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日等夜等

第033章 日等夜等

即便是蕭濯和淨夜刻意壓低了聲音, 可是李公公是宮裏的老人了,在宮裏頭什麽沒見過,自然也懂得這聲音是何意。

李公公閉上眼, 急得來回走了幾步,他想, 他還要不要再出聲提醒了。

攝政王那脾氣,他也不敢惹。

可如果因為攝政王攔着, 就誤了見皇上的時辰, 皇上也會不高興。

真是難哪!

李公公想了想, 只好招來身邊人,先去給皇上複命, 說是攝政王在這攔着,所以才耽擱了。

而此刻的車辇內,淨夜的左肩和脖頸都被蕭濯吸出了紅痕。

脖子上還能輕一些, 大約是蕭濯也替淨夜要臉,覺得脖子上弄得太明顯了, 也着實不妥。

可肩膀上, 卻是大片大片的痕跡。

淨夜本就白, 皮膚也嬌嫩,蕭濯稍微用點力度, 便是這個情狀。

蕭濯松開淨夜的時候, 忍不住問他:“都紅了,疼不疼?”

淨夜搖了搖頭,道:“我知王爺收着力呢, 也不敢用牙咬, 我自然是不疼的。”

蕭濯緊緊将人抱在懷裏。

他們還沒分開,那種極度的思念, 便席卷而來。

蕭濯沉澱了一下心緒,最後幫他整理衣衫的時候,還笑着說道:“其實,如果有一日,你若是想與我分開了,也不要緊。只要你開心,平安,我怎麽樣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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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濯雖是笑着,可語氣卻真誠又溫和,讓淨夜微微晃了晃神。

就連陳良都覺得,淨夜跟在蕭濯身邊,有利也有弊。

好處自然是因為淨夜如今,既有皇族身份這一份屏障,又有蕭濯能倚靠。

壞處是,上了蕭濯的榻,成了蕭濯的人,日後再想逃離,怕是難了。

雖然淨夜還遠沒有想到要逃離這一層面,不過他也沒有細想過他和蕭濯的未來。

凡人如何能逆天呢,天書之上,明明白白寫着,蕭濯會死,死在小皇帝和潘英手裏。

淨夜想,他和蕭濯或許,根本就不會有未來。

可眼下蕭濯并不知道天書上他的結局,他現在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攝政王。

淨夜知道蕭濯對自己的情意,也知道他根本舍不得放開自己。可他還是願意縱着淨夜,仿佛無論淨夜想要做什麽,他都不會阻攔。

淨夜剎那間紅了眼眶,他輕撫着蕭濯的臉,看了蕭濯許久許久……

最後淨夜嘆了一聲,道:“我會讓蕭凜聯系王爺的。”

淨夜也會盡力,頂替潘英天子近臣的位置。

哪怕日後蕭濯敗了,淨夜也想借勢,救蕭濯一命。

蕭濯對他有情有義有恩,淨夜覺得于情于理,他都該為蕭濯搏一回。

淨夜回神,低着頭笑了笑:“時候差不多了,再讓皇上等,好像也很沒道理。王爺,我先走了。”

蕭濯不舍,卻還是松開手,對着淨夜點了點頭。

在淨夜下車之前,蕭濯還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和冠帽。

小皇帝在禦書房等着淨夜,淨夜前去拜見之時,小皇帝神色如常,笑着起身将淨夜扶了起來。

他還如以往一般親昵,一邊讓淨夜坐在他對面,一邊笑着道:“朕聽說,攝政王将你攔在宮門口,硬是拖延了一會兒才讓你過來,他都同你說什麽了?”

小皇帝極少問這麽私密的話題,所以怎麽答複,也是門學問。

淨夜看起來十分無害單純,他笑了笑道:“也沒說什麽,就是叮囑臣時刻要把蕭凜放在身邊,護衛臣的周全,還說以後遇上像潘英那樣的男人,能躲則躲。”

淨夜提起潘英,小皇帝忽然道:“此事,朕已經重重責罰了潘英,為你出氣。今日蕭濯在早朝上說的一句話,朕還是認同的,他說擇官還是以德為先,潘英德行不佳,朕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他不堪大用。”

小皇帝似乎也不願意多提潘英給淨夜添堵,便又溫和地問:“攝政王還同兄長說什麽了?”

