩翩。
臺上的人似乎看到了她，一直朝這個方向互動，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孟顏甜似乎聽見她前面那一排的女生有一些躁動。
其中有一個女生對她的幾個姐妹說：“你看，簡總一直往我們這個方向看诶，我看看等下能不能去要個電話號碼。”
“那萬一人家有女朋友呢？”
“這種情況有兩種解法，第一種，他有女朋友并且拒絕我，那說明他道德感還不錯，我的眼光也不錯。第二種，他有女朋友了且拒絕我，那，正合我意。”
不愧是清大的學生，思維還挺嚴謹。
“他沒有女朋友。”孟顏甜幽幽的聲音傳來。她刻意說給那位女生聽的，這聲音引起了那一排女生的側目。
“那可太好了，情況比我的預設還要好。”那個女生有些激動然後又很快平複，看着孟顏甜露出疑惑的神情。
“請問姐姐您是？”
孟顏甜裝作不經意地揉揉右手的指節，讓人很難不注意到她無名指上的戒指，随意地回複：“不巧，我是簡總的老婆。”
那個女生悻悻地轉過了頭，貌似嘴裏還喃喃自語了些什麽。
這種口頭上的戰争孟顏甜從來都不會輸。
演講差不多到收尾部分了，簡升晨拿着話筒走到了舞臺的正中間。
“最後，我的一位并肩作戰的朋友曾跟我說過，這諾大的京北，也許有一天你會有擁有王冠，也或許在下一個路口失去所有，也許要比別人多走好多彎路，但一切都有它應該存在的意義，希望大家永遠要保持謙遜，永遠不要失去重頭再來的勇氣。”
這是孟顏甜想讓簡升晨傳達給學弟學妹的話，也是她自己想和還未被社會這個熔爐歷練過的自己說的話。
她靠在清大的多媒體教室牆壁上，看着臺上的簡升晨铿锵有力地說完這些，聽着臺下懵懂眼神們爆發的有力掌聲，她瞬時覺得十分感動。
也許，過去的自己也聽過無數的道理吧，可是只有人經歷了這些道理中的折磨後才會真正習得這些道理。
他們聽進去了多久又有什麽所謂呢？
下午的面試場，梁之秋也來了，她坐在孟顏甜的旁邊幫忙記錄和給出篩選意見。
別的校招組比較機械，全靠人工記錄，梁之秋應用了ChatGPT工具，讓人工智能将這些候選人的資料做了提煉和打标，讓孟顏甜面試之前就對候選人的經歷有了大概的了解。
“你不錯啊，做事越來越靠譜且有效率。”
梁之秋搖晃着腦袋得意地說：“那你也不看看是誰教的我？”
“對了，顏甜姐，我想問，為什麽有幾個實習履歷特別高大上的你沒有讓他們通過，反而選了在我看來比較平平無奇的幾個？”
“其實，我也沒有刻意避開金光閃閃的履歷，只是校招場我們會更重視校招生的品質，比如誠懇、比如真實、比如主觀能動性等等。雖然有幾個簡歷寫得很高大上，但是我一問起來就知道，他們在這份實習裏其實什麽也沒做。”
“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