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初見與再見
初見與再見
剛剛還熱鬧的面試場現在只剩公司的幾個工作人員了，門口還有幾個生澀的面孔正拉着簽到處的學長提問。
梁之秋把桌面上的資料悉數整理完畢，又問道：“甜甜姐，那你最理想的下屬是什麽樣的？”
“我想想啊。”孟顏甜表情認真地思考。“其實能力大家都大差不差的，我希望我的下屬會思考，有主觀能動性的同時又積極向上。”
“就比如......你這樣的吧。”
這兩人的誇獎一來一回，不亦樂乎。
梁之秋故意地碰了碰她的手肘，向她試了試眼色，“你家簡總在看你呢。”
孟顏甜扭頭看着簡升晨的方向，他貌似剛剛忙碌完，正朝着徑直地孟顏甜走來，他今天這一身正裝更能凸顯他修長如青松的身形。
“你都不知道你們在一起的消息傳出去之後，傷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呢。尤其是我哥，簡直是心碎太平洋……”
“我不跟你說了，我下班了。”她抓起包起身就走，沒有理會梁之秋的碎碎念。
走在冬天的北風裏，她的手掌被溫暖的掌心覆蓋住，讓這個冷風呼嘯的初冬不再那麽面目可憎，今年的冬天好像沒那麽冷。
光禿禿的樹枝在最後的一點餘光下在地上的影子斑駁，兩個人身影也拉得老長。
“辛苦了一天，有什麽成果嗎？”
“總體來說，你們清大的應屆畢業生素質真的都不錯，我給我們部門招了好幾個合适的人。”
“收獲頗豐啊，孟經理。”
有男孩騎着自行車帶着女孩匆匆駛過，男孩按着車鈴讓行人讓一讓，那聲音就該是屬于這個校園，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聒噪。
簡升晨趕緊伸出手輕輕攬過她的細腰，把她帶到了道路的內側。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即使在一起很久，孟顏甜還是能清晰地聽到胸口處快速的心跳頻率。
簡升晨在給她介紹清大的建築群，孟顏甜以前鮮少來清大，她聽得入神。
清大的校園響起了廣播，主持人活潑的音色為這個熙熙攘攘的黃昏中的校園增添了很多青春的活力。
“你說，我們這樣手牽手在校園裏散着步，像不像校園情侶？”
“看起來，你很習慣在校園裏談戀愛。”簡升晨略帶點醋意地揶揄她。
孟顏甜推了他一把，示意他離她遠一點，可是他偏偏不，就緊緊地抓着她的手。
“你說，逛完了我的校園，要不要去你的校園也逛一逛。”
“你想去嗎，反正離得也不遠。”
“當然想，順便還是看看孟經理是怎麽在校園裏談戀愛的。”
“那還不快點，現在去還能趕上我們食堂的飯點，我們學校的二食堂可好吃了。”她甩開了他的手，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簡升晨把車子停在了科大校園的主幹道上，車頂沒一會就會掉落了好多片梧桐葉。
科大的校園比起清大校園未來感和現代感會更重一些，這邊一眼望過去，街道上行走的理工男的比例明顯更多。
“你之前有來過我們學校嗎？”
“有來過，但是只來過一次，我去隔壁學校找李序的次數更多。”
“是嗎，隔壁學校美女很多的。”孟顏甜故意逗他。
“那個是禮堂，是我們學校很有名的建築，走，我帶你去看看。”
簡升晨一臉笑意地看着她，“好。”
“這裏拍過可多電視劇和電影，前段時間那個很有名的校園片，男主和女主就在這裏認識的。”孟顏甜在腦海裏努力搜索那部電影的名字，無果。
禮堂裏空曠、安靜，孟顏甜走到門口，熟練地打開開關，光線昏暗的禮堂瞬間明亮起來。
孟顏甜深吸了一口氣，是學校禮堂專屬的一種熟悉的木質氣味，普魯斯特效應觸發了她塵封已久的大學片段。
“我也經常來這，來參加我們學校的晚會表演，學校的畢業典禮，對了，我就是在這裏參加咱們公司的校園招聘的。就是那一天，和鄧彭結下了孽緣。”
她拉着簡升晨走到禮堂某一塊區域，指的那塊區域說：“你知道嗎？我那天面試還走錯組了，因為HR跟我說要我去B區，但是我聽成了D區，陰差陽錯地跑到了D區，結果碰上了B區的面試官，也就是鄧彭。”
“你說，如果我當時去了B區面試，結果會怎麽樣呢？”
“我想，應該也和現在的結局差不多吧。”
“哈？”她有點疑惑，對面簡升晨諱莫的笑容令她捉摸不透。
“因為，我那天篩選了一份名為孟顏甜的簡歷，但是從早到晚都沒有一位叫孟顏甜的女生來B區面試。”
“不會吧.....這麽巧？”
孟顏甜不可置信。
她回想起了好幾年前的那個下午，去禮堂參加校園招聘之前，孟顏甜在宿舍裏對着鏡子化了很久的妝才出門，。
