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間佯睡

第004章 夜間佯睡

淨夜霎時便紅了臉,他把蕭濯的衣領都攥出褶皺來了。

“我,我只是……”他憋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暮雲重原是個善辯之人,這會兒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蕭濯盯着他那驚惶的小臉,便忽而笑了:“以後在外面可別勾我,我會忍不住的。再則,馬車裏也不方便。”

淨夜的臉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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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嬷嬷就猜到淨夜還會回來,只是不曾想,這麽快就回來了。

而且王爺和小師傅一回來,看起來便比出去時親近了不少。

下馬車時,蕭濯親自将人抱了下來。

崔嬷嬷到近前問道:“王爺,可否要把後院的佛堂收拾出來?”

蕭濯默了默,忽而道:“收拾出來吧,多添置一些東西,雖說要入夏了,不過這幾日多雨,還是有些涼。崔嬷嬷你做事細心,便全權交由你來辦吧。”

崔嬷嬷連聲稱是。

回到攝政王府,淨夜并沒有直接住在蕭濯的院子,反而是去了後院的佛堂。

崔嬷嬷其實早就給收拾出來了,她請淨夜過去的時候,還笑吟吟地道:“老奴就知道王爺舍不得讓您走,所以早早就把佛堂這邊清掃幹淨了。這佛堂離前院近,從前表少爺住在府上的時候,就在佛堂留宿。”

淨夜來攝政王府之前,稍微打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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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說攝政王不近女色,府內除了幾個老嬷嬷,便沒有留丫鬟伺候。

外面早就傳言,攝政王喜歡男人。

淨夜那時并未多想,可眼下,卻不自覺地想,不喜歡女人,怎麽就突然被傳喜歡男人了?莫不是,攝政王從前寵愛過什麽男人?

淨夜盯着崔嬷嬷看了一會兒,才狀似無意地問:“這位表少爺經常與王爺往來嗎?”

崔嬷嬷起初并未在意,她只當閑話家常:“您說巴彥少爺啊,前幾年是常來,一住就是小一個月,這兩年他在奉天府任職,倒也騰不出空來王府了。”

淨夜捧着茶水,淺抿了一口,低着頭問:“那這表少爺,可娶妻了嗎?”

崔嬷嬷實心眼道:“還沒呢,表少爺性子怪得很,也不開竅。尋常人家的姑娘,他都看不上。”

淨夜語氣略有幾分古怪:“看不上姑娘未必是不開竅,興許是看上了哪家兒郎。”

崔嬷嬷這會兒倒是反應過來了,她噗嗤一下笑出聲來:“這您放心,表少爺和我們王爺啊,可沒那種關系。這些年王府裏,王爺可就對您一人上過心。”

淨夜勾了勾嘴角,過了一會兒才道:“嬷嬷誤會了,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崔嬷嬷笑得更肆意了,她也不同淨夜争辯,只讓人好好收拾。

蕭濯事忙,待他回府時,天已擦黑了。

崔嬷嬷上前侍奉時,還獻寶似的小聲說:“王爺,老奴可要告訴您個稀奇事。”

蕭濯脫下外袍,一邊淨手一邊道:“什麽稀奇事,還值得您親自過來同本王說?”

崔嬷嬷一邊給蕭濯遞方巾,一邊說:“今日,淨夜小師傅問了老奴關于表少爺的事,起初老奴還未覺有異,可慢慢的,小師傅便問起,表少爺娶沒娶妻什麽的,那小模樣酸得啊,老奴立馬就懂了他的意思,直接同他說,王爺您這些年,身邊只有他一個,他這才放了心。”

蕭濯一貫冷冽的臉上,忽地顯出了幾分笑意:“他當真如此問了?”

崔嬷嬷忙道:“老奴哪裏敢騙王爺啊,小師傅他心裏,定是有您的。所以王爺也別着急将人往外推,老奴瞧着小師傅,是樂意留在王府的。”

蕭濯低頭恩了一聲,這才問道:“他晚膳可用了?”

崔嬷嬷一邊扒拉着手指頭一邊道:“喝了小半碗粥,吃了兩塊如意卷,兩口鮮蘑菜心,一瓣糖蒜。”

蕭濯點了點頭道:“看來是不合胃口,你也不必都準備素菜,也上兩口葷菜給他嘗嘗。”

崔嬷嬷一臉驚詫,半響後才小聲嘀咕:“這使得嗎?小師傅可是佛門中人。”

蕭濯道:“他未曾受戒,算不得和尚。不過是從小在佛寺長大罷了。再則,他也未必就願意食素,你明日只管葷素搭配着來,他若不喜,便不會動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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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夜當晚在自己的院子裏等到了亥時,也沒見到蕭濯的人。

他快要睜不開眼前,突然自嘲地想:“倒真成了那期盼老爺來臨幸的妾室,一個人默默從天亮等到了天黑。”

淨夜本以為,能住在攝政王府,便是成功了一大步。

可如今他在昏暗中看着屋內這方寸之地,只得無奈道:“我現在,還什麽都不是。”