淨夜低頭苦想了一會兒,忽而搖了搖頭道:“好像再沒有什麽了,哦對了,他還說……”

淨夜霎時住了嘴,像是不好意思同小皇帝講一般,小聲道:“回皇上的話,他也就說這些了。”

小皇帝挑了挑眉,笑了:“沒事,你有什麽都可以同朕講,這又沒有外人,咱們就當閑話家常了。”

淨夜還是低着頭,像是不好意思看小皇帝一般,小聲道:“他說,不想與我分開,讓我莫要有了親人,就忘了他。”

小皇帝聽聞此話,倒是極嚴肅地看着淨夜,問道:“那兄長以為,若兄長真的與他分開了,他會不會繼續糾纏?亦或者是,對兄長不利?”

淨夜搖了搖頭:“臣也不知,臣其實摸不準蕭濯的心思。他偶爾像是極喜歡臣一般,偶爾又像是全然不在意臣會不會離開。他思緒飄忽,陰晴不定,臣現在,也懶得去理他是何想法了。”

淨夜這話說得極其真誠又孩子氣,他甚至還放松地往後仰了仰。随即,淨夜像是又察覺自己這個坐姿失禮,便又端正地坐在那。

小皇帝見此笑了笑道:“若有外人在,兄長自然要遵守禮數。如今這裏又沒有旁人,咱們兄弟,還是自在些比較好。”

淨夜點頭稱是。

之後小皇帝又留淨夜在宮裏用午膳,淨夜所食不多,不過太監們每次夾的菜,淨夜都會吃兩口。

如此裝模作樣地用完了膳,淨夜倒也吃了八分飽。

下晌的時候,小皇帝才終于提及,說此番祭祖大典,将交由兵部護衛皇室宗親們的安全。

不過,小皇帝還是将自己的擔憂,同淨夜說了:“兄長聰穎,想必也知道朕與蕭濯如今勢同水火。朝中大半都是蕭濯的黨羽,就連這兵部也不例外。原本朕可用的,便只有潘英一個。可這潘英,實在是不争氣。”

淨夜佯作天真地問:“兵部的所有人都聽蕭濯的嗎?臣雖不了解朝政,不過也知道蕭濯這人冷淡,平日裏沒什麽親近之人。他同兵部的那些大人們,關系很牢固嗎?”

小皇帝果然笑出聲來:“朕就說兄長不凡,你看,一說便說到點上了。”

小皇帝湊近了淨夜一些,小聲道:“如今這兵部侍郎李堂,五年前認作蕭濯門下。想必兄長也聽說了,這蕭濯自做了輔政大臣,這性子便越發乖戾跋扈。他除掉其餘三位輔政大臣之後,這滿朝文武,便沒有敢不尊他意的。可如今朕年歲漸長,不能任由蕭濯如此,便總想着扶持一些自己的勢力。潘英武力高強,軍功卓著,也有滅逍遙會之功,原是最好的人選。”

淨夜見小皇帝連連嘆氣,便寬慰道:“皇上不必憂心,這世間也不止有潘英一人能幹。以後,總能挑到好的。”

小皇帝無奈搖頭:“哪是這般容易之事?”

淨夜低着頭不作聲了。

而小皇帝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問道:“兄長可願意幫我?”

淨夜指了指自己,随即連忙搖頭:“臣可不行,臣不會武功,開蒙又晚,文不成武不就的,哪裏敢同潘英作比?”

小皇帝笑了:“潘英是潘英,兄長是兄長。兄長與朕血脈相連,最是親近。而且兄長自有兄長的長處,此番祭祖大典,既然潘英不成事了,便只能交給李堂。兄長只需籠絡這個李堂,探探他和攝政王之間的聯盟,是否牢固。一有消息,兄長只管來報。”

小皇帝說完,便牽住了淨夜的手道:“兄長可願意幫朕?”

淨夜乖乖地點了點頭:“只要皇上不嫌棄臣笨拙便好。臣會盡力幫皇上的。”

小皇帝這才滿意地笑了。

淨夜不能長久地留在宮裏,宮門快下鑰的時候,小皇帝終是放了人回去。

只是淨夜告退之時,小皇帝忽然提醒他道:“兄長不能總是待在蕭濯身邊,早晚要與他分開的。兄長如今已經立府,其實按規矩,本該設個開府宴,只是之前朕想着讓兄長多讀書,如今又逢祭祖大典,給耽擱了。無礙,以後若有喜事,兄長再辦宴席便是。只是有一點,未免人言,兄長也不要常常去他那攝政王府,素日裏便安穩留在玉王爺就好。”

淨夜點頭:“是,臣明白了。”

其實淨夜出宮的路上,便問了陳良,陳良說那李堂與蕭濯之間的關系本就不穩固。

李堂圓滑世故,是個牆頭草。

如今他追随攝政王,日後便也能看風向,識時務。

其實不光是李堂,這朝堂之上的大多數人,都是如此。

若說起對蕭濯的忠心,如阿羅将軍那般的,定是以蕭濯為先的。

古往今來,攝政的權臣大多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等待他們的,無非就是兩條路,要麽是反,要麽是死。

真正能全身而退毫發無損的,少之又少。

淨夜在擔心蕭濯,而陳良卻擔憂淨夜,陳良小聲問:“主子,您若是順了皇上的意,偷偷将李堂拉攏過來,那攝政王那邊,會不會與您生了二心?”