這是她整個秋招季的第三個面試機會，也是她最重視的一次。
面試裏不僅要靠實力，還要靠一些些精氣神。可是她很少貼睫毛，那一根睫毛怎麽擺弄都粘不好，她幹脆放棄了。
室友敦促她出門，并送上祝福。“甜甜，祝你今天面試順利，旗開得勝！”
“不負所托！一定拿下！”
可是孟顏甜還沒有踏進面試戰場就出了狀況，新買的高跟鞋出師不利，鞋跟似乎有些松動。
孟顏甜嘆了口氣，将手提包放在一旁，順勢坐在了禮堂的臺階上，擺弄着岌岌可危的鞋跟。
“以後再也不在橙色軟件上買高跟了，這質量也太差了。”她低下頭邊喃喃自語道。
拿起手機瞥了一眼時間，孟顏甜想着這鞋跟看起來是修複不好了，現在回去換一雙似乎也來不及了，心一橫，大力将另一只鞋的鞋跟大力地掰斷，動作果斷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兩只鞋瞬間變成了平底單鞋。她穿着雖然有些別扭，臉上沒有顯露出不悅，拎起包就急急忙忙地禮堂簽到處趕。
這一幕被遠處站着的簡升晨收入眼底。
這是他第一次來科大，面試了一上午，想要招聘的應屆生都不盡如人意，好像總差那麽一點點。
他坐回面試區B區，翻閱着前來應聘的人的簡歷，有幾份好像還不錯。他抽出其中的一份張薄薄的紙仔細看了看，這份看着不錯，還在最底部用二維碼附上了自己過往參賽的一些成果和作品，整個簡歷結構也做得讓人賞心悅目。
這個照片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剛才在門口遇見的那個女生。孟顏甜，這名字聽上斯斯文文的，掰斷鞋跟時表情可不是這樣，可兇狠了。
下午的面試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簡工，剛剛那一個男生怎麽樣？”旁邊的的同事邊記錄邊征求他的意見。
“我感覺他就是對自己的能力很不自信，還湊合吧，可以列為備選。”
“我也覺得，那就最後再決定。”
“你先記錄着，我去上個洗手間。”
簡升晨本來只是途徑D區前往禮堂門口處的洗手間，被一個正在答題的聲音吸引了目光，他駐足了一會。
她思路清晰，回答嚴謹，語氣不卑不亢。
“也許很多人都會站在客戶的角度去理解産品，但是視角更高一點，我們要關注對方的需求是什麽才會産生後續。”
她正正經經地答完了場景題，末了，還補充了一句：“不過最後，你一定會把筆賣給我的。因為我漂亮啊。”
那個女生連頭上晃動的馬尾也散發着自信。
連對面的面試官都被逗笑了。
*
孟顏甜在此刻拼命回憶那天下午發生的一切，被緊張攝取了魂魄的她，始終想不起那些緊張、生澀畫面裏有簡升晨的影子存在。
“原來，這才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
”那是她遲到多年的後知後覺，原來，我們的相遇早在相遇之前。
“你看，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會被你輕易分走心神。”
等孟顏甜回過神來，一點冰涼的觸感漫上了自己的手指，低頭一看，簡升晨已經将一枚戒指套上了她的無名指節。
他擡起孟顏甜的手，在戒指的位置虔誠地吻了一下，孟顏甜都可以看到他垂眼親吻時睫毛落下的灰色陰影。
然後擡手擦了擦她濕潤的眼眶。
“即使我們錯過那麽多次，我們最終還是會認識，我們也許不會在這個大禮堂認識，但是我們會在公司大廈的某個樓梯間認識。如果我們不會在京北認識，但是我們還會在雪原認識。”
世界遼闊，宇宙浩瀚，相遇竟變成了一件困難重重又峰回路轉的事情。
但好在，我們終究會相遇。
“孟顏甜，嫁給我，好嗎？”
“哎呀，我眼睛裏好像進東西了。”她伸出手揉起了眼睛，“你快幫我吹一吹。”
她微眯着眼睛，仰着頭，踮起腳尖送到他面前。
簡升晨捧着她的頭輕輕地在右眼處吹了一下，孟顏甜感受到了一股溫熱的風，充斥着他的氣息。
“這樣呢？可以了嗎？”
她猝不及防地在他的嘴巴上啄了一下，再盯着他看，眼眸彎如月牙。
兩個人不自覺地笑了，孟顏甜紅紅的眼眶裏清澈的眼神清晰可見，不曾落過一粒塵埃。
“好。”她的手被重新牽起，溫暖熱再次覆上心頭。
主幹道上梧桐葉和雪花紛飛。
有些人一次次相遇，有些人一次次告別，有些人一次次告別後再重逢。
有時，別離比相遇還長。
有時，遺憾會像冬日的光暈，模糊了眼前的視野。
慶幸的是，我們終将共淋冬日的同一場霜雪。
<正文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