淨夜這一夜都睡得不安穩,他一直在做夢,夢中情景十分混亂,他一會兒夢到蕭濯喚他暮雲重,一會兒又夢到蕭濯喊他小和尚。

最後又夢到潘英的長刀,砍向了他的脖頸。

夢中驚懼交加,可他隐隐感覺到有人正抓着他的手,同他說不怕。

那只手,仿佛有股能讓人安心的力量,讓淨夜得以從噩夢中掙脫。

後半夜淨夜睡得極好,待他起床之後,已是巳時末了。

王府裏的奴才們,都開始準備午飯了。

淨夜吸一口氣,便聞到了濃濃的肉香。

他很想吃,卻不敢開口要。

倒是崔嬷嬷人精一樣,在給他奉上的面湯裏,加了點牛肉醬。

這是久不食的肉香味,淨夜吃了滿滿一大碗面,十分滿足。

用過早膳之後,淨夜在院子裏走動消食,正巧聽到門外灑掃的奴才在議論朝堂之時。

一個奴才說:“你聽說了嗎?潘大将軍被貶去江寧了。萬歲爺讓他好好思過。”

另一個問:“他是犯了什麽錯?莫不是又冤了普通百姓?”

頭一個奴才道:“你還真別說,真就是這麽回事。今日早朝,他被人彈劾,說他利用職務之便,魚肉百姓。聽說只要犯到他手裏,沒有萬兩白銀,你就別想洗清嫌疑。萬歲爺知道這事,動了好大的氣,命人徹查此事。”

那個忙問:“既是徹查,怎麽這麽快就發配到地方了?”

“那潘英慣會狡辯,朝堂之上,三言兩語便給駁斥了回去。原本萬歲爺心裏存了疑影,結果看到了潘英現遞上的折子,便怒斥潘英辦事不利,沒等他狡辯便給辦了。”

“我方才在咱們王爺跟前敬茶的時候,聽了一嘴,萬歲爺說潘英冤了隐水寺的僧人。”

另一個忙吸氣道:“那不就是咱們府裏的這位小主子。”

“還不止哪,你想想隐水寺從前是誰在那修行?”

另一個驚呼道:“莫不是說,先帝那會兒?”

“可不就是,隐水寺的祖法大師,那是被先帝爺認了師父的。那清心方丈論輩分,就是先帝爺的師弟。這潘英可真是作死啊,就因了一封沒來由的信,把隐水寺上上下下全都抓了。這萬歲爺若是還不管,那豈不是落了不孝之名?”

原本淨夜還想再聽下去,只是他不小心踩了碎石,弄出了聲響,驚了牆外的人,那兩個奴才,也瞬時閉了嘴。

淨夜在這攝政王府,不能輕易走動,要想知道這朝堂中事,還得多費一番功夫。

昨日見蕭濯與潘英對峙的情形,潘英知道,蕭濯是容不下那潘英的。

只是潘英現下有了靠山,小皇帝急于親政,自然也想培養一些人,與蕭濯相抗衡。

這蕭濯眼下并沒有歸政之意,潘英現在薅了老虎的胡須,蕭濯定不會讓他好看。

淨夜猜想,那小皇帝怕是知道內情,也知道蕭濯想要借故打壓潘英,便先發制人,将人發配了江寧。

潘英被貶不過是暫時的。

待這段風波過去了,小皇帝定然還會将那潘英召回來。

畢竟除了潘英,小皇帝實在是再找不到這麽好用的鷹犬了。

想明白了這些,淨夜反倒是更愁了。

暮雲重身死後,魂魄漂泊無依,他在成為淨夜之前,曾窺得天機。

天書上講,暮雲重所在的這個世界,原是一本書中世界。書中記載,小皇帝會鏟除蕭濯,奪回朝堂大權。至于那潘英,也會因誅滅蕭濯一黨,立下大功,成為天子近臣。

而這些事,就發生在兩年之後。

也就是說,淨夜只有兩年的時間對付潘英。

這兩年,他絕不能只窩在攝政王府的後院。

可之後一連三日,淨夜全然不見蕭濯的身影。再這樣下去,淨夜都害怕蕭濯忘了他這個人。

這一日,崔嬷嬷侍奉淨夜用晚膳時,淨夜終是忍不住問道:“嬷嬷,王爺這幾日,可回府了嗎?”

崔嬷嬷忙道:“王爺日日都回府啊,怎麽了?您沒瞧見?”

淨夜“恩”了一聲。

崔嬷嬷蹙了蹙眉,又小聲嘟囔道:“不應該啊,王爺可是夜夜都來後院的。”

淨夜放下了筷子,忙問:“夜夜都來?什麽時辰來的?”

崔嬷嬷忙道:“許是您睡得太早了,王爺不敢打擾。王爺公務繁忙,經常忙到亥時才歇。”

暮雲重自打變成了淨夜,便格外嗜睡。晚膳後他就很容易困,晚上睡得早,白天醒得也晚。

偏這攝政王府裏的人,晨起也不喊他,每每都由着他睡到自然醒。

而蕭濯睡得晚起得早,硬是和淨夜錯開了。

故而今兒晚上,淨夜多喝了幾杯提神的茶,強撐着精神,硬是捱過了亥時末。

崔嬷嬷沒有騙他,蕭濯真的來了。

蕭濯輕手輕腳地進了門,也不掌燈,就那麽坐在床邊,靜靜瞧着淨夜。

月光透過紗帳,在淨夜的側臉上落下一圈柔和的光。

蕭濯用手撫了撫淨夜左半邊臉,許是怕吵醒他,所以動作格外輕柔。

淨夜閉着眼,佯裝無意識地翻了個身,那光滑的小腦袋,也順勢湊到了蕭濯的腿邊,他只需再近一步,就能窩到蕭濯懷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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