淨夜倒是不擔心這個,他道:“就算是他真的生我氣了,應該也不會拿我怎麽樣。再說,咱們現在做什麽,也不必全然都告訴蕭濯。既然我想站在皇帝這邊,那便要拿出點誠意來。”

“你去打聽一下李大人的喜好,咱們先來軟的,看看他肯不肯入套。若是不肯,便去搜尋他的把柄。他為官多年,不會一點錯都沒有。咱們争取一個月之內,拿下這李堂。這事不能辦得太快,也不能太慢,總要掌握一個度,讓小皇帝高興了才好。”

陳良笑着點頭:“主子出馬,定然不會錯。您且瞧好吧,屬下一定給您辦得明明白白。”

實際上真如淨夜所料,拿身外之物去哄勸那李堂,是不好用的。

這人過于圓滑,在蕭濯還未落馬之前,他是不會輕易站隊的。

而且李堂也不相信玉親王。

雖說這玉親王是打着皇上的名義與他往來,不過京中人人都知這玉親王與攝政王私底下的關系。萬一這玉親王明面上是替皇上說話,轉而就把他賣了,那李堂可就虧大發了。

得罪了小皇帝,頂多是影響他以後的仕途。可得罪了蕭濯,那就是個死啊。

李堂是個聰明人,暫且還不敢冒這個險。

玉親王也不着急,他手裏拿捏着李堂的把柄,就等着祭祖大典結束,将人親自帶到皇上跟前。

明日,大部隊就會出發。

淨夜主持祭祖大典,自然也要替天子給先祖上柱香。

路途遙遠,天子不會親往。

原本蕭濯那方也沒有動靜,也沒說要去。

可是臨到要出發前一日,蕭濯突然請奏,要親自護送玉親王。

小皇帝聽到消息,倒是笑了一聲,他沖着李公公道:“朕就說過,他定會沉不住氣。此番李堂也和玉親王一道,玉親王有沒有能力幫朕,就看這次了。”

淨夜出發前,蕭濯整個人擠進了淨夜的馬車,他那輛馬車倒是只管空着。

蕭濯那輛馬車,看起來可比淨夜的奢華得多。

畢竟淨夜做事合乎規制,蕭濯卻已經嚣張到快逼近天子出門的排場了。

兩個人坐在馬車內,遲遲不言。

直到行出了京城,蕭濯才終于開了口:“那日分別,你說要我回去等消息。可這都一個月了,我日等夜等,也沒等到玉親王臨幸……”

蕭濯用了“臨幸”這個詞,硬是給淨夜逗笑了。

外面還有不少外人,淨夜笑了一聲之後,就很快收斂,端坐在那。

蕭濯老老實實地坐在一側,等了好一會兒,才盯着淨夜道:“我也不知道小主子現下是個什麽想法,日後還願不願意同我親近。只得死皮賴臉地跟上來,問問小主子的意思。”

淨夜稍微挪動了一些,坐得離蕭濯近了一些。

蕭濯還是沒動,也不知是不敢動,還是等着淨夜主動。

淨夜最後無奈,只好伸出手,去抓蕭濯的手。

蕭濯像是松口氣一般,牢牢将那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掌裏。

才一個月沒親近,兩個人明顯有些不自在,有些疏離。

最後,還是淨夜偷偷在蕭濯耳邊道:“王爺,等到夜裏的,現下人多眼雜,不方便。”

蕭濯挑了挑眉,側首看着淨夜,明知故問:“不方便什麽?”

淨夜倒是大大方方道:“不方便親近。”

蕭濯這才坐直了,低頭不言。

淨夜見蕭濯興致不高,小聲哄他:“王爺這是怎麽了?生我氣了啊?”

蕭濯搖了搖頭,神色略有些低落:“沒有。”

左右這馬車裏也沒有旁人,淨夜趁蕭濯不備,狠狠掐了一把那裏……

蕭濯驚得猛然擡頭看他,淨夜卻側首不看他,繼續用手挑撥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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